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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洋过海来爱你》作者:林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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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1-10-7 10:46
  • 签到天数: 1607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7: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三十四章 花都谢了吗(九)

    札幌又下雨了,冷以珊站在客厅的窗前,抬头看了眼灰沉沉的天空,祈求明天是个好天,不要影响她的行程。

    屋子里空荡荡的,走来走去,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不习惯这么轻闲,她决定出门去看下心理医生,这一阵子莫名其妙的总是把大大岛浩与渡边翼两个人混淆起来,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毫无相似点,会不会是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

    她故意挑了家不起眼的心理诊所,一走进去,却发现看诊的心理医生是以前医学院的学长。她脸红得象熟透的番茄,恨不得掉过头就出去。

    学长非常敬业,拉住她,很随意地和她聊了好一会,等她平静下来后,才诱导她进入话题。

    “他讲过的话和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会让你联想到以前的男友,甚至连他的怀抱和心跳都会让你产生错觉?”学长沉呤了一会儿。

    冷以珊扭着十指,不自然地点点头。

    “学妹,你认为心脏有记忆吗?”学长突然问。

    冷以珊一愣,“以前看过许多报道,说移植过心脏之后的人行为和以前有点不同,这可能和心脏源原来的主人习性有关。学长,没有道理啊,人的一切都是由大脑指挥的,心脏只是一个器官,不会带有感情和记忆。”

    学长微微一笑,“当你很紧张的时候,你的心会突地跳得很快,当你难过时,你的心会如刀割一般的痛……心脏是最能直接表达一个人的情感的,表情还能假装,而心不能。”

    “学长,你的意思是?”

    “学妹,你讲的后出现的这位男人讲话和一些动作有些改变,应该是受他新心脏的一些影响。至于你把他与从前的男友重叠,那是因为你心里太难过了,难过得不能负荷,希望有一个人能为你承担一点,而这时他对你表现得很体贴,你自然而然地就把情绪转寄给他,但你不能忘怀原先的男友,你就自我催眠把他当成了你原来的男友。学妹,这是一种自我构思的幻觉,你还活在没有失去你男朋友的过去里。”

    冷以珊落莫地一笑,“学长,你很吃惊我这样的表现吗?”

    学长耸耸肩,“不会。越是看似坚强和冷静的人,内心越别人脆弱。反到一直软弱的人,遇到事到能看得开。学妹,休息一阵子,出去度个假吧!在陌生的地方,你会慢慢找回现在的自己的。”

    “呵,我明天正要回国。”冷以珊惨然地笑了笑。

    “学妹,你的心理没有任何问题,你撑得太狠,超出了你的能力……是渡边翼那小子变坏了吗?”

    冷以珊摇头,“不是。”她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渡边翼的坏话。“一些话说出来后好受许多了,谢谢学长。”她站起身来。

    学长笑笑,把她送到诊所门,雨还在下着。“学妹,其实重新开始一份感情也是一帖良药,不一定要爱得轰轰烈烈,接受他的关心和爱护,你的心才会痊愈。呵,你们外科讲究的理性,我们学心理的却常常用感情去看问题。很多医学解决不了的事,感情却会做出很好的诊断。”

    “那就是所谓的奇迹吧!”冷以珊撑开伞,默默地走进雨中。她现在不期望有什么奇迹降临到她身上,她是个现实的人。渡边翼如果现在回到她身边,她有可能不会象从前那样爱他了。学长说得对,她是活在过去里。

    接受大岛浩的爱?冷以珊笑了,不管大岛浩的表白有多动人,她从来就没有当真过。

    等大岛浩身体痊愈如正常人后,他的红粉佳人就会如雨后春笋,一个个冒出来了。她到是有点担忧他的心脏。

    象大岛浩这样优秀又俊美的男人,他不花心,花心也会主动找上他的。第一次见到他,自己也曾震撼于一个男人有如此完美比例的身体线条和英俊轩然的面容。她没有象别的女人那样喜欢他,是因为她有渡边翼。

    大岛浩还曾向当时还很陌生的她搭讪过,现在的他好象受敛了许多。冷以珊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掏出手机。

    “冷医生,你想我了吗?”美代在电话那端打趣着。

    她抿嘴一笑,“对啊,你不在身边,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哈哈,那你和院长说下,让我陪你回中国旅旅游去。”

    “嗯嗯,明年一定带你一同回去。美代,你帮我查下大岛浩接受的那颗心脏原先的主人是谁?”

    “呃?干吗要知道这个?”美代惊讶地问。

    “就是……有点好奇,你一定要帮我查啊,查到了通告我,是从东京医院过来的。”

    “哦,知道了。”

    冷以珊一直晃到天黑才回到别墅,她昨天就让美津不要过来了,她也没有开灯,这样,外面的人会以为她不在家中。这外面的人就是大岛浩,他的热情逐步泛滥,她不想给他太多施展的机会。

    摸索着洗了澡,借着外面的路灯,从床边的抽屉拿出护照和机票,又清点了下行李,她躺在床上。看到一边的手机在黑暗中一眨一眨的,她随手拿起,给爸妈打了通电话,告诉他们明天的飞机到港时间,让他们不要过来接,她自己打车回家。

    然后,她鬼使神差翻到渡边翼的号,发呆了好一会,手指自动地在键盘上按出了一行字,发送。

    “渡边翼,我明天回国。”

    发好了后特别后悔,赌气地关了手机。听到楼下的门铃被按得象火警似的,她一百个不情感地跑下去。

    大岛浩身上淋得湿湿的站在门外。“你明明在家,为什么不开灯?”他站在门廊上对她大吼。

    “我已经睡下了。”冷以珊无奈地打开门,把客厅的灯也跟着打开。灯光下,大岛浩象刚从河里捞上来的,他站的地方,很快就积了一层水。

    “你不知道心脏不好的人大忌就是感冒吗?乔呢?”她慌乱地从楼下的浴室找出毛巾扔给他。

    “乔回东京了,我以为你在家,就坐车过来。谁知那车竟然半路抛锚,我没带伞,又拦不到车,就直好跑过来了。不过,看到你这么紧张,淋点雨是值得的。”俊美的唇勾起一抹性感的微笑,心情很是不错。

    “我很佩服你的乐观。”冷以珊深呼吸,“但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大岛浩,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生死边缘拉回头,你不能这样回报我?”

    大岛浩一脸兴味,突然靠向冷以珊,“那要怎样回报?”他像吟诗一般,又轻又缓地问。

    “好好呵护你的心脏。”她不带情绪地回答,考虑是不是应该让他去冲个热水澡,但又怕他借机赖在这里。

    “我以为是要我以身相许呢!”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解开衬衫的领扣,露出已经长出点肉的胸膛。卧床近二个月,他瘦得很厉害,现在真的恢复不错。“以珊,我现在应该可以做男人最想做的事了吧!”

    “你想做什么?”她没有听分清。

    “你说呢?”他低哑了嗓音,侧头突地吻上她的颈项,“当然是意乱情迷的事啦!”

    冷以珊脸一红,一把推开他,“你……不要命了吗?你……最起码要等到三个月后,你可以一口气跑上六层楼时。”

    “我如果跑上六层楼,就能和你一起了吗?”大岛浩的瞳眸对上她羞恼的双眼,刻意地对她展现出他的魅惑人的一面。

    “大岛浩!”冷以珊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你回酒店去吧,我要早点睡。明天一早要去东京!”

    “以珊,我淋着雨特地过来给你送行,你要赶我走吗?”他的口吻低沉温柔得过分,很象很象渡边翼宠溺地对偶尔任性的她。

    冷以珊有点失神。

    “以珊,外面雨下这么大,下次见你要一个多月后,你有想过我的心情吗?以珊,我不想在逼你爱我,我们是朋友,我只是想关心你陪陪你,好不好?”他俯下头,唇瓣摩搓着她的发心。

    她知道大岛浩在国外长大,许多肢体语言和她的理解不同。他只是想关心她,她要拒绝吗?

    “以珊,我好象要先冲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的。”大岛浩突地打了个冷战。

    冷以珊叹了口气,指指客浴,“我投降,你去吧!”他上次带来几只行李箱,还扔在客厅里,他不愁没衣服换。

    大岛浩有的是办法让她妥协。

    如愿以偿,大岛浩留下了,睡在客房中。他没有再说出任何出格的话和做出出格的动作,和她睡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好象睡得很香似的。

    因为明天要起早,冷以珊没敢打镇剂,怕剂量把握不准,明天会睡过头。她翻来覆去的,把动物园的动物都数了个遍,也没找着一丝睡意。

    她怕惊动大岛浩,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她想找本书翻翻就过去了。

    刚在沙发上坐下,大岛浩就下来了。

    夜这么的静,雨声又很缠绵,家里只有一对单身的男女,气氛莫名地就有些暧昧。幸好,大岛浩的心脏还没完完全全痊愈,冷以珊好笑地放松心情,她想太多了。

    “你去睡吧!我给出租公司打过电话,明天有车过来接我去机场,走的时候我不惊动你,你好好休息,回酒店时把门锁好。”她把目光放回书上。

    大岛浩盯着她,不象以往露出戏谑和挑逗,而是双瞳火热得仿佛在将她吞噬一般。

    他走过,很自然地拥住她。“你宁可整夜地坐着,也不愿靠我一下。”他抬手拧灭了台灯,把她的头按在他怀中。

    室内一片黑暗,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

    她又象找回那种安宁的感觉了。“大岛浩,你说捐赠给你心脏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没有挣脱他的手臂,由他抱着,眼睛微微闭上。

    他低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我想……一定是个温柔而又细腻的人。”

    “你有感应到他吗?”

    他淡淡地欠身亲下她的唇角,象一种习惯,“我有时会有一点感应,但想辨别时,又找不着了。以珊,我有种怪感,好象这颗心的主人认识你。”

    “呵,说得我象是个名人似的,除了心脏病人,没几个人认识我的,这颗心脏很健康,年岁不很大。”冷以珊脑中闪出手术前放在保鲜盒里的心脏样子,鲜红透活,让她有些伤感。

    “以珊,当时有没有给捐赠心脏源的家属一些补贴?”

    “这个是渡边先生处理的,我不清楚。”

    “我明天让乔去打听下心脏的主人是谁,没有人家的捐赠,我已经过世好几个月了,只怕你都记不得我了。”大岛浩唏嘘地倾嘴角,把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

    “不要让乔去听,这些应该是医院保密的档案,我……要是有消息,再通知你。大岛浩,你说没有心的身子,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吗?”她幽幽睁开眼,茫然地问。

    大岛浩一僵。

    “如果他有妻子有家人,你若见到他们,会有一种亲切感吗?心脏若有记忆,大岛浩说不定会爱上别人呢!”

    “不可能!”大岛浩崭钉截铁地说,“我手术前心里就装着你,手术后心里还是你。心脏没有记忆,你是刻在我脑中的,和心脏没有关系。”

    她轻轻点头,“我也认为心脏没有记忆,不然,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大岛浩整个人一震,“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她把脚缩上沙发,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不是暗示,是明讲,大岛浩,就是大岛浩,风流又多情,强人所难。”

    “我从来不为难女人的。”他自恋地一笑。

    “夸张了吧,你不为难我吗?”她小声嘀咕,倦意悄然袭上眼角。

    “你又不是女人。”

    “呃?”她吓了一跳,睁开眼。

    “你是我爱的人。”他微笑的双唇贴上她的唇瓣,“在你面前,我不需要风度,强取豪夺,恶劣无耻,美色诱惑,只要能让你屈服,我都会使出来。”

    她伸手,推开他的脸,无奈地坐正身子,不敢再睡了。“你还真敢坦白。”再一次深深叹息,心脏确没有记忆,色色的大岛浩,世上没有第二个。

    与她相爱六年的渡边翼,也没有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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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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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7:5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三十五章 花都谢了吗(十)

    一场夜雨,感冒的人不是淋了雨的大岛浩。冷以珊揉着晕眩的额头,鼻音很重,北海道的深夏,温度不算高,她坐了一夜,着凉了。

    这就是接受大岛浩陪伴的回报,她沮丧得看着那张担忧的俊脸,有苦说不出。

    感冒药都带有点安眠成份,冷以珊不敢碰,只得拼命喝白开水,瞪着大岛浩不准他靠近,更不准他送她去机场。

    “以珊,把机票改签下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免谈。”天已经放亮了,她等了一年才可以回家,怎么能随便改签。上海现在还在高温期,回去蒸一下,马上就会好的。

    出租车怎么还不来?她掏出手机看时间,手机没开。

    一开手机,接二连三的短信突突地让手机在她掌中跳个不停。她的脑袋空白了一大半。

    “以珊,你现在哪里?”

    “以珊,我查过明天的航班了,你应该是坐中午的航班去上海。”

    “以珊,行李多不多?”

    “以珊,从千岁机场出发了吗?札幌今天是阴天,不会影响航班的,你不要太赶,时间足够你赶上从东京飞上海的飞机。”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下额头,才恢复点正常。从短信发来的时间,渡边翼应该一夜没睡,足足十六条短信,但没有一个电话。

    “你在看什么?”大岛浩煮好一壶开水,装在保温瓶中,让她带在路上喝。

    “没看……什么。”她慌乱地合上手机,听到出租车在外面鸣了下喇叭,她急急地拎起行李。

    “我走了。”

    大岛浩皱了下眉头,拉住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以珊,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我在北海道等你,早点回家。”

    她以外他要问短信的事,紧张地看着他。现在听他这样讲,她笑了,“知道啦。”

    坐在出租车上,她忍不住又把短信一条条看过去。

    渡边翼关心得有点过头,简直是面面俱到,他会在机场等她吗?她的心“咯”了一下,像漏了一拍。如果在,她和他讲什么,她说不定会忍不住哭起来,但那样会让渡边翼以为她对他有留恋。

    经过了和渡边翼的分手,她对自己的自控能力已不敢那么自信了。

    不如不见吧!

    但他显然打听到了她的航班,能避得开吗?

    二个多月不见,他还和从前一样温雅俊逸,笑意仍那么温和吗?

    如果碰到,就见一下吧,像对一个熟悉的人,打声招呼,然后道别,不谈太深。

    冷以珊心中自我建设着。

    走进机场大楼,她紧张得两手都是汗。她领好登记卡,托运好行李,在候机楼坐了一个多小时,她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冷以珊自嘲地一笑,她又多想了。

    失望,不是没有的。

    他的一条短信,轻易地就牵扯着她的心,让她为他患得患失,还是没用。她手托腮,看着玻璃墙外的天空,叹了口气。

    “冷以珊!”身边的座椅“啪”的打开,一个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侧过头,眼熟的男人,有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她想起来了,是那个有点神经不正常的大律师。

    “哦,你好!”她看到他提着个公文包,领带松着,额头上还有汗,古铜色的皮肤被阳光晒得有点发亮。

    “回国吗?”山口真一放下公文包,放松地耸耸肩。

    冷以珊讶异地扬扬眉,不解地看着他。

    山口真一笑着指指电子屏,上面正显示着十二点二十分,东京至上海,班机号……

    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我回上海。你要出公差吗?”

    “不,我送个朋友。”山口真一看到她的鼻子红红的,声音有点沙哑。“你感冒了?”

    “是的,好像是重感冒。”

    “我带你去看下医生!”

    “呵,我自己就是医生。”

    “你是心脏科医生。”山口真一态度有些强硬。冷以珊蹙了下眉头,“我能看复杂的心脏病,不能看一个小小的感冒吗?山口先生,你该去看看你朋友来了没有。”

    她冷漠地转过脸,目光平视前方。

    “不用看,她来了。冷以珊,你有时很固执,这不好。”

    冷以珊眨了眨眼,很好玩,这位大律师并不像别人称呼她为冷医生,而是直呼她的姓名。她不是嫌他不够尊重她,可以直呼其名的人,一般是很熟稔的朋友和同学。

    大律师都是字字慎重,不会没经过大脑考虑就脱口说出什么的。

    “山口先生,你以前就是读法律的吗?”沉默了片刻,她问。

    “对,我是早稻田大学法学院毕业的。”他眯起眼,揣摩她话语的意思。

    冷以珊微微笑了下,“我差点以外你是医学院的,会不会是我的什么学长,原来不是。”

    “不是又怎么样?”大律师扣住字眼。

    “不是就代表我们没必要再聊下去了。”她冷冷地说。

    山口真一没想到她会这样讲,脸色有点发青。“我们之间还有渡边社长的关系。”

    “你弄错了吧!”冷以珊淡然一笑。“山口先生,既然知道我今天是回国,就该知道我在日本是没有亲人的。”

    “冷以珊,你在抹杀事实。”山口真一黝亮的眼瞳指责地盯着冷以珊。

    “事实?”冷以珊僵住身子。“请问山口先生,你说的事实是什么?”曾经,她和渡边翼之间有过一份情,但结束了,这不会构成她和渡边家有什么牵连的依据。恋爱可以谈多次,只有婚姻才受法律的保护,大律师今天可能被太阳晒昏头了。

    山口真一被问住了,眸光变深,唇线也抿成看一直线。

    “抱歉,我想坐那边看看飞机。”她礼貌地一颔首,拎起包,往玻璃墙边上的座椅走去。

    “冷以珊,你应该长大了吧!”身后,山口真一忽然问。

    “山口先生,你讲的长大具体解释是?”她不耐烦地回过头,眼眸开始冒火。

    “有足够的心理承受一切,而不是像一个孩子,被许多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中,为你挡去所有的风雨。”山口真一抬起眼,口气讥讽得让人想甩他一巴掌。冷以珊深呼吸,再深呼吸,“山口先生,你看看,外面阳光灿烂,哪里有一点风雨。在日本的这六年,我得到的都是我花了百倍的努力才拥有,不是某某的照顾和施舍。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我知道!”山口真一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你想听吗?”

    “我没有兴趣。”冷以珊一口拒绝。

    “我还以为你真长大了呢,原来只不过是只驼鸟,把头埋在沙子里,以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就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冷以珊脸色一变,心慌乱得让她没有办法平静地站稳。“有什么发生了吗?”她咬紧唇瓣,声音从齿缝间渗了出来,她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抖。

    山口真一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臂,“冷以珊,你真的很幸福,幸福得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羡慕。也许,你应该这样幸福地过下去,什么都不要知道。”

    “山口先生,我想听的……不是这句。”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无力地脚直发软。

    山口真一闭了闭眼,沉重地说:“好,你想听,就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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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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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8: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三十六章 落叶满阶(一)

    冷以珊退了机票,礼貌地请地勤小姐把托运的行李改为寄存,笑意噙在嘴角,整个人恬静得像一首轻吟的诗句。

    山口真一讶异地看着她,只是脸上没有露出来。他以为她会急促地追问,会慌乱无措,会紧张得失控,她没有,她安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等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她总是让他摸不透。

    停车场很安静,但在冷以珊的心中,却不知何处有风吹来,摇曳着路边的树枝,翻滚着天边的厚云,连花坪中被保护得好好的花束也被撼动了,几片落叶在她的脚边飘落。

    心里似乎有了答案,但她不愿那样认为,也许是她想错了。

    山口真一把车开了过来,为她打开车门,她道谢后上了车。

    从机场到市区,有很长的路程。一出车站,时间就特别漫长。偏偏路上还堵车,时间长得就更让人难以置信。

    冷以珊看着远处的富士山,想着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觉得自己像站在山顶,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说一句谎话很容易,但想让这句谎话变得可信,你就必须说百句、千句的谎话来掩饰。这是一件很难为人的事。”山口真一盯着前面的车流,拼命地按着喇叭。

    冷以珊倾了倾嘴角,淡淡地说  “我以为你很擅长。”

    山口真一怔怔地看着她,“律师最讲究事实了。”

    “但律师也很会隐匿事实。”她缓缓地闭上眼晴,突然间,她开始变得焦躁、坐立不安起来。

    “冷以珊,真实的痛苦和欺骗的幸福,你选择哪种?”

    “我有选择吗?”她问他,很轻很轻的话气,像一声叹息。所有的故事都是别人说给她听,说到心酸处,她陪着掉泪,说到开心时,她跟着笑,怅然时,她就幽幽地把目光转开。

    “现在你已经把选择权握在手中了。”

    恢复控制的车流开始蠕动。

    天空不知何时已被厚重的乌云笼罩。

    “到了!”山口真一跳下车。这是一幢高耸入云般的大楼。“我的事务所就在这上面,我早晨和一个客户有约,一谈竟然忘了时间,差点赶不及到机场送你。”

    冷以珊深吸一口气,仰望着肃静的天空。

    “走吧!”山口真一大步流星地走进大楼。然而,回头一看,冷以珊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

    “冷以珊!”真一退回来,把手搭在冷以珊肩上。

    “你怎么了,抖得这样厉害。”

    “如果不想知道,我送你回机场,晚上还有班飞机去上海。”

    “不,我可以了!”冷以珊平视着真一,咬了咬唇,“上去吧!”

    她忽然感到鼻尖一凉,一滴、两滴水珠从空中落了下来,下雨了。

    ―――――――――――――――――――――――――――――――――――――――

    宽阔的马路上车来车往,旁边轨道上一列疾速行驶的快车刚好通过,旅客们有的在看着手中的报纸,有的看着外面的风景。列车马上要进入东京市区。

    渡边翼微笑地合上手机,放进口袋中。想到以珊在手机中娇柔的话气,唇边浮出温柔的笑意。

    列车像条长龙在前面拐弯,折进市区,他放慢了车速。

    忽然,有什么不对了……尖锐呼啸而来的恐怖阴影,黑团团地从上空压了下来……他听到惊天动地的尖叫和哭喊……汽车喇叭疯狂地鸣叫,人们的尖叫将耳膜刺穿,所有的车辆混乱地挤在一起。

    他看到车顶慢慢塌陷,前面的玻璃碎裂了,亮晶晶遍地的玻璃,晶晶闪闪的玻璃碎屑映出金灿灿的光辉,方向盘前一刻在他的胸前,只是一瞬眼,方向盘陷进了他的体内。

    他动弹不了,滴滴答答的红色液体从眼角流下,他看到以珊在向他奔来,他张开手,却抱不到她。

    天地间,忽然黑暗一片。

    “止血钳!”

    “纱布!”

    “病人情况!”

    “血压……,心跳……还在持续下降中!病人的五脏六腑全部被射 穿,失血过多……”

    渡边翼被喧闹的声音吵醒,他很熟悉这种味道,这应该是在医院里。意识在涣散,眼前一团模糊,他的手被一双颤栗而冰凉的双手握着,他听到哭声还有呼喊。

    “翼,我是妈妈,我是妈妈,你睁眼看看我呀!”

    “翼,你……不能这样吓爸爸吧!”

    以珊呢?以珊为什么不在病房中,她跑哪去了?渡边翼艰难地睁开眼,许多人在他四周走来走去,搁在他身上的冰冷器械正在撤离。

    玉子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渡边俊之眼前一黑,晕倒在床边。

    “渡边先生,我是山口真一,是你的律师,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山口真一欠下身,渡边翼的身子千疮百孔,血从每一个孔隙中,像一朵朵花般绽开,越开越大。

    “以珊,我的以珊……”他向山口真一伸出右手,手掌静静有些颤抖。

    “以珊怎么样?”山口真一快要失去律师的自制,很少流露情感的眼中溢满了泪水。

    “我的……心……还在跳动……把它留给浩……让它永远永远不要和以珊……分开,永远……爱以珊……渡边翼的声音轻如耳语,山口真一不得不把头凑到他的唇边。“我记下了……”

    “……不要让……以珊知道……她很脆弱,不坚……强……手机……”

    手机突然在鲜红一片的口袋中响了起来。

    山口真一哆嗦地拿出手机,血染红了手机,鲜血从手机的边缘流淌着,滴落在地上。

    “我的……以珊……”渡边翼失去焦距的双眼寻找着声音的方向,眼底有痛苦和不舍,但唇边的笑容却荡漾着温柔。

    吃力地……

    山口真一把手机塞进他掌心,他已经无力盈握,声音轻得像树叶细细的沙沙声……“告诉她……我爱……她……”

    手机从他的掌心滑落在地。

    血,像河水一样静静地流。

    “我觉得,他来到这个世上好像只为爱你,你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牵挂。根据他的遗愿,把他的心脏取出之后,由渡边俊之先生用飞机送往札幌……我留下处理渡边先生的后事,玉子夫人悲伤得不能自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办的,包括与你的短信往来。”山口真一一仰头喝干杯中的酒。

    不喝点酒,他根本没有勇气讲述。

    冷以珊安静得有点出奇,她倚在窗台上,眺望着东京的市容。

    装在保鲜盒中鲜红而又健康的心脏,让她有一点伤感,当她捧着它时,她感到它的颤动。

    那是翼的呼喊吗?

    “……为了不让你起疑心,我坚持给你回短信,但我对你不熟悉,我只能等你发过来再回过去。我从没有像那一阵子神经紧绷着,手机握在掌心里,一震动就赶快回。有一次,你突然打来电话,我吓得直接关机,后来,你查到渡边先生辞职一事,你责问,我和渡边社长商量编了个变心的故事。与其让你恨绝,也比知道渡边先生过世好受些,这是我们的想法,渡边社长说你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没想到你追来东京,心痛欲绝地接受了渡边先生分手的事实。”

    那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她和美代站在那幢古式庭院前,全身都湿透了。

    “我和你中断了联系。手术很成功,大岛先生恢复得很好,但听说你却消瘦了许多。你有天晚上又发来短信,那种小心翼翼却又真诚而善良的问候,我好像看到了临走之前的渡边翼,我又开始和你联系,主动联系。你再次打来电话,我不忍让你失望,我接了,但不敢讲话,我的女友刚好在我那里,你听到后搁了手机。呵,谎言越编越像。后来不管我有多主动,有多关心,你不再回我短信。我和渡边社长说,该去看看你了。”

    怪不得,山口真一一个陌生人在走廊上对她讲那一番话。大岛浩与渡边翼重叠的身影,现在都知道缘故了。

    “冷以珊,我们是陌生的,但却又是熟悉的。在以渡边翼的身份与你接触的几个月中,你……不知不觉成了我一份牵挂,呵,见到你,我被你娇柔和强装的坚强震住了,你很难过,你像快要崩溃了。我一直在想……对于深爱的一对人来讲,他的变心可能比他的过世来得更加心痛,我那时就想和你讲出事实。怀念一个人也是幸福。”

    不,错了,她宁可翼变心,和那位编造的佳慧小姐双栖双飞,她心再痛,也喜欢看到阳光下他俊逸的身影,而不是像现在睡在冰冷的地下。

    “你给自己建造了一堵厚厚的墙,我根本走不进。直到你要回上海。冷以珊,我不是残酷,我只是觉得一个过世的人还被他心爱的女子憎恨着,这是件很痛苦的事。而你对爱你如生命的渡边先生存有误会,这是对你的不公平。”山口真一低下头,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只手机,递过去。

    “这上面的血迹我没有擦,但我一直握在手中,手汗已经擦去了所有的血痕。这……是他的东西,现在给你!”

    冷以珊轻轻接过,紧紧地握住。

    生命如花朵一般,有她的周期和规律。生命的消逝,就像一朵花的凋谢。她不惊讶,翼不管走多快,都会在一个明显的街头停下,不会让她找不着的。

    想起大岛浩手术前的那个夜晚,她做的那个梦,梦那般清晰,翼的怀抱那样真实。翼,果真没有离开过她。冷以珊轻轻微笑。

    “你……。想去看看渡边先生吗?”山口真一屏息抬头望向她。睫毛颤了颤,慢慢地,她睁开眼睛,眼睛里一片茫然扣空洞,像是对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你能撑得住吗?”他不安地问。

    冷以珊眼神古怪地瞅着他,点了点头。

    车又驶出了市区,雨大了起来,刮雨器刚刚刮去车窗上的雨,一会又落得密密的。

    “就在前面的山坡上,能看到日出。”山口真一打开伞,挽住她的手臂。

    冷以珊睁大眼睛,美丽的山峦耸站在眼前。

    “看清楚了,左边第四个。”

    她不由得避开了视线,“山口先生,翼没有了心……会不会冷?”她恍惚地问。

    山口真一怔住。

    “不会,他的心里装着你,应该会很烫。”

    “他说过除非死神,其他任何事物都不会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的。我说死神也不可以,我会从死神手中把他抢回来。”眼泪自冷以珊的眼中夺眶而出。

    “那时……没有办法,神仙也救不了他。”他握紧她的肩膀。

    “为什么不试一下呢,我救了那么多人,一定也能救他。我是好好地把他送到医院楼下,温暖的体温,温柔的微笑,他问我可不可以把婚礼放在年底。现在,这一具冰冷的石碑是什么,好冷,我不要看。”

    “冷以珊,你这样子,渡边先生会心痛的。”

    “没有心的人怎么痛,为什么要摘走他的心,心没有记忆,那个人不是他,这里睡着的人也不是他,他还如何爱我?”她哭泣中望着他。“在他最后的时刻,我没有陪着他,没有吻他,没有抱他……。让他一个人独自离开,翼会不会伤心呢!不会,没有心,也就忘了我,以后我和他相遇,他也不认得我……都是陌生人了……陌生人了……

    “冷以珊,你镇静一点。”山口真一抱紧她,心痛如铰。他有点后悔说出一切了,也许被欺骗还是最幸福的。

    “我很镇静。”冷以珊抹去脸上的泪水,“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医院……我要把心还给翼……我不要他忘了我……”

    “冷以珊!”他扣住她的手腕,“你……要去杀了大岛浩吗?”

    “翼,翼,翼,你在哪里?我是以珊,我来了,你答应我啊!”冷以珊愕然地看着他,转过身,然后,放声大喊。

    喊着喊着,泪水噎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冷以珊像个孩子,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山那边传来了回音:“……以珊……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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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落叶满阶(二)

    山口真一和冷以珊回到市内,雨已经停了,晚霞染红了西方的天空,空气清新得醉人。

    “我要……回上海了。”冷以珊在山口真一事务所大楼前说道。

    山口真一抿紧唇,现在这个时刻他是不敢放冷以珊走的,她单薄的身影让他心痛。

    与她相处的这几个小时以来,他发现冷以珊并不像别人口中讲的那样冷静,也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柔弱。

    刚刚她在山里痛哭的样子,他明白她的心中像藏着一座火山,又像翻滚着一面泪海,两者交融着,已快把她逼近到疯狂的边缘。她竭力在控制着,不想自己崩溃的样子被别人看到,所以她要走开,这可能就是别人口中说的冷静。

    在一个人的天空下,冷以珊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只有渡边翼知道了。

    他不由得羡慕起渡边翼,虽然只活了二十多年,但与冷以珊相遇,两个人彼此深爱着对方,毫无保留,最始到最终,这份恋情堪称完美。遗憾的是,他走得太早。相比较而言,渡边翼很幸福,生前被清清冷冷的冷以珊炽热的爱着,死后还有她在想念着他。

    他也年近而立,女朋友谈了好几个,对于男女间的一档子情事,他可谓游刃有余,但像渡边翼与冷以珊之间这种纯净而又浓厚的挚爱,他没有遇到过。如果那天死去的人是他山口真一,他相信不会有哪一个女人会像冷以珊对渡边翼这样对他的。可能会掉几滴眼泪,难过十天半月,说长了三个月吧,她们一定又会重新投入新的怀抱。

    说来好笑,假扮渡边翼,与冷以珊短信联系的二个月里,他第一次有被触动心弦的感觉。

    整个心情都沉淀下来,满心满怀中,只有一个人,想她时,眉眼弯弯,唇角带笑,心温柔得能溢出水来。

    那些短信不是他编造的,是他出自肺腑的真心关爱。

    他那一帮新贵朋友之间笑谈,无能的男人才专情,他以前也会跟着附和。现在,他明白,一个男人能够遇到一生让他专情的女子,那才是最大的财富和幸福。

    他不敢说喜欢冷以珊。像她这样的女子,一生只爱一个人。他没有自信能得到她的特别对待,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用关心、怜惜、尊重的目光。


    他奢望过,如果她知道这二个多月和她保持联系的人是他,她会不会对他好一点。事实是不会。

    冷以珊坚强地站着,拒绝任何人的扶助,既使已在风雨中摇曳不定。

    先是面对心爱的人变心离开,现在发现原来心爱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以前的心痛和幽怨现在演变成绝望的撕裂剧痛,双重的打击,很少有人承受得住。

    她需要一个舔伤疗心的地方。

    当初对她隐瞒事实,确实是种残酷。

    山口真一扣住冷以珊的手腕,“如果你真的要回上海,我送你回去,但要等我处理好手头的案子。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留在日本,心结在哪里系上,还得在哪里解开。你要面对渡边先生过世的事实,逃避只会让自己陷在悲伤中,走不出来。”

    他一定要想尽办法留下她,度过她最难过的日子。

    “山口先生,多谢你为翼所做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我……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样走。”她淡漠地对他讲,礼貌到疏离。

    她提醒他,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冷以珊,你不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但你把我当成渡边先生的二个月里,我想一切都有点不同了。所有的事情又是从我口中说出的,你……如果有什么,我怎么向渡边先生交待。”

    “翼……不会知道的。”她喃喃地仿佛叹息。

    “他的躯体是不完整的,但他的灵魂不是,当他在天堂里俯看着我们时,一切都在他的眼中。”律师不会以情动人,只好挪来唯心的说辞。

    “灵魂?”冷以珊淡淡摇头,“如果灵魂真的存在,生与死就没有距离了。”

    伤心成这样,她还能保持这份冷静,山口真一无话可说了。

    “今天已经晚了,这个话题我们明天再聊,我送你去渡边社长家,和玉子夫人说说话吧!”他想了好一会,说。

    同病相怜,玉子夫人和她一定有许多共同语言,说说、哭哭,心里的痛就会减轻了,他这样想。

    冷以珊抬起头,目光莹润,她并不是要回上海,她只是想离开东京。心中一直有个念头,总觉得翼走得突然,现在很迷茫,一定是在某个路上等着她,她要去寻找他的踪迹。

    “好不好?”山口真一轻轻催促了一句。

    “好!”她点了下头。翼会先回家吗?

    山口真一和冷以珊按响渡边家的门铃时,渡边俊之和玉子就明白了。

    玉子眼泪汪汪地抱着冷以珊痛哭,渡边俊之无言地和山口真一对坐着,渡过翼的照片放在壁炉上,温和的笑望着冷以珊。

    “我带她去了山里,她哭得像个孩子。我没敢让她回国,强行留下她了。”山口真一低声说。

    渡边俊之叹息地看着被玉子抱着的冷以珊,“既然所有的事就说开了,我……和玉子决定以后把她当女儿一般,翼爱她,心里一定放不下她,我们就代替关爱她吧,明天让秘书给她家中打个电话,这个假期她就留在我们身边。”

    “社长,大岛先生入户籍的事,我要催催吗?”

    “不催了。”渡边俊之瞟了一眼桌上的报纸,上面有一篇大岛浩的报道。他身体痊愈后,要重返时装界,在年底时有一个新装发布会,是婚纱新装。

    渡边俊之对大岛浩一直是充满愧疚,现在,他的体内又有翼的心脏,他更觉着大岛浩是自己的儿子,诚心地想接他回家。

    可惜大岛浩在见过生父之后,很礼貌地谢绝了他的好意。大岛浩有自己的骄傲,渡边俊之能理解。

    “真一,这一切都是天意。对婚姻不忠诚,老天会惩罚的。命中注定,我……没有子嗣。”

    “呵,社长这句话,讲得我都不敢结婚了。”山口真一开玩笑地说,想调节下屋内沉闷的气氛。

    “婚前怎么胡闹都没什么,如果结婚,那一定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山口真一笑了笑,想结婚,那也得有一个结婚的对象,他斜视了下冷以珊,她温柔地替玉子拭着泪,神情非常平静。他不禁皱了皱眉,如果冷以珊痛哭,他心里还会轻松些。

    冷以珊不是一个冷情的人,她越是这样,心头的火山如果喷发,那一定是惊人的。

    “你忙了一天,早点回去吧!以珊,我们会好好照顾的。”渡边俊之说。

    山口真一站起身。

    “冷以珊,我先回去了。”他和她招呼。

    冷以珊和玉子一起站起身,把他送到门外。她没有说话。

    山口真一坐在车里,想着,没有了渡边翼的手机,他能不能和她再发短信呢?

    冷以珊提出想睡在渡边翼的房间,玉子同意了。

    渡边翼的卧室很大,一边的墙做了书橱,一边是陈列架,放着他从小到大的奖杯、奖状和男孩子喜欢的各类玩具。在他的床前,挂着她的一张照片,是她代表留学生在全院师生大会上发言时的。短发飞扬,目光慧黠、自信,脸上一缕淡淡的微笑。

    她有点怔住,闻到时光流逝的味道。

    “这里还有,都是你!”玉子从书架上拿过一本相册递给她。

    有她在学院里行走的身影,有她站在实验大楼前的自信,有她想家时仰望天空的思念,有她吃饭时默默咀嚼的淡然,有她上台领奖时的羞涩……也有他和她的合影,离得很远,她微笑地看着前方,他微笑地看着她,深情款款溢于言表……

    “他上硕博班一年级时,放秋假,对我和他爸爸说,学院里有一个优秀的中国女留学生,清丽又出众,实在不像读医学的女生。寒假时,他就把你的照片带给我们看,很多,都是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抓拍的。他不是一个失札又冒失的孩子,我和他爸爸说,翼一定是喜欢上那个女留学生了。”

    “我……们那时不认识。”这样的照片,这样的往事,满是甜蜜,冷以珊眼眶微微湿了。

    “对,一直到三年级时,他才约到你一起吃饭。在那之前,你已是我们家的熟人了,只有你不知道。翼自小到到大从不让我们操心,做什么事都很有主见,我和他爸爸尊重他的心意,他喜欢的人,我们也喜欢。我们让他带你过来玩,他说不行,以珊专攻心脏外科,课业很重,不能打扰她。这等呀等……再没等到这一天。”玉子哽咽地掩住嘴。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们一起的时间会这么短,我会……放弃医科的。”她不是很会表达自己的人,学医是她钟爱的事业。为了渡边翼,她可以抛开所有,这就是她最真切的心声。

    “谁能想到他会走这么早啊,我一直都希望你们你结婚……生孩子……这庭院这么大,要是有个孩子,多热闹呀!”

    “我也想……有一个他的孩子……。”那样,她的心就不会空荡荡的。孩子是两人的结晶,是他爱过她的证明。翼走得太急,什么也没留下……

    冷以珊把脸凑近相册,凝目而视,翼的笑容那么真切,那么温暖,这样的笑容上帝也会抢着看的。

    “你上床躺着慢慢看吧,明天多睡会,不要急着起来。”玉子哭得太多,眼睛有点打架,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翼的床很大很宽,因为身高的缘故。冷以珊想起寓所里的那张床,两个人躺在上面有点挤,他非得抱紧她,谁乱翻下身,都会有掉下去的可能。

    她窝在他怀中,闻见他暖暖的气息,很柔和,令她安宁。就是在激 情缠 绵时,他都会注意抚好她的长发,不压痛她的手臂。

    从翼对她表白到接受翼,不到一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她不是没有人追,同系的、外系的男生对她明示、暗示,她装傻,她的心里装的都是课业,其实不是,她那时心里装的就是翼。

    有翼参加的聚会,她讲话就会多一点,心情也会很轻快。得知翼和她一起在心脏医院工作,她傻笑了一天。

    翼爱了她六年,她也付出了同样的深情。

    冷以珊想到这儿,心酸地深呼吸。脱了衣,躺在床上。

    翼的房间,翼的床,翼的被子,所有的地方有翼的身影,有翼的味道,她就像被翼紧紧地抱在怀中。

    今夜,翼你会来寻我吗?

    如果你寻不到,那就让我寻你去吧!

    在过去的岁月里,留下他们脚印的地方,她不会忘记,翼一定也不会忘记的。

    她低下头,用被子捂住脸,如贴在翼的胸前。

    隔天清晨,家政工早早推开庭院的大门,发现门虚掩着。

    她做好早餐,摆上餐桌,玉子和渡边俊之刚好起床,玉子的眼有点肿,这不是什么怪事,自从翼走了后,玉子流的眼泪像河水一般。

    玉子看渡边翼房间的门还关着,轻轻地走过去,打开门,房间里没有人。

    床被叠得整整齐齐,书架和陈列架擦洗过,重新按类别和时间摆放好,像翼以前早晨起床时一样清洁,窗户开着,阳光射了进来。

    书架上的相册少了两本,一本是渡边翼从小到大的,一本是冷以珊读书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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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8:4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三十八章  落叶满阶(三)

    “渡边社长,请……你再说一遍好吗?”山口真一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浓眉不安地蹙着。

    “以珊今早不辞而别了,电话也打不通。”精明锐利的夏音社长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事后,像苍老了许多。

    山口真一咬了咬下唇,无力地闭上眼,“你……试试渡边翼先生的手机,我昨天交给她了。”

    “都试过了,也去过机场,查过今天飞上海的旅客名单,没有她,后面几天都没有。”

    电话里隐隐传来低低的哭声,一定是玉子夫人。山口真一恼恨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他昨天应该提醒一下的。

    “社长,你不要急,我去山里看看。”他轻声安慰了几句,合上手机。

    顾不上洗漱,他狂乱地跑下楼梯,飞车向山里驶去。

    晨雾如纱,山峦清秀,被阳光洒遍的山坡上,洁白的石碑安静地耸立着。

    山口真一默然闭上双眼。

    他又追去机场,站在候机大厅里焦急地张望着,这次,他没有看到那张淡定而又清丽的面容。

    她寄存的行李没有取走,那么,她去了哪里呢?

    他打去心脏医院,院长说她在休假,现在应该在中国上海。

    渡边俊之的秘书给她在上海的家中打电话,急得团团转的冷家爸妈听说女儿因事不能回国,一颗悬着的心才款款入肚。

    日本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岛国,但想找一个人,有时也是很难的。

    冷以珊,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切消息。

    越是黄昏时刻,越觉相思难耐。

    通常,寂寂静夜提供了人类一个放纵情绪沉沦的机会,而忙忙碌碌的白天又有工作来分离视线,唯有黄昏时分,在太阳将落未落的交界点,大脑从急骤的忙碌纷扰准备进入休息期,情绪会逸出一道裂缝,让悲哀的感受趁虚而入。

    大岛浩其实很享受这个时光。心里装着一个人,牵挂着,渴盼着,无力着,却是欢喜的。

    他也会有定下心来的这一天呀!

    以珊走了近半个月了,小气得连个电话都没打一个,他打过去,竟然还关机。看来是真心想好好地休息了,拒绝外界的一切,他是外界吗?等她回来,一定也好好地拷问。

    拷问是舍不得的,他会拿出多年修练来的吻技,吻得她天旋地转,吻到她不能呼吸,柔软在他怀中,任他为所欲为。

    他偷偷想过,和爱的人做最甜蜜的事,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最快乐的一件事。

    先前只是抱下以珊、偷亲下,他都失控到颤抖。

    如果以珊也能像他这样爱他,就好了。

    时间会改变一切,说不定以珊回来后,对他就不同了。真是好向往那一天啊!

    他这几天有偷偷爬楼梯,当他一口气爬上六楼时,他发觉他没有心率不齐、心跳过速到他不能承受。

    今天到医院复检前,他也悄悄爬楼梯上来的。早田看着他的心电图,眼睁得大大的。

    “大岛浩,你这哪是别人的心脏,简直就像是新生出来的,健康、鲜活,充满生命力。呵,这颗心脏的主人一定比你年轻,大岛浩,你赚到了。”

    瞧着护士走出检查室,大岛浩靠近早田,“早田医生,你说我可以做正常男人常做的事了吗?”他斟酌了半天,委婉地问。

    “当然可以,你要是不能做,女人们会伤心的。”早田大笑出声,又言归正传,“一般心脏移植的病人,三个月时还在排斥期,能行走就不错了。你看你,面色红润,双眸炯炯,呼吸自如,精力充沛,当然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病情都是因人而异的,各人的体质和基因不同,恢复的程度也就不同。你是个心脏史上的例外,一个幸运儿。遇到这么合适的心脏源,遇到冷以珊那么优异的医生。”

    也遇见了一生深爱的女子,大岛浩在心里加了一句。

    “大岛浩,你大概是想打冷医生的主意了吧!”早田笑问。



    “我要是不想打她的主意就坏事了。”大岛浩愉悦地系上衬衣的纽扣。美代从外面走进来,脸拉着。

    “怎么了,美代?”早田问。

    美代撇了下嘴,坐到椅上,“还不是给病人气的,问出院后应注意哪些事项,我说了,他偏不信,非让我给冷医生打电话,他要听冷医生怎么说。电话又拨不通,他就开始闹了。”

    “冷医生还在关机?”早田不止一次听过美代的抱怨了。

    “嗯,她走时还说有事就给她电话,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手机一直在关机中,我有许多事要问她呢!”

    “你有她上海家里的电话吗?”大岛浩微微有点心慌。

    美代看了他一眼,“有是有,可是我不会说中文。要是她父母接,我讲什么呢?”

    “不要看我,我也不会。”大岛浩耸耸肩,看向早田。早田也摇头。

    “去旅行社找个翻译吧,现在北海道的中国旅客很多,会中文的人也多了起来。”

    早田想了个办法。

    “不去,人家还以为怎么一回事呢。”美代发泄完心情,不情愿地又回病房了。

    大岛浩俊眉拧着,以珊不会有什么事吧?

    昨夜,还是花红满枝。一瞬之间,枫叶脸色一变,满街深深浅浅的红,北海道的秋浓墨重彩登场了。

    冷以珊该回医院了,美津把寓所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熏了被、整理了衣柜,冰箱里塞满了食物。

    每到夜晚,大岛浩都会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他在以珊的寓所旁边也租了幢别墅,只有几步之隔。

    寓所中的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秋天是北海道各种海鲜最丰富的季节,他等着以珊回来一起吃海鲜,喝啤酒。

    从日本海刮过来的风,吹起满街的落叶,秋慢慢深了。

    北海道大学里的那一片几百年的白杨林,光秃着身子在风中静立着。一群俏丽的女生手挽着手,低声哼唱着,从大岛浩的身边走过。

    “当开始嗅到秋季的味道,好想复习那曾经的微笑。

    远处斑驳已久的石板桥,陪着孤独的心慢慢的变老。

    山间遍布蓝色的薰衣草,你甜美温柔的面容。

    花谢的季节悲伤躲在身后,静静体会榻榻米上的温柔。

    凋谢的向日葵还傻傻等候,也许默默等待我说句挽留。

    花开的季节麻木渐渐渗透,喃喃自语早已别无奢求。

    九月北海道花儿日渐消瘦,这时我在左你却转身向右。”

    医院的草坪,藤野陪着大岛浩坐在长椅上。

    “这次检查情况怎样?”

    “没有上次好。”大岛浩轻轻按着心口。这几天,心无故就会加速乱跳,跳得过快时,他的呼吸都有点跟不上。

    “跟心情有关,你在担心冷医生!”

    大岛浩勾起一抹苦笑,“显然,她不需要我的担心。”一个月前,她就该回来了。

    “中国是她的根,只有紧紧扎牢根,她才能重新生长。”藤野院长眺看着时计台,叹了口气。

    “她如果留在国内,一定会讲一声的。她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可能她觉得这事说不出口,就选择了沉默。”

    “要是真的这样,我不会原谅她的。”大岛浩交错起长腿。

    “原谅不原谅,她已经顾及不到了。大岛先生,渡边医生的离开对她来讲是致命一击,她缓不过来、力不从心。人可以克服困难、险境,能吃苦,唯独不能主宰心。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心,在人体器官里,不管最复杂但却最奇妙。它任性的时候,就会忽视大脑的指挥,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藤野的话触动了大岛浩,“她若回来,我一定会束缚住她的心,让她没寄回做出任性的事。”他要比从前还要爱她,还要疼她,她是冰,他就是火,去融化她;她是石,他就是劲风,吹开她。他不信,这么深重的爱,她就能无动于衷。

    阳光拉长了一个身影,瘦瘦长长的走了过来。

    “大岛先生!”

    大岛浩抬起头,山口真一像鹰一般的犀眸凝视着他。

    “是大岛先生的朋友吗?”藤野笑着伸出手,指指木椅,“坐下吧,我要进去忙了。大岛先生,如果难过得很,就住院吧!”

    山口真一恭敬地道谢,站着目送藤野走进办公大楼才坐了下来。

    “山口先生,如果你想谈入户渡边家的事,我的答复还是和从前一样。如果想谈依子,我们现在已不再联系。我的心情不算好,不太想说话。你不要因为我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大岛浩老实不客气地说,他本能的讨厌山口真一咄咄逼人的眼神,当然还有他的职业。

    “如果是谈冷以珊呢!”山口真一不紧不慢地说。

    修长的俊眸霎时眯紧了。“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山口真一闷哼一声,“依子和你之间的事我不插手,你们都是成年男女,散与合各自决定。我现在是在讲冷以珊。我怎么认识她的,你别管。她走了这么久,你都不担心吗?医院里护士说你在追她,可有此事?”

    “这事你也别管,你有她的消息吗?”口吻虽然没什么好语气,却沉潜着一丝丝询求。如果有谁告诉他以珊的近况,他不在意被嘲讽。

    “没有。”山口真一回答得很快。

    大岛浩抬眸瞪了他一眼。

    “但我知道和她有关的别的事。”山口真一不打马虎眼了。

    “说!”大岛浩手握成拳,咬牙切齿地说。他真是十分十分的讨厌这个律师,一句话分几次说,摆明了吊人胃口。

    “她没有回国。”

    大岛浩脸色唰一下白了。



    “我告诉了她渡边翼过世的消息,然后她就不见了。”

    大岛浩突地一拳击向山口真一的左颊,他没防备,跌坐在地上,严重冒出危险的火焰。“你想和我打架吗?”

    大岛浩目光如刀,直直地瞪着他,“渡边翼是死是活与她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她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真是残忍,在她一个人时,无助时,告诉她,她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连个哭的地方也找不到,你明知她爱疯了那个渡边翼。是你,是你把她逼走的。”大岛浩的脸色开始苍白,手指微微发抖,“以前,她……最难过的时候,从寓所赤脚跑到医院,那副样子,我想都不敢去想。她不坚强……一点都不。”

    “我知道……”山口真一站起身,“但已经晚了。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渡边翼很爱很爱她,不想她误会他。”

    “渡边翼的爱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爱她的人是我……我好不容易才让她正常了点,你又彻底毁了她。”

    山口真一被大岛浩痛苦的神情震住了,“我找了她很久,用尽了办法,都得不到她的消息。现在只有最后一条路了……”

    “你该死的快说。”大岛浩声音冷凝得慑人。

    “她在外,一定会用钱。她不可能带许多现金在身上……”真一压抑着想揍人的冲动。

    “你是说查询信用卡上的消费地点吗?”

    山口真一白了他一眼,这个四肢发达的男人还不算太笨。

    大岛浩不等他回答,猛地掉转头,向医院办公大楼冲去。

    真一拍拍身上的草屑,咬了咬唇,他该回东京了。接下来的事,不需他再出面,身体内有着渡边翼的心的大岛浩,有多爱冷以珊,他见到了。

    大岛浩会替渡边翼好好爱她的。

    有那么一天,她还会像在渡边翼身边一样,重新绽开美丽的笑容。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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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落叶满阶(四)

    小樽是北海道北端的一个浪漫的港叮小镇,道路两旁排列着很多保持着原貌的古老建筑,一条运河穿镇而过。当华灯初上,薄雾笼罩时,运河边三三两两的情侣,走下河堤石径,一边浏览着路边的玻璃工艺品店,一边欣赏运河的迷离风光,这是小樽最美的时刻,也是运河边各家饭店最忙碌的时刻。

    “老板娘,二盘章鱼烧!”

    “好的,请稍等。”

    运河边观景最好的烧烤店的生意今天特别的好,店里的帮工又请假,老板在里面准备烧烤的食材,老板娘在外面招待客人,两个人忙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店面不大,但地段不错,价钱又适中,这一到晚上生意就很火爆,两个人累也快乐着。

    “老婆,快八点喽!”老板从橱窗口端茶出来,抽空对着墙壁上的钟挪挪嘴。

    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真的哦,快让我看看有没有空桌。那儿有,老公,还是老座位哦!”

    老板憨厚地一笑,点点头,听到挂在门上的铃铛一响,两人一起转过头来。

    一身穿着黑色昵裙的清丽女子走了进来。

    “你好吗?今天去哪里玩了?洗温泉了没有?”老板娘热情地迎上去,引着女子走向座位。

    北海道的秋天来得早,才进九月,天气已经很冷了。这时,皆是日本国民泡温泉的季节,外地来的游客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寒意料峭的深秋,赤身裸体浸泡在露天温泉中。身心放宽,得享上冷下热、外冷内热,心冷体热……之乐趣,简直不想回到凡尘。

    这位女子来小樽有一个多月了,清丽淡雅的面容在一群游客中特别显目。她的脸上稍有些苍白,目光却出奇的清澈,浅浅微笑时,宛若一朵清丽的花朵绽放,让人移不开眼睛,不由得对她就生起好感。

    她似乎是喜欢上了小樽,一到晚上八点,准时推开烧烤店的店门,坐在桌边,点一瓶清酒,要一份烤海鲜一份碳烤牛肉,然后拖着下巴,对着窗外的运河出神。一开始,老板娘以为她是在等人,但看她的表情不像。

    后来稍微熟识了,老板娘不忙的时候坐下和她聊聊,她说她是中国人,陪爱人到这儿游玩的,她姓冷,寒冷的冷,名字叫以珊。

    老板娘好奇怎么每次都没见到她爱人,她笑笑不答,依然点两份烤餐,一瓶清酒。她并不怎么吃,偶尔挑点海鲜,而肉她会烤好,放在对面的盘中,酒也会斟满两杯,一直到离开店,也不见少一滴。

    老板说这位姓冷的小姐一定不是等人,而是在思念一个人。

    做生意这么多年,老板和老板娘知道对客人什么话能问什么话不能问,让客人满意才是他们最要紧的事。

    好奇归好奇,老板娘后来再没提过这方面的话题。一到晚上八点,就为她留下一张空桌,给她的烤餐份量比别桌少一些,钱当然也会意思性的收一点,因为她似乎只在于这样一个用餐的形式,而不是在意吃。

    冷以珊习惯性地抚了抚额,纤细而白皙的指节在额前折起来,仿佛一朵纤弱的玉兰绽开。“我今天没有出门,就在镇上转了转。”

    “这样啊!买工艺品了没有,小樽的工艺品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岩井俊二先生的《情书》就是在小樽拍的,里面就有介绍小樽的玻璃制品。”

    冷以珊笑笑,“没有,还要去别的地方,我怕不太好拿,工艺品易碎。”

    “也是!”老板娘拿起菜单,“今天还和以前一样吗?”

    “嗯,一样!老板娘,我明天要走了,谢谢你一个多月的关照。”也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触到了眉峰之上。

    “要走了吗?”老板娘心头滑过难以言语的留恋。

    “我要去富良野看看。”

    “这是时候富良野不是最美的,薰衣草已经收割好了,又没到滑雪的时候,你怎么挑了这个季节过去?”

    “就是去住几日,然后就回札幌。请给我上菜吧!”清淡的语气代表谈话结束,她静静地坐着,看向灯光喜爱水波微荡的运河。

    “哦!”老板娘点点头。

    老板把准备好的食材和酒从窗口递出来,“她要走了吗?”


    “不知为什么,还有些舍不得。做生意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客人,让你心里发酸、心疼。”老板娘喃喃自语。

    “你又发挥可怕的想象力了。快招呼客人去,老天,他……要进来?”老板忽然指向店门,紧张得眼瞪得大大的。

    一位身着黑色衬衣的阴郁俊美的男子,紧抿着唇站在门外。漫天铮然的灯光落在他修长的身躯上,像镀上了银色的光泽,仿佛是小说里中世纪的吸血伯爵,神秘而又高贵。

    老板娘也惊得捂住了嘴,慌不迭地跑出去,拉开店门,“先生……你要进来用餐吗?”

    男子一动不动,按着心口,脸色惊人的苍白,目光直直地看向侧对着店门的冷以珊。

    真的是她,他找遍了小樽每一家餐馆,终于找到她了。

    “先生……?”老板娘不安地轻唤着,老板也从后面走了过来。

    男子迈开长腿,跨进店中,向冷以珊的桌子走去。店中用餐的情侣们纷纷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如此俊美绝伦的优雅男子。

    冷以珊的实现突地被挡住了,她微闭下眼,缓缓抬起头。

    “大岛浩!”她把落下的一缕头发夹到脑后,脸颊微红,浅浅笑了笑,目光神情地凝视着他的胸口。

    这样自然轻松的招呼,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分离近二个多月。

    老板娘和老板相互对看一眼,难道这是她的爱人?

    “你一个人吗?”她转头对外面看了看,“真是好巧哦!”

    大岛浩僵硬地站着,唇边勾起自嘲的苦笑,他凝视她,终于,轻轻抬起手,他的指尖冰凉,有点颤抖,他刚要触到她的脸颊上时,忽觉着身子发软,一阵强烈的心悸蔓延到全身,他咬着牙,身子往前一倾,倒在冷以珊的身上。

    “老板娘,快帮我一把。”冷以珊托住了他,声音不自觉地变大。

    “啊……”老板娘吓得没办法动弹,邻桌的一位男生很灵活,轻便地跳过来,伸出手臂为冷以珊托了一把。

    “把他放平在地。”冷以珊镇定地说,解开大岛浩胸前的纽扣,两指按向他的心口,带有一点力度地按抚着。“人群散开,请把店门打开,他需要点新鲜空气。”

    “冷小姐,你是医生?”老板率先恢复过来,倒了杯水,递给冷以珊。

    “嗯,大岛浩,心是怎样的疼痛法?”手抵住他的胸口,随即一愣,隔了衬衣,再次感觉到他的心跳,他滚烫的体温,一下像跌进了时光的隧道,她惶恐得像个孩子。

    大岛浩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苍白的脸上有片红晕分外惹眼,仿佛是有人拿了热气在熏烤着。他大口地呼吸,像透支了所有的精力,将这片红色渲染得有些妖艳,整个人透着浓浓的魅惑。

    “冷小姐,他……好像是发烧。”老板皱着眉头,说。

    冷以珊一怔,老天,她现在没有一点医生敏锐的直觉,只顾着他的心脏、自己的心情,唉,她叹了一声,抬头对老板说:“老板,请帮我叫车去医院。”

    “你会陪我过去吗?”大岛浩脸色突地紧张起来。

    “当然!”冷以珊现在已平静下来,她请邻桌的客人扶起大岛浩。

    大岛浩像是放下心来,嘴角噙了笑,把身体的重量移向她,随她拖着他向哪。

    “三十九度五,成人这样的热度算高了,要小心啦,感冒会引起许多疾病,什么肺炎、心脏病……”急诊室的医生打量了眼大岛浩。

    “快输点药液吧!”冷以珊只听得毛骨悚然,她非常清楚感冒的可憎,但从别人口中听说,就像是为印证真实一般。

    “你去输液室等我,可以吗?”她要去交钱拿药,不放心地看着大岛浩。

    许是因为发烧,望出去的世界好像有些微晃,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大岛浩心中压抑着强烈的惊喜,然而很快的,那种惊喜却被一种紧张所替代。“不可以,我和你一道。”他滚烫的掌心包住她的小手。

    冷以珊心中微微一动,声音不自觉的放缓放柔了,现在的大岛浩让她想到手术前的那天,他也是这么无助的握着她。

    手术、心脏,冷以珊脑中闪出这两个字眼,身子晃了晃,手指轻抚着他的胸口。“那好吧,我们一起去拿药,然后输完液,我送你回酒店。”

    两个人牵了手走进冷冷清清的输液大厅,大岛浩的俊美让一旁经过的护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护士过来替他插针,握住他的手的时候,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蓦然脸红了。简单的一个输液,小护士愣是一再的插不进去。

    冷以珊看着满脸通红的护士,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针头,重新在大岛浩的另一只手上涂了碘酒,顺利地将针头插.进了筋脉。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流淌,一滴一滴,流淌过大岛浩的左腕。

    夜静了,深了。

    大岛浩嘴唇苍白,俊美的面容上有种令人心惊的脆弱。“要喝水吗?”冷以珊把一边的躺椅挪下他,低声问。

    分别几个月,他好像瘦了许多,没有她在札幌时恢复得好。心脏出现什么异常了吗?她温柔地把手放在他胸口,闭上眼,感应着它的跳跃。

    大岛浩转过头,他的声音有些干哑:“你……知道你走了多少日子了吗?”

    冷以珊轻轻叹息了一声,“我没有具体去记,应该快三个月了吧!”

    “你原来也知道有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他责问道。

    冷以珊靠近了他点,耳朵代替了手指。“就是想好好地休个假,不受任何人的干扰。以前,翼对我说,让我请个几天假和他一起出去玩玩。我总说不行,要把所有的假期积攒下来,留着回国探望家人。可惜……现在,我把所有的假期全给了他,我们一起去了学院、神户、温泉旅馆、函馆、小樽,每个地方我们都会停留几日,好好地玩个尽兴。”

    大岛浩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胸口。“如果你打个电话给我,我会阻拦你吗?所有的人都以为你留在国内,不再回日本,我的心每天都为你疼得发狂。以珊,为什么我总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我对你,什么也不是,你可以不经意地忘了我,离开我你很轻松,一点都不留恋?”他推开她的身子,气闷地不愿接受她的碰触。

    他请藤野院长查到她最近一次取款是在小樽,他就追来了。像个疯子似的一家酒店一家酒店的问,找了三天,才知她居然窝在一个什么民居里面。寻到民居,主人说她一般式早晨出发,夜深才回来,他又一家一家餐馆的找,看到她时,她静默如幅画得坐着,像个游魂,没有一丝生气。

    所有的不安在那一刻融解了。

    他爱她,爱到不敢责备,不敢询问,只想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抓住她。


    “大岛浩。”她抿了下唇,“我长这么大,没有任性过,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我只是想……全心全意的和翼一起,不被任何人打扰,心里不放任何一个人,只有我和他。”

    大岛浩心底一片酸涩的疼痛,“现在我来了,你能跟我回去了吧!”

    冷以珊闭了闭眼,在这几个月里,她什么都不想,恬静地和渡边翼过着每一天,一分一秒都没分开过,就这样,像过尽了一生,被爱人深爱着的幸福一生。

    也许该回到人群中去了。

    “嗯,是要回去了。”富良野就放到下个假期去,她暂时要做回医院里的冷以珊,爸妈为之骄傲的冷以珊。

    “以珊!”他伸出没有输液的另一支手臂,把她揽进怀里,低下头吻在她的耳侧,声音也随着暖意传到她的心底。“这一次,我不计较,以后再也不回离开我了,是不是?”

    “大岛浩,不要喜欢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那很辛苦,也很傻。”她推开他的手臂。

    “你是在告诉我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渡边翼,他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这样一个人了,你要为他守节一辈子吗?”他狂怒地抓住她的手臂,手指冰冷如数年的寒冰。

    “大岛浩,我答应你,我做你永远的医生,在我的有生之年,我都不会离你多远,我会好好地看护好你的心脏,让你平安到老。”她的声音清晰,带了从容不迫的坚持。

    “既然这么在意我的心脏,为什么不能在意我这一个人呢?”他简直要抓狂了。

    心脏是翼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丝生息了,她会倾其一生让他的心好好的,但大岛浩不是翼,她不能在大岛浩吻她抱她时,翼在一边默默看着,那对翼来讲太残忍了。

    “心脏是我擅长的医科,我有自信。对不起,大岛浩……我不能接受你的情意……”

    大岛浩凝视她,阴魅地一笑,“我永远都比不上那个渡边翼是吗?找不到你时,是牵挂,寻到你了,是心碎,冷以珊的心是石头做的。我……又不能强迫你。既然你这样讲,你走吧,你若在意我,我的心脏也就接受你的看护,这二者对于我来讲是等同的。如果你不能,我的心脏是破掉、烂掉,都和你无关。”

    冷以珊僵硬地呆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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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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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章 落叶满阶(五)

    “那不是你一个人的心脏。”冷以珊弯起苍白的唇角。

    热度还没有退却,大岛浩本来就头晕晕的,在见到冷以珊的极大惊喜之后又被她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所有的激动和深情就象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抹得干干净净的。

    他觉得这一辈子没这么逊过,竟然被一个冷以珊吃得死死的。提心吊胆了几个月,为她差点愁出人命来,一见了面,她对他连从前都不如了。

    以前,他脸皮厚厚还能抱下、偷吻下、赖在她家中,霸占着她下班后所有的时间,指望着有朝一日,他定能拐得她的芳心,也好好地定下心,憧憬下婚超大规模集成电路的滋味。

    现在,看来他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他打不过一个死人,不是打不过,而是无从作战,死去的人是完美的,形象是高大的,他永远是一个浪荡不羁的猥琐之辈,在冷以珊眼中。

    她活在一个幽灵的世界里,和她的翼一起,很幸福。他努力了这么久,也闯不进去。

    大岛浩勾起唇角落莫一笑,他累了,他的心脏好象并没有别人讲的那么强壮,他抿紧嘴唇,瞳孔幽暗紧缩,脑口紊乱地起伏。

    “是你把我从死亡边缘抢了回来,但现在你又把我推到另一个绝望的边缘。我有呼吸,有体温,有活着的一切迹象,可是我的某一部分,已经死去了。”僵冷的双拳在身侧微微颤抖,俊美的面容红得慑人。“不管我做多少,一切都不会改变的。冷以珊,你就躲在你的壳里吧,我…….. 放弃了。真希望你没有遇到过你,你也没有救过我,你这样的人,不认识多好!”

    希望到绝望,惊喜到梦,美梦到清醒,就是从天堂到地狱的一个来往。

    冷以现望着大岛浩,嘴唇苍白地颤抖着,眼底仿佛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淌着即将凝固的血。

    “咳,咳……..”大岛浩痛楚的轻咳,“你为什么还不走?冷以珊,你如果留下,我会当你答应和我一起,你准备这样了吗?”

    冷以现霍然扭头,眼中有种脆弱绝望的光芒,她颤抖着,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我真的很没出息,为什么要来找你呢,你冷静、自制,不可能寻死觅活的,就连任性都会计划得好好的,不让任何人打扰。我该死的疯了,冷以珊,你从我的面前滚开。”他沙哑着声音咆哮。

    “大岛浩,你的心脏不能负荷这样的情绪,你安静点。”她尝试上前安慰他,却被他的眼神逼开。

    “当山口真一说你没有回国,你听说渡边翼过世的消息时,就不见了。我那时还自信地对他吼叫,说不该告诉你的,要是告诉,也得我在你身边,我的爱可以帮着你承受那份悲痛。你看我白痴吧,很白痴…………..你在偷笑吗,高高在上的冷医生,我很感谢。以后,我不是你的病人,你就不要施舍你的关心了,不然我又会象个傻瓜似的存有什么绮想。”

    “大岛浩,你冷静点………”咸湿的泪滑下她的面颊。

    “冷静的人是你,我做不到。冷以珊,你走,走呀,我不想看到你…….”他的瞳孔收紧,心脏剧烈的疼痛令他的手指僵硬。他拍打着躺椅的椅把,吊针处冒出一串血珠。

    冷以珊颤抖地闭上眼睛,怕他再有激烈的举动,“好,你不要激动,我走,我走………..”她缓缓地背过身,向外面走去。

    眼神幽黑而痛苦,他痛苦地瘫坐在躲椅上。

    她真的走了,毫无牵挂。他且哭且笑,失落颠狂。

    “小姐,请麻烦照看下他的药液,马上应该换瓶了,稍加点镇静剂,让他睡一会。”冷以珊维挂着镇定,叮嘱值班的小护士。

    “你要走吗?”

    “我去找人陪他。”她担忧地回头看看输液室,苍白着面孔。

    “乔吗?”她开了手机,太多的短信和留言抢着跳着进来。

    “冷医生?上帝,好想念你的声音,你好吗?”

    “我还好。请来小樽医院一下,大岛先生感冒了。”

    “冷医生不在他身边吗?”

    她仰望着满天的寒星,“不在,请快点。”札幌到小樽坐电车只要半小时,那个时候,大岛浩应该还没有醒。

    小樽的夜如一位婉约的女子,安静娴雅。

    冷以珊轻轻吸气,她刚刚忘了问大岛浩,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不过,答案不重要,他找到她不是吗?

    她和翼的世界,因为大岛浩的闯入,她又被带回到现实中去了。

    这近三个月的旅行,随着时光的流逝,她已经没有那么悲伤了,心渐渐沉淀。她好象在灵魂的深处找到了渡边翼的影子,他没有远离,他活在另一个地方,她能感受得到。

    入冬以前,天气异常地又暖了起来。满街树木在阳光下泛着红红黄黄的波浪,美丽迷人如风景明信片。札幌心脏外科医院又开始忙碌的一天!

    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嗅着刺鼻的药水味,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病人,穿梭不停的护士,冷以珊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冷医生,真的是你吗?”美代一走进办公室,看到办公桌后轻笑的面容,揉了揉眼,好一会才激动地跳起来,一把抱住冷以珊。

    冷以珊任她搂抱着,眉宇间有轻轻的笑意,“对不起,这阵让你受累了。”

    “不会,只要冷医生你好好地回来,一切都没什么。”美代真的很喜欢冷以珊,有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欣赏,还有同事间的默契、朋友般的体贴。

    “我没有和你联系,是…….”美代捂住冷以珊的嘴,摇了摇头,“不要说那些,多休几天假是应该的,平时你连周日都泡在医院里,这些算什么呀!”她已经听说了渡边翼过世的消息,不舍冷以珊亲口说出那么残酷的事实。

    冷以珊淡然一笑,“好,不说。最近病人多吗?“

    “多,大部分都是冲着你的,有许多手术都在等着你呢!要看病案吗?”美代松开手臂,从书柜子中拿出资料夹。

    “我先去和藤野院长打声招呼,然后再回来看看。”冷以珊深呼吸一口,尽量让心情平缓些。几个月没在医院,她有些紧张不安。

    早晨,藤野照例在病房大楼和门诊大楼间巡视一圈,走到哪里,都听到医生和护士在谈论着一个人,他笑了笑,她还是回来了。

    不仅是回来了,她还在等他。十指交缠着,神情有点局促。

    “冷医生!”他轻拍下她的肩,多少话语无法言明。“进来陪我喝杯咖啡吧!”

    芬香的速溶咖啡,冒着鸟袅袅的热烟。冷以珊的面容隐在热烟后,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看不到,他也能想像,在医院里的冷以珊,永远是淡定、恬静的神情。

    “很抱歉,因为没有事先说明,给医院带来许多困扰。”

    “冷医生,该抱歉的人是我。一直对你寄予太折厚望,都忘了你也只是一个很年轻的女生,没能主动关心你,是我的失责。你不要急着上班的,医院天天都有新病人,不是拼命忙一下就能完成的事,你再休息一阵吧,等把心情调适好,再来也不迟。”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满是长者的关心和理解,冷以珊眼眶一热。

    “院长,我也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我想暂时在门诊上看诊,做手术,要往后推一阵,我心里上还需要好好建设下。”她捧紧了咖啡杯。现在对着一颗颗鲜活的心脏,她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没有关系,我随时等你通知。你看诊,会让病人乐坏的,以前他们对于一个月一天的专家门诊就有意见,这下没话说了吧!冷医生,你能不能进病房指导实习生呢?”如果总一直远离手术台,心里会越来越难跨越,站着讲课指导,不必亲自拿手术刀,慢慢的,心里就会适应。他舍不得冷以珊这样一位医学新秀被情感毁掉。

    冷以珊想了会,点点头。“行!院长,我还有件事,大岛浩的心脏好象有点异常,他若来复诊,我想请你亲自检查。”

    藤野一扬眉,“你检查不是更好吗?”

    冷以珊叹了口气,眼中有着浅浅的担心,“还是麻烦院长吧。”她站起身,弯腰点下头,出去了。

    藤野纳闷地蹙起了眉头。

    在门诊大楼上班的好处之一,下班比较早。

    冷以珊不让美津开车接送,她想坐坐班车。挤在人群中,看起来不会那么孤单。

    出了医院,天空还有点光亮,路灯却早早点亮了。正是下班时分,班车上人很挤。她的寓所医院比较远,到了寓所旁的捷运站,车上的人差不多都走空了。

    她抬头看看别墅,客厅里有灯,美津现在应该是在厨房里忙着。有盏灯在等着自已,心中就会很温暖。

    别墅区现在很安静,北海道的滑雪季不久就要到了,那时候这里到处都是游人,各种肤色的人种出出进进,使得这里象个地球村似的。

    因为太安静,一点声响都会显得特别刺耳。

    一辆拉风的吉普车嚣张地从车道的端冲过来,两盏车前灯明亮地射向前方,车速极快,可以听到引擎低沉疯狂的咆哮。

    吉普车疾风般往别墅区驶来。

    动感的热带雨林音乐飘扬在夜色中,车窗开着,里面坐着一男一女。均是修长、挺拔的身材,面部线条比例完美得让人惊叹造物主的偏爱。女子娇笑着环抱着男子的腰,红艳的樱唇在他颈间移动着。男子邪魅地笑着,不吝啬地松开衬衫,让女子尽情发挥。

    冷以珊闭上眼睛,睫毛在苍白的面颊上颤抖。从她回到别墅的第二天起,她就看到大岛浩这样旁若无人地在别墅区大演情侣秀。前几天,是在室内看到的,今天,看来要面对面了。

    她走到路边,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大岛浩是浪子,做出什么她都不惊讶。她不舍的是那颗渡边翼的心。

    翼,你的心在狂跳吗?这种疯狂的生活不适合你,它应该陪伴你温柔地睡在山里,专注地只想着我。

    如果知道那是你的心脏,我不会舍得给任何人。翼的一切,我都不愿和别人分享。

    翼,你的爱已经定格,已经永恒,我亦无求。

    怎么会傻得给别人呢?

    她酸涩地想着。

    吉普车呼啸着从她身后开过去,然后,一阵尖锐刺耳的倒车声,车缓缓地后退。

    等她意识到时,吉普车已经停在她身后了。

    “冷医生,你下班了吗?”大岛浩勾起抹讥笑,臂弯里挽着娇美的荷子跳下车,“我是你新来的邻居,与你只隔了两幢房子,以后欢迎你过去做客。放心,我对你没兴趣,纯粹是睦邻。”

    时间仿佛凝固了。

    荷子也认出了冷以珊,越发示威地依向大岛浩。

    她淡然地看着他们,“哦!”

    冷以珊无动于衷的表情苦恼了大岛浩,修长的双目一眯,他邪气地一笑,“冷医生,你怎么连笑都不会笑,哦,我听说你男朋友刚刚去世,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别人讲优秀的人连爱情也与常人不同,这话在冷医生的身上得到了证明。只是冷医生,你这么爱他,为什么不陪他去死呢,这样不是永远双栖双飞了。你现在这样独活在世,生不如死吧!”

    “大岛君!”荷子推了他一把,对一个失去爱人的人讲这种话,有点过份。

    “干什么,你也会同情她?”大岛浩扭过头,“不需要,她有一颗超冷静的心脏,我的话对她不会让她的心起一丝波澜的。”

    这话听着不象讥讽,反到象自嘲。

    冷以珊倾倾嘴角,没能成功的挤出笑容。“大岛洗,如果说这些话让你心里觉得好受,你说吧,我不会在意。”

    “心,你也配说心,把别人对你的真心踩在脚下,头也不回地走过去,你有心吗?”他的声间忽然有些颤抖,停了停,声音又恢复冰冷。

    冷以珊闭上睛。他悲痛地凝视着她。

    荷子手臂挂在大岛浩怀中,却感到自己象在云天外,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有着一张清丽面容淡雅如远山的女子。

    “大岛先生!”一声尖锐的叫喊,带着愤愤不平从别墅里冲了出来。

    “你真是没有良心,小姐帮你治病,关心你,你不但不回报,还来气她。你和你的惹火女友要怎么亲密,回你们家现去,不要在我们家门前污了我们的眼睛。”美津脸涨得通红,路见不平的瞪着大岛浩,一边把冷以珊护在身后。

    他那时生病时,她还天天做营养便当给他吃。他赖在别墅中,她也好好地照顾他。她对他那张俊脸可没兴趣,一切都是看在冷以珊的面子上,冷以珊失恋时,他还象个优雅体贴的绅士,现在冷以珊最悲痛的时候,他却象个恶劣的小孩,尽做蠢事,尽说蠢话,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美津,不要说了。”冷以珊拉住象个火车头似的美津。

    “小姐,你能忍我可不能忍。他今天这是什么行为,是挑衅。他追不到你,故意带着别的女人来示威,来证明他的男性魅力。这种小儿科的把戏,玩得开心吗?大岛先生,你是想看到小姐痛哭还是要看到小姐后悔?哪一种答案你更满意呢,说出来呀,让小姐友情表演下,然后快带着你的辣妹回你们家做你们爱做的事去吧!”

    美津性子就火火的,讲话一样火气十足。大岛浩脸上快挂不住了,黑瞳中闪出危险的火焰。

    荷子对冷以珊的一点同情被美津的话全吹没了,杏眼一瞪,柳眉上扬,她挽紧大岛浩的手臂。

    “你是见不得我们恩爱,心中快要妒忌得发疯了。“荷子娇嗔地白了冷以珊一眼,“还挑衅、示威?大岛君不屑于做这些幼稚的事。不要仗着帮大岛君治好了病,就想占住他的心。也不看看自己,一脸克夫相,男人敢要你吗?”

    “荷子!”大岛浩想拦阻,荷子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什么叫克夫相,你旺夫吗?好啊,让这个男人娶你回家旺去,不要告诉我你也只是他数不清的枕边玩物之一。”美津气红了眼。

    “你………….”荷子急了,想冲上去,大岛浩拖住了她。

    男人喜欢女人这样为他争风吃醋,觉得很有成就感。幸好,翼你不是这样的男人。冷以珊失望地看了看大岛浩,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然而眼珠静静地染上雾气,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配有翼的心。

    她低相眼帘,牵住美津的手,往寓所走去。

    一切都被关在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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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9:5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一章 落叶满阶(六)

    同样的感觉,他数不清自己已经经历几次。

    血液在经脉间奔窜,强流远胜过电流,热热麻麻的震撼感,液出体内深处的野蛮。猛烈冲击,一次重过一次,仿佛所有爱恨情仇全部灌注在不断反覆的动作里。

    运动过度的结果,脑筋往往会产生瞬间的晕眩,但,只是一眨眼而已,失神的瞬间迅速褪去,汗水从皮肤的腺孔涌泛出来,四肢百骸紧绷过度,反而松懈下来。

    激烈的动作僵凝住,而后归于静止。

    他从娇艳的躯体上滑落下来,肉体上疲软,精神上空虚,心疼得象在哭泣。他忽视撕裂的疼,凝聚了足够的精力,翻身下床,直接进浴室冲掉满身的细汗。

    病发前道康复,他足足有半年多没有和女人在一起。他以为这二百天时一次灵魂的洗礼,洗去他从前的污垢和不幸。

    以后的他,要把自己的身和心献给他心中那位清丽的女子。

    但老天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又何必珍惜呢!

    从小樽回来的第二天,荷子刚好来札幌走台,她一语不发,眼中闪烁着奇亮的光,他立刻明了她想的是什么。

    激情火热的夜,久违的快感,他却悲伤得像把自己亲手埋葬一般。大半夜的,他跑到冷以珊的别墅前,对着她卧室的窗,一直到天明。

    温热的水冲去最后一丝紧绷的张力,他闭上眼,让脸孔承受水流强烈的冲击。

    “大岛君!”一双纤软的玉臂从身后圈住他的腰干,与他一起迎接清水的洁净。

    荷子将脸贴住虬结的背肌,满足得轻吁一口气,上次在医院里看到大岛浩青紫无力的样子,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触到这副躯体了。

    “大岛君,你看……”她微抬起手臂,“你不象从前那么温柔了,我身上、手上都青了,明晚怎么走台呀?”

    他关掉水源,随手拉过一方浴巾拭掉在上的水珠。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好像很享受这样的力度。”邪惑的笑容充满性感的魅力。

    荷子屏住呼吸,又深深的叹息。方才的那场运动,她可以感受到从体内激昂出来的情绪,是愤怒,是泄恨,象和谁在较劲。

    两个人穿好睡衣,重新回到床上。大岛浩大张着眼看着天花板,没有象从前一样拥住她。

    她返身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前,他轻轻推开。“我累了!”

    荷子一笑,“你从前不会这样讲的,你总是……”

    “够了!”大岛浩感到心一悸,冷冷地闭上眼。

    这个别墅静得有点出奇,荷子有点不适应。

    “大岛君,札幌那么多好公寓,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郊区住这种老式的木楼?”

    “荷子,你问得太多了。”冰冷的语气让荷子心一沉。大岛浩可以给枕边人炽热的激情,却不喜欢女子多话。

    “不是的,不是睡不着,随意聊聊嘛!”她娇笑地凑近他。床铺一软,旁边的人已经起身了,黑暗中,她听到衣衫的摩擦声,扑了个空。

    “你要……出去?”荷子的笑比哭更难看。

    “去喝杯酒。”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荷子怔忡地愣在床上,秋凉如水,一阵阵袭上心头。

    汽车缓缓驶上车道,经过冷以珊的寓所前,他习惯的扭过头,看着她卧室的窗。睡了吗?是不是靠镇静剂帮的忙?

    麻木的性爱,没有伤害到她,反到伤了自己。他抱着别的女人,她连假装的嫉妒都不曾露出一点。

    叫他如何不死心。

    大岛浩勾起一丝苦笑,一踩油门,车象风一般,飞奔上前。

    不用调剂心理,冷以珊一走进手术室,自发地就恢复成冷静、自制的冷以珊。她在为实习生讲解,言语不好表达的地方,她示范,手法娴熟自如、神情镇定,没有意思障碍。

    她的顾虑是多余的,她对鲜红的心瓣有一种特殊的喜爱,它们就象一朵朵娇艳的花,她是园丁,呵护着它们。

    她是天生应该从医的。要是翼在身边,一定会这样说。

    冷以珊深深呼吸。

    “嗨,冷医生!”拗不过北海道医学院的邀请,她去做了个演讲,出学院时,不期然的招呼声,她掉过头。

    “山本老师!”她微微一笑,“正式开始上课了吧!”

    山本健穿了件黑色的风衣,很有学者的风范。

    “你总算记住了我。”山本健生硬的脸庞难得泛起一丝柔和。

    两个人并肩走着。落叶铺满了学院的小径,秋萧索得已近呻吟。

    “山本太太身体好些了吗?”

    “嗯,血压现在已经降下去了。一直说不放心你,要去看看,我没让。”深邃的眼眸弯低,捕捉到她脸上的僵硬。

    “你比休假前又瘦了!”怜惜的长指轻触她的颊侧。

    “你那位医院邻居有和你说什么了吧!”她讷讷一笑,“最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平静,能正常滴工作,也可以喝你这样聊天了。”

    “你不要急着表明,我不会说什么同情之语。生死有命,人力无法抵抗。你记得,有一天夜晚我冒失地跑到你寓所的事吗?”

    冷以珊讶然地点点头。

    “你很多时候,让关心你的人呢看不透,不知你是悲伤还是快乐。你什么时候总是一副天塌下都不会失色的平静表情。捉摸不清,就会慌乱,慌乱就失控,然后对着你大吼,吼到你抬起头来。呵,你总让我有种挫败感,羞愤之下才会对你说出那番无理的话。”

    “那天我也不够礼貌。”她轻幽的的低语,淡淡一笑,“我凶起来很怕人吧!”

    “怕到不怕,足够呛死人。每一句话都像带了语刀,一把一把射过来。”山本健抬头看看表,“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她习惯地开口拒绝。“不了,我还……”

    山本健眼芒闪烁几下,辉映着不舍的光泽,抢着说:“请你吃饭就是纯吃饭,你不要带有负担。我不会傻到去和一个故去的人作比较,他是你心头的神。”

    冷以珊心头砰然一跳。

    “虽然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不过不能不赞叹那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他是人是神,我都比不过他,呵,看清了,心反到轻松。好了,你现在该同意我的邀请了吧!”

    “那我来请你。”冷以珊含笑点头。听了山本健的话,她不再有以前那种紧迫感。

    “行,医生赚的钱比老师多,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在靠近别墅区的一家餐馆用餐。餐厅音乐是一首经典的英文老歌,若隐若现的异国情怀飘荡在空气中。

    山本健今天的话特别多,说英伦风情,又谈自己的新工作,滔滔不绝的。冷以珊一直微笑地倾听。

    她有点喜欢这样的相处,象老朋友般,没有压力,很轻快舒适。

    喝咖啡时,山本健离开了一会,回来时,餐厅音乐换成了《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

    “哦,我的爱,我的所爱,

    我渴望你的接触已太久而孤单!

    光阴荏苒,

    时间改变事物万千,

    你是否依然对我不变?”

    “你渴望过自己象黛米摩尔演的女主那样,可以再次感触到故人的爱吗?”山本健拨弄着杯中的咖啡,问。

    冷以珊轻抿一口咖啡,“感触过后还是要失去,他终是要走的,那样更痛苦。”

    山本健呆看着她。

    “就让他住在回忆里吧!”冷以珊笑了笑,“他如果通过别人的身体来爱我,我不能接受。”

    “呵,是呀,影片里男主附身于一个女巫身上,和女主拥抱、接吻,是有点怪怪的。但如果附身于一个男人身上,然后不走,是不是好接受一点?相爱就是神交,心与心的契合,对吗?”

    “神哪,快把你的爱给我传过来,

    孤独之河奔流入海,

    无尽海滴敞开胸怀,

    孤独之河在轻叹:

    等着我,我一定回来。”

    “如果能和他再相爱一次,那就是神话了。剧本可以随意编造,事实怎么可能呢!”冷以珊叹了口气。“肉体消逝,灵魂永存,这是真的话,我想他一定就在我的左右。他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多少也该回来和我解释一下吧!”

    “梦也没做过吗?”

    她大口地咽下一口咖啡,“有做过,他在梦中讲他就在我身边,呵,我睁大了眼寻找,都没看到。”

    “你在编故事?”山本健笑了。

    “对呀,是故事。”冷以珊也笑了,笑意落寞、凄楚。

    她曾奢望过翼能通过留下的心带给她一点点安慰,安慰没有一句,心伤倒是一堆。

    乔打电话来,说大岛浩变本加厉的纵情和酗酒、抽烟,已经让心脏敲起警钟,他心痛得厉害时,不得不吃止痛片来压制,冬天的婚纱秀设计图到现在还没有交出,也不肯再去医院复诊。

    她没有办法帮乔,更没有权利约束要求大岛浩。以前在医院,。她的要求,大岛浩通常都是抵触。

    她放佛听到翼的心疼得在呻吟,她又能如何呢?

    在夜里,她想过不那么坚持,接受大岛浩的示爱,她可以有理由在他身边好好呵护他的心。

    她接受了,若大岛浩旧习不改呢?她一样无措。几周前,在小樽对她表达爱意的人,现在不是夜夜纵情。

    她没办法信任大岛浩,她只能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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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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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0:0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二章 落叶满阶(七)

    冷以珊不知道山本健为什么会让咖啡厅的DJ换上《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然后又提起那个故事。但那首曲子却无疑触动了她心里的某根弦。

    如果真有灵魂一说,渡边翼现在不是在她的左,就是在她的右,脉脉含情地看着她。

    她左右张看了下,嫣然一笑。

    为了消化晚餐,山本健陪着她走回寓所。

    林荫道上榉树的落叶铺满了,嗅着深秋的孤寒,冷以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她想起冷风吹过街头的秋夜,她的手插在渡边翼的大衣口袋里的那种温暖。

    山本健的兴致很高,一直说个不停,她依旧只有片言只语。

    “冷医生,以后可以喝你电话联系吗?”两人站在别墅门廊前,山本健突然问。

    “我现在在门诊上班,做戏时间有序。但后面可能要换到病房,那时候时间的掌控权就不在自己手上。”冷以珊不自然地摸了下头发。

    山本健微微一笑,“冷医生,我问的是电话问候,不是可不可以经常出来见面。”

    冷以珊脸一红,“对不起,可以电话联系。我最近睡眠特好,一到十点,就进入睡眠状态,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山本健瞟了眼手表,九点四十分。

    “你的手机号是多少?”为了莫不刚才的走神,冷以珊主动从包里掏出手机。刚把手机打开,包里蓦地传出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你有几支手机?”山本健诧异地问。

    她一怔,神经绷紧了。那边是渡边翼的手机在响。

    “快接呀!”山本健看她呆愕在远处,催道。

    她迟迟疑疑地掏出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你好!”她屏息了一会,终于发出了声音。

    “哈,吓一跳吧!”山口真一笑得挺开心。“渡边先生的手机跟了我几个月,送给你后,还真不习惯。今天寻思着拨了看看,没想到,竟然通了。”

    “哦!”冷以珊不觉得这有多好笑,害她还以为真的遇到某种灵异现象,“你……有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打电话?”山口真一笑着责问。

    “不是!”冷以珊一边否定一边摇头,她看到山本健还站在身边陪着,忙捂了电话,请他回头。

    山本健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了。

    她打开大门。

    “冷以珊,你自东京不告而别,一走就是几月。回来后也不给我来个电话,不知道我会担心吗?”山口真一半真半假地说。“噢,你没有我的号,现在有了,你给我打过来吧,用你的手机!”

    “呃?”

    “哈,开玩笑的。冷以珊,给不给我打电话无所谓,你似乎应该联系下渡边社长和夫人,他们因为你都快愁楚病了。”

    她真的疏忽了这件事,光顾着自己的心情了。“今天时间已经晚了,我明天一早就打过去。”她抱歉地说。

    “嗯,不要忘记。冷以珊,一个人独处了几个月,心情整理好了吗?”

    冷以珊浅然一笑,“一切都好了。”

    “我相信你的话,但你自己信吗?冷以珊,不要把痛苦分成一片片,疼就一次疼个够,哭就一次痛痛快快哭完,把所有的情绪全发泄出来,这样,心里就轻松了,也就可以重新开始一份新的恋情。”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我现在时先要恢复工作状态,这才是重要的。”秀眉淡蹙,语气有些生硬。

    山口真一不以为然地笑笑,“工作只能让身体疲乏,忙碌能转移视线。这些都是暂时的,如果心情没有整理好,悲伤就象海潮按着潮汐,一次次涨上来。大岛先生在吗?”

    “他怎么会在我这里?”冷以珊冷冷地反问。

    手机那端沉默了一会,“冷以珊,大岛的那颗心是渡边先生的,你不记得吗?”

    “我记得很清楚。”

    “那是渡边先生为了你而留给他的,你不守住它吗?”

    “呃?”

    “大岛浩给依子打电话了,他们……现在应该一起,呵,依子是我妹妹,她是飞机上和大岛浩认识的,对他是一见钟情。冷以珊,听到这个消息,你心里怎么想?”

    这才是山口真一打电话来的真正动机吧!试探她的态度,为了他的妹妹。

    “没有什么想法,大岛浩怎么样是他的自由。”冷以珊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倦怠地叹了口气。

    “他不配有自由。他的心是渡边翼的,命是你救的,他健康的身体,应该是爱你、呵护你、照顾你的,而不是让他在女人堆中打滚寻欢的。”

    “日本法律第几条有这样的规定?”

    “冷以珊,你不能这样冷静,你就这样任他凌虐渡边翼的一颗挚爱你的心吗?”

    “山口先生,我们今天讨论的问题太多,我想好好消化下。”她冷然地合上手机,眼中一片清澈无比的透明。

    有些好笑,以前她只有一个渡边翼,没有其他异性朋友。渡边翼走后,她的身边一下多出了三位异性朋友。

    大岛浩是她的病患,现在体内有了翼的心,他冷落她,她可不敢疏远。山口真一扮演了二个多月的渡边翼,他的短信曾是她情绪的晴雨表,她觉得他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让她有些无所遁形。

    山本健和渡边翼没有关系,但因为山本太太的缘故,却是这三人之中最为熟知她一切的人。

    他们似乎都很关心她,都向她伸出一双手,想牵引着她走向另一条路。

    冷以珊叹了口气,抬脚上楼。十点已经过了。

    “砰砰!”客厅的门突地被重重击响。来人有些急,都忘了按门铃。“冷医生,冷医生,我是乔。”

    她返身打开门。乔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外,一身雅痞的休闲装皱得不成样。

    “冷医生,请……你赶快去趟医院。”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大岛浩出什么事了吗?”冷以珊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他在夜店喝酒时和别人争执了起来,最后动了手。对方把一只酒瓶敲破底,对准他的心口刺了过去。他……一下就昏厥不醒,”

    “为什么会争执?”冷以珊扶着门沿,感到天旋地转一般。

    乔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在冷以珊冷凝的眼神中,不得不坦白,“为……一个女人。”

    冷以珊腿一打抖,手在空中想抓住什么,没抓着,她往后一仰,“咚!”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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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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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0:2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三章 落叶满阶(八)

    手术室里气氛有些紧张,被号称为心脏移植后恢复奇迹的大岛浩在手术五个月后再次躺在手术台上,病由是心脏瓣膜被尖器刺穿,急需开腔缝补。这不是个复杂的手术,但对于做过心脏移植的大岛浩来讲,却又是一次生死边缘的徘徊。

    “唉,真的不想说什么,大岛浩天生就是创造奇迹的人,恢复神速,自虐也神速。五个月,把一颗好好的心脏折腾成这样,也是一项奇迹。”美代正用药水涂拭着胸腔的伤口,玻璃碎片刚清除好,血也止住了,胸前露出一个个不成形的伤口。

    大岛浩还在晕睡中,前面是酒精,现在是麻醉,让他一直沉睡不醒。氧气罩里的俊容安静得象个孩子。

    心电监视仪里显示心跳非常的微弱。

    “护士长,今晚主刀医生是谁呀?”这是一个紧急手术,手术室的护士是从睡梦中喊过来的,有些搞不清状况。

    “冷医生!”美代又查看了下盘中的手术器皿,确认无误,扭头看了眼通往休息室的门。

    “冷医生很久不主刀啦,呵,还是这位大帅哥面子大,请得起大医生出马。”大岛浩在医院住院时,公开追求冷医生,那时他每天的一举一动都是护士们之间的笑谈,但好象没传出什么佳讯。

    “别乱说,心脏移植是冷医生做的,她比较清楚情况。”

    门开了,冷以珊走了进来。

    她站在手术台前,凝视着大岛浩,“把他现在的情况说一遍。”她淡淡地说,如平日一般。

    “血压、脉搏都很正常,出血也已止住了,只是心跳有些微弱。”美代快速地报上。

    “好,开始吧!”冷以珊伸出手,美代递上手术刀。

    胸腔一剪开,鲜血象泉涌一般喷了出来,那颗发出呻吟的心脏艰难地跳动着。冷以珊握刀的手一抖,她猛地扭过头,“擦汗!”

    美代拿起毛巾,抬起头,冷以珊的汗不是从额头滑下来,而是从眼睛中流出来。她默默地为冷以珊擦去。

    被泪洗过的双眸格外清明。

    又见翼的心,冷以珊不禁黯然泪下。她当初把这颗心放进大岛浩的胸腔时,它是鲜红、健康的,五个月之后,它象经历了沧桑,伤痕累累,暗哑地在喘息。

    一切都是她的错,冷以珊自责地闭上眼。

    “冷医生,碎屑已清除,胸腔没有一丝异物。”美代小声地说。

    冷以珊拼命咬了下唇,抑制住心痛。“针”,她伸出手,开始修补心脏瓣膜。

    手术室外,依子瑟缩成一团,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栗。肇事者酒已经吓醒了,蹲在角落中脸色白得摄人。还有几名警察在等着。

    乔吓的不轻,一直在打寒噤,美津握住他的手,轻抚着他的后背。

    事情其实很简单,大岛浩给依子打了个电话,她跑来札幌看望他,两人在夜店喝酒。依子正在交往的男友不知怎么听说了,追了过来,正好看到大岛浩与依子在激情深吻,男友在冲动之下,操起桌上的酒瓶,摔去瓶底,抡起尖利的空瓶就直奔大岛浩而去。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上个鬼。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在天快亮时才亮起,门一开,担架车就跟着出来了,冷以珊破例站在担架车后面,这个位置以前通常是实习医生的。

    “冷医生,大岛先生怎样?”乔跑过去,紧张地看着冷以珊。

    “三天后,我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冷以珊还没有除去口罩,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手术不是你做的吗,为什么要等到三天后,你现在告诉我,他是不是死了?”依子失控地哭问,拖住担架车。

    “请松手,给你哥哥打电话,让他过来处理你们的烂摊子,我的病人不接受任何人的询问,因为他的身体不允许。”冷以珊瞟了眼等待的警察和那个抖得象筛糠的男子,对依子说。

    不,那不是说,而是命令。

    依子捂住嘴,不敢放声大哭。

    “去重护室。”冷以珊拂开她的手,侧过身,看着乔,“其他的事你负责面对、处理,这边我会安排人看护,这一个月,他必须静养。”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大岛先生已经没有危险了,乔询问地看向冷以珊。她已经走出很远了。

    清晨,第一缕曙光斜斜照进病房。空气里的灰尘颗粒在金光中飞舞。

    看护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冷以珊守在病床边的背影。

    冷以珊除了白天在门诊看诊,其余的时间全呆在重护室里。她总是站在窗前,淡然地看着外面。

    三天了,他今天应该能醒来了。

    大岛浩醒来的时候,是阳光最猛烈的时候。他有些眩晕,眯上眼睛,眼前仿佛有无数金星飞闪而过。

    他不得不又闭上眼睛,闭眼之前,他看到了窗边的那抹纤影。

    脑中眩起天旋地转,心神有点迷糊,心思也散乱了,他胆怯地不敢再睁开眼。有多久了,他们之间已无交结。

    “我知道你醒了。”冷以珊疲惫地叹了口气,从窗口走到他的病床前,坐下。“这次是个小手术,你会恢复得很快。大岛浩,这是第二次,再有第三次,我就没有办法了。”

    她说得不具体,但他听明白了。他无奈地睁开眼,她为他遮住了窗口刺眼的阳光。“何必要等第三次,这一次你就该放弃了。”他的喉咙微微沙哑,眼底闪过一阵落寞的余光,然后,慢慢地,却又有些绝望。

    无预期地,她突然抬手打了他一耳光。苍白的俊容上瞬即红晕一片,五指清晰可见。

    看护刚好捧着药盘进来,一下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请出去一会,我有些事和大岛先生谈一下。”冷以珊对看护说,眼睛却盯着大岛浩。

    看护愕然地点点头,带上门,慌不迭地出去了。

    大岛浩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无视脸腮火辣辣的痛。

    “你终于开始在意我了吗?”

    “第一次,是天意作弄,你不得已住进医院。这一次呢,你是故意使然。大岛浩,生命不是游戏,你这样子胡作非为,对得起捐赠给你心脏的那个人吗?他在临死之前,把鲜红健康的心脏留给你,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你做到了吗?喝酒、抽烟、整夜放纵,个个都是心脏的杀手。也许我该在第一次就放弃你,让那颗心脏回到他的身体中……那样,他至少是完整的……”泪水突地涌满了她的眼眶,她任它滴落。

    “以珊……”大岛浩被她的语无伦次和激动吓住了。

    “大岛浩,从现在起,你的心脏不再属于你,它属于我。”她郑重地把思考了几天的结果告诉他。

    “还是做我永远的医生?”大岛浩苦笑着说,轻轻地,惨白的手从被子中伸出,覆上她的脸颊,轻拭着滑落的泪珠。

    冷以珊嘴唇紧紧抿起,手指弯握在掌心。“不!”

    病房里令人窒息,窗外秋风刮起落叶,沙沙作响。

    大岛浩虚弱地撑坐起,微躺在床背上,眼底是脆弱的骄傲。“以珊,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没有办法的人。关心你、疼爱你,你拒绝,视我如路人。我很无力,不想我们之间变成这样,其他能有什么办法让你再来在意我呢,我只有变坏,坏到一定的程度,你就会过来了。”

    “显然,你成功了。”她淡淡地讥讽道。

    “成功了吗?”他自嘲地倾顷嘴角,“以珊,我真的有点恨你。你为什么不能有一点点喜欢我?我总是梦想着我们能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一起,能有一个家,有孩子,然后到老,我帮你拔白头发,帮你数皱纹,帮你洗假牙,说说笑笑,牵着手,最后我幸福地在你怀中闭上眼。我被这样的梦缠着,想你都快疯了。可你坚强得好象谁都不需要,以前有渡边翼,我不敢奢望。现在他走了,我开始奢望,却等到了绝望。”

    “为什么一定要我陪着你,你这些梦想我想能为你做到的大有人在。”

    “为什么是你?我也这样问自己,以珊,不同的,我不能接受别的女子妆残的样子,更不谈年老了,但是你,我想这你一天天老去的样子,就觉得开心。这是不是证明我爱你?”他屏息轻轻问。

    “你的证明让人心悸。大岛浩,在你为一个女人受到情敌的袭击受伤后,再对另一个女子表白爱意,你认为可信度有多强?”她尖锐地反问。

    “除了让自己沦落,其他我还有什么报复你呢?”大岛浩黯然地闭上眼。

    “报复我?”冷以珊拧起眉,“报复的结果就是你给了我这样的意外,你让一颗健康的心脏变得伤痕累累?”

    “以珊,我情愿你当初没有为我做心脏移植,那样你也许还会偶然想起我。那时候,你对我真好,陪着我,呵护我,我就是从那时起开始贪起心来,就象一个刚尝到糖滋味的孩子,想要的更多。”

    冷以珊深深吸气,凝视着他。

    很久以后,她抬起头,“大岛浩,等你恢复后,我们……交往吧!”

    大岛浩僵住,他听错了,他知道自己听错了,以珊不可能这样讲的,在小樽的那个夜晚,她那么坚定淡然地回绝了他,不可能再他变坏之后,她反倒接受了他。

    “你……刚刚讲什么?”

    “我不喜欢重复。”她低下眼帘,遮去眼里的痛楚。翼,知道吗,我不再在远处看着你,现在,我向你走去了,以后再也不会与你分开,我会守好你,不让你再有一点点的伤害。

    “以珊,再说一次!”他瞪着她,紧紧瞪住她的嘴唇,语气里加了恳求。只要她再说一次,否则他会疯掉。

    “等你恢复后,我们交往吧!”她又说了一次。

    就像被猛烈地电击!大岛浩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怔怔望着她,象一个失神的孩子,喉咙轻微作响。

    半晌。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惶恐不安地抓住她的手,直直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是真的,但我有条件。”

    “不管多少条件,我都会答应你,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大岛浩温柔地抚上她的脸腮,他真的能拥有她了吗?

    “不准再碰烟、酒,生活要有序井然,还有……夜生活要有节制。”坦诚了决定,冷以珊的脸颊也红了红,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和不动声色。

    大岛浩狂喜的不知所措,整个病房内充满了明快的情愫,他不觉得伤口的疼痛,他好像可以把她抱起嵌在怀中。

    “以珊,我想抱你。”他的声音温柔而深情。

    “不可以,那会扯动伤口,你现在是在静养中。”冷静如她,一刻就恢复了镇定。

    他只得改执住她的手,放到唇边,柔柔地吻着。“以珊,你放心,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大岛浩的。以珊,你告诉我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态度?”他快乐得象飞上了天。

    “我看到你的心了。”她喃喃自语。

    “我的心一直都明明白白摊在你面前,而你熟视无睹。是你忽视我的。”他含笑责怪。

    他的理解有些偏差。冷以珊没有解释,点了点头。

    他错愕得双眸瞪得老大,“以珊,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他不敢问她爱不爱他。

    “你的心没有告诉你吗?”她惨然一笑。

    他的心为她颤栗着、欢跳着,那就是喜欢了吧!

    大岛浩轻叹一声,一言不发,伸臂拉过她,埋首她暖暖的颈间。手指在如水的发丝间轻轻的摩挲而过,带了温热,似乎在叫她确信,他是爱她的。“以珊,不管你是同情还是喜欢还是别的,你说了我就当真。是你答应的,我不会再给你理由后悔的。”

    冷以珊觉得自己平静的心波微微荡了荡,她闭上眼,乖巧地接受他亲昵的行为,一动不动。

    “我要赶快好起来,早点开始我们的交往,也早点让我们之间有个美好的结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心。

    她没有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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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0:4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四章 落叶满阶(九)

    爱情果然是帖魔方,大岛浩在心脏医院又创下了第三个奇迹。

    第二次打开胸腔,进行心脏瓣膜修补,三天后苏醒,五天后下床,第十天,他已经可以在秋风萧索的花园中漫步了。

    不过,没有人为他这次的奇迹惊讶。从手术到护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心脏外科最好的医生冷以珊亲自过问,如果有时间,她是事事亲为、关怀备至。

    这番待遇,无人敢奢盼的。

    普通病患在心脏外科医院做手术,能让冷医生主刀就是万幸了,不是说冷医生势利,而是她手中的病患太多,她根本忙不过来。帮谁做手术,冷医生没有主动权。有门路的托人找到院长和其他医生,帮着安排下,没有门路的属于挑战性的手术,也会比较顺利转到冷医生手中,一般的心脏小手术,那就看自己的运气了。其他医生手术也做得不差,但病人就是这个心理,能请到好的医生为自己治疗,不是更保险吗?

    冷医生要看病,要做手术,还要保证充足的时间休息,没有人想过再要求冷医生对自己另外照顾的。

    大岛浩不一样,他得到的额外照顾,是来自于女朋友的那一面,恰巧的是,他正在交往的女朋友是冷以珊。这个,别人敢攀比吗?

    不过,他也有一点运气,冷以珊这阵子正好在看门诊,时间充裕。
    但今天起,冷以珊又开始转到病房了。

    为心脏移植过的病人第二次打开胸腔,那可不是谁都可以的。医院里从来就藏不住个事,第二天就纷纷扬扬开了。这样的良才怎么能耗在门诊上消磨时光呢,藤野院长在大岛浩动完手术一周后就找到她,让她回病房上班,因为他是在承受不住病人家属们的轮番轰炸请求。

    冷以珊思索了下,说等大岛浩恢复到可以自由上下楼,她就回病房。

    一旦回到病房,她就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她怕照顾不到大岛浩。大岛浩是个很配合的病人,只要是护士拿过去的药,他都会按时吃掉,不管是什么样的要求和检查、治疗,他都接受,嘴角整日噙着一丝魅惑人的微笑,常让他的看护脸红心跳。

    可惜,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当冷以珊一走进病房,黑瞳瞬即一亮,温柔、神情溢于眼底,讲话的语气疼惜轻柔。这种样子让人很难联想到与十多天前那个为何别人争女人而受伤的浪荡子是同一人。

    事实证明了一句话,人是最善变的。

    美津可不接受这个说法。

    她最近沦落到大岛浩的营养师,每日三餐的往医院送营养餐,因为冷以珊说医院的饭菜不适合大岛浩。她超级不爽,可又不好拒绝,再加上还有那个意大利帅哥乔的请求,她只好委屈上任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包中拿出一个个便当盒,动作粗鲁地搁在桌上,狠狠地瞪了病床上那个笑得甜腻的男子一眼。“小姐被你的可怜样所蒙蔽,我可不会。你用的着小姐的时候,就讨好我们小姐,一旦好了,就把我们小姐踢在一边。你是人不是,当着小姐的面就和那种女人搂搂抱抱,难道等不及回到你那狼窝里?小姐心软,换成我,你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好马不吃回头草,小姐不知少了哪根筋,怎么就上了你这种人的当?”

    美津生起气来,嘴巴可是很尖利的。大岛浩不以为意地笑笑,“以珊要是听到你这番话,可是会伤心的,你不知道我的心脏现在很脆弱吗?”

    美津“哼”了一声,“少来!小姐把你的心脏护理得壮壮的,然后你再出去鬼混。犯了病,反正有小姐为你医治,你装什么可怜呢?”

    大岛浩被她吼得一愣,稍有些苍白的脸颊淡淡的浮起一丝赧然,轻轻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没有人对战,美津有点无趣,发泄过委屈的心情象好受了些。“你要是这次有始无终,中途移情别恋,再伤害小姐,我就在你饭里下点毒,把你毒死算了。”她拿起包包,白了他一眼。

    “呵,除非以珊离开,不然,我是绝不会犯那些错误的。”

    “谁相信,前几天我还看到那个女模站在你家前面。我提醒你,你若想和小姐正式开始,早点把那些丝丝缕缕解开。”美津嘟哝一句,指着便当,“你吃饭吧,要多吃点,不要让小姐操心,她今天要开始做手术了。”

    真是一个很体贴的好管家,大岛浩笑了笑,点点头。他知道她今天起,要忙起来,下午有个手术,早晨一定是在看病案和等手术前的检查数据。

    美津象阵风似的刮出去了,病房中只有他一人。他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十一点,以珊该过来了吧!

    天天见面,还是想念。见了还想再见,真是巴不得分分秒秒都占着。他对这种心态很讶异、也很生疏,可是却欢喜。

    她和他一起,话都很少,大部分时间是在看他的病案资料,为他做些检查,然后就是默默注视着他。她做的唯一一次亲密动作,就是在查他胸前的伤口时,她突然欠下身,把唇印在了他的心口,闭上眼,密密地细吻着。

    他一下心跳就失律了。异常的起伏把她吓得脸色苍白,顾不得羞涩,急忙就准备急救。

    他握住她的手,紧按在心口,含笑摇头。

    那以后,她进来时就会坐在和他保持一臂距离的一边,目光极不自然地躲闪着他的视线,耳后的红晕出卖了她的心思,这让大岛浩心情大好。

    以珊,竟然是这般会害羞。

    大岛浩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竖起耳朵,捕捉着走廊上的脚步声。

    冷以珊今天确实很忙,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堆积得象小山似的病案。“美代,这会不会有点夸张?”她不敢置信地问。

    美代揉揉疲惫的额角,怪异地看着冷以珊,“这已经是筛选又筛选过之后的,都是没有办法推却的,我已经帮你排好了日程。冷医生,以前你比现在还忙碌,怎么没听你说过这种话?”

    冷以珊的手指僵住,幽幽叹了口气,“以前我心里只放工作,现在我心里必须要放些别的。人生那么短,我不能总是在遗憾。每天最多安排三床手术,再多我不能接受。”

    “别的事指大岛浩吗?”美代惊讶地问。

    冷以珊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冷医生!”美代放下手中的病案,走了过来,坐到她对面,“虽然我医术没有你厉害,但我的年岁比你大,有些事看得比你多。你真的要和大岛浩交往吗?”

    “是的!”冷以珊静静抬起头。

    “冷医生,你……知不知道时尚界和医界是两码事?大岛浩俊美性感,有型有才,那样的男子在哪里都是闪光点,他的身边整日围绕着美女。我听说走秀的后台,模特们通常都是裸体,不穿内衣的,不然来不及换衣,她们私下的生活都非常随意。我不是将大岛浩私生活如何如何,只是在那种氛围,作为他那么出众的男人,他不惹别人,别人会主动找上他的。他这次从哪里送进医院,你没听说?”

    冷以珊眨了眨眼,“我都知道。”

    美代急了,“知道你还要和他交往,你疯了吗?大岛浩是一团火,你扑上去会烧死自己的。他在医院里,是属于你一个人。但出了这医院,他就属于外面所有的女人了,他以前有多风流你也见识过,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我想清楚了。”

    美代惊愕地瞪大眼,“你……怎么这样笨,和别人共有一个男友,你能接受?”

    冷以珊怔忡地揉着病案的页角,“他专不专情,对我不重要。我只想守护好要守护的,其他不作要求。”

    “什么意思?”

    “没……”冷以珊一句话没说完,手机响了。

    “我在医院的楼下!”山口真一在电话的那端说。

    冷以珊一拧眉,听这语气,难道是要自己下去?“有事吗?”

    “看你一眼,快点,风很大,我不想进医院闻药味。”说完,他挂电话了。

    冷以珊无力地一笑,“我下去一趟。”

    “又是谁?”美代问。

    “大帅哥!”冷以珊耸耸肩。

    “最近行情不错哦!”美代挪揄地一笑。

    “我也觉得是这样。”冷以珊笑着走出门。

    山口真一两手插在裤袋中,斜倚着木椅,秋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冷以珊走近,目光落在她一身新换的白袍上,隐约有些笑意。

    “事情都办好了吗?”冷以珊唇角略微上扬,代表招呼。

    山口真一是特地来料理大岛浩遇刺一事的,因为事关他妹妹。

    “嗯,大岛浩没有起诉,我找人通融,处理成小纠纷,不过,大岛浩的医药费和营养费,对方全部负担。”山口真一嘴角噙了淡笑。

    “那些你和乔谈吧,但是不要打扰大岛浩。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扯了回来,不想他再受一点情绪波折。依子小姐好吗?”

    “她,呵,这次是个大的教训,她以后会收敛些,我父母不再让她工作,准备嫁人。”

    “哦!”冷以珊淡淡笑了笑,“我有给渡边社长和夫人打过电话,他们邀请我去东京玩,可惜我现在抽不出时间。以后吧!”

    “到了东京,会联系我吗?”山口真一的声音低沉带有笑意。

    “当然会的。我……要进去忙了。”冷以珊指指病房大楼,在山口真一的目光下,她好象无所遁形。

    “你又见到他了吗?”山口真一拉住她准备背向身后的手。

    “呃?”冷以珊的心跳加速。

    “冷以珊,你读过这两年风靡全球的一本畅销书《哈利波特》吗?”注视着她的侧脸,真一的语气正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速度深沉起来。

    “我看的书不多,除了医科。”

    “呵,我其实也没深读,只是听别人说里面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叫伏地魔,他想战无不死,用魔法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七份,藏在七个魂器中,散在七个角落。这样,他若碰到什么厉害的对手,即使战败,失去呼吸,也没有什么影响,他还有别的灵魂。灵魂在,精神在,一切都在。”

    “你有什么寓意吗?”冷以珊纳闷了。

    山口真一犀利的眸光荡了荡,“其实这种比喻有些不恰当了吧!但我却总是一再的这样联想,渡边翼走之前,把心给了大岛浩,把手机留给了我。好象把他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在我身上,一半在大岛浩身上。不,也许大岛浩身上多点,我少点,我们的生活里突然就有了你。冷以珊,你懂我的意思吗?”

    冷以珊双眼微眯地看着他,“这个比喻真不恰当,大律师。若象你所说,翼的手机现在在我手中,他的灵魂就该附在我身上。”

    “我在以渡边翼的身份和你联系的那二个月,我……有些情不自禁。”

    她吃惊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十分诚挚,因为紧张,嘴唇微微抿起来,仿佛等着回应的孩子。

    “谢谢你的抬爱,山口先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山口真一落寞地一笑,“是大岛浩吧!我知道最终会这样,只是那天和你电话联系时,你并没有和他一起,我才心存侥幸追过来。还是晚了。”

    “请不要在他面前说起心脏源的主人是翼,拜托了。”她的脸上露出无助的疲惫,“如果再有第三次,我真的救不回他了,他就永远永远消失了。”

    “我不会提的。冷以珊,你是因为爱才和他一起的吗?”

    “我真的要去忙了,再见!”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努力扯出一丝笑,转身走向病房大楼。‘

    山口真一深吸一口气,拨拨头发,原想扯出一个笑容,恢复最自在的模样,但好难,他怅然地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失意得有些可怜。

    总觉得她是需要同情、安慰、怜爱的,可是不知不觉,每一个人却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关注,得到一些回报。

    她已失去了心爱的人,心痛刚刚平息,大岛浩却任性地让她再一次面对那血淋淋的现实,还得强抑住悲伤,来照顾大岛浩、宽慰大岛浩。

    他也是,恨不得她能卸下一切,投进他的怀抱,给予她的爱。

    她现在还有什么,除了忧伤还是忧伤。

    他们都要得太急了。

    冷以珊走近大岛浩的病房时,已经十二点了。大岛浩正对着窗口的阳光,颧骨显得高深了些,脸色略显带着苍白,依稀像是清瘦而骄傲的贵族绅士。他没有转过身,她站在门边默不作声的凝视,感到他有一种淡淡的遗世而独立的清冷。

    有一刻身体完全摆脱了意识的控制,冷以珊不由自主的慢慢走上前,伸出手,轻蹲在他床边。

    “为什么没吃饭?”桌上的便当盒一个个叠着,没有打开。

    大岛浩转过头,慢慢的抚上她的腮,“等你啊!”

    一句细微的等你,在这一刻,如同细细的溪水,一点点的汇聚起来,润泽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不由自主的挽住他的手,又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我也没吃饭,那一起吃吧!大岛浩,以后不要等我,手术的时间不会准确到上下班那个时点,你先吃,我在医院餐厅吃酒可以了。”

    她打开病床前的托架,把便当盒打开,递给他汤匙。

    病房里已经开始用暖气了,温度有点高,冷以珊脱了外面的白袍,只着一件轻软的毛衣,清晰地显示出胸前美丽的曲线,大岛浩抿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

    冷以珊拉过椅子,和大岛浩对坐着。

    “心情很好吗?”她有点不放心地伸出手放在他胸前,心跳有点快。“不行,我得听听!”她转身去拿听筒。

    “以珊!”他象往常一样,拉过她把耳贴在他心口。她的呼吸柔和而又低缓,仿佛将甘甜的气息拂在了自己的颈侧。

    心跳越来越快了,“呼,咚!”一声接着一声,冷以珊眉头拧成了川字,很怪异,快事快,可是很有力。

    怀抱着这样温软的身体,大岛浩稍微克制了下,难以抵抗这样的诱惑,唇角勾起了笑意,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只是轻轻的一蹭而已,只觉着柔软,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她的,但就这轻轻一碰,他失了神,不由分说潮湿的舌便钻入了她的嘴里,深情地吸吮、汲取,像倾尽了一生的温柔。

    冷以珊轻轻地推开了他,敛起茫然的神色,叹息了一下,“大岛浩,不要这样,你的身体还不能承受这样的激动。”她突然没有了吃饭的胃口,想伸手拭唇,又怕他受伤害,只得忍着。

    “我只是情不自禁这样做,我觉得我能承受……”

    “我比你了解你的心。”她打断了他的话,神情有些僵硬。

    大岛浩俊眉一挑,“以珊,你怎么了?你不愿意我吻你?”

    冷以珊合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后,温和地一笑,“不是!今天是手术后第十六天,你应该清心静养,过烈的心跳你的心脏还不能负荷。”

    “那什么时候能吻你?”大岛浩一脸严肃地问。

    冷以珊看着桌面,试着维持沉着和镇定,“我……也不清楚,要看你的心脏痊愈的情况。干吗要这样着急,我又不会突然蒸发。”

    “以珊,你……是真心和我交往吗?”

    “当然!”冷以珊习惯性的抚了抚额,向来清晰而明快的思维,一时间仿佛被什么给滞住了,她怔怔的看他数秒,“我……知道交往的意义,我是真心的想和你在一起。大岛浩,而我还是你的医生,我必须要有理智,不能凭情感做主,我想要和你到很久很久,所以我要呵护你的心。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这朝朝暮暮。”

    “我真是恨死了你的理智。”大岛浩自嘲地一笑,抚上她的脸,他的指腹极热,仿佛是小小的一团焰火,几乎能将肌肤灼烧起来。“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会控制自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嗯!”她轻吁一口气,“那我们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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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1: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五章 落叶满阶(十)

    冷以珊说谎了!

    大岛浩这次的手术只是瓣膜缝补,不会太伤元气,也没有什么排斥担忧。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但她为了方便照应他,硬是多留了他半个月。

    他当然可以接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

    冷以珊决定交往,只是把彼此的关系定义成男女朋友,拉拉手,一起散散步,吃个饭什么的,她没有什么更深的打算。

    她忘了一点,大岛浩不是渡边翼。

    渡边翼用六年的时光默默等待她的回应,一切以她的决定为主;大岛浩可能连六天都等不及,他就象一团火,一旦动了心,就奔着跑着扑了上来。

    冷以珊有一种淡淡的惶恐,她考虑得有些简单了。

    她渐渐地有些怕走进大岛浩的病房。

    “还不走吗?”美代拿起包包。今天下午没有手术,她可以早点回去陪陪老公。她看到冷以珊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后,问道。

    “要走的,只是想再做会,你先走吧!”冷以珊懒懒地一笑,神情苦涩涩的。

    “你再不走,你的大帅哥就要追过来了。”美代打趣道。

    “美代,你说……这世上有无性婚姻吗?”冷以珊脸涨得通红,小声地问。

    “你说什么?”美代不可置信地抬头,瞪着她,“无性?当然没有啦,除非那个男人有异常,而女人又爱疯了他,也就可以忍受,那种叫精神婚姻。不过,也只是在书中看过,现实中估计没有。干吗问这个?”

    冷以珊讷讷一笑,“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美代一撇嘴,“干吗要无性,不结婚就行了,人家修行的人不都无性吗?既然要结婚,那就一定是彼此相爱,相爱的人做亲密的事,那是一种快乐和幸福。”

    冷以珊想起和渡边翼在温泉的两夜,滚烫的泉水,绵软深情的吻,渡边翼温柔的手指、火热的身子,她体会过那种快乐和幸福。因为这样,才知道绝无仅有,一切已成绝唱。

    “你不要紧吧!”美代不放心地凝视着她突然悲痛的神色。

    “没事!”冷以珊咽下快要滴落的泪水,“我要去病房了。”

    “哦!”美代叹了口气,觉得冷以珊心中有事,但她不说,自己也不好多问。

    大岛浩穿了件黑色的毛衣,双手插了口袋,看上去神清气爽。看见冷以珊进来,他微扬了下巴,清亮的目光里满是诧异,“怎么这样憔悴,手术很麻烦吗?”

    她的脑子此刻如同短路,愣了愣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苍白的脸颊上淡淡的浮起晕红,轻轻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疼惜地一把拉过她,让她依在他胸前,这是她最爱的一个动作。“晚上不要加班吗?”

    “不要!”她靠在他身上,一动也不想动,只是感受到他的体温,温暖叫自己觉得心酸。

    “那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他的鼻尖蹭在她的颈侧,呼出的气息拂起轻羽飘过,有些发痒。

    “不……”

    他的手指突地放在她的唇间,拦住了她出口的话语。“不要说话,今晚听我的。我还有两天就出院了,只是出去吃个晚饭,又不是什么激烈的运动。OK?”

    冷以珊无奈地一笑,“我说NO,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他笑着拿起床上的大衣,伸出大手。她怔了怔,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牵手。

    秋夜如梦,两个人并肩走着,他时不时转过身,温柔地笑笑,宠溺深情的目光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场午夜电影?”

    “为什么要看午夜的那场?”她木讷地问。

    “看午夜的电影,在雨中合打一把雨伞,在寒夜里合吃一碗面,在无人电梯里拥吻,跑到很高的山上去看星星……呵,这不是恋人之间做的事吗?”

    “你以为你十八岁呀,恋爱初体验。”冷以珊“噗”地笑出声。

    大岛浩停了下来,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眼睛凝视着她,“以珊,你……真的是我恋爱初体验。我以前很滥情,但我没有爱过。我有时很惶恐,怕你只是同情我、宽慰我,才说和我交往,等我一痊愈,你就要离开了。我很小心翼翼地抓住你,抓得紧紧的。呵,我都不知如何对待你,不知道送花可不可以、送礼物可不可以,什么是你讨厌的事,什么是你喜欢的事,我一概不知道,想做又不敢做,你是冷以珊,是我非常在意的女子,你和别人不同,我想让你欢喜。以珊,告诉我,我该怎么对待你?”

    她怔忡在他的问话中。

    大岛浩面容中的真挚强烈地令人窒息,她觉得心有些错乱,想逃,侧目看着大岛浩俊美的面容,笑得那么开心,她决定忽视心中的感受。

    “不必刻意,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其实很普通,虚荣、爱靓、自私……别的女子喜欢的,我一样喜欢。”

    “假的!”他斜睨着她,“别的女人在这样的夜晚,和我面对面时,通常会主动扑进我的怀中,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冷以珊轻轻一笑,“我可能有点审美疲劳。”

    “那我出院后消失咯几个月,看你还有没有审美疲劳,真是不知珍惜。这么帅的男人,带出去多体面啊!”

    “嗯嗯,”她突地皱起眉,仰起头,“体面是体面,可人家也会说,呀,这么俊美的男子,怎么找了个无趣的女人,真是不相配。他应该和绝丽、妩媚、有着火辣身材的女子站在一起,那才养眼呢!”

    “冷以珊!”大岛浩音量突然提高,“你不要旁敲侧击,直接说我花心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渡边翼没办法相比。”

    她的心抽痛成一团,为什么要提这个名字,为什么要提,“我……只是开个玩笑。”她的眼中涌出了泪水。

    “以珊,忘记从前,好不好?昨日种种譬如死,今天的你和我都是新生。我不会再做让你失望的事,你也不要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我是大岛浩,爱你爱得都快发疯的那个男人。”大岛浩面容严肃,袖长的手指微微收紧,将她更深地握在自己手心。

    她失神在他的双眸间。

    夜色深沉美丽。柔和的路灯,淡淡的星光。

    大岛浩俯身吻住了冷以珊,他的唇微微有些凉意,带些颤抖,然而轻柔。夜风里,他吻着她,声音很轻很轻,“以珊,我的心现在跳得很快,那不是病,而是因为有你。我知道,我很早以前就可以吻你了。我的心被你修补好了,它现在是干净的。心干净了,一切都是干净的了。以珊,现在准备好了吗?”

    她的脸先是惨白,然后红成一颗熟透的番茄。

    大岛浩轻笑一声,加深了唇间的吻。

    医院对面就有不错的餐厅,大岛浩特地选了这家餐厅。“中餐有些油腻,我们去另一家吧!”她为他考虑,说。

    “今年没有回上海,一定很想家吧!吃点家乡菜就算抵乡愁,我也想吃,先混个眼熟,以后去上海,才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他轻拥着她的腰,走近古雅的餐厅。

    国外的中餐厅,川菜比较多,这一家却是淮扬菜为主打。冷以珊从菜单上移开视线,落在大岛浩的身上,这是怎样一个细心的男人啊!

    她考虑他的胃口,点了些清蒸的菜和清淡的汤。

    “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吗?”大岛浩指着桌上的汤汤水水。

    “我不是很爱吃肉,其他就无所谓了。在日本这些年,我的口味被同化了。现在,反倒爱吃寿司、汤面一类的。不过,偶尔会想念妈妈包的紫菜馄饨,有小虾米、香菇、鸡蛋、豆腐、一点点的精肉,象水晶般的面皮,很薄很薄,一个个放在盘中,晶莹剔透似的,让人真舍不得碰。”喃喃的话语仿佛低吟,可爱的是她的神情,有些陶醉,目光莹润,浅浅的微笑。

    大岛浩看呆了,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坐到她的身边,悄悄的伸出手去,环住她的腰,抱紧了她。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做,又低下头吻在她的耳侧,声音随着暖意传到她的心底:“明年樱花开的时候,我们回上海休假。”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满是温柔,和某个人很相似,冷以珊抿了抿唇,眼眶微微一热。

    “你……一年内不能坐飞机,以后再去上海吧!”

    大岛浩将她抱得更紧些,“那你也不可以回去,等到我能坐飞机的时候一起回上海。以珊,我的一切你是最知道的,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现在有了你,你就是我最亲的人。这样,你的家也就是我的家,是不是?”

    冷以珊一怔,“大岛浩,我们……现在才开始交往,想那些会不会太早了?”

    她忽然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以珊,你知道交往的意义吗?那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你难道没有想过和我结婚?不带有任何责任的在一起,是生理发泄,是一夜情,就象我以前认识的那样的女人。你也要象那样吗?”他受伤害地推开她,唇抿得紧紧的,挥手就想要服务小姐拿酒。

    “大岛浩!”冷以珊抱歉地对服务小姐一笑,摇摇手。“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在认真和你交往,但是我们应该好好相处一阵子后,看看我们性格合不合,生活习惯合不合,脾性合不合,然后才能决定是否适合结婚。见父母是在我们肯定要结婚了,才能见面的。”

    “以珊,那些适合不是喝,只要彼此深爱,就能包容一切,不适合的也能变得适合,没有人天生契合。我爱你,所以适合。你呢?”他咄咄逼人地看着她。

    她怔怔地看着他数秒,最后发出个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大岛浩的唇畔一下就荡开了微笑,似乎为了抚慰她,轻轻地啄吻了她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心形的锦缎盒子。

    冷以珊的脸一下就白了,呼吸象停止了一般,手指紧紧地掐住掌心。他要求婚吗?

    盒子缓缓打开,大岛浩从里面拿出一根细细的缀着几颗蓝色钻石的链子,灯光下,发出蓝荫荫的洁光。

    冷以珊别过头,缓缓地长出一口气。

    “以珊,你经常做手术,似乎不适合戴手链、戒指、项链什么的饰品,我下午在街上转了好一会,买了条脚链,这个应该不会影响你动手术。”他温柔地蹲下,轻轻地拂起她的长裤。

    “为什么……突然要买这些?”她不安地让开。

    “为了纪念我们正式交往呀!以珊,不要乱动,让我帮你戴好!”

    “我……自己来。”她很不习惯他这样的亲近。

    “别动,马上就好!”他按住她的脚踝,勾好搭扣,“好了,喜欢吗?”他坐回座位。

    脚链非常精致,有多颗钻石和白金错落有致地穿结而成,色泽是大海那样的蔚蓝,怎么会不美呢?

    “大岛浩,会不会太贵重了,我……没有准备你的礼物。”

    大岛浩的眸子仿佛有了魔力,他轻轻抚上了她的额角,“没有准备没有关系,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就可以了。”

    “什么……要求?”她的脸又开始发白了,指尖微微颤抖,身子紧绷着。

    “你干吗这样紧张?”他不解地问。

    “没有,你说!”她讪讪一笑。

    “以后呢,你的所有饰品和衣服还有日常所有的一切,都有我来操心。”他象有些迫不及待,声音带了些嘶哑,“出院后,我搬到你那里,好不好?”

    他在七月时就动过这样的念头,现在旧事重提,可真是执着。冷以珊忍不住想笑,可是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此刻他的语气,心底的某一处又觉得有些心酸,犹豫了半晌,才慢慢的说:“……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大岛浩勾起唇角,“合适呀!我们可以天天看到,我能照顾你,你也能关照到我的心,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的家和我现在很近,我们一样可以天天见到,彼此照顾,我们彼此的作息时间不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会影响你的。你现在的身体……”

    一句话未说完,他已经凑上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语气亲昵:“我白天一样可以好好休息的,晚上,我一边准备婚纱秀的设计,一边等你。我们一起吃完夜宵,就休息。以珊,我不想你靠镇静剂入睡,那些毕竟是药剂,长期使用对身体有害。”

    她的心跳微微失律。

    “大岛浩,除了乔,我不接受你别的朋友来访,我喜欢清静。还有,我有十二点前的门禁,你可以吗?”她谨慎地问。如果他执意住进来,她可以同意。提出交往,就是要呵护他的心,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当然,我乐于你管我、束缚住我。”

    冷以珊微闭下眼,“那好吧,一起住。我会让美津整理客房的,还有书房也给你。”

    “啊!”大岛浩倾顷嘴角,将一丝淡淡的失望 掩了下去,“好。还有?”

    “还有什么?”她的毛孔又竖了起来。

    “以珊,你对我的称呼好象要改改吧!刚开始时你称呼我为大岛先生,后来熟悉了,你叫我大岛浩,现在呢?”

    她的脸一红,眨眨眼,“我知道了,浩!”

    他满意地一笑,环紧她的腰,“以珊,这次,你真的被我锁住了。”

    冷以珊无声的叹口气,心头滑过难以言语的感受。

    一桌子汤汤水水,不知觉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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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六章 雪意阑珊(一)

    一夜之间,冷以珊的世界不一样了。

    楼上客房里塞满了大岛浩的衣服,甚至连起坐间里的两个衣柜也被他占去了。她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前卫、时尚、另类得令人瞠目结舌。书房里到处都是他的设计草图和世界各国的时尚杂志,他似乎还嫌不够,有时战场还会蔓延到客厅。洗漱间里有他的牙刷、护肤品、浴巾,餐厅和厨房隔两日会做一次意大利大餐。乔和大岛浩讲话时,会用意大利文,她和美津呆愣在一边。

    总之,这幢小别墅的角角落落都是大岛浩的痕迹。下班回到家,疲累地走进客厅,她总有种走错地方的怪觉,仿佛这幢房子的主人是大岛浩,而她只是个借宿的客人。

    她不知道别人交往是什么样子,反正像他们这样的交往方式估计也属于很特殊了。只要不是很过格的要求,她总是顺着他。亲呢的拥抱,浅浅的啄吻,一些暧昧的话语,她笑笑,都能接受。

    大岛浩也言而有信,没有再发生一些奇怪的是是非非找上门。他一边休养,一边准备一个月后的婚纱秀,好像草图都已经出来了,现在修改中。他的心脏恢复得非常好。

    一切都符合她的设想,她应该觉得欣慰了,不是这样的,大岛浩一天天强健起来,她反而莫名地感到心窒息得都快不能呼吸。

    在漫长的深夜,只有他和她的寓所里,即使他不站在她的面前,她也能时时感觉得到他炽热的眼神。

    她知道恋人间从牵手到拥抱、亲吻,接下去是什么,她一清二楚。但那个不是她能承受的,至少现在是。

    不是刻意地用“守节”这个词来形容她的感受,她认为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做最亲密的事。

    她关心、呵护、珍惜大岛浩,全心全意地照顾他,但是,她不爱他。但她不敢表露,她害怕大岛浩又会冲动地虐待那颗心脏。

    那颗心,却是她不能失去的。

    她就像是大岛浩手中牵着的一个风筝,有梦想在远方,可又不敢脱离他的手。

    “今天所有的婚纱设计图全部定稿,乔已经传给了米兰婚纱公司,等样品出来,就要开始物色走秀的模特,还有宣传,啊,好像有些忙啊!你呢,今天进了几次手术室?”大岛浩好听的男中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过来。

    “二次。你没有偷着抽烟,也没有偷喝黑咖啡?”冷以珊拿起桌上的资料夹,准备巡视好病房后再回家。

    “当然没有,有了以珊,我才思泉涌,不需要靠那些提神。想我了吗?”

    “没有!”嘴角浮出一些笑意。

    “真是很会打击人,我这么想你,你却不想我,不公平。晚上不给你做夜宵了。”

    她笑笑。美津好像快失业了,她现在的夜宵和早餐,都是大岛浩亲自动手。看着俊美中带着邪魅的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着,那副情景温暖得令人感动。“别人怎么宠你,我只会宠你比他更深。”他总是忙里偷闲啄吻下她微张的唇。

    “那我在医院里吃好了再回去。”

    “你敢!”他恶声恶气地说,“我从下午就开始烘烤蛋糕,打豆汁,你要辜负我的心意吗?”

    冷以珊倾倾嘴角,“明明是你……”

    “还敢重复,喂,你知道日本女人都是以夫为天的吗?”

    “我是中国人,你是意大利人。”她偷笑出声。

    “理由蛮多的吗!一会和你计较,还要巡视病房?”

    “嗯!”

    “一个小时能结束吗?”

    “应该可以吧!”

    “知道了,待会见。”

    合上手机,冷以珊抬头看到美代抱着手术记录站在门外对她眯 眯笑着。

    “我真是服了你,冷医生,你俘获男人心的本领不会比你医术差。”美代开玩笑地说。“那个大情圣现在竟然像换了个人,甘为居家男,为你洗手做羹汤。我以前那些想法真是杞人忧天。”

    “不是甘为,而是无奈。做过心脏移植的人就要有一颗淡定平静的心,像修行一般。”冷以珊撇下嘴,神情木木的。

    “哈,他可不像会修行的人。对了,我从没有看过服装秀,你能不能帮我向他要两张票,大岛浩的那个婚纱秀是放在札幌吧?”

    “好的,这件事应该不难。”

    “冷医生,你有没有想过他举办这场婚纱秀有什么特别的寓意?”美代扬起眉头。

    “有寓意吗?普通的一次服装秀吧!”

    “他会不会在婚纱秀上向你求婚?”

    冷以珊皱起眉头,淡漠地一笑,“护士长,你明明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看言情剧的。不会有求婚的。”

    “别那么肯定哦,那个大岛浩可不像是按部就班的人。”美代笑着把她推出办公室。

    冷以珊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心情一下沉重了起来。

    美代的话不无道理,大岛浩前几天就提醒她要把婚纱秀的那个晚上空出来给他,要她一定到场观赏。

    她以为纯粹是一场看秀,当时就答应下来了。如果那天大岛浩突地做出什么来,她怎么应答呢。当着众人,她不能给他难堪,不敢让他失望,她担心他的心脏承受不住。可是应下来……

    心脏承受不住的人就是她了。

    但愿一切不是美代乱猜的那样。冷以珊甩甩头,大步向病房走去。

    下雨了,不知什么时候下的。这应该是北海道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不久,就要进入北海道冷的冬季了。

    走出寂静的病房大楼,冷以珊裹紧身上的大衣,冬雨冷得刺骨。街灯在雨雾中,光晕照得蒙蒙一圈。

    站台下,她孤独的身影被拖得长长的。

    “雨珠不停得滴落在我头上,别以为我这是在哭泣。”她喃喃地念起一句从前在校园里听来的译诗。

    对呀!她没有哭泣,是雨,那些湿了她的脸庞的是雨。

    翼,好久不见,真的想你,好想、好想。她仰起脸,站在夜空下,任雨一滴滴地打下来。

    “以珊!”一辆汽车踩着雨声,停在她的身边。

    车门打开,大岛浩轻笑着跳下车,撑开伞,向她走来。

    她有一丝恍惚,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拭去她潮湿的脸庞。“上帝,你全身都湿答答的。以珊,你真的是医生吗?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这样会冻出病来的。”

    “别动,就这样!”她突然埋进他的怀中,耳朵贴近他的心口,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大岛浩手呆愕在半空中,他感到她在颤抖,她在无声的哭泣。

    俊容的微笑瞬间冷却了下来。

    好一会,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心情已经平息了。“这雨……莫名的让人有些伤感。”

    他沉默地看着她,她则避开他的眼神,看向伞外的雨丝。

    “看着我,以珊,告诉我,我是谁?”他扳回她的脸庞,对准他的视线。

    她被他箝住。被迫直视他逼近的脸庞。

    “大岛浩。”小脸一怔,她讷讷地说。

    “你肯定吗?”他抚了抚她的眼角,像是要察看有无泪水的痕迹。

    她点点头。

    他伸手环抱住她,“以珊,如果抱着我的身子,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还不如明明白白讲清,免得彼此受累。”

    她心一惊,忙别过头,但是陡跳的心跳声却泄漏了她的慌张。“我们回家吧!”

    大岛浩看了她一眼,重重甩了下头,向汽车走去。

    后座上有个纸袋,里面一杯温热的豆奶,两块烤得脆脆的点心。大岛浩腾手拿过来,“趁热吃了!”

    她摩搓着十指,脸色有点苍白,湿衣把座椅也沾湿了。“现在还不太饿,一会到家再吃吧!”

    大岛浩深深盯着她,突地一把抓起纸袋,打开车窗,“呼”一声扔了出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也只不过是眨眼之间。

    “你干吗,我又没说不吃。”她惊讶地叫着。

    “我不需要你这么勉强的接受。”大岛浩板着脸,发动引擎。汽车疯狂地在雨中疾驰着。

    “大岛浩不要这样,我们平静地谈谈,好吗?”她慌地覆上他放在方向盘的手臂,担忧地看着他的心口。

    他用力推开,她的手没防备,摔在了车门上。忽然的疼痛让冷以珊心一怔,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问:“大岛浩,你到底怎么了?”

    “你该死的在想他,不要否认,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走不进你的心。不要问我怎么了,要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他恕吼着,车身微微有些颤抖。

    她闭了下眼,睁开,“是的,我有一些想他。一个陪伴你六年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忘记。可是,浩,现在和我交往的人是你,坐在我身旁的人是你,这还不够吗?”说这话时,她的心是揪着的。

    车速终于慢了下来,大岛浩脸上的怒气一点点淡去,他匀出一只手,握住她的。

    “以珊,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所以才会有点不安,你摇摆不定的样子,让我害怕你哪天说不定就会消失不见了。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他看着她的眼中诉说无言的担心。

    她握紧他的手指,“不会的,即使你要和我分手,我也不会消失,我还要呵妒你的心。”

    他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满足的笑意。

    回到寓所,大岛浩让她先上楼洗澡换衣,然后下来吃夜宵。

    一束清新的百合插在她的床边,衣柜里又多了几件新制的冬衣。她叹了口气,关好卧房门,打开床头柜下的抽屉,两本影集整齐地叠着,最上头,渡边翼温柔地看着她,温柔的微笑如春风一般暖人。

    她伸出手指,轻抚着他的唇角、额头,眉间。

    “以珊,洗好了吗?”大岛浩端着托盘,拉开了门。

    她“啪”一下合上抽屉,“没……没呢!”

    “藏什么好西了?”大岛浩瞟了眼抽屉。

    “没有,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干吗要敲,我又不是别人。”他放下托盘,伸手揽住她,不顾她的湿衣。

    “可是……可是没结婚呀!”她羞窘地拿开他搁在她腰间的大手。

    “都同居这么久了,结婚就是一个仪式而已,我随时都做好准备。你呢?”他暧昧地一笑。

    这是美代所谓的不按部就班的求婚吗,她有些失笑。

    “我还是先洗澡吧!浩,除了我的卧室你不要进来,其他地方你随便折腾。”她无力地揉揉额角,要求不敢太高,她只想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空间,可以发发呆,出出神就好。

    “为什么我不能进?”大岛浩跟在她身后,拉住她。

    “我习惯一个人……”

    他又用手指按住她的唇瓣了,“结婚后怎么办呢?”

    今天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结婚,冷以珊有些头大了。“结婚后就努力适应吧!”

    大岛浩促狭地一笑,“好了,你先喝完豆奶,吃点东西,然后再洗澡。”他转身下楼了。

    她两眼瞪着大开的门,肩无力地耷拉下来,他逼人的气息在卧房中萦绕着。

    很配合地吃光他送上来的那份心意,主动地把托盘送到厨房里。客厅的灯已经熄去,书房倒一室通明,她轻手轻脚地上楼。

    泡了香香的热水澡,吹干头发,走出浴间,冷以珊差点惊叫出声。

    大岛浩邪邪地笑着,躺在她的床上。

    “浩……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她努力在脑中找词,力求镇定。

    “没有,客房的床太小,我睡着难受。”他扔出一个正当的理由。

    “那我们换床!”她是好商量的人。

    “不,既然结婚后要努力适应一起,不如就才现在开始吧!”他拍拍身边的床铺,

    “上来呀!忙了一天,不累吗?”

    她累得骨头都像散了架,但她敢上床吗?“浩,你刚动过心脏修补手术,任何剧烈的运动都不适合。”她好声好气地讲解给他听。

    大岛浩盯了她好一会,笑了,“以珊,我有说过要做剧烈运动吗?”

    “呃?”她呆愣了一下。

    大岛浩跳下床,一把拉过她,塞进被窝里。“累成这样,脑中还七想八想的,你左叮嘱右叮咛,我背都背上了,我可是比你纯洁多了。有了你,我不会再拿自己的心脏开玩笑,反正身子长着呢。现在呀,你先适应我的怀抱、我的体温、我的心跳、我的呼吸。身子不要僵着,这样怎么睡,放松,闭上眼,乖……”

    他把她抱进怀中,抚好长发,徐徐躺下。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偏过头闭上眼,蓦地想起渡边翼留在她身边的第一夜,似乎也是个细雨纷飞的夜晚。

    这是巧合还是天意?她将头埋进他怀里,熟悉的心跳犹如时光倒流。

    “两个人睡比一个人暖和吧!”他吻吻她的腮,把她拥得更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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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七章  雪意阑珊(二)

    冬季是北海道一年中最美的一个季节,这个时候,从全世界各地涌过来滑雪、看冰雕的游客把札幌的大大小小旅馆全塞满了。

    冷以珊却不喜欢下雪的天气,寒冷得似乎让血液都结成了冰。大岛浩婚纱秀发布的那一天,札幌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一定要这样穿吗?”嫩绿的V领毛衣,抽象式图案的长昵群,脖颈间系上一条涂鸦花纹的围巾。冷以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太确定地问大岛浩。

    大岛浩从身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搁着她的发心,温柔地一笑,“难不成你想穿婚纱?”

    她倾倾嘴角,低下眼帘,“浩,外面是零下近二十度,我穿成这样,会冻成冰棍的。你还是让我穿回原来的衣服吧!”她习惯在冬夜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温暖又安全。

    “走秀是在室内,又不是广场上,你哪有机会冻成冰棍。不过,即使你冻成冰棍,我也会把你融化的。以珊,为我漂亮一点可以吗?”他亲昵地吻吻她的唇角。

    “你是强人所难,我长相平平,怎么漂亮得起来。浩,要不,我不去可不可以?”

    腰间的双臂突然一紧,“以珊,你讲话的语气像是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我的服装发布会,你可以不去吗?你是我的爱人、未来的妻子,一点也不想分享我的成就?不为我为傲?”

    又来了,冷以珊抿了抿唇,他一吼,口气一冷,她就被他吃得死死的。“对不起,浩,不要激动,我当然要去。”她按住他的心口,轻柔地抚慰着。“去给我拿大衣吧!”

    “这才是我的乖宝贝!”大岛浩笑着松开她,拿起搁在椅背上的羽绒大衣为她穿上,牵住她的手,走下楼梯。

    “冷医生,你今晚真美!”乔站在客厅中,看到他们下来,吹了声口哨,不吝啬地说道。

    “怎么会是今晚,小姐一直都很美。”美津斜睨了乔一眼,笑吟吟地握住冷以珊的手,“小姐今晚像春天的一株杨柳,清新又飘逸。”

    “大岛先生要的就是这个与众不同的效果,这样才会把其他人比下去。”乔挤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冷以珊。谁说女人虚荣,男人同样也不例外,有这么气质儒雅、清灵的女友,谁不想挽在手臂中在众人面前秀一秀。

    冷医生可能是读的书太多,又常年待在医院,很少与外界打交道,眉宇间那股自然而生的儒雅与脱俗,在人群中一下就现出特别来。这种气质靠衣衫、化妆品装不来的。

    许多女子在年轻时,还能靠青春靓丽的容貌博得一些青睐,但随着时光的流逝,青春老去,一张脸就有些惨不忍睹了,而冷以珊这样的气质女子则会因岁月的积累而越来越有韵味。

    大岛浩的一双眼可以贯穿女人三十年的芳华,他当然懂这些,所以一遇到冷医生,就不惜一切的狂追,乔淡淡的想到。

    “乔,你今晚好像不应该这么闲吧!会场那边都妥当了吗?”大岛浩眯起眼,问。

    乔耸耸肩,“我正要过去看呢,那我和美津小姐先走一步。”他拉住美津的手,浅笑着走出客厅。大岛浩现在好像很会吃味哦!

    “乔,我想和小姐一起过去,你要一直待在后台,又不能陪我。”美津摔开他的手。

    “你笨呀!没看到大岛先生想和冷医生独处吗?冷医生和你的座位又不在一处。”

    “她坐哪里?”

    “贵宾席的贵宾座。”

    “坐那里看得清楚些?”美津不无好奇的看了乔一眼。

    “是大岛先生在后台看冷医生看得清楚些。”乔的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神情。

    “干嘛要看小姐,不是天天可以看到吗?”

    乔把她塞进汽车副座,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她,“今晚对于大岛先生是有特别意义的。他设计服装多年,从来没有为谁设计过婚纱,这次搞这么隆重的婚纱专题秀,一切都是为了冷医生。他借这样的发布会,表达他心中的爱意还有他的希望……”

    “求婚?”美津瞪大了眼。

    “有可能吧!反正今晚压轴的男主秀是大岛先生本人,女主秀暂时还没公布。”

    “不会让冷医生上场吧?”

    “不清楚。但我猜测,大岛先生今天一定会高调地介绍冷医生与他的关系。”

    “哇!”美津激动得两眼闪光,“那今晚我可不能眨眼了,不仅能看到许多俊男靓女,还能看到一幕浪漫的好戏。”

    “嗯嗯!”乔将车驶入道路之中,在车阵里向前疾驰着。

    发布大厅今晚布置得格外浪漫,为配合主题,四周用白玫瑰与多重的蕾丝装点,大厅上空挂满了彩球,入口处是一道道鲜花堆砌的花门,整个会场如一个婚礼的礼堂。

    世界著名服装大师大岛浩的婚纱主题秀,一票难求。还没开场,各种肤色的来宾就坐满了看席,记者席上镁光灯闪个不停。

    “坐在这里,一刻都不准离开。”大岛浩一边对来宾优雅地微笑颔首,一边扶着冷以珊的手肘走向座位。

    正对T型台的正中的一个座位,在电视实况转播的镜头内。“这么好的座给人家服装公司的人坐吧,我纯观赏,不需要这么靠近。”冷以珊瞄下后座,不想成为别人的看点。

    “亲爱的,我一会要到后台督秀,没有时间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他按住她的肩,已经有许多目光看向这边了。

    “哦!”冷以珊咬下唇,淡淡一笑,“那你去忙吧!”

    “不准走出我的视线。”临离开前,他又回头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他狂热的语气让她有些吃不消,无力的点点头。

    一等大岛浩走进后台,冷以珊悄悄地吁了口气,抬眼扫视下四周,身边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容,她交缠着十指,非常不自在的半躺在椅背上。

    其实,她根本没有心思看这场秀。

    坐在这里,她不由自主就想起和渡边翼第一次看服装秀的情景,那时他们还没有开始恋爱,她也没有认识大岛浩。翼说大岛浩的服装风格很适合她,还为她拍下了一件衣服。他们并肩坐在看席上,离得那么近,不时凑近耳语低笑着。才几个月呀,翼已故世,而今独留她一人坐在这里。

    婚纱秀,婚纱秀!如果翼没有故世,她会是翼冬天的新娘,穿上婚纱,挽着翼,在众人的祝福中走近礼堂。

    带着这样的心情,坐在这里,对于她来讲,不亚于一场煎熬。

    大岛浩不知道,硬拖了她过来。她现在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只要为了他的健康,她什么都得压下去。

    在寓所里,她连流泪的地方都没有,她时时刻刻眼中关注着大岛浩,时时刻刻心里想着渡边翼。

    场内的灯光忽然全暗下来了,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到空无一物的舞台上。

    一股白色的灯束打亮了舞台的中内,朦朦胧胧地带些神秘的气氛,既而另一股粉红色的灯束静静地洒满了舞台,台上同时落下了瓣瓣的粉色玫瑰,像极了盛开的花海。

    结婚进行曲响起,一位身着礼服的高挑男子挽着一位拖着长长纱蔓的新娘走上舞台。

    唯美的画面,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

    冷以珊感到心在剧烈跳动着,舞台上的两个人忽然变化成她和渡边翼。泪水瞬间涌满眼眶,双唇微微哆嗦着,她按住心口,在这样的音乐声中,她觉得象不能呼吸了。

    她扭过头看看后台方向,大岛浩应该在忙吧!她哈着腰,悄悄越过人群,走向出口处。

    “以珊!”她刚刚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忽然听到一声呼喊,她回过头。是玉子夫人。

    “伯母,你也是来看秀的吗?”她欣喜地跑上前,把眼中的泪水眨了回去。

    玉子笑了,一个温柔到让人心暖的笑,她拉住冷以珊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浩特地邀请我们来看秀。我和你伯父中午就过来了。你好吗?老天,怎么还这样瘦?”

    “我很好的!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她咬住唇,眼眶有些发红。

    “你伯父说晚上一定会碰到,让我不要打扰你工作。和浩相处得不错吧!”玉子怜惜地替她别好落在眼前的头发。

    “伯母!”冷以珊蓦地抱住玉子,把头埋在她的颈间。玉子一下就感到一阵温热的湿意,她抚着冷以珊的后背,突地明了她的心思。“以珊好傻啊,怎么还去想翼呢,应该和浩好好的过。”

    “翼回东京时问我……可不可以在冬天举办婚礼,现在是冬天了,也有婚礼,可是他……”冷以珊哽咽的说不下去。

    “我的翼真幸福,到现在还被你这样想念着。”玉子双眼也被泪堵住了。“他在天上一定会过得很开心的,反倒是你,真让人担心。以珊,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中,你应该多想想浩,他……就是翼呀!”

    “嗯!”冷以珊抬起泪眼,“我都知道,可是有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翼。伯母,我一定会守护好翼的心的。”

    玉子一怔,凝望着她,“守护?以珊,你并没有喜欢上浩?”

    冷以珊脸色有些发白,牙齿咬住下唇,“我……山口先生?”

    山口真一站在出口处,正看着她们。

    “夫人,社长在找你。”山口真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直地走了过来。

    “哦,我该进去了。刚才看到以珊出来,我也没和他说一声,就忙着追出来,他大概不放心。以珊,我们挑个时间好好聊聊,行吗?”

    “嗯,快进去吧!”冷以珊微笑着目送她。“山口先生,你也是和渡边社长一起过来的吗?”

    她仰起头看他,眼眸漆黑,透出鹰一般的锐利和落寞。

    “如果你现在不进去,我们就到外面走走。”真一深黯地看着她。

    “外面?呵,好像不好吧,太冷了。你有事要和我说吗?”她抬起头。他的眼睛沉郁黯黑,锐利的眸光纠结着。

    “对,我是有些事要说。我去给你拿大衣。”他不等她回答,转身走近一边的衣帽间。

    “不出去了,就在这里说吧!”她叫住他,怕出去太久,大岛浩发现她不在,又会生气。

    真一瞟了眼入口处的服务人员,微闭下眼,“就出去一会。”

    “有什么事?”站在寒冷的雪地中,厚厚的大衣就像一层轻纱,冷以珊冻得直哆嗦。

    “冷以珊,我发现我做错了一件事。”真一皱下眉头,直视着她,沉痛地说。

    冷以珊咬住嘴唇,在山口真一沉痛入骨的目光里,她忽然无法呼吸。“又有什么事?”

    “我一直以为心是有记忆的,接受心脏移植过的人,潜移默化中,除了容貌不能改变,其他慢慢就会和心脏原来的主人变得一样。大岛浩的身体内有渡边翼的心,他就会像渡边翼一样爱你、关心你,而你也会在他的身上找到渡边翼的影子,这样,悲伤就会降低到最低点。可是我发现不是这样的,虽然你现在和大岛浩走得很近。大岛浩身上没有一点渡边翼的影子,甚至连稍微相似的痕迹都找不到。凭你对渡边翼的痴情,我就可以想象得出渡边翼以前有多爱你,我听渡边社长说,他为你放弃家族公司,陪你一起待在札幌的医院做一个麻醉医生,暗恋你长达六年。”

    “渡边翼一定常让你笑。现在呢,大岛浩做到了吗?从上次他受伤被刺,再次送进医院时,我就意识到了,大岛浩是大岛浩,不是渡边翼,他是一个十足的浪荡子,滥情、放纵,这样的男人配不上你,和他一起,只会玷污了你。”

    “你不要胡说……”冷以珊瞪着他,急忙辩白。

    “等我说完。我知道你在维护他,为什么呢?是那颗心对吧,渡边翼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气息,你小心翼翼地捧着、呵护着,赔上委屈,送上自己的心。冷以珊,这样做值得吗?其实不需要我讲多少,你比谁都清楚。为了一个器官,堵上你以后的人生,好吗?”

    路灯映着雪光,冷以珊面色苍白得仿佛灵魂抽离了出去,她站在雪地中,像冻成了一根冰柱。

    “不管多相爱的人,总有一天,有一个要先离开。先走的人是幸福的,留下的人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能挺过去。冷以珊,我理解你在这种痛苦的时候,很想有一丝寄托,就像是一个依靠,让你扶着,走过去。不能这样的,和大岛浩那样的人在一起,你只会越来越痛苦,他不是你的倚靠。”

    “你就是吗?”冷以珊抬起眼,冷冷地问道。

    “我希望是。你如果和我一起,至少想哭的时候有个空间,不要这么压抑着、小心慎微的对待我,你可以和我吵,对我叫。现在,你对他敢吗?”真一握住她的肩膀,低声对她说,“你真的愿意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之一吗?”

    “那些和你没有关系。”冷以珊推开他,十指僵硬地绞在一起。“他不是从前的大岛浩,他很爱很爱我。”

    山口真一苦笑地倾倾嘴角,“何苦自欺欺人呢?骗别人可以,骗得了我吗?我的妹妹就是他的情人之一。”

    “不要再说了!”她抿紧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礼堂走去。

    “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傻瓜!你还要再受一次伤吗?”山口真一大吼着,一脚踢向路边的大树,震落了一树的积雪。

    双脚早就冻得麻木,每走一步都像没有知觉。她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向礼堂。

    会场内气氛已经达到了沸点,她没有回座位,倚在一根柱子边,观看台上的走秀。模特儿正陆续走向后台。

    ————秀似乎要结束了。

    高昂的结婚进行曲突地又响起,场内的人都站了起来。一身高贵礼服的大岛浩深情款款地牵着一位身着娇美轻柔婚纱的女模出场了。相适的身高,一个俊美一个妩媚,眼波脉脉流转,隐隐约约的情意缓缓流泻,大岛浩嘴角噙着一丝笑,温柔得让人心悸的笑,让场内的所有的女人都疯狂了。

    音乐忽然转为轻缓。他慢慢拉近她,一只手脱在她的腰间,她微笑地闭上眼,他的唇轻柔地印了上去。

    一个长得像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深吻。

    现场爆出如雷的掌声和惊叫声。

    冷以珊淡然地含笑看着舞台,看着大岛浩拥着女模谢幕,看着所有的模特上台谢幕,看着主持人隆重地再次把大岛浩请上台。

    镁光灯亮如白昼,音乐在继续,大岛浩的婚纱秀完美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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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雪意阑珊(二)

    冬季是北海道一年中最美的一个季节,这个时候,从全世界各地涌过来滑雪、看冰雕的游客把札幌的大大小小旅馆全塞满了。

    冷以珊却不喜欢下雪的天气,寒冷得似乎让血液都结成了冰。大岛浩婚纱秀发布的那一天,札幌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一定要这样穿吗?”嫩绿的V领毛衣,抽象式图案的长昵群,脖颈间系上一条涂鸦花纹的围巾。冷以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太确定地问大岛浩。

    大岛浩从身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搁着她的发心,温柔地一笑,“难不成你想穿婚纱?”

    她倾倾嘴角,低下眼帘,“浩,外面是零下近二十度,我穿成这样,会冻成冰棍的。你还是让我穿回原来的衣服吧!”她习惯在冬夜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温暖又安全。

    “走秀是在室内,又不是广场上,你哪有机会冻成冰棍。不过,即使你冻成冰棍,我也会把你融化的。以珊,为我漂亮一点可以吗?”他亲昵地吻吻她的唇角。

    “你是强人所难,我长相平平,怎么漂亮得起来。浩,要不,我不去可不可以?”

    腰间的双臂突然一紧,“以珊,你讲话的语气像是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我的服装发布会,你可以不去吗?你是我的爱人、未来的妻子,一点也不想分享我的成就?不为我为傲?”

    又来了,冷以珊抿了抿唇,他一吼,口气一冷,她就被他吃得死死的。“对不起,浩,不要激动,我当然要去。”她按住他的心口,轻柔地抚慰着。“去给我拿大衣吧!”

    “这才是我的乖宝贝!”大岛浩笑着松开她,拿起搁在椅背上的羽绒大衣为她穿上,牵住她的手,走下楼梯。

    “冷医生,你今晚真美!”乔站在客厅中,看到他们下来,吹了声口哨,不吝啬地说道。

    “怎么会是今晚,小姐一直都很美。”美津斜睨了乔一眼,笑吟吟地握住冷以珊的手,“小姐今晚像春天的一株杨柳,清新又飘逸。”

    “大岛先生要的就是这个与众不同的效果,这样才会把其他人比下去。”乔挤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冷以珊。谁说女人虚荣,男人同样也不例外,有这么气质儒雅、清灵的女友,谁不想挽在手臂中在众人面前秀一秀。

    冷医生可能是读的书太多,又常年待在医院,很少与外界打交道,眉宇间那股自然而生的儒雅与脱俗,在人群中一下就现出特别来。这种气质靠衣衫、化妆品装不来的。

    许多女子在年轻时,还能靠青春靓丽的容貌博得一些青睐,但随着时光的流逝,青春老去,一张脸就有些惨不忍睹了,而冷以珊这样的气质女子则会因岁月的积累而越来越有韵味。

    大岛浩的一双眼可以贯穿女人三十年的芳华,他当然懂这些,所以一遇到冷医生,就不惜一切的狂追,乔淡淡的想到。

    “乔,你今晚好像不应该这么闲吧!会场那边都妥当了吗?”大岛浩眯起眼,问。

    乔耸耸肩,“我正要过去看呢,那我和美津小姐先走一步。”他拉住美津的手,浅笑着走出客厅。大岛浩现在好像很会吃味哦!

    “乔,我想和小姐一起过去,你要一直待在后台,又不能陪我。”美津摔开他的手。

    “你笨呀!没看到大岛先生想和冷医生独处吗?冷医生和你的座位又不在一处。”

    “她坐哪里?”

    “贵宾席的贵宾座。”

    “坐那里看得清楚些?”美津不无好奇的看了乔一眼。

    “是大岛先生在后台看冷医生看得清楚些。”乔的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神情。

    “干嘛要看小姐,不是天天可以看到吗?”

    乔把她塞进汽车副座,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她,“今晚对于大岛先生是有特别意义的。他设计服装多年,从来没有为谁设计过婚纱,这次搞这么隆重的婚纱专题秀,一切都是为了冷医生。他借这样的发布会,表达他心中的爱意还有他的希望……”

    “求婚?”美津瞪大了眼。

    “有可能吧!反正今晚压轴的男主秀是大岛先生本人,女主秀暂时还没公布。”

    “不会让冷医生上场吧?”

    “不清楚。但我猜测,大岛先生今天一定会高调地介绍冷医生与他的关系。”

    “哇!”美津激动得两眼闪光,“那今晚我可不能眨眼了,不仅能看到许多俊男靓女,还能看到一幕浪漫的好戏。”

    “嗯嗯!”乔将车驶入道路之中,在车阵里向前疾驰着。

    发布大厅今晚布置得格外浪漫,为配合主题,四周用白玫瑰与多重的蕾丝装点,大厅上空挂满了彩球,入口处是一道道鲜花堆砌的花门,整个会场如一个婚礼的礼堂。

    世界著名服装大师大岛浩的婚纱主题秀,一票难求。还没开场,各种肤色的来宾就坐满了看席,记者席上镁光灯闪个不停。

    “坐在这里,一刻都不准离开。”大岛浩一边对来宾优雅地微笑颔首,一边扶着冷以珊的手肘走向座位。

    正对T型台的正中的一个座位,在电视实况转播的镜头内。“这么好的座给人家服装公司的人坐吧,我纯观赏,不需要这么靠近。”冷以珊瞄下后座,不想成为别人的看点。

    “亲爱的,我一会要到后台督秀,没有时间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他按住她的肩,已经有许多目光看向这边了。

    “哦!”冷以珊咬下唇,淡淡一笑,“那你去忙吧!”

    “不准走出我的视线。”临离开前,他又回头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他狂热的语气让她有些吃不消,无力的点点头。

    一等大岛浩走进后台,冷以珊悄悄地吁了口气,抬眼扫视下四周,身边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容,她交缠着十指,非常不自在的半躺在椅背上。

    其实,她根本没有心思看这场秀。

    坐在这里,她不由自主就想起和渡边翼第一次看服装秀的情景,那时他们还没有开始恋爱,她也没有认识大岛浩。翼说大岛浩的服装风格很适合她,还为她拍下了一件衣服。他们并肩坐在看席上,离得那么近,不时凑近耳语低笑着。才几个月呀,翼已故世,而今独留她一人坐在这里。

    婚纱秀,婚纱秀!如果翼没有故世,她会是翼冬天的新娘,穿上婚纱,挽着翼,在众人的祝福中走近礼堂。

    带着这样的心情,坐在这里,对于她来讲,不亚于一场煎熬。

    大岛浩不知道,硬拖了她过来。她现在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只要为了他的健康,她什么都得压下去。

    在寓所里,她连流泪的地方都没有,她时时刻刻眼中关注着大岛浩,时时刻刻心里想着渡边翼。

    场内的灯光忽然全暗下来了,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到空无一物的舞台上。

    一股白色的灯束打亮了舞台的中内,朦朦胧胧地带些神秘的气氛,既而另一股粉红色的灯束静静地洒满了舞台,台上同时落下了瓣瓣的粉色玫瑰,像极了盛开的花海。

    结婚进行曲响起,一位身着礼服的高挑男子挽着一位拖着长长纱蔓的新娘走上舞台。

    唯美的画面,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

    冷以珊感到心在剧烈跳动着,舞台上的两个人忽然变化成她和渡边翼。泪水瞬间涌满眼眶,双唇微微哆嗦着,她按住心口,在这样的音乐声中,她觉得象不能呼吸了。

    她扭过头看看后台方向,大岛浩应该在忙吧!她哈着腰,悄悄越过人群,走向出口处。

    “以珊!”她刚刚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忽然听到一声呼喊,她回过头。是玉子夫人。

    “伯母,你也是来看秀的吗?”她欣喜地跑上前,把眼中的泪水眨了回去。

    玉子笑了,一个温柔到让人心暖的笑,她拉住冷以珊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浩特地邀请我们来看秀。我和你伯父中午就过来了。你好吗?老天,怎么还这样瘦?”

    “我很好的!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她咬住唇,眼眶有些发红。

    “你伯父说晚上一定会碰到,让我不要打扰你工作。和浩相处得不错吧!”玉子怜惜地替她别好落在眼前的头发。

    “伯母!”冷以珊蓦地抱住玉子,把头埋在她的颈间。玉子一下就感到一阵温热的湿意,她抚着冷以珊的后背,突地明了她的心思。“以珊好傻啊,怎么还去想翼呢,应该和浩好好的过。”

    “翼回东京时问我……可不可以在冬天举办婚礼,现在是冬天了,也有婚礼,可是他……”冷以珊哽咽的说不下去。

    “我的翼真幸福,到现在还被你这样想念着。”玉子双眼也被泪堵住了。“他在天上一定会过得很开心的,反倒是你,真让人担心。以珊,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中,你应该多想想浩,他……就是翼呀!”

    “嗯!”冷以珊抬起泪眼,“我都知道,可是有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翼。伯母,我一定会守护好翼的心的。”

    玉子一怔,凝望着她,“守护?以珊,你并没有喜欢上浩?”

    冷以珊脸色有些发白,牙齿咬住下唇,“我……山口先生?”

    山口真一站在出口处,正看着她们。

    “夫人,社长在找你。”山口真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直地走了过来。

    “哦,我该进去了。刚才看到以珊出来,我也没和他说一声,就忙着追出来,他大概不放心。以珊,我们挑个时间好好聊聊,行吗?”

    “嗯,快进去吧!”冷以珊微笑着目送她。“山口先生,你也是和渡边社长一起过来的吗?”

    她仰起头看他,眼眸漆黑,透出鹰一般的锐利和落寞。

    “如果你现在不进去,我们就到外面走走。”真一深黯地看着她。

    “外面?呵,好像不好吧,太冷了。你有事要和我说吗?”她抬起头。他的眼睛沉郁黯黑,锐利的眸光纠结着。

    “对,我是有些事要说。我去给你拿大衣。”他不等她回答,转身走近一边的衣帽间。

    “不出去了,就在这里说吧!”她叫住他,怕出去太久,大岛浩发现她不在,又会生气。

    真一瞟了眼入口处的服务人员,微闭下眼,“就出去一会。”

    “有什么事?”站在寒冷的雪地中,厚厚的大衣就像一层轻纱,冷以珊冻得直哆嗦。

    “冷以珊,我发现我做错了一件事。”真一皱下眉头,直视着她,沉痛地说。

    冷以珊咬住嘴唇,在山口真一沉痛入骨的目光里,她忽然无法呼吸。“又有什么事?”

    “我一直以为心是有记忆的,接受心脏移植过的人,潜移默化中,除了容貌不能改变,其他慢慢就会和心脏原来的主人变得一样。大岛浩的身体内有渡边翼的心,他就会像渡边翼一样爱你、关心你,而你也会在他的身上找到渡边翼的影子,这样,悲伤就会降低到最低点。可是我发现不是这样的,虽然你现在和大岛浩走得很近。大岛浩身上没有一点渡边翼的影子,甚至连稍微相似的痕迹都找不到。凭你对渡边翼的痴情,我就可以想象得出渡边翼以前有多爱你,我听渡边社长说,他为你放弃家族公司,陪你一起待在札幌的医院做一个麻醉医生,暗恋你长达六年。”

    “渡边翼一定常让你笑。现在呢,大岛浩做到了吗?从上次他受伤被刺,再次送进医院时,我就意识到了,大岛浩是大岛浩,不是渡边翼,他是一个十足的浪荡子,滥情、放纵,这样的男人配不上你,和他一起,只会玷污了你。”

    “你不要胡说……”冷以珊瞪着他,急忙辩白。

    “等我说完。我知道你在维护他,为什么呢?是那颗心对吧,渡边翼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气息,你小心翼翼地捧着、呵护着,赔上委屈,送上自己的心。冷以珊,这样做值得吗?其实不需要我讲多少,你比谁都清楚。为了一个器官,堵上你以后的人生,好吗?”

    路灯映着雪光,冷以珊面色苍白得仿佛灵魂抽离了出去,她站在雪地中,像冻成了一根冰柱。

    “不管多相爱的人,总有一天,有一个要先离开。先走的人是幸福的,留下的人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能挺过去。冷以珊,我理解你在这种痛苦的时候,很想有一丝寄托,就像是一个依靠,让你扶着,走过去。不能这样的,和大岛浩那样的人在一起,你只会越来越痛苦,他不是你的倚靠。”

    “你就是吗?”冷以珊抬起眼,冷冷地问道。

    “我希望是。你如果和我一起,至少想哭的时候有个空间,不要这么压抑着、小心慎微的对待我,你可以和我吵,对我叫。现在,你对他敢吗?”真一握住她的肩膀,低声对她说,“你真的愿意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之一吗?”

    “那些和你没有关系。”冷以珊推开他,十指僵硬地绞在一起。“他不是从前的大岛浩,他很爱很爱我。”

    山口真一苦笑地倾倾嘴角,“何苦自欺欺人呢?骗别人可以,骗得了我吗?我的妹妹就是他的情人之一。”

    “不要再说了!”她抿紧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礼堂走去。

    “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傻瓜!你还要再受一次伤吗?”山口真一大吼着,一脚踢向路边的大树,震落了一树的积雪。

    双脚早就冻得麻木,每走一步都像没有知觉。她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向礼堂。

    会场内气氛已经达到了沸点,她没有回座位,倚在一根柱子边,观看台上的走秀。模特儿正陆续走向后台。

    ————秀似乎要结束了。

    高昂的结婚进行曲突地又响起,场内的人都站了起来。一身高贵礼服的大岛浩深情款款地牵着一位身着娇美轻柔婚纱的女模出场了。相适的身高,一个俊美一个妩媚,眼波脉脉流转,隐隐约约的情意缓缓流泻,大岛浩嘴角噙着一丝笑,温柔得让人心悸的笑,让场内的所有的女人都疯狂了。

    音乐忽然转为轻缓。他慢慢拉近她,一只手脱在她的腰间,她微笑地闭上眼,他的唇轻柔地印了上去。

    一个长得像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深吻。

    现场爆出如雷的掌声和惊叫声。

    冷以珊淡然地含笑看着舞台,看着大岛浩拥着女模谢幕,看着所有的模特上台谢幕,看着主持人隆重地再次把大岛浩请上台。

    镁光灯亮如白昼,音乐在继续,大岛浩的婚纱秀完美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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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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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八章  雪意阑珊(三)

    “你看到了吧,他怀里抱着谁,吻的人是谁?”山口真一气喘吁吁得追进来,看到了柱子边的她。

    冷以珊没事人似的笑笑,“这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在走秀,那些只是工作。就像演员和别人演一对深情的夫妻,难道就是对爱人的不忠吗?

    “这可以相提并论吗?你不要再自我催眠了,时装秀需要这样投入?”

    冷以珊抿了下唇角,冷冷地侧目扫了他一眼,“我怎样,你不需要再操心了。我……”

    山口真一抬头,眼睛里迸出凌厉的光,冷以珊这种淡远飘渺的神情,狠狠地触动着他心底的某个角落。“我不会让你再走下去的。你看看他,看呀……”他扳过她的脸对准舞台。

    大岛浩左拥右抱,邪气地笑着和女模们轮番合影。

    “那又怎样?”冷以珊云淡风轻地微闭下眼。

    “渡边翼是这样子吗?”山口真一蛰猛的眼神捕捉着她防备的双眼,他忽然一怔,“你……从来就没爱上大岛浩,你只是作为一个医生守护在他身边。”

    “少自以为是的乱猜了。我和他正在交往中,这是事实。”她皱蹙的眉眼中写着不耐,越过准备散场的人丛,向舞台走去。

    “事实是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那个傻瓜。”山口真一将手插入裤子的口袋,落寞而又怜惜地叹了口气。

    会场的人已经散了差不多了,除了工作人员和走秀的模特,就她和乔还有美津。

    出在莺莺燕燕环伺之间的大岛浩,像没有注意在等待的她,在女模中,毫不吝啬地释放着性感和魅惑,一位女模几乎将胸口的两团腴软全粘在他的胸口。

    乔轻轻推了他一把,用眼神示意台下站着的冷以珊。大岛浩就像没看到,继续和一帮女模调着情。

    “小姐,要不我们先走吧!”美津故意挡在冷以珊面前,娇小的身子想挡住她的视线。“乔说他们待会还有个庆功酒会。”

    冷以珊维扬下眉,“大岛浩现在不能喝酒,我要把他带回家。”

    美津为难地撇下嘴,现在的大岛浩能带得回去吗?

    冷以珊沉吟了下,从一边的楼梯走上舞台,她淡雅地对大岛浩身边的女模们一笑,握住大岛浩的手臂,“浩,很晚了,送我回家吧!”

    女模们虎视眈眈地打量着她,一双双眼眸中泛出不屑的光芒。“大岛先生,她是谁呀?”各国的语言错杂地问。

    大岛浩挺直慵懒的身躯,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她是谁呢?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哦,是我的……冷医生。”

    “浩,不要闹了,我们回家吧!”她温柔地注视着她,忽视心底如撕裂般的剧痛。

    “夜才开始,我今天这么开心,你就来扫我的兴。”大岛浩推开她的手臂,“告诉你,冷以珊,别想独占我,我不属于任何人。你要想回去,让乔送你吧!今夜,我要狂欢到天亮!久违了,美女们!”

    莺莺燕燕笑成一团。

    “冷医生,我先送你回去吧!”乔看不下去,忙上前解围。

    冷以珊僵住了身子,“好吧,我先回去。浩,不要喝太多的酒,好吗?”

    “医生的建议?”大岛浩坏坏地一笑,环住她的肩,嘴唇肆虐地摩搓着她的腮,“你怎么这样烦呀,不可以喝酒,不可以抽烟,不能晚归,不能接吻,不能上床,人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冷医生,以后,我不想再听你的了,我要做回我的大岛浩。”他突然松开她,抱住一边的女模亲吻着,“走,去庆功会。”

    冷以珊平静地看了他一会,低下眼帘。

    “冷医生,大岛先生他……”乔耸耸肩,找不到什么词来为大岛浩解释。当着女朋友的面和别的女人这样亲热,有点放肆得过头了。他很奇怪冷以珊怎么会一点也不动怒。

    “乔,美津会送我回去的。你留下陪大岛先生,一定不能让他喝太多的酒,他的身体真的不能有第三次了。”她担忧地皱起眉头。

    “我一定不离他左右,你放心吧!”

    “浩,那我先回去了。早点回家啊!”她挤出一丝微笑,转身下了舞台。

    大岛浩阴郁的目光一直目送到她走出会场。

    “小姐,我们去吃点汤面?”车里,美津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说。

    “天气这么冷,早点回去吧!我冷得直抖,呵,你看我还穿着裙子呢!”冷以珊觉得自己从里到外,没有一丝温暖。

    “可不是。不过,真正的北海道人是不怕冷的,冬天穿裙子才更加飘逸动人。”

    “是美丽又冻人吧!我受不了这份美。”冷以珊轻笑出声。

    “小姐,你……不要硬逼着自己笑,想哭就哭吧!”

    “干嘛哭?”冷以珊扬起眼眸。

    “大岛先生他……小姐,我跟你讲,你虽然做医生做得很出色,可是在感情上真的不算聪明。太过俊美的男人通常不安全,你不要被美色一时迷惑,真正过日子的男人应该是踏踏实实的。你不要辱没了自己,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珍视,大岛浩不适合你。”美津老气横秋似的劝道。

    冷以珊放软身子,躺在椅背上,没有作声。

    “他今天那样,摆明了对你的不在意,不尊重。我真是想不通,他刚搬进来的这一阵,好像有点正常了,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似的,不,不叫变,叫恢复原形。以前一定是身体不允许,现在身体好了,他就故态复萌,男人的劣根性真可怕。自从认识大岛浩之后,我再也不觉得俊美的男人有多吸引人了。”

    “乔也很帅啊!”冷以珊睁开眼,捉侠地看着美津。

    美津脸一红,“他只能……属于一般的帅,不过,我对他还在考验期内,如果他有一点不忠,我立马把他三振出局。咦,小姐,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在说你呢。明天把那个大岛浩赶出家门吧!”

    “不要乱说话,也不准对浩摆脸色,我的家就是他的家。”冷以珊疲累地看着车外。

    “你……不生气?”美津惊讶地叫道。

    “美津小姐,雪天路滑,请小心开车。”

    美津扁扁嘴,“小姐,你太过大度了吧!这样纵容下去,说不定哪天你的床上会躺着别的女人,我可不是胡说,大岛先生可是有前科的。”

    “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吧!”她吸气,拉紧大衣,冰冷的感觉贯穿她的身体。

    今夜,床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她从抽屉中拿出影集,一页一页地翻着,唇角温柔地弯起。

    只有这个时刻,麻木的心才会好受一点。

    翼,告诉我,我该继续留在他身边吗?他真的不是你,一点点都不是。你的心里现在不再有我了,山口真一说得对,潜移默化中,你的心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可是,翼,我不敢走。我如果走开,你的心很快就会停止跳动。这样,我连翼的心跳都听不到了。

    我会留,和你的心永远不分离的,翼!

    冷以珊喃喃低语,凄然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滑下脸颊。

    大岛浩天放亮时,喝得醉醺醺的由乔架着回到寓所。

    “对不起,冷医生,我拦不住大岛先生,他拼命地抢着喝,像不要命似的。”乔歉疚地都不敢看冷以珊。

    大岛浩的衣服上、脖子上、面容上,印着一个个鲜红的唇印,醉得嘴唇都有些发紫、脸色苍白,一个劲地看着她傻笑。

    冷以珊静静地看着他,眼珠转也不转,有些失神,有些空洞,像不认识沙发上那个醉成一团泥的男人。

    乔忙不迭地道歉。

    “没有关系,帮我把他扶上床吧!”她无力地说。

    乔吃力地架起大岛浩,理所当然地走向冷以珊的卧房。“不,是这间!”她拉开客房的门。

    大岛浩四肢大张地躺在床上。“乔,谢谢你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冷医生,你马上要上班了,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大岛先生!”冷以珊太过平淡的口吻让乔心中毛毛的。

    “那就麻烦你了。”冷以珊解开大岛浩的外衣、衬衫,想听听他的心跳有没异声。

    “冷医生!”乔突然拦住冷以珊解纽扣的手,“天气……这么冷,全部解开,会着凉的。”

    冷以珊疑惑地看了乔一眼,乔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她从心底窜出一串彻骨的冰冷,低下头,纽扣一颗一颗地打开。大岛浩的胸口赫然遍布着女子鲜红的唇印、牙印。

    冷以珊呆住了,“庆功会后,你们还去了……什么地方?”

    乔深埋下头,不敢直视她。“对不起……”

    “以前发布会后都是这样吗?”她有着说不出的悲伤和绝望,指尖缓缓抚摸着大岛浩的心口,那是属于她的地方,现在上面也印着一个清晰的齿印。

    乔啧啧嘴,吞吞吐吐地说:“冷医生……时尚界的人都非常前卫,性格比较豪放……你可能无法想象。”他从眼底偷看她的神情。

    “我知道了。”冷以珊唇边的微笑有些颤抖。好像闭上眼,扔下这一切,不再看不再管,她感到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但是,可以吗?

    “乔,美津一会就要来了,你们帮大岛先生清洗下,然后让他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情况给我电话,我先去上班。”她必须出去,留下来她怕她会失控。

    她不等乔回应,像逃跑似的冲出了客房,慌不择路的跑下楼梯,连包都没顾得上拿,客厅大门“啪”一声甩上。

    “冷医生,才六点呢……”乔追下楼梯,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冬天的早晨,大部分人还在暖暖的被窝之中。除了几家早点店外有几个人影,大街上就是堆满积雪的树木、冻得结结实实的雕塑还有一大早徒步的她。

    冷以珊走了一会,才想起身上没有钱、没有电话。她不想回头去拿,时间好像很早,就慢慢的往医院走吧!

    围巾、手套好像也没带,手还能缩在衣袖中,脸没办法露在外面,冻得快没知觉了。

    没有知觉也好,冻死更好,立在札幌街头就当一景。冷以珊扯动嘴角,苦笑笑。

    身后突地响起一声汽车的喇叭声。“冷医生,你也晨练呀!”山本健打开车窗,笑着问。

    “早上好,山本老师!你怎么这么早?”她呵着通红的手,感到指尖冻得发疼。

    “我今天有堂公开课,先去准备下。这么冷的天,你还坚持晨练,真了不起。”

    “不是,我是去医院。忘带包了,没有钱坐车,只好往医院走。”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送你!”山本健打开车门。她不敢逞能,忙跨进车内。车内暖气开得很大,她揉揉麻木的脸腮,不知血液有没有冻住。

    “那你吃早饭了吗?”山本健问。

    “我到医院吃。你把我送到医院门口就行了。”

    “我也没有吃。我们一块在前面的汤面馆吃点吧!”山本健把车发动了起来,小心地在积雪的道路上向前滑行。

    “不,我暂时不想吃。”她抿嘴一笑。

    “医院有什么事吗,让你急得连包都没有带?”他不理睬她的话,车滑行到汤面馆前停了下来。“下来吧,哪怕喝点汤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没什么事,只是今天醒得早,浑浑噩噩地就出来了。”她无奈地随他走近汤面馆。

    客人很少,不一会,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就端上来。她捧起面碗,真的好暖。

    “你工作那么辛苦,早晨应该多睡会。你……是不是和一个服装设计师在交往?”山本健挑了几根面放在口中。

    冷以珊眨眨眼睛,“嗯!”

    “人和人真的要讲究缘分,我从英国追回来,没赶上渡边翼,又被现在的设计师赶超过。我好像和你只有做朋友的份了。”山本健自我揶揄道,语气中不无苦涩。

    冷以珊怔住,对着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会不会很快结婚?”山本健凝视她清丽的面容良久,深吸一口气。

    结婚?冷以珊摇头,“才刚交往,结婚还遥远呢!”她听见自己木然地说。

    “如果结婚,记得给我寄请帖呀,我和妈妈都要去看看你做新娘的样子。”虽然新郎不是他。

    冷以珊含笑捧起汤碗,一口一口小心地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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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2:3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四十九章  雪意阑珊(四)

    大岛浩一直睡到天傍黑,才醒过来。头痛得很,晕眩得眼前直冒金星。他撑坐起来,打量了下四周,这是冷以现寓所的客户,不是酒店。

    酒店?他俊容唰地白了,紧张地对外张望着,刹那间不能呼吸。他只记得和助手、经纪人、一帮男模、女模喝酒狂欢,然后去了酒店中,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看身上的衣服还算齐整,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他轻拍着额头,真的想不起来。

    门轻轻地拉开了, “大岛先生,醒啦!”乔端了杯水,走了进来。“美津熬了点粥,要吃一点吧?”

    “我似乎要先洗个澡。”大岛浩低下头,闻见衣服上浓浓的酒味和香水味。“以珊在楼下?”

    “刚刚打了电话回来,问你醒了没有,说晚上有个加急手术,要很晚才能到家,让醒后,务必要喝点米汤醒酒。”

    “哦!”大岛浩失落地闭上眼睛,半躺回枕头。通常情况,一半上她忙,一半是她在躲她,她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他就是知道。

    “乔,我不记得早晨的事了。以珊她有没有说什么?”他颓然地问。

    “没有,她很早就上班去了。大岛先生,”乔抬眼看着他,意有所指的叹了口气,“冷医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大岛浩惊骇得身子僵住。

    “你告诉她的?”

    “不!”乔指指他的衣衫和敞开的胸口,“她自己看到的。”

    “该死!”他低下头,看见了一个个鲜红的唇印,低咒了一句,眼神禁不住黯淡了下来。似乎,他又放纵了自己。

    关于冷以珊态度的各种揣测开始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大岛浩的拳头握得死紧,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样的后果。

    他不是故意的,看到她从座位上走出来,和那个诡异阴沉的律师肩并肩的走到雪中,他就崩溃了。

    她一直想做一个冬天的新娘,他才特地为她准备了这场婚纱秀。本想在最后一场秀上,他当众向她表白,请求她嫁给他。他煞费心思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每个小小的细节都考虑到。

    他为她装扮,为她安排座位,准备了鲜花、香槟、音乐还有他一颗滚烫的心,就想到那一刻,把他的全世界送给她。

    她却又一次把他的心意踩在脚下,弃他而去。

    他的体内就象住了一个魔鬼,被她一派,魔鬼就大吼着冲了出来。他想她为他流血,因他疼痛。

    他赌气地当着她的面与女模纵情深吻,希望能激起她内心对他的在意。

    而她没有,连吃醋的表情都没有。他肆无忌惮地和女模卿卿我我,直到最后,他因她疯狂地失去了理智。

    她淡然的神情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不,是那一切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对他微笑,口气温和包容。

    她好象一个准备随时离开的人,就等他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了。

    理由终于有了,她要走了吧!

    大岛浩悲绝地听到心碎裂的声音。他轻咬着下唇,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让指尖的疼痛痛入心扉。

    他们之间又一次走入了末路。她应该和那个律师没有交结,他怎么不问清楚就发火的呢?可是一遇到她的冷落,他就管不住自己。强烈的患得患失快把他逼疯了。现在,他从天堂坠入了地狱,万劫不复。

    “乔,让美津准备夜宵,我今天不太想动。”大岛浩抬起头,看着乔。不知道还能关心她几次,也许过了今晚他就该被她握地出门了。

    “美津早就准备好了。我扶你去浴室吧!大岛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

    “宿醉能好到哪里去?”他苦笑。一切再也好不起来了。

    九点!十点!十一点!冷以珊还没有回来。大岛浩扶着楼梯走进客厅,听到门外呼啸着的寒风,心脏痛得象要裂开。

    美津和乔都回去了,偌大的寓所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他到厨房看夜宵凉了没有,又翻了会报纸,喝了杯茶,拿起手机,犹豫着是否给她打个电话,他要不要去接她。

    他却没有勇气拨响她的电话,怕听到她礼貌的拒绝。现在回想起来,为她做夜宵,在深夜的医院门口,接她一同回家,环抱着她温馨入眠,竟然是这么一幸福。

    如今,他没有这个资格了吧!

    大岛浩落莫地勾一勾唇角,幸福得来不易,失去只是弹指之间。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吗,他会倾其所有去抢一粒的。或者让时光倒流,再次回到昨天晚上,他一定会好好地控制自己。

    以珊,对于他来讲,是他的爱人、亲人、医生、朋友,所有的所有,全部的全部,他不敢想像,失去以珊,他会怎么样。

    此刻,他命运的操控权在以珊手中,他只能静等她的裁判。

    小夜曲的音乐声突地充溢着室内。

    大岛浩四下环望,声音的出处在搁在玄关处的包包。以珊早晨没有带包吗?但这个手机音乐不像是以珊的,他在家中帮她接过几次手册,她的手机音乐是一首中国民族风情音乐《月光下的风尾竹》,她告诉他演奏的乐器叫葫芦丝。乐器的名字很特别,他印象非常深刻。

    小夜曲执着地一遍遍响着。

    大岛浩拉开包,响个不停的是一支黑色的男用手机,他一愣,迟疑了下,按下接听键。

    “冷以珊,你还好吧!回到东京后,左思右想,还是放不下心,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大岛浩真的确不适合你,你应该有个疼你、呵护你、给你安全感的爱人。不要因为一时孤单、一时怜悯,就接纳了他,真看不下去你那样子被他羞辱。那个象种马的大岛浩只会玷污了你,他给不上你想要的一切。离开他,冷以珊!”

    这种犀利逼人的语气,他听过,是昨晚那个带走以珊的律师。大岛浩嘴唇抿得很紧,微微泛出青白色。

    以珊和律师似乎不是一般的熟稔,不然也不会在近午夜时打这么一通关心的电话。

    “渡边夫人也很担心你,冷以珊,你是爱他,离开他不难的。不要把自己假想成什么救世主,每个人都有存活下去的本能。他没有你,一样会过得很好。冷以珊,同情心不是这样乱施的。你……怎么不说话,在听吗?”

    大岛浩身子微微有些颤栗,心中阵阵寒冷的锐痛,深吸气,又深吸气,他冷冷一笑,“大律师,我在听,听得很认真,你再讲几句,我就快被你说动了。”

    山口嗔怪一倒抽一口凉气,“你……是大岛浩?”

    “回答正确。”大岛浩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大律师,按你这样的分析,能给以珊安全全感的人一定是你了?”

    山口真一屏气凝神一会,镇定下来,“这个好象是冷以珊的手机,你怎么可以乱接她的电话?”

    “哦,以珊刚刚进去洗澡,她让我帮她接一下。你还有什么要我转达吗?”大岛浩背脊挺着笔直,他不让自己的身子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I凤有,直接和你讲就行了。”山口真一口气突地冷凝,“大岛浩,你若是男人,就放开冷以珊。她已经过得非常辛苦,再要为你这种人伤心,你何忍?”

    “我这种人,你又是哪种人?你又比我圣洁到哪里去?明知以珊是我的女友,你竟然心怀不轨之心,一再地勾引、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大岛浩对着手机怒吼着。

    “无耻之人是你吧!利用自己的心脏,硬把冷以珊锁在身边,可却又不珍惜她。大岛浩,你若没有那颗心,冷以珊会多看你一眼吗?”山口真一口气得口不择言。

    “什么意思?”

    “自己掂量去!大岛浩,以前我还对你心存同情,现在不了,我发誓,不管是无耻、无德,还是卑鄙、恶劣、下三滥的方式,我都要把冷以珊从你手中抢过来。”他“啪”地挂了电话。

    大岛浩脸色铁青地看着手机,嘴唇煞紫,眼睛里交出尖锐的恨意。他颤抖着翻开手机的电话记录,这几个月只有冷以珊和这个山口真一通话纪录。他打开收信箱,眼神突地冰冷。

    收信箱里密密麻麻的一条条短信,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翼,手术结束了。这是一台可以称之为完美的手术。我不是在自夸自己的医术有多高超,而是这颗心脏就象是为大岛浩量身定做的一般,它奇异地与大岛浩的身体契合。当我把它放在他的胸腔时,它立刻就开始发挥出它蓬勃的生命力。翼,这也是一种奇迹,真的好奇这颗心脏原来的主人是谁。象每次大的手术结束一样,我又累得站不起来,好相信你的怀抱。爱你的以珊。”

    ……

    “翼,今天大岛浩的秘书送了几款衣服给我,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不得不承认,我骨子里实在是个虚荣的小女人,我想像着能穿上这样的衣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惊艳得张大嘴巴。翼,做大岛浩的女朋友可能很让人羡慕,永远有最美丽的衣服穿。可是,翼,我一点都不羡慕,我只想做你的女朋友,以后做你的妻子,因为我爱的人是你。以珊!”

    ……

    “翼,我……们能见个面吗?哪怕只有一小时,你若很忙,我请假坐飞机过去,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好想你,好想看着你的脸,我们手握着手,就够了。”

    ……

    大岛浩飞速地一条条按过,脸色越来越冷酷。这是大岛浩的手机,看短信的时间,应该是他在做心脏移植手术的那一阵子。可是,那时候渡边翼不是死了吗?谁在和她通信,那个律师为什么会打这个号?

    她和山口真一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答应和他交往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长时间,睡在他怀里,她心里整日整夜想的又是谁?

    真的只是同情,只是同情???她珍藏着渡边翼的一点一滴,却对他冷若冰霜。

    没有任何人告诉他答案。

    脑中空白一片,闪过的只言片语一直是,“做大岛浩的女朋友可能很让人羡慕,永远有最美丽的衣服穿。可是,翼,我一点都不羡慕,我只想做你的女朋友,以后做你的妻子,因为我爱的人是你。”

    大岛浩肆狂地放声大笑,用力地击打着自己胸口,脸上痉挛似的痛楚让他猛地举起手中手机迎着墙狠狠地砸了过去。几声轻脆的开裂声,手机碎成一片片,散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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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2:5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五十章 雪意阑珊(五)

    夜寒刺骨,冷以姗站在别墅前,仰看着楼上的灯光,她突然没有勇气跨进大门。手指冰冷冰冷,体内的血液也完全冰凝。夜风刮起树上的落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肩上。

    她在医院磨蹭到午夜,值班护士一再催促,她无奈地打车回家。

    不太想面对大岛浩,却又放不下他。

    她轻轻吸气,是上门廊,从花盆里找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内灯火通明,大岛浩卧躺在沙发上。“怎么睡在这里,浩?”她换了拖鞋,轻轻是过去,脚下不知踩着了什么,差点把她绊倒。

    “美津今天没有搞卫生吗?”她嘟哝着蹲下来,捡起一块残破的电板,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呀?她四下看了看,外壳、电池、碎裂的键盘一块块的散在角落里。面容刹时雪一般苍白,握着电板的手轻轻地哆嗦,牙齿紧咬着嘴唇,抑制着不让声音发出。

    “为。。。。。。。什么?”她颤微微地双手捧起电板,看向沙发上的大岛浩。

    大岛浩邪魅地一笑,坐直,两腿交叠,手托着下巴,快意地端祥着她脸上的悲痛。“不为什么呀,我大岛浩的女人怎么能用这么破旧的手机,我看着不爽,砸了它。明天我带你上街,重新给你买,你想要几个买几个,把这间屋子塞满都可以。宝贝,想了你一天了,过来,让我抱抱。”他性感她向她抛了个媚眼。

    这支手机,被翼的鲜血浸泡过,陪着她度过无助的几个月,是翼留在这世上仅存的一件物品。当她很想很想翼时,就把它拿出来,轻轻地摩搓,温柔地亲吻,喃喃的对它自语。

    而今,大岛浩一句轻描淡写的不爽,它碎成了一片片。

    冷以姗面容苍白身体颤抖,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晕厥。她惊恐地盯着大岛浩,嘴唇颤抖不已。

    “亲爱的,这什么表情,不就一个破手机,值得这样伤心吗?”大岛浩站起身,走过来,长臂用力地勾起她的腰身,身子堂而皇之地贴近她。

    她咬着唇,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从没有哪一刻,她象现在这么恨眼前这个男人。这种恨意强烈到令她恨不得昏死过去。

    “宝贝,要先吃夜宵呢?还是先洗澡?”大岛浩低下头,用鼻尖轻触着她的脸颊,“呀,身子好冰,我们一起洗鸳鸯浴,好不?”他调笑地挑起她的下颚,盯着她微张的樱唇。

    冷以姗冷漠地看看他,低下眼帘。在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前,她自他怀中抽出身子,慢慢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把地板上一块块手机碎片小心地捡起,放在手绢中。

    “该死的,不是让你扔了这破手机!”大岛浩突地一脚踢飞了她面前的电池,弧度太大,力度不小,不慎踢到了她的手,手背瞬间就青紫一片。

    两个人都呆住了。

    十指连心,冷以姗痛得浑身惊栗,她蹬大双眸不敢置信地凝视着大岛浩,内心的悲伤及疼痛的手背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以姗!”大岛浩有些慌乱,他急忙半跪下来,执起她青紫的手背,轻吻着受伤的部位。“疼吗?”


    冷以姗缓缓地抽回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继续一块块地捡着手机的碎片。

    “你这该死的,说句话好不好,骂也行,打也行,发出点声音来,不然我会当你死了。”大岛浩握紧她的双肩,猛烈地摇晃着,感受到她身上的僵硬和不自在。

    淡然的眸光默默注视着他的心口,冷以姗忽然扬起眸,“你先去休息吧,我捡完这个就上楼。”

    大岛浩紧紧盯着她,象不认识似的。冷以姗是有爪子的,他见识过。她为什么不发火,为什么会这样冷静?

    “你。。。。。。。要和我分手吗?”他的声音冰冷寒酷,身子僵硬得象个雕塑。

    “不,我不会和你分手。”她轻轻吸气,凝视他,坚定地说。

    “为什么?我昨晚可是和别的女人上过床,而且还摔碎了你心爱的手机,你一点都不难过?”俊美的面容狰狞的扭曲着,双眸闪出冰冷讽刺的光泽。

    她看着他,目光渐渐黯淡、空洞、幽远,“浩,时间不早了,去休息,明早和我一起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大岛浩抵紧嘴唇,双眼眯着。“你对每个患者都这么好吗?还是我是特殊的?”

    “你是特殊的。”她很快回答。

    “因为我体内的那颗心?”

    冷以姗脸色唰地苍白,“因为你是大岛浩!”她慌乱地躲闪着他的目光。

    “听你这样说,好象真的是爱我的。但是你这样的爱太博大了吧,可以接受我的不忠,我的无理,以姗,这好象不象你。如果渡边翼也象这样,你会怎么做?我记得我曾经和你开过一个玩笑,说让渡边翼把你让给我,你竟然和他赌气了几天,你和他之间揉不进一粒沙子,而你和我之间,就是搬座沙山,你也能担然接受。亲爱的,你对他的爱和对我的爱是不问的哦!”他轻笑着挑起两道浓眉。

    “因为太在意彼此,所以老天让我失去了他。现在,我一样在意你,只是不在意自已的感受。只要你快乐、开心、健康,我无所谓你对我什么样。”很久以后,她一字一句地说。

    她即使悲痛、孤单到死,也不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找一丝寄托。但翼的心活在他体内,她就会竭尽全力呵护着他。

    大岛浩唇角勾起嘲弄的笑意,“亲爱的,你这种不求回报的爱让我很有罪恶感。怎么办呢?以前,我觉得拥有你就象拥有了全世界,可经过昨晚,我不这样想了。中国不是有句古诗里写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活到七八十岁又如何呢,一个数宇而已,还不如趁能享乐时好好的享乐吧!你可以为我放弃所有,我可不想为了你而放弃一片森林。我们分手吧!你去奔赴你的远大前程,寻找给你安全感的男人,我呢,享受我的人生。”

    他宁可她对他吼,对他哭叫,哪怕象从前一样摔他一个耳光,而不是这一幅无动于衷的表情。

    她这样子,只有一个答案,她不爱他,一点点都不爱。不爱,为什么还要提出交往,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能就是同情心泛滥

    他受不了她的冷漠,自尊也让他不愿接受她的同情。

    冷以姗冷然地闭上眼,真想真想脱口就答应下来。但是当她睁开眼,看向他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时,她感到自己的心口泛上一股莫名的疼惜。“我不问意分手。”她越过他,走向楼梯。

    “我已经对你没有一点兴题,厌烦了和你一起。你同不同意,对我都没有影响,我只是知会你一声。”他的声音冰冷冰冷。

    冷以姗僵住了身子,“浩,不要轻易说出分手两个宇。性命其实很脆弱,这世界上也没有后悔的药。我只当你讲的是气语,不会往心中去。早点休息吧!”她笔直地走向卧室。

    客厅中“咣当”一声,不知大岛浩愤怒得又把什么摔破了。

    这一夜后来没有交结,她睡在卧房,他睡在客房,谁也没有打扰谁。

    美津清早过来做早餐时,冷以姗已经起床了,长发束成了一根长辫放在身后,脸色蜡黄蜡黄的坐在餐厅里,喝着牛奶出神。

    “吵架了?”美津眼尖,一下就看到地板上深深浅浅的斑痕,地面特地清洁过了,一定是摔东西了,冷以姗端着牛奶的那只手,手背青紫得慑人。

    “没有的事!你快点做早餐吧,我一会和大岛先生一起去医院。”她抿嘴一笑,却掩不住眼底如烙印般深深的无助。

    “哦!”美津什么也没探听得到,嘟着嘴进厨房忙去了。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大岛浩修长的身影站在楼梯口,目光有沙冰冰,嘴唇据傲地抿着。

    “早!”冷以姗笑着眨下眼,“洗漱过了吗?”

    她清澈的眸光穿过空气,直直地看进他的心底,令他的心骤然抽痛紧缩。

    “美津正在做早饭,吃完了,我们一起去医院,你若不想开车,我们就打车过去!”她浅抿着牛奶,象从前的每一个早晨一样。

    昨晚何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颗心对你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没有了脾性、没有了自尊?”

    沙哑的嗓音带些颤抖,他蹬着她坦荡的清眸。

    “浩!”她温和地笑着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自尊心不是用在这个时候的。你好好的呆在我身边,能常常看到你,我就很满足了。”

    “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还说出这番暧昧的话?”他倔强而寂寞地看着她。

    冷以姗努力平静一下心情,“我爱的方式和别人不问。”

    大岛浩闭上眼晴倚在雪白的墙壁上,“以姗,我现在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爱的方式太复杂了,复杂到我都体会不到。我很想相信你,可是我有点不敢相信你,我怕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逼疯的,其实,我现在已经差不多疯了。我想象正常人一样,好好的恋爱,然后结婚、成家,可是那样的幸福似乎我不配拥有。”

    冷以姗心一下子就乱了,她缩回手,握紧手指。如果他留下,她却不回报他想要的爱,是不是现在放手比较好?

    想到这儿,她抬起眼,“浩,你真的想和我分手吗?”

    大岛浩静静睁开眼晴,勾一勾唇角,“怎么,你想通了?”心缩痛成一团,他不知有多么怕和她分手,昨晚她那么坚特,他心中窃喜万分,以为她至少对是有一点留恋的。怎么早晨一问了几个问题,她态度又改变了。

    “当初和你提出交往,本来是想我们两个人可以相互照顾、关爱,但我好象对你束缚太多,你并不开心。你若执意要分手,我同意。”她默默地任心底的疼痛流淌。

    十指蓦地冰凉。“OK,分手!”他淡漠地把他们之间的结局敲定,转身上楼。

    “你要去哪?”她追问。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情侣关系,我就没言理由再赖在这里了。”他头也不回地往上走。

    “浩,我们要去医院复诊。”

    “你是我的谁?这些要你操什么心!”他冷冷地笑着,心里恨起她来。

    “浩,拜托你不要孩子气,心脏不是儿戏。”她跟着他上楼,抓住他的手臂,“去医院吧,我们不做情侣,还可以做朋友,还能做邻居。”

    深邃的眼眸幽幽地凝望她半晌,又淡淡笑了笑,伸出手指轻轻揉抚她的嘴唇,“以珊,以后我对你。。。。。。死心了。”

    “只要浩能好好保重身子,我没有关系的。但是以后还是要帮我设计衣服哦!”她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做我的女朋友虽然有美丽的衣服穿,可是你不羡慕,因为你不爱我。”他喃喃地低吟着。

    没由来的,这句话忽然让冷以姗心里一酸,她慌忙低下头。“浩,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

    “不爱我,为什么还给我希望,骗我交往呢?这不是伤害呜?”

    “浩!”她咬住嘴唇,“我是真的想和你交往。以前,你好象对我也有某种好感,我以为和我交往后,你会改变许多不好的习惯,但我发现我失败了。我想了一夜,似乎我只适合做你的医生,呵,下去吃早饭吧,然后我们一起去医院。”

    “不必要了,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扯。我今天就离开札幌。”他冷冷地拂开她的手,“这世界上不只是你冷以姗一人会医治心脏,我会重新找一个护理医生,你就不要再在我身上乱操什么心了。”

    “嗯!”她慌不迭地点头,心底泛起涩涩的酸痛。“那。。。。。。我下去吃早饭了。”

    “哦!”他收回目光。

    “浩,”冷以姗忽然连跨两级台阶,站在他面前,“我。。。。。。再抱一下你。”她轻轻地圈住他的腰,把头理在他胸前,耳朵贴在他心口。

    “咚,咚!”清晰的心跳震动着她的耳膜,就象翼在对她低语。

    翼,你要从我身边走开了,我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要记得我会在札幌永远永远地想念着你、爱着你!

    大岛浩被她的举止惊住了,僵直着身子任她拥抱。

    “好了!”她命令自己松开手臂,嫣然一笑,“浩,再见喽!”她“蹬蹬”地跑下楼梯。

    “小姐,你又不吃早饭啦?”他听见美津惊呼一声。

    “我到医院吃,呵,我今天记住带包。”

    门“吱”地拉开,“啪”一声关上。
    大岛浩从窗户中看到冷以姗小跑着跑向车道,跳上一辆班车,缓缓驶出了他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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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3:1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五十一章 雪意阑珊(六)

    乔一走进别墅,头一下“嗡”地炸开了。前几天不详的预兆真的发生了。

    “大岛先生,今天就出发吗?”他对坐在沙发上整理图纸的大岛浩说,眼睛却看向无措地站在餐桌边的美津,心里慌慌的。

    美津眼眶有些潮湿,突发的状况也把她怔住了。她明明听冷以珊说要和大岛浩一起去医院。不过一瞬间,小姐走了,大岛浩礼貌地喊她上楼帮着收拾行李。衣服从衣柜里取出、洗漱用品从浴间里清理出来、书和图纸从书房搬出来,大岛浩在别墅里的痕迹慢慢地抹去。

    她是不喜欢大岛浩,可是他一走,乔就得跟着走,她刚刚才对乔有些好感,突然而来的分离,真让人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可是又无力阻止。

    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堆在客厅中央,当初是一点点的搬进来,现在要走,擦发现东西多得没谱。

    “嗯,婚纱秀已经结束,札幌这边没有什么事了。我们会东京!”大岛浩语气平静地和平时交代公事一般,“你给出租车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找辆货车来运行李。我们坐快列走。”说完,他细心地把图纸放进专用的箱子里,关实,锁紧。

    “大岛先生,你的身体可以长途坐车吗?”乔同样舍不得离开美津,他自从作了大岛浩的秘书后,一直紧随他满世界的飞,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这次因为大岛浩的病情,在札幌呆了半年多,他喜欢上了这座风景名城,这里不仅有清新的空气、美丽的海岸和森林,还有让他怦然心动的美津,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迷住。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乔,”大岛浩淡淡一笑,“我比你想象中强壮多了,我暂时不能坐飞机,其他的交通工具都没问题,札幌到东京算什么长途,几个小时就到了。”

    “冷医生同意你离开吗?”乔不放弃地问。

    大岛浩怔了一下,握图纸的手一抖,“你的问题真多,快打电话给出租公司,我要下午到东京,还有让工作室的主管找间不错的公寓,我不想住酒店!我上楼看看还有没有拉下的东西。”

    乔耸耸肩,等大岛浩上了楼,他走向美津,没有谁说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抚着她的额头,长手包住她的脸颊。美津红了眼,靠上他的肩膀,离别的泪水从腮边滑下。

    …………

    大岛浩缓缓拉开冷以珊的卧房门,稍微开了点窗,让清冷的风吹干室内的湿气。他从衣柜到梳妆台、床前柜、床铺,她的枕头,一件件温柔地抚摸着。至今,他都不太敢相信,他真的和她同床共枕过一个多月,虽然只是单纯的抱着,什么也没有做,她的体温又偏低,但就是那一丝丝的暖意奇迹般的就把他空荡荡的心填满了。

    她有些拘谨,有些羞涩,爱蜷缩在他怀中,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两手环抱住他的腰,呼吸细细微微的,睡得很熟时,嘴角会开心的弯起,偶尔会梦呓,大概讲的是中文,嘟嘟囔囔的,他一句都不懂,这时,他会俯下身,吻吻她,她稍微展下身子,贴他更紧了。他不是不冲动,但他更喜欢这种温柔的相拥,他尊重她,虔诚地期待她完完全全接纳他的那一天的到来。

    因为她,他觉得等待很圣洁,也很甜蜜,他相信建立在相爱之上的结合,是不同的、美好的。

    有她在怀中,他总是舍不得睡。怕醒来后,这只是一场梦。

    她排斥了他那么久,突然开口交往,他一直有种不真实感。所以连给她犹豫的机会都没有,他直接地把交往引申到试婚这样子的状态。

    现在回头看看,这其实真的就是一场梦。这场梦来得快、醒得也快。

    他如果不开口提出分手,她一定还会和他一起的。她对他真的很顺从,连大声都没有,和以前那个严厉地命令他如何如何的冷以珊医生一点都不同。

    因为他有一颗特别的心吗?大岛浩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爱她真的爱惨了,就因为这样,不得不放手。太害怕失去,就紧紧地握住,不敢有一丝松懈,整个神经都紧绷着。

    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象世界末日到来一样。而她的心对他又封锁着,他无法掌控,不敢确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自己的放纵和自虐来激怒她、报复她,渴望她能来多关注她。

    除了自己伤得撕心裂肺,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不得不死心,再留在她的身边,他依然得不到她的心,却有可能在某次失控之下,他会失手伤了她。

    伤了她,疼的是自己。他只有从她的生命中走出来,还给她平静。

    也许有一天,有某个人能让她彻底忘记渡边翼,但一定不会是他。

    真的要走了!大岛浩拿起冷以珊的那本,一页页地翻过,全都是以珊读书时的抓拍。自然的微笑,清灵慧黠的双眸,一颦一回首都是那么的让他心仪。

    那时候的以珊充满了自信和活力,不象现在整个人象笼在一团灰色之中。命运之神怎么舍得这样残酷地对待她?

    他又看了看渡边翼的影集,俊雅飘逸,干干净净的气质。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以珊,阳光、爽朗、帅气,不象他阴魅如黑夜中的某种动物,肮脏、污垢斑斑,见不得阳光。

    大岛浩轻叹一声,从以珊的影集中抽出几张照片,小心地放进口袋中,这个就当是她给他的纪念吧!

    出租公司的货车已经来了,行李全部装好。美津紧咬着嘴唇,依依不舍地看着乔。

    乔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她寂寞地一笑。

    “大岛先生,去医院和冷医生打个招呼吗?”乔坐在驾驶室上,扭头问后座上的大岛浩。

    “早晨已经道过别,走吧!”大岛浩闭上眼睛。

    乔向门廊上的美津挥挥手,把车驶上了车道。

    …………

    “小姐,现在手机很便宜的,换个新的吧!”手机店的老板盯着包在手绢上的几个残破的手机零件,抬头对一脸焦急的冷以珊说。“你若在本店买,我还可以算便宜点给你。”

    “老板,麻烦你再帮我看看吧,这只手机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我不一定要童话,只要恢复原状,可以看到里面的短信就行了。”冷以珊蹙紧眉头,眼神一下黯淡。

    老板啧啧嘴,怪异地打量了她几下,“手机其实就是块电板在工作,可是你看你这块,已经断成几份了,我没有办法把它接起来。什么短信这么重要,你让这个手机的主人再发一次不就行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我相信整个日本都没有谁都能让它恢复原状。我还是建议你买支新的……”老板不死心地游说。

    “不要了。”冷以珊包好手绢,细心地放进包中,耸拉着肩,走出手机店。

    大岛浩带着翼的心走了,翼的手机也碎了,她整个人象被掏空了般,空落落的,没有一个靠的支点。

    似乎一下子就悬在了空中,她不知道自己会飘向哪个地方,如人生突然没了目标,就失去了动力。

    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医院,正是午餐时间。美代可能去餐厅了,她瘫坐在椅子上,拿出手绢,展开,试着把几块零件拼凑着,看能不能用胶水粘起来。

    “冷医生,你在对什么电器动手术?”美代从外面走进来,不解地问。

    冷以珊很专注2拼凑着,连头也没抬,“手机。”

    美代托起下巴,坐到她对面,“这支手机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冷以珊身子微微一震,“你怎么知道?”

    “正常人都知道!碎成这样,还在补救,没有特别意义,它就该进垃圾箱了。是渡边医生的吗?”

    美代和她相处这么久,简直成了人精。“嗯!”冷以珊轻轻点头。

    “冷医生,”美代突然握住她的手,“你很想念渡边医生吧!”

    冷以珊低下头,看着手机零件。

    “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可是我还是要说。冷医生,你并没有从对渡边医生的痴迷中走出来,就答应和大岛浩交往,这样子对大岛浩不公平。你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渡边医生,那大岛浩你放哪里呢?把心腾空了,才能让另一个人进来,这是对别人的尊重。既然决定交往了,就该回报对方的爱,而你爱的人是大岛浩吗?唉,现在想想怪不得大岛浩那个晚上会吻那个女模,估计是被你逼疯了。”

    “为什么这样说?”冷以珊不掩讶异地问。

    美代无力地瞪了她一眼,“你看你对渡边医生的一只手机都珍惜成这样,当着大岛浩的面,一定也会时不时地流露出对渡边医生的思念和深爱。”

    “我不该思念翼吗?”她挑高眉毛。

    “当然应该思念。那么个优秀的男子,走得那么匆匆,怎么会不思念呢?可是冷医生,渡边医生他不在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对他的思念是要深埋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当作美好的回忆偶尔回味一下,而不是成为你生活的全部。大岛浩已经来到了你的生命中,你现在真正该珍惜的人是他。”

    “我有珍惜他的。”冷以珊喃喃低语。

    “从一个医生的角度,以一个医生的职责去珍惜他的吧!”美代“噗”地笑了,“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生日是哪一天?用什么牌子的剃须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有什么梦想?最要好的朋友是谁?”

    “呃???”她直眨眼,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不知道吧!你知道的是他什么时候该复诊,不能抽烟和喝酒,该注意哪些事项,心脏有没有异常。呵,冷医生,你对哪个心脏病人不是这样的,大岛浩没什么特殊吧!你呀,是他的好医生,却是一个失败的女友,让那个大情圣受尽折磨了吧!你是答应和他交往,却没有真正地把他融进你的生活,你的心里没有他。”

    “而他对你呢?不得不承认,他太会讨女人欢喜。你穿的衣服是他设计的,用的护肤品是他买的,你手术后吃的那些便当哪次不是又营养又合你口味,算好了钟点来接你下班,车上的小点心很可口吧!他还时不时跑过来和我们打打招呼,送些小饰品,说感谢我们对你的照顾。以前我对他很不屑,认为他花心,可在你们交往后,我真的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至少他是很认真地在和你交往。”

    “我不认真吗?”冷以珊茫然地看着美代,大岛浩好像是为她做了很多。

    “你非常认真地照顾他,却不爱他。渡边医生是你的过去,冷医生,你还有现在、将来,如果想和大岛浩好好地走下去,你真的要改变下态度,要把心情整理下。艺术家都很敏感的,他又是狂放不羁如烈火般的男人,你继续这样整天念着渡边医生,他迟早会受不了的。”

    冷以珊淡然一笑,包起手绢,放弃了,她是没本事把那堆零件恢复原状的。

    “护士长,一切如你所讲,他受不了我了。”

    “啊?”美代瞪大眼。

    “我们今天早晨已经分手了。”

    “老天,你怎么象个没事人似的,你没有挽留他吗?”

    “我有,但是他不愿意留了。”冷以珊微闭下眼,“相处之后,才发现我们不适合。他和翼是两种人,翼象一管萧,低沉柔和,怎么吹都惬意。而大岛浩象一阵狂风,和他一起,我觉得是巨石上的一只鸡蛋,被他吹得直滚,滚到哪里都是一种危险,都有碎裂的恐惧。我很想呵护他、照顾他,但没有办法,呵,我们分手了。”她反过手,看着青紫的手背。

    美代也发现了她手背的颜色。“大岛浩……打你了?”

    “怎么可能!”冷以珊缩回手,“他要我和他不再牵扯,我以后连他的医生也做不成了。”

    “真是分手得很彻底啊!”美代带点惋惜地说。“可是我怎么都觉着你们不该是这样子的。”

    “不谈这些了。”她笑笑,“把下午手术的病案给我。”

    “你的手可以上手术台吗?”

    冷以珊揉揉手背,“应该没问题!”

    “我不这样认为,是个小手术,让实习医生做吧,你在旁边指点就行了。”

    “也行!”

    两人正说着话,院长秘书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冷医生,藤野院长请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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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5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五十二章 雪意阑珊(七)

    “去维也纳?”冷以珊讶异地看着藤野。

    “嗯!”藤野笑眯眯地点点头,递给她一叠资料,“这些是大会要求,你可能要准备个交流发言。”

    “院长,我没有出过国,会迷路的,而且也没几篇重量级的论文,我去合适吗?”

    世界心脏学会在维也纳有个心脏移植的学术会议,邀请各国的心脏外科精英参加,日本把这个名额给了心脏专科医院,医院确定的人选是冷以珊。

    藤野一挑眉,“当然合适。重量级的论文不需要有几篇,只要一篇就足够了。你去年在医学杂志上得奖的那篇就可以证明你的实力,何况你还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你最有发言权了。什么叫没出过国,你现在不就在国外。会议是在十二月中,开完会回来,刚好赶上新年。这个时侯的维也纳,是音乐的盛季,全世界的音乐家云集。冷医生,你可要好好地趁这个机会好好玩玩哦!”

    冷以珊自嘲地一笑,“可惜我没有音乐细胞,我连流行歌曲都很少听,别提那些高雅音乐了。院长,要不你去吧!”

    “我都没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和人家怎么交流?不要多说了,这几天想想发言材料,好好准备。新年前后,医院里的病人也不多,你会闲一点的。难得出国,就放松地玩玩。好了,我就是这件事,你去忙吧!下午有手术?”

    “有一台,是位心肌梗塞病患。”

    “嗯!我会让总务处帮你办好护照的。”藤野深深看了她一眼。冷以珊工作起来虽然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她身上那种隐隐约约的忧伤,看在眼中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疼。但愿出国放松下,能让她的心情好一点。

    …………

    天黑的时候,札幌又下雪了,洁白的雪花漫无边际地从无色透明的夜空飘落,美得无法言说。

    冷以珊回来得比平时早些,准备回家好好研究下那个大会发言。坐在班车上,看着街上亮起的一盏盏路灯,她突然想下来走走。

    她在离寓所还有一站的地方下了车。雪花纷纷扬扬地洒在身上,不一会,头发和衣服就白了,好象睫毛上就沾上了一两片雪花。她不愿抬手去掸,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

    路过一家鲜花店时,看着店里的小妹正在细心地呵护插在水盆中一束束娇艳含苞的花朵,她想起卧室里那瓶散发出清香的百合,有时是粉色的,有时是紫色的,有时是白色的,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它总是含苞欲放、清新水灵。以前没在意,现在想想要让冬天的鲜花保持鲜活的姿态,一定要细心的护理才行。

    大岛浩是个很有生活品味的人,如他设计的时装,高雅、舒适、精典。

    好象家中的窗帘和沙发也都换了,角角落落多了些装饰的布艺呵藤编。他应该是真心的把她的寓所当成了家,想长久地住下去。

    现在,他走了。房中的那瓶百合今天该谢了。

    冷以珊收回落在鲜花上的目光,甩甩头,心情有点复杂。

    美津正要离开,看到冷以珊走进客厅,又留了一会,眼睛有点肿肿的,象哭过。

    “我做了寿司,还有味噌汤,刚放进保温盒。现在吃吗?”

    “等会吧!”冷雨嘶喊环视了一周,一切都恢复成原样。她走进书房,放下手中的会议资料,以前散漫设计草稿的凌乱不复存在了。“你先回去,我一会自己弄。”她对站在书房外的美津说。

    “今天家里只有小姐一个人。”美津脸色有点郁郁的。

    “以前也是我一人。”冷以珊回过头笑笑,“你在担心什么?”

    “乔走了!”美津低下头,揉搓着十指。

    “嗯,如果想念他,就去东京找他吧!我这边可以委托家政公司重新找一位家政工。”

    美津摇摇头,“不去!我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就是突然分离,心里有点承受不住,响起来,鼻子就发酸。小姐,你呢?”

    “我……很早以前就做好准备了,不突然。”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大岛浩会为她专情,被她吸引是有可能的,新鲜感一过,他就自然地把目光转向下一个出现的新鲜面孔。

    那天晚上,他身上印满的唇印就证明了这一点,幸好,她看清了这点,没有爱上他,也就谈不上心碎。

    有一点什么呢,失望,很重很重的失望。失望得她一直想叹息。

    美津嘀嘀咕咕又说了一会,看看时间不早了,回去了。冷以珊关好门,又查看了下窗户,草草吃了两块寿司,就上楼去了。

    听着自己的脚步在楼梯间回响,还真有点不习惯。以前这个时候,家里是四个人,乔和美津一直在笑闹,大岛浩要么在书房,要么在卧室,她呢,被大岛浩半揽在手臂中。

    客房和衣帽间的衣柜全部空出来了,她的卧室里也没有属于他的衣物。床单和被面象是美津新换的,透着熏过的精油的香气。那瓶百合耸拉着花朵,花瓣散落在柜子上。

    一切似乎是回到了她原来的平静,但又好象有什么不同了。是房中的气息,处处还透着大岛浩的痕迹。

    冷以珊苦笑地眨下眼,走过去,捡起散落的花瓣。

    ……

    大岛浩的新寓所离他在东京的工作室不远,位于闹市区。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街上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他手中夹了枝烟,没有点燃。现在已经没有谁在一边要求他这要求他那,可是习惯了,他只是把烟凑近鼻子,嗅了嗅,却没有抽的想法,虽然心里很烦。

    他不想看到她为他皱着眉头。做医生本来就压力很大,又是心脏外科医生,每天都做几台的手术,她紧张得总在呕吐,如果回到家,他再让她心烦,他舍不得的。

    可惜,最后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她现在到家了吗?大岛浩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十点半。该回来了,没有他的寓所,她习惯吗?

    交往的两个人突然成了陌路,天天粘在一起,一下什么联系都没有。分开的是距离,可是思念确实不由自主。

    大岛浩从怀中掏出照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冷以珊如花的笑颜,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虚弱的淡紫,沉默的面容有种柔和的俊美。

    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在想,什么也没有在听。在札幌的时候,有一刻碰触不到她,他就惶恐地大吼,借酒浇愁。现在失去了她,他反到沉稳下来,不知为什么。

    阳台门轻轻地拉开,他没有听见。

    “大岛先生!”乔站在他身后。

    “帮我打听下山口真一的律师事务所在哪里,我要去见见他。”他的喉咙微微沙哑,眼底闪过一丝妒忌的火花,然后,慢慢地,却又有些寂寞。

    “好的!”

    “还有和渡边社长约一下,看什么时候方便的话,请他和夫人一起吃个饭。”

    “我明天就打电话,现在时间有些晚了。”

    大岛浩停了一会,转过身,“和美津小姐有联系了吗?”

    “刚刚发了条短信过来。”

    他屏住呼吸,看着乔。

    乔抿了抿唇,“她没有提到……冷医生。”

    “哦!”大岛浩勾起嘴角,无限凄楚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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