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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洋过海来爱你》作者:林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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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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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38:2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十四章 薰衣草花语(九)

    一半是荷子娴熟的挑逗,一半时压抑在心底的窒息,大岛浩在荷子指尖的轻抚下,全身亢奋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恶迹斑斑的浪荡子不是吗?嘴角勾起一个恶意的笑容,大手猛地覆在荷子的胸前,用力地揉搓起来。

    邪恶、浪荡、滥情。怎么样讲都可以,一样有的是女人前仆后继地扑进他的怀中,何必还患得患失去期待别人的一个微笑。

    荷子在他的揉搓下,身子不禁颤栗着,娇媚的轻吟从齿间发出来,“大岛君,进房间!”她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你还怕羞呀!”大岛浩哑声笑着,冷漠地伏在她胸前允吸着,手已从裙下伸了进去。

    荷子娇呼一声,用尽最后的理智一把把他推进病房,门“砰”一声关上。

    玲子咬住唇,不敢惊叫,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紧关的房门。

    他们,他们竟然。。。。。。。

    上帝,这是医院呀!

    “玲子,怎么站在楼梯口?”冷以珊捧着病人资料夹拾级上来,脸上带着大大的医用口罩,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一丝刚才被打的痕迹。

    玲子扯住冷以珊的衣袖,脸涨的通红,“冷医生。。。。。。。你不是走了吗?”

    冷以珊头也不抬,找到大岛浩的病历,“我来看看大岛浩今天的情形,看完我就走。他输液结束了吧,输液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没输液,冷医生你暂时。。。。。。不要进去。”玲子支支吾吾,表情僵凝着。

    冷以珊秀眉一拧,“他又抽烟、喝酒了?”

    玲子摇头。

    “对你发脾气,摔东西了?”

    “冷医生,你别问了,反正。。。。。。。真的不能进去。”玲子急得都要哭出声来了。

    “医生不能进病房?”冷以珊不解地看着玲子。

    “暂时。。。。。。。不能进。”玲子低下了头。

    冷以珊淡然一笑,跨步上前。几步就到了病房门口,轻轻一拧门把,门就开了。

    什么叫活色生香?

    男人压在女人的身上,赤裸着上身,头埋在女人的胸前,女人轻薄的衣裙掀到了腰间,蕾丝的内衣退到了脚踝,男人的手掌沿着小腿正缓缓地上移。

    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娇吟交缠着,整间病房充满了情欲的炙热。

    冷以珊目不转睛地看着,血液在她脑中疯狂奔流,有些眩晕,眼前仿佛忽然迷蒙出白色的雾气,让她无法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楚。

    在心底深处,一些刚萌芽的东西悄悄地枯萎了。

    有的人真的是不值得的。

    全身心投注与激情之中的男女没有察觉门开了,仍在狂野地表演着。玲子从冷以珊的身后探过头,“啊!”她尖叫着捂住眼。

    大岛浩身子一僵,抬起头,正对上冷以珊冷淡而又鄙视的目光,他挑衅地勾起嘴角,不慌不忙地从荷子身上爬起来,无由地有点心虚。

    荷子不知嘴中嘟哝着什么,旁若无人的理好衣裙,拉上内衣,抬起头,娇目恼怒地睁着冷以珊,“进别人的房间,要先敲门,不懂吗?”她没有认出冷以珊。

    “这里是医院的病房,不是汽车旅馆,我没有敲门的习惯。”冷以珊抿了下唇角,冷冷地回视她。

    “病房又怎样,难道没花钱吗?花了钱就属于私人空间。”荷子音量大了起来。

    “玲子,去请藤野院长来一下。”冷以珊没有回答,掉头对傻愣着的玲子说。

    “呃?好!”玲子慌不迭地跑了出去。

    “干吗,要找帮手吗?”荷子冷笑着,挽住大岛浩的肩膀。

    大岛浩深究地盯着冷以珊,为她的无动于衷感到恼火,额角的青筋直跳。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一个关心他的人,她可以指责他,可以怒骂他,甩他一个巴掌也可以,而不要这么一幅置身世外的表情。

    冷以珊漠然地走进病房,把窗户打开,看到桌边两瓶满满的吊瓶,睫毛眨了眨。

    “喂,问你话呢,你知不知道尊重人?”荷子走过来,推了她一把。

    “不要碰我!”冷以珊冷冷地用手拂着她刚刚碰触的地方,皱着的眉眼中写着厌恶与不耐,“人先自重才会受人尊重。”

    “什么意思?”荷子娇目圆睁。

    “够了,荷子!”大岛浩一把揽过荷子的腰,“她和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听不懂很正常。”

    “哪一类?”荷子冷笑道,白了冷以珊一眼,“书读多了只怕都没男人敢要。你不会是暗恋大岛君,现在心正在滴血吧!告诉你,你这种长相,就算是脱光了,大岛君都不会多看一眼。”她示威地挺起丰满的胸,对着冷以珊摆了个T型台的造型。

    真是人以群聚,物以类分。冷以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向窗外。真的想去外面好好地呼吸一下。

    “冷医生!”藤野和玲子从门外进来。藤野看到荷子,怔了下。

    “院长,”冷以珊合上资料夹,淡淡一笑,“作为大岛先生的主治医生,我建议他不要抽烟、不要喝酒、不要有剧烈运动,但大道先生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没有办法让他接受我的治疗。正巧,我也要离开。院长,请另外找一个合适的医生。”

    轻轻松松几句话,她把他像一个包袱般扔了。

    藤野面色有点难看,“不找别人了,我来为大岛先生治疗吧!”他也是从心脏外科医生做起的,偶尔也会做一两床手术,没有冷以珊名气大,医治大岛浩应该可以。大岛浩谈不上医治,因为他不可能痊愈了。

    冷以珊微笑着把病历递给藤野。

    “快走吧,渡边医生等你很久了,玩开心点!”藤野温和地对她眨了下眼。

    渡边?大岛浩身子一颤,手按住胸口,忽然觉得呼吸象停止了。

    冷以珊微微羞红了脸,点点头,“辛苦院长了。”视线连瞄都没瞄一下他,她象片轻快的树叶,飘然出了房间。

    他再次被所有的人抛弃了。



    大岛浩笑了,一个忧伤的让人想落泪的笑。

    渡边翼把车停在车道边,看到冷以珊背着包从医院大楼出来,他对她招了招手。

    “我以为你又要放我鸽子。”他微笑地为她打开车门,接过包。

    “不会的。从现在起,我真正属于你一个人,三天!”她含笑地按下车窗,让午后的阳关洒进车内,“我连手机都关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我。”

    “唉,一巴掌换来了三天的假期,真让人哭笑不得。”渡边翼温柔地抚摸着她脸上的指印。

    “没什么,到了晚上就会消肿的。”她不在意地笑笑,手放在他的腿上,“翼,快走吧,我饿坏了。”

    “以珊,你今天温柔得让我飘飘然。”他亲吻了下她的脸腮,把车驶向了街道。

    气温很高,冷以珊闭着眼,深深地呼吸。“我把大岛浩扔给藤野院长了。”她转过脸看他。

    “呃?”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谈医院里的事,渡边翼有点惊讶。“这不象你的作风。”

    “翼,为什么男人和男人差别这么大?”她托着下巴,问了另一个问题。

    “比如?”

    “翼你能默默地爱一个人,一等就是六年,而有的男人却换女人如换衣衫,中午怀里一个,晚上床上躺着另一个,搞不好早晨起床还会叫错名字呢!我真的不懂。”

    渡边翼朗声大笑,“我等一个人六年,是为了得到她一生的回报,当然代价要大些。至于换女人如换衣衫的男人,只是一时的生理发泄,不带感情,也就不会有回报。”

    “那你。。。。。。会不会。。。。。。为了生理发泄,也不带情感地和一个女人上床?”她不好意思地问。

    渡边翼宠溺地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这种事,我认为和所爱的人一起分享,会比较美好,我是个唯美主义者。”

    “翼!”她凝视着他眼中无法错认的温柔,偎进了他的怀中。

    午后的病房静悄悄的,大岛浩躺在床上输着液,俊面冷凝着,盒子有些郁闷地坐在床边。

    稀然落落的阳光,在窗台上跳跃着。

    “你回东京吧!”大岛浩冰冷地说。

    “我留下陪你。”荷子欠身吻吻他的薄唇,“那个院长讲你很快便可以出院了,我这阵没什么演出,你也需要人照顾。”

    “听不懂我的话吗?”大岛浩扭过头,眼底冒火,对荷子吼叫,“我不需要人照顾。”

    冷以珊走后,藤野对他说,不久,会安排他出院。他这样不配合医生的病人,哪天死在医院里,算医疗事故还是算正常死亡呢?

    医生的血都是冷的,说道死亡时就像在谈论天气。

    大岛浩轻蔑地一笑,出院就出院,冷以珊放弃他,他也不想再呆在这个医院里了。

    荷子怔住,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妩媚的容颜一阵红一阵白,“大岛君,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陪你说说话也不好吗?”

    “一个人怎么了?活不下去吗?”他不耐烦地蹙起了眉,“象你这样的女人,不谈米兰,在日本我至少也有一打,你不要再做白日梦了,滚回东京去!”

    死寂。

    终于,荷子捂住脸,哭着冲出了病房,差点撞到捧着药盘进来的玲子。

    “大岛先生,该吃药了。”玲子小心翼翼地站在床边,手中端着一杯水。

    “她。。。。。。为什么要离开医院?”他皱眉起身,接过杯子,连药带水一口喝下。

    “刚刚那位小姐?”

    “冷以珊!”他咬牙切齿地说,象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哦,每次发生病患意外死亡的事,病患的主治医生都会休息三日,为了不让他们产生心理负担,不然有可能会影响他们后面的工作。”

    “那她是去休假了?”

    “嗯,冷医生很久没休息了,这次渡边医生和她一同休假,她会玩得很开心的。”玲子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渡边医生?”

    “我们医院最杰出的麻醉医生,年轻、多金,而且又温和又帅气,和冷医生是同学,现在他们是恋人。真让人羡慕,如果我也能遇到。。。。。。。哦!”玲子看到大岛浩突然地一脸不悦,忙收住话头,收起杯子,背过身,吐了下舌。同样是大帅哥,渡边医生象天使,这位象恶魔。

    那个眼镜男人也姓渡边?这世上,讨厌的人都是一个姓吗?

    手机在枕边忽然颤动起来,他嫌烦,掐了铃声。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大岛浩慢悠悠地拿起手机。

    “你好,请问是大岛浩先生?”有点年纪的温雅男中音。

    他赫然惊怔―――――――好熟悉的声音,除了有一点岁月的沧桑,并没有改变多少。

    “是!”他故作漫不经心地应道。

    手机那端的男中音欣喜地说,“我是渡边俊之,我已经来到札幌,方便见下面吗?”

    来得好快,怕是害怕了吧!大岛浩讥讽地一笑,“你有什么事吗?”

    “你。。。。。。那是小,可能不太记得我。我慢见面再谈,好吗?”

    大岛浩故意停了好一会,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他才开口,“好,我看有没有时间留给你,我比较忙。”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国际时装设计大师,一定很忙的。你不要急,我会等你。”

    “这样吧,晚上,我们在札幌市中心绿地广场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好,路上小心!”男中音闻声提醒道。

    大岛浩漠然地合上手机,这种假惺惺的关心真让人恶心。

    吊瓶才输了一半,他不在意地扯掉手中的吊针,动作太猛,血从针孔中喷了出来。

    “大岛先生,你要干嘛?”玲子拿着棉球过来阻止他。

    “我要出去一趟。”

    “大岛先生。。。。。。。”他以及冷泞的目光,让她出口的惊呼生生地吞了下去。

    “我马上就要出院了,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少叽叽喳喳地烦我。出去!”他拉开门,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玲子无力地站在病房门口,耷拉着肩。

    大岛浩从衣柜中拿出化妆箱,对着镜子,冷酷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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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38:4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十五章 薰衣草花语(十)

    冷以珊来日本六年,没有泡过一次温泉。

    “温泉冬天泡才惬意,现在是初夏,泡着没那种感觉。”没泡过的人,理论却一堆。

    “夏天泡是夏天的惬意,人少少的,体验更奇妙。”渡边翼眼底闪过一丝期待,“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度假,我想给你点惊喜。”

    惊喜就是没有随现在的旅游大军去富良野看花海,他们来到了山上的温泉旅馆。

    微温的初夏,温泉旅馆格外西安的安静纯朴许多,悠然流露出几许宁谧空寂之气。

    “是度蜜月吗?”热心的老板娘领着他们去房间,笑着问。

    冷以珊不好意思地吧脸藏在渡边翼的身后,当他们只要了一间房时,她知道他说的真正的惊喜是什么。

    “嗯!”渡边翼微笑着点头,牵着冷以珊的手掌热得惊人。

    房间有点陈旧,然而,简单静雅的和式陈设,有一种由岁月积累方能逐步酝酿而生的古雅。

    渡边翼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冷以珊不习惯,半跪着。客人少,工人们都放假回家,老板娘亲自送上煎茶和果子,微笑着指给他们去温泉的小径。

    “喜欢这里吗?”渡边翼搂过冷以珊,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被娇宠的小女子。

    “喜欢,这里有一重内敛的情致。”他高热的体温透过衣衫形成一种煽情的压力,她抿着唇,不由自主地有点慌乱。

    “就知道你会喜欢上这份静和雅的。没有人声,没有药水味,没有别人的打扰,只有我和你。“他低下头,用鼻尖轻触着她的脸颊。

    “你。。。。。。。。以前来过?“在他濯濯的凝视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微笑着挑起她的下颚,盯着她微张的樱唇,柔柔地吻着,“读书的时候和妈妈一起来过,那时我就想以后一定要带以珊来,我。。。。。。要在这里,把以珊抱在我怀中。“

    “目标真远大!”她侧过脸,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渡边翼今天的吻和往常不同,带着密密的炽热。

    “我现在还有一个目标。”他快速地扳过她的脸颊,比新鲜空气更快进入她的口中,温和的舌尖不停的翻搅着她害羞的舌,直到她轻吐出一声呻吟,不自觉地回应着他的吻。“一起泡温泉好吗?”

    当你喜欢的男人温情脉脉地对你提出一些出格的要求时,女子通常无力抵抗。更何况还是一个温雅的谦谦君子,轻柔地在你耳边用低沉的语调说起。

    温柔是露天温泉,有两处,一处是男女混浴的,一处是女性专用的“女汤”。温泉的四周以竹篱作为屏障,汤池用大小石头砌成。温泉的水沽沽地翻动,冒着热气。

    温泉边,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了。

    日光从茂密的树荫间漏了一些进来,洒在两人的肩上,林间有小鸟的啾啾声,还在冷以珊“怦、怦”的心跳。

    真的需要太大的勇气。

    连个人在上实验课时,不知看过多少遍人体,但像这样,她紧张的忍不住颤抖。

    男人是强大的,斯文的男人同样不弱。渡边翼脱去浴衣,露出结实的肌肉、修长的双腿,冷以珊闭紧了双眼。

    他伸出手,拉开了她腰间的衣结,她咻地往后缩回身子,嘴唇抖动。“以珊!”他深情地喊着她的名字,拉紧她,轻轻地除去她身上的浴衣。

    浴衣从腰间一滑退下,除了一头秀发的遮掩,她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柔光燿燿,令人不胜怜爱。当她颤抖时,落在她身上的阳光微妙地滑行开来,他看到了她完美的胸部,纤细而流畅的曲线。。。。。。。

    “以珊原来是这样的美啊!”渡边翼轻叹一声,弯身抱起她,一步步跨入浴池。滚热的温泉里,热气渐渐由外而内,四肢百骸均暖和舒活起来。

    舒坦中,她的身体感觉到温泉水的抚慰、四方美丽的风景,还有渡边缠绵的吻合火热的身子。

    喜欢一个人的极限,就是你柔软的身体,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对方的侵占。

    渡边说得很对,和喜欢的人共享这样的经历,是一种美妙的过程。

    她任他一再的索求,领略他带给他的噬人心魂的感受,心里再也没有任何别的痕迹,也许从来就没有过,也许有过,但现在她的心整个的捧给了渡边翼。

    咖啡厅里,轻柔的音乐让人感到时间象在停止了。

    大岛浩一走进来,就看到了那个人。头发灰白,身体稍有一点富态,但并不突兀,反而显得贵气,儒雅的气质让人以为他是个学者,其实他是个冷漠犀利的商人。

    岁月对他算是照顾,这样的中年男子,在小女人中很吃香。但别人都说他是个专注的好男人,对妻子非常疼爱。

    专注?大岛浩冷漠地倾倾嘴角。

    “先生,你有定位吗?”服务小姐红着脸迎过来。

    “不,我有约了。”大岛浩露出情圣似的优雅微笑。

    渡边俊之站起身,有些激动地看着走过来的高大俊美带点邪气的男子。

    “你好,我是大岛浩。”他非常绅士地伸出手。

    渡边俊之握住大岛浩微凉的手,微微有点哆嗦。

    大岛浩淡然一笑,“请坐,渡边先生。”他抬起头对服务小姐说,“我要一杯黑咖啡,渡边先生呢?”

    “我来杯绿茶。”渡边俊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眶中泛出一层湿热。

    “你真的是浩?”他有点不敢置信地问,与二十四年前那个瘦弱的小男孩比,眼前这个男人高大得让人太吃惊了。

    “我的全名大岛浩。”大岛浩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这个叫渡边俊之的男人,全身的血液在经历了沸腾后慢慢冷却。

    渡边俊之点点头,“我在你的专访中听说了,你的母亲叫大岛绫子,你随母亲姓,在意大利长大。浩,你一点都不记得我吗?小的时候,东京郊区的一所种满树木的和式院子,你爱在树下堆泥巴。”

    “对不起,我不记得在东京的任何事了。偶尔听母亲说起,那是一座让她心碎的城市。”

    渡边俊之揉揉眉心,闭上眼睛,头轻轻靠着沙发背。他知道绫子恨他,她恨他不肯帮浩医治心脏病,但那时他也年轻,事业刚起步,经济上无法负担庞大的医疗费用。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眼中满是尖锐的恨意,略带疯狂地对他喊,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对她和浩来说,他是个没有亲情的人,她永远不想再见到他。

    他不是没有亲情,他只是无能为力,他还有许多说不出口的苦衷,他也累了,放手让她走。

    凌子象一个吉卜赛女郎,骨子里总流淌着不安定的血液,让他痴迷又让他惊恐。他听说她去了意大利,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对于她来讲,东京确实让她难过。她现在好吗?”

    大岛浩扬扬眉梢,“应该很好吧,生活在天堂里的人没听说谁过得不好的。”

    “她不在人世了?”

    “不在人世十四年了。”

    “怎么死的?”

    “你为什么想知道?”大岛浩勾一勾唇角,声音冷漠如冰。

    渡边俊之苦涩一笑,“在你叫大岛浩之前,你还有一个名字,叫渡边浩,那时,我的妻子叫大岛绫子。”

    大岛浩放声大笑,笑得身子都在颤抖,“真是太好笑了。你在日本商界那么有名,谁不知道你的妻子叫玉子,儿子叫渡边翼。”

    渡边俊之身子一颤,忽然衰老得像个沧桑的老人,“你其实都记得的,你离开我时七岁了,应该有记忆。你恨我,对吗?”

    “我不会对一个抛弃儿子的父亲有什么记忆的,那种人如果能忘记,就是一种幸福。”大岛浩冷冷地说,“你除了提供了一个精子,其他又哪里算得上是一个父亲呢?你是不是很遗憾我没有死掉?你很害怕我去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吗?担心我会对媒体把你真实的面目曝光吗?呵,急急地来到札幌,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说呀!”

    四寂无声,一行泪水从渡边俊之的眼眶中黯然流下。

    “我没有目的,你能偶活下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不敢请求你的饶恕,我确实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父亲,但是,浩,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跟我回家,让我照顾你!”

    “哈,真是令人感动哦!我现在时没有行为能力,还是贫穷落魄,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吗?”

    “不是这样的,你已经是国际大师,声名远在我之上,我。。。。。只是想对你尽点父亲的职责,来弥补我的失责。”

    “我不再是二十四年前的那个会哭的小男孩了。渡边先生,你当年抛弃儿子,我现在也没必要认你这样的父亲。不必自作多情,回去守着你的安宁窝吧!我马上就会让你呵护备至,至今仍不见阵容的公子、还有你那位乖巧的夫人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

    渡边俊之扶着沙发扶手,含泪点头,“你怎么样都可以,那些指责我能承担。跟我回家好不好?”

    “家?稀罕的词,我没有家,我没有父亲,母亲上了天堂,哪来的家?收起你的假惺惺吧!小姐,买单!”他回头对吧台边的服务小姐温柔一笑。

    “我。。。。。可以和你常联系吗?”渡边俊之恳求地问。

    “没有这样的必要吧,我们没有业务可洽谈,没有共同的话语,聊什么?”他讥讽着看着渡边俊之,“我很忙,失陪。”

    “浩!”渡边俊之伸出手,想抓住他的手臂,他漠然地让开,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厅。

    夜色深沉,他直直地向黑暗中走去。

    心脏一阵撕裂的剧痛,他痛的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但他依然在走。

    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见到那个人,如愿以偿地让那个人尝到了被抛弃的味道,狠狠地嘲笑了那个人,回击了那个人,可为什么没有快乐的感觉呢?

    心空落落的,他骂过,笑过,他还是一个人。

    那个人还有一个温馨的家,还有妻子、儿子等他回家。

    他呢,该去哪?

    大岛浩轻轻闭上眼睛,就算心脏现在痛的完全死掉也没什么,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在心脏炸开!

    眼前漆黑一团。

    静静地。。。。。。。。。他的身子向前倾倒,夜风轻轻吹来,什么都听不清楚,他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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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哭泣的铃兰(一)

    同学、朋友、恋人,冷以姗觉得和渡边翼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三级跳来形容。同学做了五年,朋友做了一年,恋人做了还不到一月,她和他突然一跃成为除了父母亲之外最亲密的人。

    分享感情、分享彼此的体温、分享白天与黑衣,如连体婴般。“翼,我们会不会太快了?”她一脸的放松,靠着他的肩,斜着身看着山坡上一丛她弯弓般的细茎上长满了白色的花儿。初到温泉的那一天,如果她拒绝他的要求,他一定温和地笑笑,叹息一声,绝对不会为难她的。可是她的心象被谁挖去了一大块,她渴望渡边翼的温柔来把她填满。

    渡边翼的热和爱把她冰凉的心捂得暖暖的,女人被爱之后,才是完整的,当她被他拥在怀中时,她深深地体会到了。

    “我们的基础打得牢呀!”渡边翼将她的脸板向他,“我去年的时候就想在白,可看你工作的那个认真劲,我还是忍住了。那个时候,我要是说了,估计你会很客气地拒绝我,然后和我保持完美的同事距离。”

    “一年,就让我对你的看法改变了吗?”她挪谕地看着他。

    “这一年,你适应了工作节奏,心安定了下来,可以分心看到我,我就不失时机地把你拉进怀里了!”

    在冷以姗面前的渡边翼,会讲甜蜜的情话,很懂得用他的眸光深情地凝视到她迷失,会温文尔雅地和她调情让她脸红,还会很不绅士的对她上下其手。当然,除非是圣人,没育谁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永远象个绅士的。

    “你就不担心我会被别人抢走?”她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突然的话。

    他望着她,微笑。

    “你这么自信!翼,有些爱就象电闪雷光一般,突然就发生了,三秒钟可以赛过三年、三十年!”

    “我自信的不是你对我的态度,而是我对你的爱。我爱你,以姗,就是你不选择我也就会我,只要你爱那个人,那个人比我爱你,你们快林乐乐的,我也就会同样幸福。”

    “渡边翼,故事里的天使都是小女生,没有大男人的。”她连名带姓地喊他,心无由地有些酸痛,“说得好象谁把我带走,你都无所谓似的。爱是自话,是独占、是专注。”

    她第一次恨起了他温和的态度,象老好人似的。

    “以珊!”风吹乱了他一头乌黑的头发,他清澈的双眸深邃得象一湾海,“我们在讲的是以前的,不是现在。现在,我知道你和我的心意是相通的,那么,能给你幸福的人是我,除非我先你而去,不然你没机会喜欢别人的。”

    “乱讲什么!”她被他的话说得伤感起来,“这些话怎么能随便说,我们。。。。。才小一起。。。。。。。”

    渡边翼笑着狂咳,“冷医生也会这么唯心?”

    “不和你说了!”她赌气扭过头。

    “以珊,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珍宝,”他沉着嗓子说道,手指拨弄着她耳梢上的发丝,眼中溢满了温柔,“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我爱你,爱得恨不能把你全部融进我的体内,成为我的一部分,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你的好了。谁说爱不是自私的呢!”

    她轻叹一声,把脸转过头,靠上他的手掌,享受那份温暖。亲昵的吻自然而然就落下来了,“要抱紧我,不要把我让给别人。”她幽幽低喃,闭上眼,由着她的吻一点点往上移,转抚过鼻尖,在她紧闭的双眼上来回逡巡着。

    “永远不会。”他吻上她的眉毛,轻咬着她的耳朵,然后攫获上她的唇,一切话语消失在唇齿之间。

    她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解开了她的衣扣,在她灼热的肌肤上游走。她乖巧地偎进他的怀中,学着他,把手穿过了他的衬衣。

    两个人气喘着,沉浸于彼处的轻抚中。

    大煞风景的手机突地响了起来,冷以姗惊得身子一绷,渡边翼苦笑地吻吻她的腮,平息着呼吸,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是我父亲!”他看了来电号码,用唇语和她说。

    她忙坐正,羞红着脸背过身扣上衣服的纽扣。渡边翼手搁在她腰间,“爸爸,你好吗?”

    “翼,我在札幌。能出来一起吃个晚饭吗?”渡边俊之的声音非常的疲倦。

    “怎么来札幌了?公司的事吗?”渡边翼惊讶的问。

    “不是,是一点私事。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出来吧!”

    “我带个朋友一起过去?”他的目光瞟向冷以姗,冷以姗紧张得直摇手。

    “不,就我和你,以后再见你的朋友。”

    “行,那晚上见!”渡边翼合上电话,俊眉微微拧着,父亲的声音怎么会那么憔悴不堪?

    冷以姗长舒了一口气,“我们回市内吧!”远离尘世两日,也该回归人群了。

    “以珊,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真对不起。”他温柔地抱她站起身来,“真希望这个假期没有尽头,我们就在这山中做对平凡的大妻好了。”

    “喝西北风呀!”她娇嗔地伸出双手,“我除了会看病,连饭都不会做,更不谈别的活了。”

    “我去做苦力养你,你。。。。。。给我生一堆孩子。”他封住了她的呼吸,一回到札幌,以姗就会被医院占去了大半时间,属于他的少得可怜。

    渡边家的贵公子去做苦力,想像力真是不小。知道是句笑语,她还是有点感动,情不自禁加深了两人之间的热吻。

    夜晚,小别墅中,冷以姗让山本太太相帮,腾出一个衣柜,专门放渡边翼的木服。

    “小姐,你真的要让渡边医生住进来呀?”山本太太不太能接受这别墅中多了一个男人的事实。

    “翼说会给你再加点薪水。”冷以姗微笑着回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没有结婚,怎么能住在一起呢?”山本太太一脸严肃。小姐,你怎么知道渡边医生就是和你过一辈子的男人?你一直都在医院中,我没有见到你和别的男子接触过,不能谁一追你,你就接受。”

    冷以姗抿了抿唇,笑着握住山本太太的手,“渡边医生不是别人,我是慎重考虑过才决定的,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才在一起的。”

    “如果他骗你呢?”

    “骗我也只好认了!”冷以姗觉得山本太太的在情很可爱,诙谐地说。

    “小姐!”山本太太手一扳,包住她的手,“可不要暂时请渡边医生不要住进来,等我们家健回来后,你们见下面,你再决定。”

    “你们家健?”冷以姗不解地问。

    山本太太重重点头,“健就是我那个在英国念书的儿子,他这个夏天要回日本工作了。我和小姐相处一年,觉得小姐真的是少有的好姑娘家,希望我的健能有这样的福气和小姐交往。小姐,你能考虑下吗?”

    山本太太真是好坦白,原来是这么一番良苦用心。“谢谢山本太太对我的看重,但我已经有了恋人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

    “渡边医生是富家子弟,小姐你不一定适合那样的人家。不要太傻,人要现实一点。”山本太太嘀嘀咭咭的。

    冷以姗今笑无语。她要么不接受渡边翼,按受了她就会专注一生的相待这份爱,这是她的为人准则,相信渡边也值得她这样的。

    衣柜腾好了,明天还要上街为渡边翼买一些洗漱用具,这个家以后正式有了男主人。以后这楼上楼下会多一个温雅俊逸的男人身影,冷以姗两眼噙笑。

    上床时,渡边翼还没有回来。她难得这么轻闲,无聊得躺在床上发呆。平时这个时候,她一定还在医院里忙碌呢!想到医院,她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瞥到床头拒上的手机,她拿了过来。

    一开机,才发现传音信箱和短信信箱都快爆满了,有玲子的、美代的、早田还有藤野院子,内容只有一条,大岛浩晕倒在街头,送进医院时,已经休克,现仍在急救重护病房中,问她能否来医院一趟。

    冷以姗脑子一片空白,第一个意识就是拎起衣衫往外面跑去,但到了门口,她停下了脚步,轻轻拨了藤野院长的号码。

    “老天,你总算开机了,我每隔一个小时打一次你的手机,你玩失踪呀!”藤野院长失去了冷静,有气无力地说。

    “对不起!他好些了吗?”她的心冰冷冰冷,用力呼吸,却怎么也呼吸不到空气。

    “刚刚有点意识了,但心跳太虚,桂时都有停止的可能。”

    “谁在他身边?”

    “还有谁,我呀!唉,不该放你走的,太久没有遇到这种状况,我手忙脚乱。”

    “哦!”

    “冷医生,这些还不是主要的,医院现在被媒体围堵住了。”

    “呃?”

    “大岛浩原来是渡边医生父亲抛弃的儿子。你没看报纸吗,说是夏音社长抛妻弃子,禽兽不如,也不知真假,媒体不知从哪里探听到大岛浩住在医院里,全追来想对他进行来访。我又要面对大岛浩的病情,又要应付媒体,真是焦头烂额。”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拼命咬住嘴唇,想在藤野的絮叨中整理出一丝清晰的思绪,大岛浩的父亲是渡边翼的父亲?大岛浩要复仇的人是翼的父亲?

    “算了,你不要过来,大岛浩现在算有点稳定了,我能对付。你明早再来上班吧,代我问候渡边医生。”

    她缓缓合上手机,身子一阵一阵颤抖,空气中弥漫的花香让她有点目眩。

    脚软让她只得瘫坐在沙发里,脑中一片茫然,世间的事会这么巧吗?忽然间有种宿命的感觉。

    大岛浩终于做了他想做的一切,应该快乐啊,为什么在这么兴奋的时刻昏迷不醒呢?他对这个世界再无遗憾了?如他所言。

    咸涩的泪水,淌满脸颊,浸湿苍白的嘴唇,她不知是为什么?

    她就这样坐着,坐到深夜,坐到渡边翼回来,把她抱回房。

    灯光下,渡边翼俊雅的面容有点悲伤。

    “身子好冰!”他为她拉上被单,把她拥在怀中。“以姗,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嗯!”她的目光落在渡边翼俊雅的面容上,笑一笑,“翼,对我不要这么客气。”

    “不管大岛浩的态度多么恶劣,你都不要计较,我替他道歉。以姗,你为他医治吧,不要把他推给别人。”

    冷以姗失神地说不出话,心跳很慢,慢到可以感觉到血液在体内静静地流淌。

    “以姗,父辈之间的事我也不知说什么,你不要问为什么,救救他吧,有多少可能就尽多大可能。拜托了!”他模棱两可地说,然后长长地叹息。当听到父亲把往事说给他听时,他有好半天没有说话。

    大岛浩,那个放肆地看着以姗,要送以姗衣服的设计师,他记得。听说以姗说大岛浩住进了医院,是个非常麻烦的病人,以姗两次气愤得推去了他的主治医生之职。

    那个人是他的异母哥哥?

    他看着父亲苍老憔悴的面容,象一夜之间老去了几十岁,他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惊怔地望着父亲。

    回来的路上,在路边的报摊上,他看到了大幅的父亲和大岛浩的合成照片,一场大的风雨狂吼着向渡边家和夏音电子袭来,他预感得到。

    他不忍心指责父亲,这么大,一直是父亲为他遮风挡雨,这次,他该为父亲撑起一片天了。

    “翼!”那是翼父亲的错,和他没有关系,他不必承受什么疚意。她静静地凝望着他,目光里甫一种心痛和忧伤,翼太善良了。她主动送上自己的唇,“我会帮你的,但是也要他肯配合呀!”

    “你说,我会让他同意的。”渡边翼的唇边又浮出了柔和的笑意,“谢谢以姗,我的以姗,这个时候幸好有你。”

    “如果有适合的心脏,让他接受心脏移植!他如同意,我们就期待一份好运气,在他生命没有耗尽的时候,恰巧有一颗健康的心脏源。”她不太乐观地说。

    “会好运的,他孤单了那么多年,上帝一定会怜悯他的。”

    孤单到是真的,但也很可恶。他的生命有一半是自已浪费的。冷以姗心中沉吟。

    “但愿吧!”她静静地一笑,环住渡边翼的肩,“生命有时会创造许多奇迹,如果他有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会活下来的。翼,你。。。。。。不要把一些责任拉到自已身上。”

    渡边翼温和地握住她的手背。

    他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那深刻的茫然和无措还有不舍、内疚,在这一瞬间,他和她是相通的。

    “总觉得自己太幸运,他该有的快乐都似被我抢过来了。”他埋首于她的颈间。

    “快乐别人是抢不走的,翼,象你既使遇到那样的情形,你也不会象他,你仍会温和地看待一切,翼,你有一颗包容的心,所以。。。。。我爱你。”她突然象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她和翼飞快的发展,其实她心中一直都有答案的。

    “以姗,谢谢你!”他静静地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发心,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床上,印上一层银白。

    这一刻,两个人静静地想念着同一个躺在病房中正微微睁开双眼的邪魅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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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39:2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十七章 哭泣的铃兰(二)

    一早,大岛浩从重症特护病房转到自已的普通vip 病房。

    他的病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日本媒体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把他三十一年的点点滴滴摸了个透。现在,京都的夏音电子株式会社的社长渡边俊之正处于抛妻弃子的丑闻之中,住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渡边俊之根本不敢跨出家门一步,夏音的股票在上一周的交易日中,是直线下落。而他--一这个正处在生死边缘的弃子,一下得到了全日本人的同情。

    鲜花和礼品每天都把病房堆得满满的,喜欢他的人更加喜欢他,讨厌的人也变得喜欢他。玲子就是鲜明的例子,对他说话温柔之极,不管他脸冷成什么样,她的脸上一直保特甜美的笑意。打过架的早田在走廊上和他相遇,居然亲切地对他点点头。

    一切比他想要得到的结局要好,可这不是他想要哟,大岛浩疲倦地闭上眼。

    他想要很强悍地站在渡边俊之的面前,骄傲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成功。现在这样只是越发的显示自己有多可怜。

    从前可怜,现在还是可怜,不,是可怜到极点了。

    大岛浩不禁愤怒地低咒出声。

    心脏病是个很特殊的病,和别的病不同。发作起来时,是生不如死,有可能就瞬刻死亡不。这不发作时,心跳虽然弱,只要保特心境的平和,看上去是和常人没什么不同的。

    虽然刚从死神手中被抢回来,但经过几日的静养,回到自己的病房,大岛浩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嘴唇发紫,俊美性感依旧。

    病房不象平常那样安静了,助手和秘书知道了他的真实病情后,全部从东京追过来了。米兰的几大服装公司也派专人过来慰问。

    除了他的设计,其他地方,他真受不了这么多的关注。

    不过,病人为大,他只是脸那么一冷,在怒火没喷出之前,病房中所有的闲杂人员全部自动消失了。

    大岛浩推开窗户,闭上眼,深深的呼吸。夏天已经来到了北海道,阳光暖暖的照在窗台上,草的清新和树木的香气被蒸发出来,一缕缕飘荡在空气中。他应该看不到明年的夏天了吧!

    要伤感吗?不,是解脱。大岛浩嘴角句起一抹冷然的嘲笑。

    “咚,咚!”敲门的声音。

    谁如此矫情,玲子不是开着门吗?大岛浩缓缓地转过身,眼眸漆黑,他凝望着门边站着的裹得只露出一双眼晴的白衣女子。

    似乎是一个世纪那么久没有相见了,他象是不认识她了,她清丽得宛如窗外的花树。“嗨,我还活着。”他上前戏谑地握住她的手,并不低头亲吻她的手背,而是故意将她的手心平举到他的唇上,亲密地印上一个吻。

    冷以姗抿了下唇角,冷冷地抽回手。

    “活着地感觉还好吧?”她端祥着他的肤色,拿出听筒,放在他胸前,闭上眼,专心地聆听着。

    “不坏!因为还能看到你。”他的笑容没有一丝真诚,只是一种纯粹的戏弄。“以姗,我只是和荷子亲吻了下,你就抛弃了我。现在,你和别的男人出去幽会了三日,我不计较。我们之间算扯平了吗?”他不能再对她生出异样的情感,当她冷漠地把他扔下时,他的心疼得象碎了一般。

    她睁开眼,晶亮的畔子厉然地注视着他,“这句玩笑很冷。”

    “是吗?你抛弃了我,突然又回来,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余情未了吗?”大岛浩挑起眉,回视她眼里不友善的光芒。

    “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我是受人之托。大岛浩,我已经向世界各个心脏库发出申请,看有没有合适你的心脏,如果有,我决定为你做心脏移植。”她用冷静的口吻对他说。

    大岛浩盯着她的脸,眼中闪烁出危险的光答。“你受谁之托?”他低吼,手抓住她的肩拼命地摇晃着,“你又是我的谁,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放开我!”冷以姗的口气不自觉慌了起来。

    “我要死要活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来于涉?你也来同情我、可怜我,哈,收起来吧,我大岛浩不需要,见鬼的心脏移植,我才不要象个植物人似的躺在病东上生不如死。你们这些幸福的人怕死,我不怕。”他逼失着她,目光冷凝,几近疯狂。

    “大岛浩,你不要激动。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他的眉紧蹙着,俊容痛苦地扭曲,她害怕他的情绪波动太大,让心脏无法负荷,忙妥协地点点头。

    “说,你是受谁的委托假仁假义的过来看我?”他不依不饶,为她和那些讨厌的人是一类而难过。他多希望她是因为关心他而主动过来看他,就是和爱无关,那也至少是种温暖。

    冷以姗轻咬着唇,强作镇定。

    “她是受我之托。”

    俊雅如丝绒般的嗓音从门外插了进来。

    同样一身白衣的渡边翼凝视着大岛浩,走进病房。

    “翼,你怎么来了?”冷以姗有点紧张,握着听筒的手微颤着。若是大岛浩知道翼是他的异母兄弟,一定会激动,说不定会打起来。她怕渡边翼受到伤害,又怕大岛浩刚刚有序的心跳又失控。

    渡边翼温和地对冷以姗一笑,“以姗,美代护士长正四处找你呢,你该准备进手术室了。”

    冷以姗一怔,不放心地看看大岛浩,他正愕然地打量着渡边翼,忽然,他轻轻地倾了倾唇角,冷笑出声,“我早该想到了。呵,渡边翼,渡边俊之把你保护得不错,谁会想到渡边贵公子是一位儒雅的医生呢?以姗,你不仅医术好,眼光也很锐利。捕获了这样一颗贵公子的心,别人当然不在你眼中。”

    “你。。。。。。”冷以姗有点被他的话气到了,这个人怎么象疯子般,见谁咬谁。

    “以姗,快去吧!”渡边翼温柔地揽住她的肩,“不要让病人等你。”

    冷以姗低下眼睫,咽下嘴边的气话,仍尽地她提醒,“我知道了。你。。。。。。。注意他的脸色,有异常,要按急救铃。”

    “以姗,呵,你太紧张了。放心去吧,我也是医生呀,不会有事的。”渡边翼揽着她,把她送到楼样口,象温语宽慰着,直到她露出笑容,他才放开自己的手,回到病房。

    两个男人默默对视着。

    大岛浩奇异地平静下来,优雅地坐到沙发上,对渡边翼礼貌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相对于他的不幸,渡边翼简直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家境富裕,父母珍爱,就连高高在上的冷以姗都为他倾心。

    大岛浩自嘲地一笑,目光如刀,直直盯着渡边冀,“渡边医生,你我我有事吗?”

    渡边翼温雅的目光如暖暖的春风微微地吹向大岛浩冷酷的俊容,“对不起,大哥我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好照顾你,请原谅。”

    “大哥?渡边医生叫错了吧,你如此高贵的血统怎么会有我这样一位放荡不羁的大哥?”他以一幅玩世人间的态度说。“我也高攀不起。”

    渡边翼淡淡地笑着,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话,“大哥,不要这样讲。这些年,你受了许多的苦,你什么样的行为,我都能理解。我对长辈们之间的事无权评说。但我是我,我们是亲兄弟,这是事实。回家吧!”

    “你姓渡边,我姓大岛,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是亲兄弟的。”他枉妄地一笑,从沙发上站起身。“你不必装什么好人,我对渡边俊之做出的事永远不会后悔,也不会现在就收手。”

    “呵,他在你眼中是个仁慈、温和的好父亲。可在我眼中,他就是个没有良知没有人性的恶魔。知道吗,渡边翼,当我的母亲在医院里为无法医治我而哭泣时,他在哪里?他正在和日本一位望族的千金小姐约会,他忘了他已是有妇之夫,已是一位父亲。他和我母亲离婚时,我七岁,你四岁。渡边翼,你不是高才生吗,用你发达的大脑想想,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我记得他当时也在哭,哭什么呢,哭你和你那位高贵的母亲,委居她在外面住了几年,进不了渡边家的大门。他不得不抛弃我们。呵,很无奈啊,我能体谅他,也问情他,所以母亲和我走了。你们还要怎样,想要堵上我的口,维持你们高贵的体面。对不起,我没有这个义务。”大岛浩冷漠地转过身。

    渡边翼淡然地叹了口气,“做错了事就要面对错误的后果,这是定律。大哥,父亲年纪大了,请宽恕他!你有什么恨,可以对着我来,让我替父亲承受!但在这之前,请大哥问意冷医生的治疗方案。我好不容易才知道我有一位大哥,我不想失去你。”

    “真该为你这番话感助得流泪,可是我的心坏了,他麻木了。渡边俊之怕了吗,让你来为他求情,呵,可惜已经晚了,外界该知道的全知道了。现在我该微笑地死去,这整桩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这场悲剧就可以谢幕了。”

    “大哥!”渡边翼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微闭下眼,“不要这般悲观,以姗一定可以救你的。她是日本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请相信她。”

    “以姗?呵,这个世界可真是小得可爱,她是你的什么人,叫得这么亲热?”

    “我未来的妻子。以后,也是你的家人。”

    大岛浩心中突地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没有思索,就脱口说出来了,“你真的想替渡边俊之赎罪呜?”

    “我可以为大哥做任何事,只要大哥能原谅父亲,能接受治疗。”渡边翼认真地说。

    “好,我可以收手,可以和渡边俊之脱离任何干系,可以接受治疗。但。。。。。。。你要放开冷以姗,因为我要她。”

    大岛浩目光灼灼地盯着渡边翼。

    渡边翼淡淡微笑,睫毛在脸颊上映下淡淡的影子, “大哥,以姗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不属于任何人。”

    “我只要你离开她,其他就是我的事。”

    “大哥,我宁可把我的心脏给你,也不会离开以姗的。因为,我爱她。”渡边翼轻叹。

    大岛浩嘴角露出一丝笑,然后慢慢扩大,“那么你能为我做什么呢?哈,真是说得伟大,我现在什么也不差,名气、金钱,我都有,女人也不少,但我没有抱过医学博士,清清冷冷的性情,对我真是挑战。脸色不要那么难看,我不是玩她,我会娶要她,也会爱她,可惜你不给,那么,一切免谈。”

    “很抱歉,大哥,感情是自私的。我们都是成年男人,不说这些气话,可好?”

    “你错了,这不是气话,我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我一点都不勉强你,你不能同意,就请离开。”

    渡边翼包容地一笑,“大哥,我明天再来看你。”

    大岛浩没有回头,听到脚步声走远,屋内重归一室寂静。

    为什么要说出那么一个要求,连他自已都吓了一跳!他是想羞辱渡边翼的尊严,还是那真的是他的心里话?

    不知道,他从不窥探别人的女友,甚至都不曾费心去追过女人,最多对于一些羞祛的小女人,他好心地上前搭讪,给她们一个接近自已的机会。他何至于落到去以自己的性命要挟渡边翼松开冷以姗?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冷以姗。

    他只是羞辱渡边翼而已,他确定。

    确定后,他苦涩一笑,冰冷的感觉贯穿体内。

    既使渡边翼同意松手,冷以姗也不会投进他怀中的。依她高傲的性子,定然是抬手给他一巴掌,冷冷地看着他,象看着一堆渣滓。他领教过。

    渡边翼外表斯文、俊雅,和渡边俊之一点都不一样,他对爱很专注。那种没有人性的男人不配有这样的儿子。

    可惜世事哪会随人的喜好!上天造人就不公平。

    己近正午,日上中天,窗口的阳光不见了,他闭上眼晴,任心痛慢慢地蔓延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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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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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39: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十八章  哭泣的铃兰(三)

    六月的天,雨总是很多。早晨阳光灿烂,下午突地飘来一块黑云,天地间飘起了淅沥的细雨。

    优雅的日式庭院。风带着细雨的清凉吹动窗纱,白色的窗纱轻轻扬起,在宁静的客厅里悄声无息地曼舞。

    一位身着和服的娇小妇人站在廊下,犹豫地看了眼院外撑着伞仍在雨中等候的各大媒体,叹息地拉开门,走进客厅。渡边俊之盘腿坐在桌边,正在和秘书通话。

    “玉子。”渡边俊之讲好电话,抬起头。

    夫人玉子跪在窗外,他的身影被笼罩在飞舞的白沙窗帘中,如烟如雾,肌肤似乎晶莹剔透,眼角微微的细纹就如秋水的涟漪。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背影常被人疑作少妇。

    “记者们还没有散去吗?”

    “嗯,都一周了。他们可真敬业。”玉子温婉地一笑。

    “对不起,让你也跟着受累了。”渡边俊子环住她的肩,两人一同看着窗外的雨丝。

    “当初选择和你一起,我就有准备会受到惩罚,唉,我真的是很爱你,爱到什么都不顾了。可是,俊之,你为什么不对媒体说出你的苦衷呢?你也是不幸的人。”

    渡边俊之苦笑地摇头,“越说越理不清,何况那也确实是我的不是。他已经很可怜了,我不能再让他雪上加霜。玉子,那一年,当护士把浩从产房报给我时,我激动无比,发誓一定要好好爱他,给他世界上最好的教育。可是我没有做到。他恨我是应该的。玉子,浩现在真的很英俊,高大俊美,进餐厅时,多少女子为他着迷。”

    “有我们家翼帅吗?”玉子撇下嘴。

    “和翼是两种类型。我们的翼温和俊雅,而浩俊美轩昂,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男子。”渡边俊之口气中不无骄傲。

    “俊美有何用,心肠真坏呀!你半百的年岁,还要被人指责、漫骂、连公司都跟着收牵累。股票这几日怎样?”

    “现在已稳定下来了。股票毕竟随公司业绩,和个人没多大关系。媒体有一天终会散去的,玉子,不要担心。我们的事情都能解决,而浩……他的生命却没有多少日子了。”渡边俊之失神地握住夫人的手。

    玉子安慰地抱住渡边俊之,“翼打电话说,会劝他接受心脏移植。”

    “如果能接受就好了,以珊的手术我最信任了。”
    说到以珊,两个人都笑了。“上次我在札幌,翼说要带个朋友来见我,我当时心里太乱了,就没答应。我估计可能是以珊。”

    “翼终于表白了吗?”玉子白皙的面容兴奋地闪着慈爱的光芒。

    “都六年了,勇气早该积蓄够了。翼一定表白了,而且两个人一定不错。我打电话给他时,他并不在市内,压着嗓音和谁说话。呵,怕是两个人在外面度假。”

    “要是那样就好了,早点把以珊娶回来,两个人都老大不小的了。”

    “你愿意娶一个中国媳妇?”渡边俊之揶揄地笑问。

    “我的意见不重要,翼深爱她呢,暗恋了六年,我哪里舍得再阻止,何况以珊实在太优秀了,又自重,长相清丽,挑不出毛病来呀!”

    “要是毛病,只有一个,事业心太强。”渡边俊之望着窗外弥漫的雨雾,“但如你所说,翼喜欢,我们就喜欢。”

    “唉,但愿浩能好起来,那样我们家就可以象从前一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而不象现在整天愁云密布似的,心重重的。”玉子叹气说。

    “谁说不是呢!”

    窗外雨雾的凉意沁进来,两个人不禁向对方靠了靠,以汲取点温暖。

    冷以珊走出洗漱间,身上还留着浴间的热气,小脸红通通的。渡边翼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饿了吗?”他接下她擦拭头发的毛巾。

    “作为同行不是应该问下我今天的手术结果吗?”冷以珊扬起柳眉问道。

    “我不只是你的同行,还是你正在交往中的恋人。你手术做得漂亮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而你没吃午饭,却是只有我知道。”他背对着门,挡着外面的视线,啄吻了下她的唇角。他如何能不爱她呢!

    “这话让我很有成就感,我巴不得你依赖 极深,深到离不开,这样,别人来抢也抢不走。”他将她的头移枕到他的肩上。

    “谁抢我?你没听医院里护士说,也只有渡边医生敢追冷医生,不然,她还真不好嫁。”她俏皮地学说给他听,惹得渡边翼朗笑出声。

    “看来,你已经被冠上我的名号,这下,想变心都难了。”他替她别好耳边的发丝,“好了,渡边太太,去吃饭吧!”

    “去!”她脸一红,推了他一把,仍把手塞进他的掌心。
    两个人下午都有事,不能跑远,就在医院餐厅里用餐。大部分职员都吃过了,餐厅里空荡荡的。

    为了节约时间,两个人都要了汤面。

    “对了,我今天给几大心脏库打电话,都没有合适大岛浩的心脏。”冷以珊喝了口汤,说。

    “心脏源本来就罕见,想要一颗合适的又健康的就更难了。他现在看上去还可以,我们再等等吧!”

    “嗯,我们今天谈得好吗?”她从他碗里夹走青菜,把自己碗中不爱吃的排骨夹给他。

    他宠溺地把碗里的其他青菜都跳了出来。“大哥不会这么快接受我这个弟弟的,我还要努力。”

    “翼,我不喜欢大岛浩。”她犹犹豫豫地说,“他……特别不尊重人。”

    渡边翼皱了下眉,放下筷子,“以珊,大哥在国外长大,讲话的习性好我们不同,但没有坏心,你不要和他计较。”

    “这点你放心,我一个医生的自制能力还是有的。”她嘀咕。

    “换谁遇到大哥那些事,态度都不会好。以珊,不管他讲什么,你要是听不下去,就走开,但不要放弃他。好吗?”

    “翼,你干嘛那样紧张?就是他不是你大哥,我也不会放弃他的。第一次,是他炒我鱿鱼,第二次,是他在火车上对我无礼,这一次,是……他在病房里和一个女模上演色情真人秀,我见过多少病患,没有像他这样的。”

    “大哥心里有痛说不出,以珊,他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要比别人都要包容他,他那样做就像放弃自己似的,听着让人心酸。以珊,为了我,好好关心他,好吗?”

    “哦!”她默默地把碗中的面汤喝光。

    窗外的风吹进来。

    他轻轻柔柔拥抱着她。

    夜晚,探询过病人之后,冷以珊站在楼梯口迟疑了下,还是抬脚上楼,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准备看一眼就离开。

    还没有走到床边,沙发上伸出一双长臂,很不客气地扣住了她的腰部两侧。

    “啊!”她整个人惊跳了下,感到自己跌坐在一个人的腿上,气息立刻微乱。

    “你不是想来偷吻我?”大岛浩粗嘎地问道。怀中轻盈的带着淡淡药味的身子让他心神轻轻地荡漾。

    “快放手。”冷以珊恼怒地拨开他的手臂,不敢置信他的力度竟然这么大。

    “我不放呢?”黑暗中,他炽热的唇贴上她的手臂。

    “我是你弟弟的女朋友。”她挣不开他的手,气急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将话说的清清楚楚。

    “那又怎么样,我不在意。”他玩世不恭地说,手指轻拂上她的唇瓣。

    “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冷以珊推开他的手,压抑制心中作呕的感受。

    “以珊,虽然我是你的病人,但如果在这里强要了你,你是拿我一点法子都没有的。”

    “大岛浩,你想脸上再多几个指印吗?”

    “我一点都不在意,以珊,只要能让你爱上我,我会用灵魂和魔鬼作交换。”他兜底用让他的唇瓣轻轻摩擦她的柔软。“我对这个世界本来没有贪恋了,可是这世上有你,我就想活下去。以珊……”

    “大岛浩,我要叫人了。”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心狂跳不已,“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翼的……”

    “女朋友!”他接过她的话,“叫呀,欢迎开口。你知道渡边翼今天和我说什么了吗?他说他要为他的父亲赎罪,只要我宽恕渡边俊之,他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什么都愿意给。我说可以,那把冷以珊给我吧!你说他怎么回答,要听吗?”他冷笑,用舌尖轻舔她的唇瓣。

    不会的,不会的,翼不会答应他的。但她突地想起了渡边翼中餐时讲过的一番话,心瞬时冷缩成一团。

    冷以珊用手捂住耳朵,拼命摇头,羞怒的泪水涌满眼眶,“你真是恶劣,我是冷以珊,不是你们渡边家的物品。”

    “不是渡边家的,那是我大岛浩的吧!”他坏坏地笑着。

    冷以珊一低头,猛然一口咬上他的手臂,他吃痛地松开手,她从他腿上站起身,不问方向地向前奔去。

    “啪”一声巨响,黑暗中,她没有看到门,重重地撞了上去。她咬着唇,捂住额头,坑都没吭一声,冲出了门。

    大岛浩的唇边漾起了一个苦笑,他这次好像真的吓住了宠辱不惊的冷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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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0:0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十九章 哭泣的铃兰(四)

    六年,她和渡边翼之间没有闹过一次别扭,赌气、任性也没有,误会更是谈不上。当然,他们那是不是恋人,没有可以耍脾气的理由。但是恋人时,他们两人也不是让对方猜忌的人。工作都忙的喘不过气来,吃饭都象打仗,哪有闲情玩那些无病呻吟。

    但今天她真的有一点和渡边翼生气了,有理由,又象没有理由。她知道渡边翼不会去答应大岛浩无耻的要求,但如果他善良得过了头,应下呢,那她情何以堪!

    她可以甩他们一人一巴掌,因为她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所有物,由不得他们客气地推来推去,可以痛骂他们,可以无视他们,但心头的恶心能消去吗?

    她慌乱地不敢听大岛浩说出答案,更不敢去问渡边翼。

    骄傲的外衣象被一把锋利的到刺得遍身是洞。

    大岛浩是浪荡子,他怎么坏,她都有准备。可是渡边翼不能坏,他是她已经接受并正在慢慢投入地爱着的人啊!

    第一次,    她抢在他前面下班,故意绕开他的办公室,连值班护士都没招呼,象小偷般
    然出了医院。

    外面在下小雨,她没有伞,把包顶在头上,站在站牌下。不一会,衣服就淋湿了,因为湿寒,身子有点发抖,撞到门的额头隐隐地疼痛。

    交往以来,她总是坐渡边翼的车下班,下雨、刮风、降温,她从不在意,他总把她照顾得好好的。人真的不能依赖一个人太深,不然别人抽身,突地跌倒,爬都爬不起来。

    象她现在一身的狼狈,就是很好的例子。

    太久没有坐班车,都搞不清班次了。等了很久,班车还没有到。不等了,她跑到路口,拦了辆出租。上了车,手机音乐就响了起来。

    她漠然地看着窗外,催眠自己没有听到。

    手机音乐锲而不舍地喧嚣。

    “小姐,你的电话在响!”司机皱着眉头,红绿灯时,特意回过头来提醒。

    “由它响吧!”她无力地说。

    终于,音乐声停止了,她紧绷的心松了口气。

    别墅里灯亮着。她一身湿衣地拉门进来,换拖鞋,发觉客厅里坐了个男人。很精明强悍的样子,面容若不那么冷硬,可以称得上英俊。可惜一脸的严肃破坏了他脸上的美感。

    男人看到她,站起身来,漆黑的深眸打量着她。

    冷以珊愣了三秒,“我……走错门了?”

    “好像没有。”男人一板一眼地说。

    “小姐,你今天下班真早啊!”山本太太微笑着从厨房出来,“这位是我的儿子山本健,我上次和你提过的,他刚从英国回来,过了暑假就到北海道大学教书了。”

    提过吗?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机械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冷以珊。”衣袖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山本健轻握住她的手。不知是她的手冷,还是他的,她突地打了个冷战。

    “小姐,你着凉了!快去洗澡,我今天做了红豆年糕汤,你一会下来吃。”山本太太把她推上了楼,手上托住她的换洗衣服,贴身的内衣叠在最上面,山本健的目光无意地瞟过,冷以珊心头闪过一丝不悦。

    但她仍礼貌地对山本健点下头,不敢逞能,她感觉到感冒的病菌在她的体内疯狂的流窜着,若不一指,明天就会出不了门。

    泡了很长很长时间的澡,所有的思绪在热气中蒸腾着,她的心仍象在半空漂浮着。疲累地从水中站起,穿上家常装下来,山本健正襟端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医用杂志。

    她闭了闭眼,她都忘了有这一号人在。

    山本太太喜不迭地端着两碗红豆汤放到餐桌上,笑吟吟地喊两个人过来。

    冷以珊习惯吃夜宵,因为她通常不吃晚餐,夜宵也就是她的晚餐。山本健是山本太太的儿子,她就不必太多礼,端起自己的红豆汤,专心地吃着。

    山本健只是用汤勺意思似的挑了挑软糯浓稠的汤,并没有入口。

    “我们健对小姐最钦佩了,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高超。一直想认识,现在认识了,以后两个人就好好相处。”山本太太在一边笑得美美的。

    冷以珊怔了一下,汤勺停在半空中。山本太太这话好耳熟,她记起来了,在渡边翼搬进来的前一夜,山本太太曾经说过“我们健”。

    她微微拧了下眉,不自然起来。感到山本健看过来的目光滚烫滚烫的,今天真是犯桃花运的一天,她自嘲地一笑。

    雨中传来一阵紧急刹车的声音,她听到“咚,咚”的脚步踩着雨水跑上别墅的门廊。

    “山本太太,以珊回来了吗?”渡边翼扶着大门,脸色发白,气息有点急促,“哦,你回来啦!”他看到温馨的吊灯下,相对而坐的冷以珊和山本健。

    “对不起,渡边医生,不知道你来,我只做了两份红豆汤。”山本太太来。

    “没关系,我吃过晚餐了。”渡边翼温和地一笑,忽略心头的不适,瞧见他的拖鞋穿在山编健的脚上。他穿着袜子走了进来。

    山本健向他伸出手。

    山本太太得意地向他又介绍了一遍,“到北海道大学教书不错哦,环境又好,工作又舒适,很幸福。”渡边翼笑着说,眼睛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冷以珊。

    山本健是个识趣的人,“妈妈,太晚了!让冷医生早点歇息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冷以珊。

    “好的,小姐!那明天见。”山本太太也察觉到冷以珊今天有些怪异。

    冷以珊起身相送,关上门之后,她又回到桌边。一碗红豆汤真多,她都吃了好一会,才喝了一半,胃口虽然坏了,但她坚持在喝,不然能做什么呢?”

    “以珊,下次要是先回来,给我打个电话,不然医院迟早有一天会被我拆了。”

    渡边翼温柔地笑着,坐到她身边。

    她放弃地把碗推开,抬起头,“我们……以后各走各的,你不要找我了。”在他们没有正式交往前,她大部分都是独自回家的,就让时光倒流到那时候吧!

    山本太太虽然目的不光明,但有句说得对,绝对和部电影住在一起,确实是仓促了点。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他脸上的微笑,光若初夏的阳光穿过清香的树叶,轻轻柔柔洒照在她的面容上。

    “没有理由。”她站起身,向楼上走去。她不会吵架,也不知该吵什么。渡边翼太完美了。

    “以珊!”渡边翼抓住她的手,关切地询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眼神闪烁,就是不肯落在他的身上。

    “我不信,以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和我讲讲,好吗?”他温柔地揽住她的腰,贴近自己。

    “你为什么不问刚才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中?”她睁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他是山本太太的儿子,陪她妈妈过来的,顺便和你打声招呼。”

    她的心突然象被人攥紧,“如果他有别的目的呢?”

    “不会的。”他仍在微笑。

    空旷的屋中一片寂静。

    时钟悄无声息地走着。

    “是你太过自信,还是你根本就不在意呢?”她喃喃自语,拿开他放在腰间的手,从他身边漠然走开。

    渡边翼伫立在楼梯上,笑意一点一滴地从唇边消失。

    她为他在客房铺了床,换洗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在床被上,第二天换的衬衣挂在衣架上。他听到她房间纸门缓缓拉上的声音,然后,她这一夜就没有出来过。灯早早就熄了,她好像很累。

    他们住在一起才一周多,现在算是分局了吗?

    渡边翼疼惜地看着她紧闭的房门,黯然转过身。

    他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想念着一墙之隔的她。她真的是个很单纯的女子,什么都写在脸上,从不让他乱猜。显然他错了。他感觉到她在和他生气,可他不知错在哪里。

    她看似冷静自制,非常好相处,但却很又给性。如果她能象别的女子一样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虽然嫌烦,至少也知怎么回事。以珊是骄傲的、理智的,什么情绪都压在心底,你看到的永远是一张平静让你无比信赖的面容,就像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多眨一下眼。

    她什么都不说,可他明白他们之间有点疏离了。

    同一个屋檐下,各怀心事,也不知几时睡着了。渡边翼醒来的时候,冷以珊已经走了。

    他追到医院,她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查房。她被实习医生围着,他皱了下眉,走开了。

    下午时,他们共做一个手术。她仍然冷静、专心,给实习医生详解时,清晰、条理。手术结束,他想和她说会话,她早早就走了。

    他匆匆处理完手中的事,就跑去她办公室。医院里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以前,随便转一下,总能碰到她。但现在,特意找她,却找不到她。

    飞车回别墅,整幢房子里唯有她房间的灯亮着,客厅、走廊漆黑一团,她显然不愿再与他分享她的空间。她不曾开口说,是给他主动离开的尊严。

    渡边翼仰躺在驾驶座上,凝望着透出窗户的一束灯光,疲累地闭上眼。

    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一个键,手机是通的,但无人接听。“以珊,想一个人独处几天是吗?嗯!我知道了,那我会公寓睡了,如果想和我讲话,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电话,我就在手机的旁边。爱你!”他给她留了言。

    午夜时分,他发动汽车,缓缓离开了别墅。

    一切在一夜过后又恢复发哦从前的模样,他和她各自回到原来的定位,不,好像是回到六年前了,她是初来日本的留学生,对谁都保留着一份提防。

    两个人在医院里没有刻意回避对方,但敏感的同行们还是察觉到了。

    “你和渡边医生在冷战吗?”美代坐在餐桌边,一边吃着盘中的午饭,一边分神问。

    “没有!”冷以珊神色淡然,一幅“不愿多谈”的表情。

    美代笑了起来,“我真的想象不出你们两个医学博士怎么吵架,是不是都用医用术语骂人啊?不过,要让你们两个冷战的话,事情一定不小。冷医生,渡边医生这两日憔悴了许多。他们家现在已风雨飘摇,你就别折磨他了。多好的一个男人。”

    他就是太好了,好得不像一个正常人了。她郁闷得就是这一点。

    “好了,赌气、任性、只能一周,时间太久,男人会没耐性的,当心被别人趁机抢走啊!这是过来人的这里赠言。”美代塞进一大口饭,对她挤挤眼。

    “一周就等不了,谁还敢寄希望一辈子。”她含糊不清地说。

    “矜持、任性都是爱情的催化剂,加太多,就失去了效果,男人不是幼稚园园长,在一天疲累的工作之后,还要面对一个孩子气的恋人,一次可以,有了几次,谁都不能消受的。”

    “孩子气?”冷以珊笑,要是说她有孩子气,医院里会跌落一地的眼睛。

    “女人要疼,男人也一样。”美代说得头头是道,捧着餐盘站起。

    冷以珊无力地闭了闭眼,不知如何消化美代的话,爱情这个课题可能比挑战某个医学极端还有复杂。她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坐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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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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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二十章 哭泣的铃兰(五)

    “冷医生!”雷鑫微笑着在冷以珊面前坐下,放下手中两个大大的纸袋。“好久不见了。”

    听到久违的中文,冷以珊平静的面容泛起开心的波浪,“来接周小姐出院的吗?”

    “是,接到她电话,说可以出院,就急着过来。容妍因为怀孕不能坐飞机,她托我带了点台湾的果干和花茶给你,让你休假时一定去台湾玩。”

    提到容妍,冷以珊笑意更浓了。她们只见过一次面,后来因为周似蕾的病情,通过几次电话,一下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冠先生是不是管她管得很严?”她想起那位一脸严峻的俊朗男子。

    “嗯,她现在是冠总的手提包,每天带在身边上下班,寸步不移。”雷鑫温柔地笑着说。

    “她能忍受吗?”

    “敢怒而不敢言。”

    两人不禁都放声大笑。

    “好的,谢谢你隔海过洋带来的礼品,晚上我请你和周小姐吃饭,庆祝她出院。”冷以珊好奇地从纸袋中拿出一块芒果塞到嘴中,口感和日本的就是不同。“真好吃!”

    “那以后我定期给你寄。”雷鑫抱起纸袋,陪她往病房大楼走去。“一会帮似蕾办完出院手续,我们想去富良野住几日,就不打扰冷医生了。”

    “嗯,也行。札幌去富良野只有三十多分钟的路程,可以坐那种小火车。呵,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班次很多。”

    “似蕾她彻底好了吗?”雷鑫还有点担心。

    冷以珊点点头,“只要生活有序,远离烟和酒,她应该不会复发。可以结婚,可以生孩子,一切都不会有影响的。”

    “真是谢谢冷医生了,你这样一说,我彻底放了心。”

    “谢我什么,是你这味心药好呀!你给了她信心和坚强,她才会痊愈得这么快。”

    雷鑫淡淡抿了下唇,“若不是似蕾突然患病,我可能还不知自己真正的心意,幸好一切还来得及,我会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

    “对,现在还不晚。有许多人明白过来时,就已成千古恨了。祝福你们!”在病房大楼的草坪前,她接过雷鑫手中的纸袋,看到周似蕾一身俏丽的裙装站在结账处。她挥了挥手,“快去吧!玩得开心点,但不要碰惊险的项目。”

    “嗯,我记下了。”雷鑫整张面庞因周似蕾焕发出温柔的确光泽,与冷以珊轻握下手,急急地跑向周似蕾。

    高大的男子,娇小的女子,轻轻柔柔地拥着,真是一幅养眼的画面,去富良野看海,吃冰淇淋,买护肤品,在这么好的阳光下,手牵手,真让人羡慕。她没这样的好命,冷以珊扁扁嘴,轻轻一笑。

    小径上,擦肩而过的护士们三三两两成群,掩着嘴轻笑。

    眼光闪闪烁烁地瞟向花园中树荫下的凉椅。

    冷以珊纳闷地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大岛浩两腿交叠着,手臂搁在椅背上,仰着头,正接受阳光的沐浴。

    她承认,大岛浩确实有俊美得令人窒息的本钱。无论他坐着、站着,穿什么样的衣服,他都可以象在T型台上,焕发出只属于大岛浩一个的独特魅力。他的帅气不必特意修饰,一切是如此自然。

    冷以珊蹙眉,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非常炽热,走了几步,冷以珊就觉得身后沁出了细汗。

    “我刚刚一直在祈祷上帝,求他让你看到我,然后走到我身边。你看,只要有一颗真诚的心,愿望就可以实现。”他朝她摊开双手,性感地一笑,“我们拥抱下吧!”

    考虑到他的不良纪录,手虽然捧着纸袋很累,她还是决定站着比较好。“我早晨把你的详细资料发给了几家心脏库,这几天可能会有回复。你。。。。。。不要再抽烟、喝酒,不要浪费体力,心情尽量平静。”

    大岛浩耸耸肩,收敛起嬉闹的神情,往旁边挪了挪,朝她眨了眨眼,“坐下吧,什么宝贝,我帮你拿着。”

    冷以珊防备地看了他一眼,也许是阳光太好,而他的笑------忧伤得令人心酸,她把纸袋放在草坪上,坐在他身边。

    “以前你是平静的湖水,但仍可以感觉到水波的流动。这几天,你一样平静,却静得一点生气都没有。”他凝视她的目光比阳光还柔和几分,“是因为我那天的话吗?”

    冷以珊有些诧异地微侧过头,看着他脸上的淡淡笑意。他观察得好仔细。

    “以珊,如果我现在没有得病,我。。。。。。可能真的会不惜一切把你夺过来。我现在不羡慕渡边翼别的,只羡慕他有你。”他顺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没有理由呀!”她扭过头,坦白地说,轻轻叹了口气,“我和你是不同的人,你身边总围着一群女人,不少人爱。你是感情博士,我是感情白痴,如你所讲,我是个无趣的人。就因为我没有臣服于你的男性魅力下,你才一再的戏弄于我。戏弄就戏弄吧,不要讲得这么动听。”

    “在米兰,服装公司看重我,迁就我,是因为我的设计无人可比;女人喜欢我,是因为我的名气、我的长相。如果我是一个长相平凡,才能平平的大岛浩,他们没一个人会多看我一眼的。但是你不是,我只是你众多病人中的一个,你却能不求回报地关心我,迁就我。呵,不要抬出你那高尚的医学道德,这医院中冷血的医生但也很优秀的医生多了去。上次陪我去东京,派个特护就可以了,你不必亲自去,那一天是你三个月里唯一一个无手术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我气走又回到我身边,你心里是不是放不下我?以珊,我不是不心动的,玩笑中带着真心,你选择忽视我所有的话。我一再的逗弄你,那不是游戏,而是我情不自禁。”

    “我盼望能抱你,吻你,你在我的心里是不同的。我没有爱过,真想能和你好好地谈个恋爱,让我也尝下甜蜜的滋味。但一切都晚了,你心里有了渡边翼,我也已是个不久人世的人,我凭什么去和渡边翼争呢?这几天你们挑不同的时间来看我,我看了你们之间有了误会。不谈渡边俊之,渡边翼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以珊,我是向他要求把你让给我,他说宁可把心脏给我,而你,他不可能松手的,因为他爱你。呵,你太骄傲了,等不及我说出答案,你就跑走了。好吧,也算我为你们之间的感情设置了一个小小的障碍。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她淬然站起身,世界变得如此宁静,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太阳穴的血管在“砰,砰,砰”地响。她慢慢转过身,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惊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没有办法让你快乐,那就不能阻止别人带给你快乐。呵,至于表白吗,那就是在我离开这个尘世后,你一定要记住,曾经有一位超级大情圣为你痴迷,很有成就感吧!”他又换上了一幅玩世不恭的神情。

    阳光依然酷热,汗水将她的后背湿透,凤轻轻吹来,她一阵阵地冷。

    “大岛浩,能不能振作一点,让我救你!”泪水默默地顺着脸颊流下。

    “以珊,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接受心脏移植的病人,大部分活不过五年,最长的就是十年。我接受手术,那么,也只不过就多十年的时光,然后还是要走,何必麻烦呢?你又不爱我,活着没什么意义的。”他咬着牙根一笑,眼神不停地对她放电。

    “你。。。。。。是我和翼的家人。”

    “呵,以珊,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是个小心眼的男人,看着你被别的男人抱着怀里,我那是生不如死呀!”他邪魅地勾起嘴角,“如果你离开渡边翼的怀抱,就是多活一年,我也会接受手术的。要不我们先试恋下,我发誓我的吻和他绝对不同。”

    “大岛浩。。。。。。”她刚刚为他的话流下的心酸泪还挂在脸腮,这一刻,又为他的嬉闹气得火冒三丈,“你真是。。。。。。不可救药。”她抱起草坪上的纸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脑袋秀逗才会相信你的话,不过,你以后要是再违背我的要求,我不会象以前那样妥协。如果有合适的心脏源,我会让渡边翼一针把你打晕,把你拖上手术台。”

    说完,她腰挺得直直的,头也不回地走进病房大楼,大岛浩没有发觉,她纤美的双唇荡起一缕柔美的笑意。

    而大岛浩,目送到她的身影消失,缓缓合上了眼。她和渡边翼今夜该会有一个浪漫的夜晚吧,想着真痛苦呀,恶魔也会化身天使,真是好大的讽刺。就是舍不得她脸上无助的失落,心疼,心真的很疼。

    他把手按住心口,躺倒在椅子上,嘴唇骇人的紫。

    最近,心疼的次数越来越紧了。这次又会疼多久呢?疼吧,最好疼得永远不要醒过来,带着她为他动容的容颜,离开吧!

    “大岛先生,你该吃药了!”玲子站在小径上叫着。

    大岛浩苦笑一下,他这次好象还离开不了。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玲子端着水,捧着药片向他走了过来。

    夜色幽静,路灯昏黄。站牌下,冷以珊在等回家的班车。她总算弄清楚了,最后一班开向别墅区的车是晚上十一点。

    路灯把她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太晚了,整个站点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寞。

    冷以珊淡淡地苦笑。

    正如她不会吵架般,她也不知如何道歉。“对不起,上次错怪你了,我们合好吧!”这种恶心巴拉的话,打死她也说不出。

    哪怕读了万卷书,女人还是女人,一碰到感情,还是不够自信。她该信任渡边翼的。

    唉,说什么都无补,是她先冷战的,还把他赶出了别墅,不是普通的白痴,是很,很,很白痴。

    “以珊!”一辆汽车停在站牌前,车门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向她。

    这是她等了一天的声音,她缓缓地抬起头。

    “你下。。。。。。班啦!”她结结巴巴地问。

    气氛古怪沉寂。“我送你回去,不麻烦的。”怕她拒绝,他特地加了一句。

    “好!”她轻声回答。

    渡边翼唇角勾起大大的笑容,他掩饰不住心内的惊喜。她没有坐到后座,还是象从前一般坐在他旁边,等着他帮她系上安全带。

    车开得非常非常的慢,比步行快不了多少。没有人抱怨,他们都不想太快分开,彼此心照不宣。

    “今天进了手术房几次?两次?三次?”渡边翼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左手,两个人都震了一下。

    “两次。”她努力地保持着镇定,“还帮实习医生处理了一个搞砸的手术。”转过头看到渡边翼唇边浮起疼惜的笑。

    “累坏了吧!”俊眸中除了不舍,还有深深的关爱,她觉得自己快被满溢的感动和深情淹得无处藏身了。

    “真怀念在温泉的那两天。”他象着了魔似的看着她的侧脸。

    她也是,但不敢说出声。

    夜风很大,札幌的夜景也很美。她闭上眼,享受风把头发扬起来那种很舒服的感觉。

    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滑向她的腰部,她感到被他碰到的肌肤隔着衣衫烫了起来。

    “以珊,我一直在等你电话。”他拥住了她的身子。

    车内有一种神圣而又微妙的气氛正在升起,风把风丝吹到了眼前,她没有去拂,“我。。。。。。马上给你打。”她低下眼帘,无意识地说。

    渡边翼笑了,“不必浪费电话费,你说给我听吧!”

    “呃?”她这才清醒了一点,脸不由地涨得通红。“电话。。。。。。电话。。。。。。”

    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渡边翼熄了车灯,“以珊,这几日我一直在自省,不知我做了什么。自我成年以来,我整个生命里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我没有追女孩子,哄女孩子的经验。以珊,你可以提醒一下吗?我会好好改正的,我不想我们在冷战,这真的很痛苦,看不到你的笑脸,吻不到你,抱不到你,我就象浑身被抽去了气力,整个人黯然神伤。”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他,嘴张了张什么也没有说出,她只是身子前倾了下,颤抖的唇贴上他的。

    老天,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回答了,渡边翼一下就接住了主动权。

    熟悉的天旋地转,熟悉的晕眩,熟悉的躁热难耐,那种快感,只有两个人毫不保留的吻才会如此撼人心弦。

    “以珊,以珊,我要平静下,这是在车里。”渡边翼贴着她的唇低喃。

    她羞涩地靠在他肩上喘息着。

    “夜很深了,我们该回到家中去。”他撑着理智,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她窘然地点点头。

    车缓缓地又开动了,十指交缠,她依在他怀中。车现在的速度是疾驰,而不是方才的蜗速。

    一打开别墅的大门,没有谁想到开灯,刚刚喊停的吻,热烈而又疯狂地继续着,他们不顾一切地相互需索,彼此满足,衣衫散落了一地,灼热的光裸肌肤把彼此的思念点燃到沸点。忘情地抚摸,狂乱的心跳,欲望和热情也不断地升高再升高,直到将过极限,将两人抛入迷失而又醉人的天堂。

    伏在渡边翼的臂弯中,冷以珊的气息才缓缓规律而稳定,她断断续续地把对他的误会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让他有机会狠吻她几通以示对她的惩罚。

    “大哥只是和我们开个玩笑,你也当真了。以珊,你不是普通的笨啊!”热热的呼吸沿着她的颈侧敏感的肌肤向上。

    “是呀!”她很老实地点头。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谁说的?”他在耳边问她,并没有停止他的动作。

    “裴多菲。”她气喘吁吁,熟悉的紧张又从下腹升起。

    “什么都可以相让的,唯独爱不行。以珊,你该好好看我的。”他以手接续唇。

    “现在不晚吗?”

    “不晚。以珊,除了死神,没有任何外力可以把我从你身边夺走的。”

    “死神也不可以,我会从死神的手中把你夺回来。”她在他怀里转过身,用唇接下他的温存。

    “以珊!”他翻身压上她的身子,情欲狂潮又一轮掀起。

    “翼,明天我们找中介重找一位钟点工。”浪潮平息,她疲倦地伏在他胸前歇息,忽然睁开眼幽幽地说。

    “山本太太不好吗?”他有点惊讶。

    “不是不好,只是很不习惯回到家,家中除了她之外,还多了一个冷冰冰的男人,让我很紧张。”她嘟嚷着。

    “呵,她原来存了这份心呀!怪不得你那天气成那样,我也笨啦!”

    “所以不要太自信,哼,我。。。。。。也是有行情的。”她困得打了个呵欠,在他怀中找了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可是你选了我。”渡边翼温柔地吻吻她长长的睫毛,欣然与她同入梦乡。

    今夜,终于不再有人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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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0: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二十一章 哭泣的铃兰(六)

    大岛浩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图案,他看来还活着。

    睛朗的一天,玲子在身边转悠,秘书坐在沙发上,助手手中拿着他前几日为冷以珊设计的几款新衣。

    活着就要工作,就要面对许许多多烦琐的事,真是命苦。他自嘲地倾倾嘴角,坐起身来。

    没等他开口,玲子先把一根体温计塞进他嘴中。他眨了眨眼,向秘书招招手。

    乔非常的适应环境,早把要办的几件事写在纸中,他只要签个意见在后面就行了。助手却有点唠叨,眉飞色舞地就这几款设计,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的惊喜。大岛浩就是大岛浩,永远引领着经典与优雅的时装潮流。

    “好了,我今天就回东京。”助手合上资料夹。

    乔拿着批阅好的意见,抬起头,“大岛先生,有位依子小姐前几日给我打电话,说找你有事。”

    依子?哦,那个空姐。大岛浩邪恶地一笑,“我现在要是敢出去和美女约会,冷以珊的眼刀定会把我砍成片片块块。”

    乔也笑了,“还有多家媒体想采访你,我都推了。”

    “那个不要理,渡边俊之那边怎么样了?”

    “他前几日露面了,召开了个记者招待会,就曾经的行为公开道歉,态度非常诚恳,招待会中,几次潸然泪下。有几位记者问起渡边太太,在渡边俊之和大岛绫子未离婚之前,就为渡边俊子生下渡边翼,属不属于通奸,她大哭着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么回事,然后就晕倒了。”

    大岛浩冷笑地眯起眼,“不是这样,又是什么样呢?夏音公司还好吧?”

    “嗯,到底是基础雄厚,股价已经稳定了。”

    “社会上的新闻每天层出不穷,没有人会对一件事永远感兴趣的。这件事也到尾声了,他们不会痛苦太久的。”他轻幽而落漠地低语,“一切都该落幕了。”

    大岛浩语气中那种苍凉的悲痛,将乔的笑容淡化成烟。乔静静地看着他。

    “乔,如果。。。。。。我走得突然,请把刚刚几款设计的样衣转交给冷医生,还有我名下的许有财产全赠给这家医院。”

    “大岛先生,你别这样讲,冷医生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乔伤感地转过脸,眼中湿湿的。

    “我的病我没有数吗?好了,去办事吧!”他闭上眼,感到一阵阵心悸蔓上来。

    病房下寂静无声,玲子象出去了,他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咚”停了一拍,整个身子如麻木了一般,没了知觉,他惊出一身冷汗,手按住身下的被单,揉搓成一团。

    “早上好呀,情圣先生!”冷以珊轻笑着走了进来,“大岛浩,你。。。。。。不舒服?”

    她慌地拿起挂在胸前的听筒,往他衣服中塞去。

    “太冷,用这个!”他吃力地把位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心跳如钟摆,缓缓地,有序地跳动着。

    他的心要么是一颗色心,要么是一颗怕心,遇到冷以珊,一切又正常起来。大岛浩轻声笑着,温柔地看着冷以珊。

    “你真的吓死我了。”冷以珊拭去额头的冷汗。

    “我舍不得吓你的。我要是走,一定是背着你走,不让你看到我闭上眼的样子。”

    “大岛浩,不要说这样的话。”昨天和他聊过后,她心总为他的话语感到戚戚的。还有,他是翼的哥哥,她对他的态度悄然变得亲切而又随和。

    “以珊,你今天忙不忙?”大岛浩抓住她正在书写病案的手,轻柔地包在掌心。

    “下午有个手术,怎么了?”她在看他昨晚的心跳监测图。天,竟然有停跳的迹象,她的心突地提到了嗓子眼。

    “今天对你好象特别的依赖,你可不可以多陪会我?”他对她抛了个媚眼,她脸一红,“好啊!”

    “答应得这么快呀,被我魅力打动了?”他勾起一抹性感的微笑。

    冷以珊笑着点头,“你再努力一点,我就会被打动了。”她坐到他床边,细细端详他有肤色,“昨晚有好几次不适吧?”

    “不谈这个。以珊,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行,等我去办公室看下邮件,就过来陪你。”她抑制住心底的慌乱,镇静地站起身。

    “速去速回。”他留恋地捏了下她的手,微躺在床背上,大口地喘息着。

    “嗯!”冷以珊急匆匆地往办公室跑去,她要去看心脏库有没有回邮,大岛浩的心脏已经开始间断罢工,哪次罢工久点,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大岛浩这个人了。

    心紧张地揪着,按着键盘的手一直在哆嗦。邮箱里空空如也,她失神地跌坐在椅中。

    “以珊!”渡边翼同样一脸紧张的跑进来。

    冷以珊脸都白了,“。。。。。。有什么事?”现在任何一个关于大岛浩的话语,都能让她惊跳起来。

    “刚刚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妈妈有中风的迹象,我要回东京看望她,可能要呆几天呢。大哥这边,你要多费心点,催催心脏库,我刚刚去看大哥,他的脸色不太好。”俊雅的面容一脸忧虑。

    “嗯,我一定会的。”她有些无力地环住渡边翼的腰,“人在情绪激动时,容易中风,不要紧的,尝试下中国针炙,应该能够恢复。路上小心点,到了东京给我电话。”

    “我开汽车回去,时间上自由些。”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四处张看了下,办公室没有别人,他温柔地啄吻下她的唇,低声说,“还有,要记得我爱你,不要再笨笨的和我闹别扭。”

    “不会有下次啦!”她象怕冷似的,拼命地贴紧他,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我这次回去要向父亲正式提下我们的事,以珊,婚事放到年末,可以吗?”爱怜地亲吻着她的唇瓣,俊眉挑高,期待地看着她。

    她脸红红地握住他的手,害羞地点点头。他们现在和结婚没什么不同,嫁就嫁吧!

    “谢谢以珊。”他怜惜地吻吻她因害羞眨个不停的眼睛。“做了我的妻子后,你就没理由把我随便赶出家门了?”他挪谕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取笑她前两天把他赶回公寓的事。

    她用一记深吻表达了心中的歉意。

    她送他去停车场。两人刚刚和好,突然分离,冷以珊有点恋恋不舍的,窝在他怀中又呆了一会,才松开手。一直目送着他的车影到很远,才失落地上楼。

    今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天,许多事都堆到一块了,心慌得象四处奔跑的风,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

    一回到办公室,又看了看邮箱,还是没有答复。她拨了几个电话到东京的几家大医院,也没有捐献的心脏源。

    冷以珊拖着双腿,走向大岛浩的病房。

    病房外,有一个头发花白的高大男人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你找谁?”她礼貌地问。

    男人回过头来。冷以珊突地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一张大岛浩五十岁时的面孔,眉毛,鼻子,嘴唇,除了气质有所关异,简直和大岛浩象一个模子铸下来的。她惊骇欲绝。

    “请问这是大岛浩的病房吗?”不明是以的男人踏上前一步,盯着她胸前的挂牌,笑着问。

    “你。。。。。。找他有何事?”她忙不迭地后退,脑中沸腾开来。

    “你是他的医生吗?可不可以告诉我他现在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对方的喉嗓象经过长年嘶吼,喊坏了似的,低低哑哑。

    “你快走,他很好。”她惊骇地瞪望着陌生人,突地抢到他面前,挡在病房门前。

    “我就看他一眼,和他说句话,然后就走。求求你,医生!我是。。。。。。我是。。。。。。”男人艰困的结巴着,上前一步,一道阳光正好从天窗上射下来,他的面容更加清晰,明朗,她惶恐地闭上眼。

    除了血缘,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像的人了。她不敢往下想,不敢去问,只知一定不能让现在的大岛浩看到这个人。

    可惜晚了,大岛浩伫立在门后,直直地瞪着门外的男人,呆若木鸡,手指冰冷冰冷,体内的血液完全冰凝。

    “你就是浩,我终于见到你了。”男人伸出一只手,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他颤微微地握住大岛浩的手臂。

    “你快离开。”冷以珊惊慌失措,生怕男人下一句会说出什么可怕的话,“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你快走!”

    “可是,我。。。。。。特地来看他的。我已经二十四年。。。。。。没有看到浩了。。。。。。”

    “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她狂乱地挡住大岛浩的视线,拼命地叫着。

    “让他说。”大岛浩僵立着。

    冷以珊咬紧嘴唇,颤声说:“不要听,不要听!”他冰冷阴寒的气息令她的心一直一直向下坠。她握住大岛浩的手,感觉得到他抖得厉害,“大岛浩,这个人是个疯子,你不要理他。”

    “不能总象个傻子,我要听!”大岛浩微闭下眼,声音比钻石的冷芒还要冰冷。

    “我。。。。。。以前是个男模,是绫子的朋友,在报纸上看到你的专访,特地从名古屋。。。。。。赶过来的,就想看你一眼。。。。。。我生活也不算好。。。。。。”男人在大岛浩冰冷的视线里,结结巴巴地说着,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偻。

    “什么样的朋友?”大岛浩压柳着愤怒。

    男人诡异地一笑,恢复了自如,“你看不出我和她是什么样的朋友吗?渡边俊之忙于事业,很少时间陪她。她寂寞的时候,就找我说话。我们。。。。。。算很要好的朋友。”

    冷以珊无力地闭上眼。

    “呵,你想要多少封口?”大岛浩的心阵阵寒冷的锐痛,就象被闪着光芒的针一针一针在戮刺。他已经不能呼吸了,但他尽力撑着。

    母亲那时和渡边俊之争执,原来不是为自己的病情。渡边俊之生气不肯救他,是心寒了吧,当然他也不是渡边家的责任,怪不得渡边太太哭着说不是这样的。确实不是这样的,母亲喝醉后,口中骂着的禽兽不如的男人不是渡边俊之,而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母亲和这个男人之间发生的过往,他不想知道了。性格倔强的母亲当年远走意大利,心里的痛说不出口,怎么能不夜夜靠酒精来麻醉呢!

    二十四年,他一日日累积的恨,错了,错得离谱。渡边俊之什么都知晓的,为什么不说呢?

    呵,要他心头的罪恶感再浓一些吗?以德报怨,以善报恶,是种很可怕的惩罚方式!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渡边俊之的泪水,哀求的声音,渡边翼的微笑。幸好他要死了,不必担心有没有颜面去见他们了。

    不然,该如何弥补他冷酷报复下的局面。

    这就是给了他生命的父亲,在他临死前,还要来敲一笔的男人,不然,他会如何。把大岛浩真正的身世卖给报社,大赚一笔。他算有良知,还知道照顾他的身份,向他开口,没有直接报社。

    大岛浩勾一勾唇角,心一点点麻木了。

    “二千万?”男人竖起两个指头,看着大岛浩没有表情的脸,“一千万也行。”

    “你。。。。。。真是没有一点人性。”冷以珊气得身体发抖,她激动地怒吼,“你不配,你滚,你滚!这样的父亲对着病重的儿子一句温暖的话没有,心中只想着儿子的钱,她的心为大岛浩疼得碎成一片一片。

    “以珊,去我的钱包里拿给他,让他走吧!”大岛浩漠然地转过头,他要回到床上,心因为疼痛,连身子都开始发抖了。

    冷以珊抓了一把钱扔给那个男人,男人没有接住,钱散了一地,男人慌不迭地拾着。“滚。滚!”

    男人握住钱,叹了口气,弯着腰,“我。。。。。。也是没办法,男模的工作很短暂,我又不会别的,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和别人说的,也不会再来找你。你保重。”他小心翼翼地把钱放在口袋中,转身离开了病房。

    大岛浩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天花板。

    “大岛浩,大岛浩!”冷以珊手放在他的鼻前,手忙脚乱地为他接上心电仪,脑中一片晕眩,手心满是冷汗。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细微了。

    “以珊!”大岛浩紧紧抓着她的手,手指冰冷冷好似千年的寒冰,唇边勾起自嘲的苦笑,“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啊?”

    “大岛浩,不要难过,不要瞎说,你这么成功,你还有。。。。。。我,还有翼!”她慌的痛哭失声,心电仪上,大岛浩的心跳线趋于平缓。

    他把起手,指尖冰凉,有点颤抖,他轻轻拭上她的泪水,温热的泪水,灼烫了他冰凉的指尖。“我没有别人。。。。。。只有你了。。。。。。有你。。。。。。就有了全世界。。。。。。以珊。。。。。。太晚了。。。。。。”他留恋的抚摸着她的泪腮,嘴唇煞紫,心脏痛得象要裂开,他轻轻闭上眼睛,手一软,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

    “不要,不要,大岛浩!”她拍要着他的脸颊,拼命按着床上的急救铃。

    大岛浩费力地睁开眼睛,他已经看不清房中的一切,冷以珊也模糊了,他感到自己象飘浮在半空中,身子变得很轻很轻。。。。。。

    心电仪上“吱”一声,一条直线闪动着。

    “大岛浩!”冷以珊惊恐地大叫。

    玲子和一群急救室的医生冲进病房,手中捧着的抢救器皿“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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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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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二十二,哭泣的铃兰(七)

    脑袋好昏,四肢百骸仿佛脱散了似的,又重又沉……她不再是镇定自若的冷以珊,她甚至连重击的电板都拿不起,她慌得记不清急救是哪几项措施,她瘫坐在椅中,被玲子扶到一边,紧紧抱住自己,面容呆滞,嘴唇惨白惨白。

    没有理由呀,大岛浩虽然是翼的大哥,不,现在已经不是了,她为什么要这么的慌。就是莫名的慌,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站都站不住。

    急救室中乱作一团,心电图监护器“嘀--------嘀--------”地叫着,屏幕里依然是一条没有变化的直线。

    大岛浩双眼紧闭,嘴唇紫得吓人,双手松松地挂在床边,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早田拿起电击板。“砰--------------!”大岛浩的身子高高弹起。“加大电流!”早田急喊。

    大岛浩的身子又高高弹起,无力地落下。

    “电流再加大!”

    “砰---------”

    象一个破布娃娃,大岛浩的身子高高地吸起,然后,重重无力地跌回去。心电图的仪器“嘀----------”地尖叫,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心跳的一条直线……

    冷以珊的身子晃了晃。大岛浩从小到大,一直那么苦,现在怎么可以让他带着酸涩离开这个世界呢?翼让她照顾好大岛浩,让她注意,她应该拦住那个没有人性的男人的。

    大岛浩,T型台上闪烁着巨星光泽的大岛浩,笑起来性感邪魅的大岛浩,游戏人生的大岛浩,嬉笑逗弄她的大岛浩……什么样的大岛浩她都能接受,她就是不要这样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大岛浩。

    “冷医生,我扶你出去吧!”玲子望向蜷缩在沙发上的冷以珊。

    “现在情形怎样?”她沙哑地问,竭力镇定。

    “刚刚有一丝颤动的迹象,早田医生还在急救。”玲子小脸全皱着,如果冷医生来急救,可能效果还好些,可冷医生……慌乱如病人家属。

    “情况并不乐观!除非现在做心脏移植,不然……”她说不下去,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

    怎么也没想到大岛浩的病恶化得会如此快,她以为至少可以撑一年多的,慢慢地等心脏源,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冷医生……可能要通知他的家人了。”玲子哑声说。

    “他哪里有亲人。”冷以珊转过头,看着罩着氧气罩中的大岛浩,早田医生已经大汗淋漓了,心电监护仪只偶尔闪过一丝波浪,然后又回归笔直的直线。

    她默默地走出病房门。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翼,你到哪里了?”她扶着走廊的窗沿,幽幽地看着阳光下的花园。

    “还有一会要到东京了。怎么了?”渡边翼那边的声音很吵。

    “没有什么,路上还顺利吗?”

    “嗯,蛮顺利的。爸爸刚才给我来电话了,说妈妈脱离了危险,现在已经回到家中,我想我可能明后天就能回札幌了。”

    “翼,你能尽量早点回吗?”她冷得发抖。

    渡边翼温柔地笑着,“以珊,是不是想我了?”

    “想,很想。”她咬住嘴唇,压制着恐惧。

    “好的,那我明天回札幌,等我一起吃晚饭。爱你,以珊!”

    “我也爱你。”她喃喃地说。

    “记得去看大哥,替我多陪陪他。”挂电话前,渡边翼由叮嘱了一句。“我到了东京再和你通话,路上车太多了。”

    她心累的闭上眼,合上手机。她不敢和翼说实话,翼在路上。

    傍晚的时候。大岛浩终于有了微弱的心跳,但却失去了知觉。他平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面孔苍白,嘴唇紫得惊心动魄,却仍然是一如往昔的俊美。

    冷以珊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前,大岛浩总说听筒太冷,喜欢她的手放在心口。此刻,除了心电监护仪能感触到他的心跳,她的手无论怎么用力,已感觉不到他的心还在工作。

    这样的大岛浩象在睡梦中,安静得象个孩子。她如何碰触他,他也不会坏坏地笑着让她觉得危险。

    “冷医生,去吃点饭吧!这里有玲子呢!”美代跑进急救室,强拉着她出来。医院里的人都知道翼是大岛浩的弟弟,以为是这层关系让她失去了冷静。

    有这样的原因,还有一层她说不出来,从心底泛上来的,象股暗流、冷潮,象一个急浪,把她一下子淹没了。

    她不去多想,只等渡边翼的电话。翼的声音就象一针镇静剂,听到,她就可以恢复成从前的冷以珊了。

    餐厅里人一片喧嚣,坐在餐桌上的人很少,站在电视前面的人很多。

    今天真的是一个黑色的日子,从札幌开往东京的快列,在快到东京站时,竟然发生脱轨,列车上的旅客伤亡惨重,就连轨道边的行人和车辆,也有一些受到碰撞,造成了伤亡,因为快列的速度太快了。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东京几家大医院抢救伤员的镜头。

    冷以珊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渡边翼今天是开汽车回东京的,要是坐快列,那……那什么,她不要往下想。顾不上吃饭,又拨了下渡边翼的手机。手机是通的,但无人接听。她吁了口气,他现在应该进入东京市区,听不见手机的声音。

    努力地咽了几口饭,她就站起身来了。

    按惯例,她巡视了一下病房,又去查看了下邮件,失望再次让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她回到了大岛浩的身边。他仍静静地躺着,心电监护仪的线路接在胸口。

    “嘀、嘀、嘀”,是寂静病房里唯一的声音。

    她关了病房的顶灯,只留病床前一盏小小的灯。

    冷以珊无声地坐在病床前,静静握住大岛浩的手,隔一刻,掏出手机看一下。

    大岛浩的呼吸越来越轻微,仿佛随时就会消失,指尖的温度也在慢慢地降低。

    手机没有响起,大岛浩也没有清醒。

    冷以珊掩住嘴,泪水从眼眶中沽沽地流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忍受,只有哭出来,让泪水流出来,她才不会在揉碎的剧痛中窒息得死去。

    夜越来越深了。

    忽然,耳边听到一丝声音。她抬起头。

    “以珊!”不知何时,渡边翼站在床前,温柔地看着她。

    “翼,你怎么回来了?”她含泪扑进渡边翼的怀中,“伯母好了吗?”

    渡边翼爱怜地拥着她坐到椅中,她象树袋熊般圈住他的颈。

    “我放不下你,就赶回来了。妈妈有爸爸在陪呢,没有危险了。”他留恋地看着她清丽的面容,紧紧抱住她。

    “路上很辛苦吧!”她心疼地抚摸着他俊雅的面容。

    “只要能看到你,我就不觉得累!”

    “翼!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大岛浩。”她把今天所有的无助和疲累全交给了他。

    渡边翼温和地一笑,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以珊,你要自信一点,你一定可以救活大哥的。”

    “翼,我……没有你想像得那么伟大,没有心脏源,我就救不了他。就是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象从前一般,我心里特别特别的慌,空洞洞的,象没有了支柱。”

    “以珊!”他轻轻吸气,凝视着她。“你是一个优秀的医生,以前是,以后也是。我永远都以你为骄傲。”

    她撒娇地噘起嘴,“你这样一讲,我好象都飘飘然了。好吧,为了翼,我一定会做个最优秀的女医生。翼,其实你一回来,我现在就已经平静下来了,脑子里不是模糊一团的,只要大哥没有脑死亡,只要有心脏源,我就可以为他做心脏移植。我主刀,你做麻醉,好吗?”

    他微笑着,没有说话,柔柔地吻着她的唇瓣。

    “翼,你的嘴唇好冷。”她仰起头,接下他的吻,想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他。

    “以珊,我爱你!”渡边翼的眼底有炽热的火焰,他疯狂地亲吻着她。

    “翼,这里是重症急救室。”心“砰砰”地跳,她脸红地窝进他的怀中,手指揪着他的衣衫,轻声说。“如果能救活大哥,我们再去一趟温泉旅馆,一起泡汤。”

    渡边翼一怔,松开了她的唇,失神地瞪着她。

    “翼,你为什么不讲话?”她伸出手指,轻触着他的唇。

    “以珊,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一个人要坚强,要快乐!”渡边翼的声音轻如耳语。

    “不在我身边?你要去哪里?”她纳闷地问。

    他凝望着她,眼底有痛苦和不舍,但唇边柔和的笑容却尽力将它们掩饰,“我舍不得离你很远,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吓我一跳。”她拿起他的手,轻咬了下。“那些话下次不要乱说,我虽是心脏科医生,但心脏可不是很强壮。”

    “以珊,我若做错了什么,不要恨我,不要后悔我们的相遇。”

    她轻笑,“你完美得堪比天使,怎么会做错事?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我一般都可以包容的。”

    他温柔地眨了下眼,唇边的微笑柔和得如同夏夜的凉风。“以珊,我……真的要走了。”

    “要回去休息吗?”

    他摸摸她的长发,“以珊,不要害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爱你!”

    翼今天太肉麻了。“她娇羞地从他的怀中站起身。他慢慢地松开她的手,俊眸紧紧地凝视着她。

    “干吗象生离死别的,快去休息吧!”她脸红红地催他。

    “以珊!”他轻叹一声,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她腾地睁大眼睛,渡边翼竟然没有开门,就出了病房。“翼,翼,翼!”她惊恐地大喊。

    “冷医生,冷医生!”玲子一脸担忧地俯下身,“你做梦了吗?”

    冷以珊缓缓地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大岛浩还在昏睡中。刚刚是个梦呀,可是心为何紧张得“怦怦”直跳。她颤栗着打开手机,渡边翼来短信了。

    “以珊,我已到东京的家中。妈妈的身体还好,不要担心。时间有点晚了,不方便给你电话,明天再联系。晚安!”

    很奇怪,紧张的心突地安宁了下来,她又是冷静自制的冷以珊了。若不是玲子在面前,她都想吻下手机了。

    手机突地又震动了下,还是渡边翼的短信。

    “以珊,我要留在东京帮父亲处理几天公司的事务,他因为母亲的身子,身体也不是太好。对不起,暂时不能回札幌了,不要太牵挂!我会很忙碌,有事就发短信吧!请你好好照顾大哥!”

    “好的,翼!你放心地忙吧,我很好!大哥,我会尽全力照顾他的。想你!”她含笑合上手机,温柔地放进袋中。

    这是一个晴朗的夏日,阳光温暖地洒照进来,轻柔地,温暖地,烂漫地洒照进病房。

    心电监护仪上,电波坚强地闪烁着。

    冷以珊轻柔地把听筒放在大岛浩的心口,他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一丝清醒的迹象都没有,她屏息静听也听不出他的心跳。

    早田撇下嘴,摇摇头。“冷医生,放弃吧!”

    “他只要没有脑死亡,我就不会放弃。”她坚定地说。

    “除非现在从天掉下一颗适合他的心脏,不然就是神仙在,也救不了他的。但这可能吗?”

    她抿着唇,沉默地凝视着大岛浩。她知道他可能不想再欠渡边家的情份,所以她和渡边翼通短信时,就没有提他的病情。

    大岛浩,他要这样静静地离开吗?

    “冷医生!”病房门猛地被人撞开,美代两眼晶亮,“有……有心脏源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美代,“你……再重复一下。”

    “是东京医院打来的,血型很符合,基因有点差异,但不属于绝对排斥的。藤野院长要你赶快做好手术准备,渡边社长……用直升飞机送心脏源过来,半个小时后就要到了。”

    冷以珊激动地闭上眼,手握成拳。“早田医生……这世上有时也会有奇迹的。”

    “呵,是,我今天给你做助手。”早田凝视着曾和他打过一架的大岛浩,“帅哥,你命真大呀!好了后,我们再干一场吧!”

    平静,稳定,不要心乱,冷以珊轻声命令自己。“美代,准备充足的血浆,还有氧气袋,所有的急救都备下。手术中不能有一丝差错。”

    美代轻轻一笑,“冷医生,我们可是老搭档了,又不是第一次合作。放心,手术室的护士今天都会是最优秀的。”

    冷以珊默默点头,低下头,拿开大岛浩脸上的氧气罩。“大岛浩,我会很努力,你一定也要努力。”

    大岛浩俊美的唇边,好象浮出一丝微笑。

    休息间里,冷以珊有条不紊地穿好手术衣,戴手术帽前,她掏出了手机。

    “翼,我马上要进手术室了,好想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但没什么的,我一定可以救活大岛浩,为我加油吧!爱你的以珊!”

    “以珊,我就在你身边!加油,吻你!”渡边翼的短信回得很快。

    冷以珊轻柔地一笑,戴上手术帽、口罩、手套。

    手术室的门无声地打开了,她冷静地走进去。

    所有的人都严肃地绷紧了脸,大岛浩就象睡梦中一般。手术台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保温盒,透过玻璃外罩,她看到了那颗鲜活而又健康的心脏。

    无由地,她的心突地涌上湿湿的伤感,她温柔地走上前,捧起保鲜盒,久久凝视着。

    “冷医生!”美代轻声地呼唤。

    她突地清醒,甩掉脑中的念头,她静静地平息了一会心绪。她又是镇定自若的冷以珊了。

    “刀!”她走到手术台前,在水银灯下,缓缓伸出手。

    美代迅速递过一把手术刀,她稳稳地接住,抬臂向下,刀沿着胸腔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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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1: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二十三章 哭泣的铃兰(八)

    “翼,手术结束了。这是一台可以称之为完美的手术。我不是在自夸自己的医术有多高超,而是这颗心脏就象是为大岛浩量身定做的一般,它奇异地与大岛浩的身体契合。当我把它放进他的胸腔时,它立刻就开始发挥出它蓬勃的生命力。翼,这也是一种奇迹,真的很好奇这颗心脏原来的主人是谁。象每次大的手术结束一样,我又累得站不起来,好想念你的怀抱。爱你的以珊。”

    “以珊,你感觉不到我吗?我就在你身边,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你。永远属于你的翼。”

    冷以珊温婉一笑,抬起头,除了正在清理手术台的护士和还要接受观察的大岛浩,手术室里哪里有渡边翼的身影。翼的短信越回越煽情,她看了后,觉得心温柔得如轻风一般。她没有和翼有过太多的花前月下,这次分离,让她体会到什么叫相思欲狂的滋味。

    “冷医生,我陪我去冲凉。”美代拿开脸上的口罩,短发湿湿地贴在额上。

    “好!你不拉我一把,我怀疑我真的站不起来。”冷以珊抬起手,扯住美代的手臂站起身,“一会把大岛浩送进无菌室,要细细观察。我想三天后他一定可以醒来的。”

    “我见过你做过几台心脏移植手术,没有一次有这么好。大岛先生真的很幸运。”

    “好动也该降临到他的头上了。”冷以珊看了下心电监护器,一切都是好转的迹象。

    “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多了。”

    “晚上我来看护大岛浩,你早点休息去吧!”

    “冷医生!”美代皱起眉,“你昨晚没睡,今天又累了一天。你再这样下去,会累病的。渡边医生不在,你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不爱惜自己吧!”

    冷以珊淡然一笑,“美代,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渡边翼不在医院内,我睡得不踏实,一夜都是怪异的梦。”

    “不会是春梦吧!”美代抬眼,笑着问。

    冷以珊脸一红,“要是春梦到好了,那种梦非常真实可又很诡异。”

    “冷医生,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给渡边医生打电话吧,解解相思。”

    “我们天天都有联系的。”

    “但总抵不上真实的拥抱!”美代挪谕地朝她挤挤眼,拉开休息间的门。

    淡黄的灯光下,渡边俊之紧张不安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他是昨天下午和心脏源一起坐直升飞机过来的,冷以珊以为他又随飞机回东京了,没想到他会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候。

    “伯父,你好,真对不住,我没有早点出来告诉你手术状况。”她过意不去地说,“手术非常成功,大岛先生还要留在手术室观察二个小时,然后转到无菌室,若没有太过强烈的排斥反应,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病房了。”

    渡边俊之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慈祥地看着冷以珊,“冷医生,你真的非常出色。”

    “伯父过奖了,是你送来的这颗心脏源很合适。我想大岛先生醒来后,他一定有许多话和你讲。”她把渡边俊之请到办公室,倒了杯茶,有点害羞地坐在他对面。这么仁慈而又有着一颗广阔心胸的儒雅老人,是她未来的公公,这样非正式的见面,让冷以珊紧张得手和脚都不知如何摆布好。

    渡边俊之表情有点复杂地凝视着冷以珊,双唇不由自主的颤栗着,他慌忙低头喝茶,掩饰了过去。

    “浩的病还要多多麻烦冷医生,不要考虑钱和外在的事,那些交给我,请尽快让他好起来。”

    “我一定会的。伯父,你…….叫我以珊就好了。”她绞着十指,脸涨得通红,“听翼说,伯母的病情稳定多了。”

    渡边俊之的面部抽搐了下,“嗯,是稳定些了。”

    “翼在公司是不是很忙碌?”

    “冷医生,既然浩的手术很成功,那我就不呆在这儿了。”渡边俊之神情一僵,急急地站起身,视线飘忽不定的转向别处。

    冷以珊因为渡边俊之忽然转换话题和客气的称呼,无由地心一窒,跟着站起身。

    “不要送了,你做了这么久的手术,去休息下吧!”渡边俊之抿了抿唇,悲痛地扫了她一眼,默默地对她点点头,走出门去。

    冷以珊怅然地呆立着,心忐忑不安,忽上忽下。

    “翼,你家人对于我们的交往赞同吗?面对着你的父亲,我有种快要失去你的错觉,翼,我们之间有明天吗?”她哆嗦着拿出手机,怔怔出神。渡边是日本望族,又是电子新贵,对于媳妇人选,要求一定很高,她一个异国人,他们会接受吗?如果 她没有深爱渡边翼,她大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但现在她爱上了渡边翼,爱让人渺小,爱让人低微,她不要和翼分离。

    “以珊,我会努力的,不要乱想,这么晚,为何还不休息?你若累倒了,我会心疼。为我要好好爱自己,吃点夜宵,睡吧,梦里有我!翼!”

    连着看了几遍短信,心情没有因为翼一贯的温柔话语而轻快起来,反而更沉重了。

    但她没有敢多沉浸于这种思绪太久,玲子过来告诉她,大岛浩已经转到无菌室了。

    无菌室里寂静无声,一盏小灯光线轻柔。

    大岛浩静静地躺在氧气罩下,手臂上挂着一管吊瓶。冷以珊轻柔地解开他身上的衣衫,盯着胸腔边细细的针脚,闭上眼,耳轻轻贴上去,细微而又有力的心跳声稳健地传到
    耳边,这是多么动人而又温柔的声音呀!她的心瞬时象被一股暖流包围着,就象是被翼抱在怀中般。

    她情不自禁低头,在大岛浩的胸前,隔着口罩落下一吻。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脸红心跳,象小偷样紧张地环顾四周,幸好,无菌室里只有她一人。

    冷以珊莞尔一笑,拍拍心口,老天,她真的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可以这样联想呢?

    也许是因为太过惊喜在死亡边缘把大岛浩终于救回来了,她开心得有点忘形。手术后的每一天,都是阳光明媚的艳阳天。天空蓝得仿佛透明,白去丝丝缕缕,太阳穿过云层照耀出灿烂光芒。

    “这真的是给我的吗?”冷以珊惊骇地看着乔从衣袋中拿出的一件件成衣。是她喜欢的款式和颜色,简洁大方,做工精美,面料又极为舒适。

    “都是你的。这几款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大岛先生新设计,按照你的尺寸定做的。”乔笑得很绅士,十足的雅痞样。

    “他哪来我的尺寸?”她一百个惊讶,对于眼前的衣服喜欢得移不开视线。

    “大岛先生那双眼呀,任何女士从他眼前飘过,他就能飞快地说出她们的三围精确尺寸。呵,这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师最基本的要求。”

    冷以珊皱皱鼻,“真是可怕。”

    “呵,那冷医生就请收下吧,这是大岛浩先生一直叮嘱我做的事。”

    “把帐号和具体的金额给我,我一会把钱汇过去。”她是真的喜欢这几款服装,不想矫情地装清高。

    乔耸耸肩,“冷医生,你应该知道这几款衣服是无价的,它是大岛先生的一点心意。如果你想表达谢意,那亲口对大岛先生讲吧!至于别的,请不要为难我。我还要回东京,我要把大岛先生的病情能知米兰那边,他们一定会开心得豪饮狂欢。”

    “哦!”握着衣服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放下。

    乔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美丽的冷医生,那以后见喽!”

    “再见!”她无奈地一笑,回到办公桌后,拿起手机。

    “翼,今天大岛浩的秘书送了几款衣服给我,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不得不承认,我骨子里实在是个虚荣的小女人,我想像着能穿上这样的衣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惊艳得张大嘴巴。翼,做大岛浩的女朋友可能很让人羡慕,永远有最美丽的衣服穿。可是,翼,我一点都不羡慕,我只想做你的女朋友,以后做你的妻子,因为我爱的人是你。以珊!”

    渡边翼的手机就象在手边,而他专门在等她的短信似的。短信回得很快。

    “以珊,天气暖洋洋的,如果能和美丽的你一起到户外走走,想像着都很幸福。”

    冷以珊突然觉得短信已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感受,她的指飞快地在手机键上按着。

    “翼,我…….们能见个面吗?哪怕只有一小时,你若很忙,我请假坐飞机过去,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好想你,好想看着你的脸,我们手握着手,就够了。”

    “以珊,不行,我抽不出时间。再等等吧!”

    冷以珊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不敢相信渡边翼忙得一个小时都抽不出来。她轻咬着嘴唇,指甲把掌心的肉戳得好痛,她愣了一会,忽然直接翻到渡边翼的号,拨了过去。

    手机很快就接通了,但无人接听。她凛然地再拨,仍然无人接听。她再拨,“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手机里传来服务小姐甜美的抱歉声。

    她的手指僵住了,手机滑到地上,她都不知道。

    “冷医生,大岛浩醒过来啦!”玲子激动得两眼含泪,从门外冲进来,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摇晃。

    冷以珊腿有些站不稳,她勉强抬起头看着玲子。玲子的表情有些模糊,象在远天外。

    “冷医生!”玲子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大岛先生醒过来啦,他好象在找你,你快随我过去。”

    她不知道是怎么抬腿的,是怎么走进重症病房的。大岛浩的床边站着一群人,藤野院长也来了。看到她,人群自动给让开了条道。

    她走到床边,大岛浩脸色依然苍白,但嘴唇的紫色却不见了。他还说不动话,视线对上冷以珊的面容,他的嘴角倾了倾,费边地扯出一丝笑意。

    所有的人都笑了,她深深地凝视着大岛浩,低下头,侧耳倾听着他的心跳。“咚、咚、咚!”悦耳的心跳声轻柔地安慰了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也许翼现在正在会议中,不方便接听,她干嘛这样紧张呢?翼不是别人,他们相识已六年,不是一见钟情的烈意浓情,他们的情意如潺潺细流,没有轰轰烈烈,但却会绵远长久。

    “大岛浩,恭喜你又回到人类世界。”她调侃地握住他的手。

    大岛浩眨了眨眼,温柔地看着她。老天,她又犯错觉了,突然把大岛浩和渡边翼的身影重叠了起来,她差点脱口喊出“翼!”

    “大岛先生,做人不可以太偏心哦,我也有认真照顾你,你为什么不送我几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衣服呢?”玲子笑着凑过来,对大岛浩扮了个鬼脸。

    “以后送!”大岛浩用唇语说,温柔的眸光仍定定地追着冷以珊。

    “大岛浩,上次那场架我不服输,我现在正式向你提出挑战,你敢接吗?”早田在一边大笑着说。

    大岛浩闭了闭眼,表示同意,病房里一阵轰笑声。

    “好了,大家都出去吧!让大岛先生休息下。大岛先生,你几出几进我们医院,最后还是冷医生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以后可要多多赞助我们医院的科研项目呀!”藤野开玩笑地说。

    “好!”大岛浩张了张嘴,吵哑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来。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病房里只留下冷以珊。她很细心地看了眼心电监护器,又翻了翻今天的检查纪录,满意地抿了抿唇。

    当她在病床边坐下时,大岛浩忽然抬起手,手指轻抚着她的眉心,眼神不舍而又心疼。“你不弄心吗?他吃力地问。

    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用棉球沾水,轻轻湿润着他干烈的唇瓣。“怎么会不开心?你恢复得这么好,我高兴着呢!…….很饿吧,但还不能很快吃饭,现在最多只能喝点流汁。”

    他温柔地揉着她的眉宇,“你……这里有结。”

    “现在没有了。”她扯了个大大的笑意,眼眶有点红。

    “告诉我?”他固执地抓住她的手。

    他不敢芶同地瞪了他一眼,“情圣先生,现在的病人是你,不是我。你乱操心什么呀,我真的没有事。”

    “以珊!”轻柔地低喊着,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柔柔地吻着。

    冷以珊象被烫了似的猛然抽回手,忙背到身后。这个大岛浩还是和手术前一样的劣性。“大岛浩,你那颗色心我明明扔掉了,你怎么还没变呀?”她轻笑责问道,好啦,好啦,等你痊愈后,你仍可以让美女们追着你,围着你,不要性急,不要惹我生气。要记住,我是你弟弟渡边翼未过门的媳妇。”她笑着加了句中国农材通俗的话。

    大岛浩没有笑,他深情的凝视着她,眼一眨不眨。一颗晶亮的水珠在眼中转了转,从眼角缓缓地流下,滴落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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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二十四章 哭泣的铃兰(九)

    午夜十二点,整个医院都悄然入睡了,就连值班的护士也靠着椅子上假眠着。冷以珊脱去医袍,拿起包。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现在大岛浩已转入自己的特护病房,她也不必再夜夜呆在他身边了。

    她需要好好地睡一觉,在熟悉而又舒适的环境里,放松地睡去。

    她太累了,有身体上的,有心里面的。

    渡边翼依然天天发短信过来,但她发现,如果她不先发过去,他一定不会主动发过来。

    有时间回短信,却没有时间主动问候一下吗?她不敢想太多,心早已堵得实实的,好像连呼吸都很困难。

    这个时候是没有班车的,她站在路边拦计程车。整条路上,除了川流的车,只有她一个人站着。

    她恍惚又听到一声车笛声,一辆车停下来,然后渡边翼打开窗,温柔地对她笑着。

    那是一种幻觉,不会有的。一辆车停在她面前,出租车司机趴在窗口,大声问她去哪。

    去哪?回家,只有她一个人的家。想起从前渡边翼在身边的日子是如何幸福呀,她怎么没有体会到呢!

    中介公司为她找了个从家政学校毕业的小女生美津做家务。到底是受过正统教育的,美津很快就上了路。别墅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收拾得比山本太太还要干净,夜宵也做得不错,甚至还把屋子里的家具方位改变了下,一走进客厅,冷以珊眼前一亮。

    “翼,你觉得这种摆放好吗?”她笑着回过头询问渡边翼。空茫的夜色,繁星在天空闪烁,晚风微凉,她寻不到熟悉的身影。

    淡然苦笑,翼在东京呢,她怎么又忘了。

    蹒跚的步伐直蹬二楼,回到与子夜化成一色的卧房。她放下包,径自折进浴室泡了个香精澡。

    热水揉掉筋骨的疲累,也舒缓了精神上的颓废。

    她离开浴室,钻进熏着百合花香的薄被中,睁眼瞧着满室夜黑,无法入睡。

    她突然坐起身,打开灯,脱去身上的睡衣,裸露着身子走到衣柜前,翻出渡边翼的一件衬衫穿上。

    嗅到熟悉的气息,她惴惴不安的心才安分一点。

    “叮。。。。。。”深夜的门铃声,让冷以珊心中升起一线光亮。

    “翼,翼!”一定是翼回来了,不然能有谁呢?她欢喜地叫着,冲出卧房,没注意脚下的楼梯,脚一扭,她骨碌碌地从二楼滚到了一楼。她顾不上疼痛,踉跄着扑向大门。

    门灯下,山本健愕然地睁大眼,打量着她一身的狼狈和男士衬衫下修长的双腿。

    “不是翼,不是翼!”冷以珊失望地叹息,眼神空洞地穿过山本健的肩膀,看向外面的夜色。

    “你本来以为是谁?”山本健暗低的嗓音如同夜色一样黑。

    “没有谁,你有事吗?”她恢复了神智,微恼地瞪着这个深夜来访的男人。

    “你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谢谢,我在医院值班。”她把门合紧了点,只留一点缝隙。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邀请任何人进来做客。

    “冷以珊,我妈妈喊你小姐,并不代表你是真正的小姐,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山本健浓眉紧蹙,阴冷的面容化入无边的黑暗中。

    冷以珊一愣,不解他说这番话的意思。“山本先生,你没喝酒吧!”她懒得解释,只想快快打发了他,回到被窝中,和渡边翼发两条短信,然后入睡。

    山本健冷冷地瞪着她,“我没喝醉,我很清醒,我也不会冲进去对你怎么样。”

    “哦,那谢谢,晚安。”她准备关门。

    “冷以珊!”山本健握住门框,神情有点愤怒,“我并不比你差,我也在英国修了博士回来,秋学期就要到北海道大学任教。”

    冷以珊纳闷地眨了眨眼,“山本先生,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有,当然有!”山本健提高了音量,“我是因为你才回日本的,我妈妈一直被我写信说你如何如何,一直给我寄你的照片。我为了你放弃了留校,接受了北海道大学的聘书。可我一回来,你不仅辞退了我妈妈,连正眼都不看我。你像话吗?”

    冷以珊怔住了,清丽的面容一冷,“很抱歉,我无法认同你的话。山本先生,在没有我许可的情况下,你妈妈把我的照片寄给你,这像话吗?至于辞退山本太太,你应该比我清楚,她只是我请的钟点工,是为我整理家务,而不是干涉我的生活。正不正眼看你,你太多虑了,对于不熟悉的人,我从来就不会多看。”

    “你。。。。。。”山本健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既然在国外读到博士,就该知道深夜打扰一个孤身女子,不是绅士所为。哦,你说是不放心我,那真的要多谢了,山本先生,晚安。”她尖锐的抬头瞥了他气得铁青的脸,重重地关上门,捂着跌青的伤腿,一跛一跛地爬上楼。

    管山本健会气得怎样,都不关她的事。真是莫名其妙,他竟然敢追上门责问,她还没说他妈妈侵犯她肖像权呢!

    幸好辞退了山本太太,不然真的是个大麻烦。

    优秀的男人,她就该喜欢吗?真是怪人一个。

    刚刚摔得不轻,膝盖都红肿了,家中没有备常用药,冷以珊黯然地叹了口气,拿起床前的手机。

    “翼,我摔倒了,好疼啊!”

    “怎么会这样不小心,要紧吗?你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在?让他们帮帮你。”

    由一个其他人,刚刚被她赶跑了。翼竟然用这种语气问她,她在话语间读不到一丝怜惜。以前不是这样的,即使在他们还没正式交往时,只要她一皱眉头,翼都会陪着她、逗着她,直到她重开笑颜。

    是她要求高了,还是翼变了?没有谁来告诉她答案。她倦得抓不住手机,心像坠进了深海之中,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她不敢再自欺欺人。

    当你终于找到了你交付真心的人,而他却在你最爱他的时候与你疏离,那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情景?

    “冷医生,没有渡边医生,你就成了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吗?”美代讶异地瞅着冷以珊一跛一跛地走进办公室。

    “快去找点紫药水和伤布。”她吃痛地坐到沙发上,眼下两个黑黑的眼圈。昨夜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天,跌得不轻呢!怎么回事?”美代边上药边问道。

    她轻描淡写地倾倾嘴角,“从楼梯口滚下去的。”

    “你真的好能干啊!”

    “呵,而且当时还光着腿。”冷以珊自嘲地一笑,“今天有什么着急的事要处理吗?我这个样子可能进不了手术室,我站不住。”

    美代点点头,“只有一个小手术,请别的医生代班吧!你今天好好休息,我扶你去看大岛浩,你昨晚不在,他一夜都不安宁。看护讲夜里出现了几次心律失常。”

    “会不会是排斥?”冷以珊紧张地问。

    手术后的排斥应因人而异,有的人几年后还会产生排斥。毕竟不是自己体内的心脏,所有器官就像人对一个出来乍到的陌生人,要有个熟悉的过程。大岛浩移植的那颗心脏却像是他的故人,一下子就和所有的器官熟稔了。

    “我觉得是情绪的因素,你看看去吧!”

    大岛浩还不能坐起,今天是他手术后的第七天,也是渡边翼离开的第九天。时间过得多好呀!

    “以珊!”大岛浩俊美的双目下同样印着两个黑眼圈,拂开她手中的听筒,两只手臂拉着她贴近他还很虚弱的胸膛,心跳在耳际弹奏着规律的乐曲。这乐曲像是一曲催眠曲,让她疲累的神经不禁松懈了,她缓缓合上眼。

    “你有多久没睡了?”他也闭上眼,感到他们的心跳像在一个频率上。

    “我有睡的,只是睡不踏实。昨晚怎么一回事,你有什么样的感受?”她抬起头,解开他的衣衫,伤口变得浅白,不久就不会有什么痕迹的。“日后走秀,你可能无法再秀你的胸肌了。”

    大岛浩唇角勾出轻快的笑意,“最多少听些惊叫声,其他没什么损失,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你又乱说话!”她为他端上一杯水,细心地喂着,“把昨晚的情形说给我听,心律怎么突然不齐了?你现在需要足够的体力来适应你的新心脏,一定要睡好、吃好。有一点细微的不适都要告诉我。”

    “要讲实话吗?”大岛浩温柔地笑着。

    “当然,病人对医生就像信徒对神父,一定要说实话的。”她擦去他嘴角的水滴。

    “昨晚你没有陪着我,我的心想着你,很疼很疼,然后心律就出现异常了。”

    冷以珊默叹一声,放下水杯。

    “大岛浩,许多病人在医院的时候对医生都会产生依赖,这很正常。你因为没有家人陪伴,这种现象就更深一点。随着你一天比一天强健,这种依赖就会消失的,你可能会讨厌看到我呢,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在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就大声告诉过我了。”她调侃地对他眨下眼。

    “以珊还是个会记仇的人。”大岛浩笑了,“那时候我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无情而又冷漠,但换了这颗心脏后,我的心里像多了许多东西,这一部分东西都与你有关。以珊,我没有家人,但是我有你,对不对?”

    “嗯嗯,你有我还有翼。”她强调地说。

    “翼!”说到翼,大岛浩的笑意消失了,“你很爱很爱他吗?”

    “我是书呆子,当然就只能爱书呆子了。”

    “我。。。。。。本来还想以身相许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呢!”大岛浩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晶亮的眸子突地黯淡下来。

    冷以珊的心骤然抽紧剧痛。

    “呵,如果我敢接受,上次那个长腿美女可能会一脚把我踢飞到天边。”她轻快地笑着,调节气氛。“大岛浩,你该输液了,我去找院长一点事,一会再来看你。”

    “以珊!”大岛浩忽地觉得心一紧,他腾手抓住她,“你说话要算话!”

    她温和地一笑,“当然!”

    藤野院长有访客,冷以珊站在走廊上等着。想了一夜,她该知道从哪里寻找答案。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她都不愿意像现在这样猜测。

    “冷医生,你的脚怎么回事?”藤野上前扶了她一把,让她坐到沙发上。

    “昨晚不小心扭伤了。”她淡然一笑,清澈的双眸认真地看着藤野。

    “院长,我。。。。。。今天来想问一下渡边医生他和你请的是什么假?”医院里对医生的休假一向要求很严的,除非是公休假,别的时候是不可以擅离职守。渡边翼离开九天了,事假是绝对不可能请这么久的。

    藤野愣了一下,略微犹豫,眉头一拧,“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冷以珊身子绷得紧紧的,十指绞着,“我就是想知道。院长,请告诉我吧!”

    “渡边医生没有和你提过吗?”

    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干哑,“没有。”

    藤野叹了口气,手指捏着桌上的案卷,“冷医生,你是个聪明人。渡边医生走了这么久,你该猜出是什么假了吧!”

    “院长,你告诉我。”她紧紧咬住嘴唇。

    “渡边医生辞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渡边社长送心脏源来的那天,他为渡边医生递交了辞职信,说是要专心于家族生意。渡边社长说为了不影响你的情绪,暂时不要告诉你。”

    冷医生的面容唰地白了,眼睛却亮得惊人。“多谢院长,我。。。。。。走了。”

    “冷医生,你没事吧!”藤野不放心地跟在后面。

    她回过头,凄然一笑,“没有,渡边翼真是的,辞职又不是丢脸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呀!”藤野担忧地笑笑,目送着她走出病房。

    手指慌得触不到手机的键,她只得倚在墙上,拼命地咬着唇,牙齿因为身子的颤抖,上上下下打着架。

    “翼,为什么辞职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知道我不会拦你的。”她深深吸气,耳膜在轰轰作响,血液在体内疯狂地奔涌,脑中空白一片,什么都无法去想。

    短信来得很晚,仿佛隔了长长的一个世纪,她才听到短信进来的轻鸣。

    “唉,以珊,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勇气和你讲。我。。。。。。一回到东京后,得知因为大哥的新闻,让夏音公司陷进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音公司就这样倒下去,我决定接受商业联姻,和另一家电子公司的社长千金结婚。婚后,夏音公司就可以接受到一大笔投资,也就可以起死回生了。以珊,对不起,我不能做一个不孝子,忘了我吧!”

    时间变得悠长。。。。。。

    等了一个世纪,她终于等到了答案。她才侧过的,却不愿相信的答案。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可以变坏,她坚信渡边翼不会变的。这是她从前的认知。

    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地让她失望呢?

    当他在给她回短信时,当他对这那位千金小姐笑的时候,有么有过罪恶感呢?他早就做了决定,怎么还能连续发了九天的甜蜜短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冷以珊觉得头都快炸开了。

    她撑着疲乏的身子往办公室走去,带着踉跄地下楼,六月末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她却没由来地从脚趾冷到头发。

    “冷医生?”美代惊呼一声,托住她摇摇欲倒的身子。

    “请你停下手中的事,陪我去一趟东京。”耳听为虚,眼见才会为实。她的翼不可能这样对她的。

    “什么时候?”美代被她的表情吓住了。

    “马上、立刻,拜托了,我一个人可能会撑不住。”

    “好,好!”美代不敢多问。“我去交代一下值班护士,你不要急,只一会。”

    她环抱住自己,蜷缩在椅中。东京其实并不远,她要当面、看着翼的眼睛,亲耳听他说。如果他坚持那个决定,她就头也不回地回到札幌来。

    如果不是那样一回事,她发誓一定要把翼带回札幌。

    一份刻骨铭心的爱,不是靠一条短信,说没了就没了。她不罗曼蒂克,她认死理。她不潇洒,她老土。就是无缘,也要像他请求交往时,那样面对面慎重地说出来。

    不是吗?

    病房内,玲子惊慌地看着突然揪着衣衫,疼得嘴唇发白的大岛浩,“大岛先生,大岛先生?”

    “快,快去让以珊。。。。。。过来!”他喉咙干哑地叫着。

    冷以珊坐在出租车内,正在赶往千岁机场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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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2:0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二十五章 哭泣的铃兰(十)

    受太平洋季风的影响,东京下着大雨。名副其实的大雨,整个天空像一只倒扣着蓄满水的盆,雨,倾泻而下,东京如淹没在一堆泪水中,湿得让人心酸。

    “我们去夏音公司,还是去渡边医生的家中?”美代忧虑地看看天,好像一时雨不会停。

    “有他家的地址吗?”冷以珊清丽的面容上有种孩子气的无助。

    “有,我去向院长请假时顺便要的。冷医生,你那一点心事骗不了别人的。唉,真是好事多磨,你们刚刚才和好,怎么又闹别扭了呢?看来这书读得多不一定代表情商就高。”

    冷以珊涩然一笑,“是好事,多磨几次也没什么。我们不去公司了,去他家吧!”

    她今天一天都没给渡边翼发短信,当然也没收到他的来信。他们之间就像是奔跑的两个人,他突然喊停,一切就悄无声息了。

    雨天的出租车生意很好,她们在机场外等了好一会,才拦到一辆。美代轻声说出地址,出租车司机笑容大大的,“那儿可是东京最最高档的富人区,你们是去看朋友还是回家呀?”

    “看一个同事。”美代扭过头看着冷以珊,不久以后,冷以珊就是回家了。她不相信渡边医生会和冷医生生出什么嫌隙。医院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渡边医生爱冷医生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司机很热心,话也多。“那边住的人家都是富了几代,是真正的望族。离市区不远不近,很幽静,房子都是古建筑。”

    “那生活不是很拘束吗?就像走在博物馆里,你连讲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碰坏了什么,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呀!”美代撇撇嘴,不认为住在那种房子里有什么幸福。

    “呵,人家都是优雅的绅士和小姐,动作很斯文,不会碰坏的。再说碰坏了,人家也不在意,家里多着呢!”司机朗声大笑,美代也跟着笑起来。

    冷以珊的手指无意识地揉着衣角,这些笑语听在她耳中,越发让她的心更加沉重。

    真正的望族!

    但如果是真心相爱的一对人,什么不是都阻挡不了吗?

    “哇,是渡边社长家呀!”司机缓缓在大道边停下,张望了一眼花束婆娑的庭院。

    “前一周,这里可热闹了,记者把这条路都堵满了。”
    “你。。。。。。有没有听说夏音电子的情况?”冷以珊深吸气,看着车门外的雨柱,没有勇气下车。

    “夏音电子有什么情况?股价跌了两日,现在稳定啦。这种大公司底子厚,这点风浪掀不倒的。呵,小姐,你不下车吗?”

    “我要下的。”冷以珊挪向车门,听着雨倾风嘶,她的脸因为紧张、激动而有些发白。

    美代一把小小伞,勉强遮住两个人的头,不一会,两个人的手臂和裙角都湿透了,脚下更是一片湿濡。

    “司机大哥的话还是有所保留的,这庭院和这古式厢房建筑,我已经不知用多少位数来给它定价了。人和人差异好大,我和老公只住几十坪的房子,还多少人家挤在一幢楼上。你看人家,宽敞的和室,漂亮的雨廊,还有这幽雅的院落,咦,冷医生,真幸福。”美代站在院门前,感叹不已。“按门铃吗?”

    冷以珊仿佛不能呼吸,身子微微颤抖着。“麻烦你了。”她挽住美代的肩心“砰砰”乱跳。

    雨声大过门铃声,但主人还是听见了。一位家政工拉开客厅的门,站在廊下对外张望了下,回过头,像是和屋里的人说了什么。整个客厅的门大开了,渡边俊之蹙着眉走了出来,玉子由护士扶着,站在他的身后。

    隔着茫茫的雨帘,冷以珊费劲地瞪大眼,廊下没有渡边翼。

    心慌得四处奔窜着、哭喊着。

    家政工撑着伞,跑过来大开了门。美代在道谢,还在自我介绍着。冷以珊木然地拖着腿,嘴唇抿得很紧,无意识地随着家政工走近庭院。

    踏上雨廊的门,美代轻推了她一下。她忙欠身问候,“伯父、伯母你们好,没有打声招呼,就冒昧地跑过来,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请进。”渡边俊之礼貌地把二人让进客厅,家政工找了条干毛巾,让两人擦拭了下,玉子一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冷以珊,眼中隐隐闪烁着泪花。

    “护士小姐,请扶夫人进去休息吧!”渡边俊之神情有点僵硬。

    “不,我就呆在这儿。”玉子固执地摇摇手,“护士小姐带美代女士到餐厅吃点东西,送杯热茶到这边,冷医生有点冻了。”

    “好啊,说实话,真有些饿了。”美代识趣地一笑,拉着护士忙走出客厅。

    “不客气,我。。。。。。呆一会就要去机场。”冷以珊抬起头。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见见渡边医生,有些事想和他谈一下。”

    玉子和渡边俊之对视一眼,玉子黯然地低下头。

    “冷医生,很不巧,翼他不在家中。”渡边俊之眉头抖了下,儒雅的面容太过平静,反到让冷以珊心里更加慌乱。

    “能告诉我他在哪吗?”冷以珊眼圈红了,唇瓣白得吓人。

    “翼。。。。。。出国了。”渡边俊之生硬地说道。

    “呃?他。。。。。。昨天不是还在东京吗?”冷以珊凝望着他,牙齿咬住下唇,指尖不由地哆嗦着。

    “今天早晨的航班,和佳慧小姐一起走的。”

    “佳慧小姐?”

    “翼不是和你短信里提到过,和夏音电子商业联姻的另一位电子公司社长的千金,佳慧也就是翼的未婚妻,他陪她一同去夏威夷休个假。冷医生,你想问翼什么事,他若打电话回来,我转告他。”

    一切都是真的了。

    冷以珊淡淡一笑,“真是太唐突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打扰伯父、伯母了,我现在想起来没什么要问的。告辞。”她不习惯跪坐,站起身时,腿都麻了,眼前金星直冒。

    “以珊,你还好吗?”玉子奔上前,扶住她的腰,温柔地把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中。

    “伯母,我很好。”她努力挤出微笑,“伯母前一阵子身子不适差点吓坏渡边医生,以后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以珊,不要恨翼,不要恨翼。”玉子突然一把抱紧她,哭得身子直抽。

    “玉子,你在乱讲什么。”渡边俊之拉过玉子,抱歉地对冷以珊一笑,“我太太她最近特别的虚弱,可能是身子没有痊愈。”

    “嗯。”

    “大岛浩恢复的情况如何?”渡边俊之为玉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岔开话题。

    “大岛先生再过一个月就能来东京看望你了。”冷以珊真的很叹服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她整个人像云淡风轻般。

    “他。。。。。。怎么可能会来看我,他应该恨我。”渡边俊之落寞地说。

    “那是从前,换了心之后的大岛浩不一样的。他出院后第一件事,一定是来东京看望你。”冷以珊轻笑着抬眼,餐厅在哪里,美代呢?

    “冷医生,你。。。。。。坚强一点,对不住了。”渡边俊之低下花白的头发,对她深作一辑。

    “伯父,没什么的。许多时候,我们都没有选择。请代我祝福渡边医生,不,现在应该是渡边先生了。”她唇角的笑淡远飘渺,玉子心痛地扭过头去。

    少了爱情,不是少了颗心,人还是能活下去的。

    美代听到道别声,走了出来。

    渡边俊之和玉子一直把她们送到院门外,看到她们上了出租车才转过身去。

    冷以珊掏出手机,拨通了渡边翼的电话,电信服务小姐说“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他真的不在国内了吗?

    “现在心里好受些了吗?”美代纠着眉看着她,冷以珊的脸颊有点不正常的红。

    “嗯,心落下来了,再不会患得患失。”

    “冷医生,你应该对渡边医生信任一点,像他那种男人,不可能变心的。”美代把她的话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呵,也许对现在的未婚妻不会变心吧!美代,以后不要再和我提渡边医生的事了。”冷以珊笑着别好落下的散发,深呼吸一口。

    “你们。。。。。。没有。。。。。。”美代心底一阵没来由的慌张。

    “不是我们,是我和他,不要再相连在一起了。”冷以珊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冷医生,我不信,不可能是这种样子的。”美代拼命摇头。

    “所谓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就是这个道理吧!”

    “如果渡边医生也移情别恋,那这个世界就没有希望了。”

    “没有多少人是抱着希望往前走的,就这样吧,一切回到原点。”

    “你回得去吗?”美代疼惜地抱着冷以珊。

    “回得去的!”冷以珊闭上眼,平静如一湾溪水,让人看不懂她的心。

    也许该回上海休个长假了。

    “小姐,对不起,今天可能没有航班飞札幌了,天气实在太恶劣。”机场的地勤小姐微笑着对美代说。

    美代看着候机厅里挤成一堆的旅客,苦着脸,“今天别的航班都不起飞吗?”

    “今天只降落了几架国内航班,没有一架航班出港。”

    “飞夏威夷的呢?”一边的冷以珊突然问。

    地勤小姐耐心地一笑,“那种国际航班更不能例外了。机场外有巴士去火车站,你们可以去坐快列回札幌。”

    渡边俊之在说谎,渡边翼也在国内,也许就在家中,呵,为何不愿和她相见呢?才短短几日呀,她就这么让他惊惧吗?

    有什么事说不清,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呢?

    既然他已决定避而不见,那她就成全他吧!失恋得莫名其妙,失恋得很好笑,什么爱了六年,那也许是渡边翼编的一个谎言吧!什么理由都不要问了,也不去后悔曾经的给予,结局明明白白放在面前,她坦然地走开。

    她们还是坐了快列回札幌的。刚刚发生过脱轨事件,快列上的客人并不多,服务也特别的好。

    “冷医生,如果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吧!”美代嫌冷以珊太正常了,她甚至比来东京时要冷静。

    “风花雪月是留给文人的,我是医生,心是冰冷的,没有那些愁呀忧的。”她故意开了个玩笑,美代听得心戚戚的。

    札幌也下雨了,两个人从东京到医院,足足花了几个小时。

    天黑沉沉的,雨大如注。

    冷以珊觉得双腿差不多是失去知觉,心、身体、大脑、眼睛、耳朵每个器官的情形也都差不多。她灌了两杯白开水也没有一丝好转。

    听说,失恋会让人生病,病了后就是重生。

    她很没创意地也病了,而且病的不轻。烧到四十度半,差点转成肺炎。若不是在医院,那就太可怕了。

    一直都神气活现地在病患间走来走去,没想到今日也沦落到躺在病床上,张眼看着吊瓶中的液体缓慢地往下滴着。平常健康得像铁打似的,这一病起来就来势汹汹,在阎王那儿逛了一圈,还差点回不来。

    现在才晓得独在异国是种什么凄凉景象,身边没一个亲人,曾经有一个,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生病也病得好寂寞。

    冷以珊的病房在急救室边上,其实不是病房,而是值班医生的休息间。急救室里住着大岛浩,他突然心肌痉挛,值班医生手足无措的正在急救。

    新移植的心脏一般都是排斥反应,怎么会心肌痉挛呢?这个问题还得等冷医生高热退了后再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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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花都谢了吗(一)

    感冒这种病,退了就算好了一半。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冷以珊的脑筋一片空白。休息间的厚窗帘下微微露出偏暗的光线,现在大约是凌晨时分。她吃力地坐起,口干得很。

    “冷医生!”值班护士听见声响,按亮了床前的小灯,室内瞬时亮了起来,冷以珊不太适应地用手遮住光线。

    “喝点水吧!”高烧后病人一般都想喝水。“你家的钟点工给你做了点吃的,饿吗?”

    冷以珊摇摇头,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全身上下是种捆绑式的疼痛。“我睡了有多久?”

    值班护士抿嘴一笑,“准确地讲是一天半夜,包头包尾说是三天。院长都吓坏了,白天来看了你好几次。你的好几个手术都推后了,病患坚持等到你痊愈,不接受别的医生主刀。”

    “嗯,再休息一天我应该可以正常上班了。”医生是没有生病的权利的。

    “别急呀,病去如抽丝,不能再累到了。冷医生,你说好玩不,那个大岛浩呀,前天因为心脏突然痉挛在急救室观察,听护士谈论到你病了,他忽然一切都正常了,还让护士推着他来看过你。”

    冷以珊轻轻拧着眉,“从心脏移植到现在,他身上确实有许多我也不清楚的因素,那些事不能用医学现象来解释的。说不清,就说是奇迹吧!”

    “如果说是爱的力量呢?”值班护士有点小八卦,大岛浩不避嫌地,人前人后对冷以珊示爱,护士们都当做笑话在讲。

    “爱,是没有力量的,只会剥夺、分裂。”剥夺了快乐,分裂了心。大病一场,身体看上去没有少什么,但冷以珊清楚,体内有一些东西悄然逝去了。

    她又睡到近午时,下床,腿有点发软,但咬下唇,还可以站稳。拉开窗帘,暴雨狂风已经过境。阳光下,草绿的发亮,树更加挺拔。

    “以珊!”玲子推着大岛浩站在门口。

    这个声音让她感到自己的胸口泛上一层空虚,不禁忆起一些与渡边翼的往事,但她急忙就甩开了。

    她缓缓转过身,戴上医用口罩。“大岛浩,不要进来,我身上还有感冒病菌。”

    “我不管。”大岛浩满不在意地勾勾嘴角,让玲子把轮椅推进来。“玲子小姐,你可以去休息了。给我和冷医生一个无人打扰的二人空间,请带上门。”

    冷以珊无奈一笑,大岛浩的轻快和嬉闹,久违了。

    “以珊,你瘦了。”大岛浩温柔地凝望着她。

    “你不也瘦了,等出院后,你想要回从前的肌肉,要吃很多苦呢!但不可以运动过度,尽量保持平静的心态,工作强度不能太大,夜生活不能过纵。呵,我会写一本厚厚的手册给你。”

    “你何不亲自在身边管制我?”

    冷以珊愕然抬起头,看入了大岛浩深不可测的眼眸。

    “你想住一辈子医院?”她吃惊地问道。

    “冷以珊,你和我讲话时,能不能抛弃你高尚的白衣天使身份,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平等的方式来交谈呢?”他熠熠的双眼凝视着她。

    “大岛浩,不要恶作剧了。我今天没有力气和你斗嘴。”她淡淡地收敛住笑意。

    “以珊!”大岛浩转动轮椅来到她身边,轻握住她的手,“你不要一脸失去全世界的凄凉,你看看我,你感觉不到我的心吗?”他低沉的语调让她苍白的面容更加白的没有人色。

    “大岛浩,谁……和你说了什么吗?”她侧过头。

    “没有任何人和我说什么,我只是感应到你的心很痛,痛得连我的心也疼了。以珊,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一直对我说,让你救我,说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你。为什么你无助、痛苦的时候,却要一个人强装坚强呢,我不值得你依赖吗?”他柔软的唇不舍地磨搓着她的手背,“给我一个机会,以珊,我现在已经有能力给予你一切了。你想谈纯纯的恋爱,我们就谈纯纯的恋爱;你想要火热的激情,我给你火热的激情;你想要婚姻,我们就结婚,我带你去意大利度蜜月。”

    “大岛浩,我以前和你说什么,记得吗?”她抽回手,浅浅一笑,“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大岛浩没有质疑她的话,他只是无限疼惜的看着她,皱着眉,俊美的面容显得有些恍惚。

    “回病房休息吧。”冷以珊放松了语调,他若传染上感冒,那就坏大事了。

    “陪我吃饭好吗?我现在可以吃饭了。”他扬起眼眸,转声要求。

    “我不能与你一同用餐,我现在……也算是个传染病人。”它摇摇头,口气很 。

    “我已经强壮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他温柔地抓住她的手臂。“你背着我偷跑去东京,我还没计较呢。这餐饭,你买单,就算是向我道歉,我大度地接受了。”

    “如果我说改日,你会同意吗?”冷以珊凝视他眼中无法错认的温柔,无力的叹了一声。

    “不会。”大岛浩毫不考虑地说。“你的胃病已经很严重了,再不好好吃饭,你以后会后悔的。”

    “你怎知?”

    “你手术的压力那么大,你总饿着肚子,一站就是几小时,累了就有一餐没一餐的,胃能不提意见吗?以珊,乖,跟我去吃饭,我们吃清淡的中国饭。”他平静地诉说他的在意。

    冷以珊苦笑,大岛浩不是渡边翼,他是强硬的,不懂礼貌,除非你迁就,不然他绝不会妥协。

    为什么要拿大岛浩和渡边翼比较呢?她涩然地咬下唇,渡边翼已是不相干的人了。

    “快点啊!”大岛浩不给她思索的机会,大声催促。

    “强迫人是件低级的事。”她无力地嘀咕。

    “强迫得逞的快感,却是无可比拟的。”他邪邪的一笑。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他就是知道她不开心,笑都像是装饰着脸上的一张画,不管她嫌烦还是厌恶,他今天都要盯紧她。

    “我现在有点后悔为你做手术了。”她笑着眨下眼,妥协了。去吃饭吧,置身在人群中,至少看起来不会那么孤单。

    “后悔也来不及了。”大岛浩优雅地向她伸出手臂手臂,象邀请她进舞池一般。如果,如果,她说如果这一刻向她伸出手臂的人是渡边翼,她会怎么样?

    先微笑,然后是痛苦失色。不是现在的如行尸走肉一般。

    很感谢大岛浩的体贴和关心,为了他的关心,她报以一脸轻快的笑意,陪着他去餐厅吃饭。

    “以珊,如果没有渡边翼,你会……接受我吗?”大岛浩拨弄着盘中的蔬菜,忽然问。

    “不会!”她轻声回答。

    “为什么?”

    “爱抵挡不了命运的操纵。我很忙,一生只想接受一场恋爱。”她接受了,也结束了。以后她全部的生命就献给医学吧,她不是伟大,而是无奈。

    “除非我变成渡边翼,不然就没有可能?”

    “任何人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她幽然抬起眼,医院餐厅的角落那张桌,是渡边翼和她喜欢坐的。他们爱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她挑走他盘中的蔬菜,他吃光她碗中的肉。

    有些人走过了就真的不会回头了,渡边翼就是。好狠心啊,冷以珊眼中一热,慌忙埋头于盘中,大口吞着饭粒。

    大岛浩爱怜地叹了一声,举起筷子,夹走她搁在盘边的牛肉。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一个人上班、吃饭,做手术、巡视病房、专家门诊,没有什么杂事能够使冷以珊偏离运转的轨道。没有眼泪、没有低潮,要求严格的心脏外科容不得一丝疏忽,年轻的医学新秀、优异的住院医师冷以珊没有丝毫异常。除了美代,没有人能看出她失去了有可能是她一生唯一爱过、唯一打动她心弦的男人。

    她整夜的不能睡,不得不在夜晚注射一点镇静剂。她在医院、病房待到很晚很晚,让自己累到没有力气胡思乱想。有天晚上,她打开柜门,看到渡边翼留下的衣服,她终于哭了,一发不可收拾,哭到睡着,醒来时发现了一脸的泪水,然后又大哭了一场。那以后,一个人时,她常会没来由地红了眼睛,但当她抬起头时,她就挤回了泪水。

    从来不晓得自己是这么个无用的人,她叹息。

    大岛浩恢复得速度神快。一周后,他已经可以再花园中慢慢地走动了,俊美的面容吸引着小护士们的视线。

    冷以珊瘦得很厉害,家政工美津老气横秋地命令她不准再吃医院没有营养的午餐,天天给她做便当带去医院,顺便做了她上下班的接送司机,那是藤野院长的要求,说怕她会被七月的台风刮走。

    她被照顾得很好。乔从东京来一趟,就给她带一次新衣,那都是大岛浩闲暇时的设计,只为她一人的设计。

    她识时务,某些事上拒绝大岛浩,比登月还难,索性坦然接受下那些独一无二的衣服。

    午餐时,她的便当总有一大半进了大岛浩的肚中,他似乎很喜欢与她分食一盒寿司,像渡边翼以前一样。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叮嘱美津。做两份。渡边翼却不动自己那一份,仍与她同享她的一份。

    美津听说后,两份便当并做一份,很营养很丰富,这样谁也不会饿着谁了。

    一到午餐时光,大岛浩就会主动地道她办公室报到,这时候,美代就会找个理由跑出去。

    冷以珊已无力去辩解这一切了,任大岛浩胡闹去吧!其实和大岛浩一起,她有种熟悉的安定感,甚至心底的忧伤会淡了些。大岛浩的笑闹总让她应接不暇,没有多少时间乱想。但她认为她可能潜意识地想借大岛浩去遗忘渡边翼。

    但渡边翼想忘就忘得了吗?

    “以珊,等我一出院,我们就去札幌最有情调的餐厅好好吃个晚餐,听听音乐,说说悄悄话。”

    冷以珊抬起头,发现大岛浩正出神地凝视自己。

    他这样望了她多久。

    她不知道。

    但他的目光中有种熟悉的温雅,也有种幸福,她惊住。

    “等你出院后,我就回国休假了。”每年的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是她的探亲假期,有一个人说要和她同行的,他食言了。

    “你要离开日本?”

    “只是休假,一个月后还会回来的。”她轻笑着盖上便当盒,“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叮嘱,不要等我回到札幌,你又躺在医院中。”

    “我……陪你去中国,我……不是说住你家,我去观光。”

    “大岛浩,你刚刚才痊愈。这一年,你是不能坐飞机的,你不可以离开日本一步。所有的计划等到一年后再定吧!”

    “你可不可以今年不回国?”大岛浩嘴唇痛苦地抿紧,以珊回到那个他不熟悉的国度,他有种失控的慌乱。

    冷以珊轻轻一笑,“我一年没回家啦!我想家也想爸爸、妈妈呀!”

    “爸爸、妈妈?”大岛浩僵冷地躺在椅背上。

    “大岛浩,你出院后,要去东京的吧?”

    大岛浩重重地点下头,“你能……陪我去吗?”

    “对不起,我不能。”冷以珊急急地站起身,眼底压抑着心酸。“我该去病房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座象明信片的庭院,对于她来讲,是个梦魇。如果亲眼目睹渡边翼拥着那位佳慧小姐,她还能象现在这样平静吗?

    渡边翼的避而不见,是对的。

    “现在的大岛浩不是从前的大岛浩了,你的心脏应该可以承受偶然的激动和意外,不需要我的陪伴,让乔陪你。”

    “我宁可我还做回从前的大岛浩,那时,你至少会关心我,而现在,你冷漠的越来越像个陌生人。”

    “大岛浩,走出这座医院,我们就应该是陌生人。”她笑得很淡,但很坚决。与渡边翼有关联的人,她不愿碰触。

    “不要再说了!”大岛浩喉咙里一阵灼烫一阵冰凉,他闭上眼睛,身子孤独而僵冷。

    气氛缄默着。

    “对不起,我先出去了。”这样的大岛浩让她心疼,她不敢停留,逃出去了。

    “以珊!”大岛浩深情地呼喊着她,她跑得太快,什么也没有听到。

    为了躲避大岛浩,她今天回家早了些。洗了澡,站在衣柜前,看到一边叠着的大岛浩送的衣服,想起该收拾下衣柜了。

    她对美津说,衣柜不要动,她亲自整理。以为那里有渡边翼的衣服,她没有勇气多看,也不想别人碰,那是他留给她唯一与他有关联的东西。

    深呼吸一口,她拉开衣柜,一件件衬衫、整整齐齐的内衣,领带,都带着渡边翼的气息。这些都在提醒着她,他们之间有过的一切。在这张床上,他们曾有过什么样浪漫的夜晚。

    心痛得象被一个人用手抓着,在狠命的揉搓,她不能呼吸,不能喘息。她踉跄地跌坐到床上,正好压着手机。

    他们已经近二十天没有联系了。去东京那天是六月,现在时七月上旬。

    苍白着面孔,她哆嗦地打开手机盖。

    “渡边翼,你幸福吗?”她颤抖地按下发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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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2:4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二十七章 花都谢了吗(二)

    为了家族公司,你放弃了我,放弃了医师生涯,选择和另一个女子牵手,选择做一位商人,那样的你快乐吗?

    这样的夜晚,你有没有象我象我想你一样的想起我?

    你上班时,经过医学院的大门。你记起五年的求学时光,有没有顺便想起总在实验大楼与教学楼之间跑来跑去的我?

    习惯开不完的冗长会议吗?习惯数不尽的应酬吗?东京的夏天非常炎热,怀念北海道的清凉吗?

    工作疲累时,抬起头,偶尔会想起医院的同事、冰冷而又紧张的手术室吗?

    回到幽雅的庭院,放松地躺下来时,脑中会浮现出札幌的别墅吗?

    渡边翼,虽然你很恶劣很恶劣,你违背了你的诺言,但我不恨你,我相信你的离去一定有你说不出口的苦衷,我不再执着地想知道,也不会再去追东京见你,不会成为你的阻挡,不会打扰你的家人,更不会就此低迷不振、颓废,让你背上负心人的枷锁。我是成年人,可以坦然接受命运的变数。我会一如往昔地工作、生活,除了生命力不再有你,其他不会有什么改变。渡边翼,你也一样要好好的过。

    二十多天没有联系了,千言万语在心中翻滚,泛出嘴边的也只有那么一句无声的“渡边翼,你幸福吗?”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幸福不幸福,都不是她过问的事了。

    但还是想知道。

    夏日的夜风从窗外吹进卧室,别墅外浓郁的紫丁花香气也从窗外袭进来。她拘谨地闭着眼,身子绷得紧紧的。“以珊,不要担心,我不会在你这么累时,还让你为我疲惫不堪。”他从身后轻轻环着她,不着6寸缕的身子透着诱人的热气。在他的话语汇总,她靠在他的胸前,酣然入梦。以后,他们更亲近时,她才明了他是如何的体贴她。斯文的外表下,是一颗火热狂野的心。他总是让他们之间的每一个夜晚浪漫的出奇,他对她不只是一点点渴求。

    一切好像近在眼前,但遥远得已经永远逝去了。

    冷以珊握紧手指,心底忽然一阵揪痛。

    手机设置了震动,在床头柜上“呜呜”地打着转,回信来了。

    “嗯,以珊呢?”

    时间仿佛凝固了,她坐到床上,紧握住手机。“我不坏,下旬要回国了。”

    “还回日本吗?”

    她怔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他愿意她回还是不愿意她回来呢?

    “在考虑中,也许不回来了。”她哆嗦地按发送键,却抖得按在重播键上。这些日子里,她只给渡边翼打过电话。电波一圈圈扩大,手机里传来电线畅通的铃声,铃声忽然消失,电话接通了。

    她听到了浅浅的呼吸还有一声叹息,渡边翼……是渡边翼。她呆住了,愕然忘记嘴巴还有说话的功能。

    隔着无线电波,他的呼吸时那么的远,那么的轻,她要屏息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冷以珊脸色苍白,身子阵阵颤抖,终于挤出一句话:“好久不见!”

    回答她的是一声叹息,接着是开门声,女子温柔的笑语,“亲爱的,和谁打电话呢?洗澡水给你放好了,快进来吧!”

    一行泪从眼底沽沽流下,冷以珊缓缓合上手机,“渡边翼,你幸福吗?”他是幸福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幸福。

    面容象雪一般苍白,全身的血液凝固冰冻。坐着这张曾经和他共枕的床上,她胸口猛地一窒,她冲进洗手间,连胃液都吐出来了。

    这屋中每一个角落都象有渡边翼的身影,屋顶的上空飘荡着手机里那位女子的笑语。

    她面容苍白身体颤抖,虚弱的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她象疯了般拉开门,冲下楼梯,冲出别墅,在午夜的街头没有目的奔跑着。

    心脏阵阵尖锐的抽痛,她想她可能也患上了心脏病。过了这么久,她以为真的能接受和渡边翼的分手,当亲耳听到他越别的女子亲昵的声音时,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从眼眶中拼命地涌出,她不擦,她任它流,她一直在跑,不知道是那条街哪个区,跑不动也要跑,如果能让心好受一点,累死也没什么。

    头发散乱在身后,眼泪和汗水缠到了一处,衣服上是斑斑点点的污痕,脚上只有一只鞋,她看上去象个午夜女鬼,经过她身边的汽车没有谁敢停下来询问一句。

    她跑,一直往前跑,膝盖发软,脚下磨出了泡,唇被咬出了血,所有力气都用光光,她停在医院的大门前。

    “冷医生,你被抢劫了吗?”大门保安惊愕的瞪大眼。

    她直直地走进大门,车道上石子很多,把已经在流血的脚底又渗出了几道血痕。她越过值班护士瞠目结舌的目光,上楼梯,拐弯,vip病房,推开门。

    所有的动作霎时静止,她轻轻走到大岛浩的床边。

    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的,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大岛浩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

    微弱的灯光下,大岛浩的鼻息均匀,表情放松,像是完全的熟睡,他散乱的头发和新冒出来的胡茬,全心充塞着生命强健的感觉。

    她不敢动,拼命咬着唇,蓄满眼眶的泪水,轻轻一眨,再次滑满了双颊。

    眼泪掉下来,也是有声音的。大岛浩慢慢睁开眼睛,眉宇间有一刻的恍惚,他迟疑地伸出手,很轻、很慢地抚上冷以珊的脸,一手的潮湿让他突地清醒。

    “以珊!”他拧开床前的灯,倒吸一口气。“你怎么了?”

    冷以珊摇头,身子一直在颤抖。但她没有怎么,就是心里的堤坝开了道口子、决堤了。她站在床边,倔强地咬着牙,任泪肆意狂流。她哭得双肩颤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岛浩心疼地看着她满脸泪水,又注意到她沾着血的双唇,又是泥又是血的双脚、满身的脏污。他微闭下眼,长长地叹息一声,下床牵住她的手,走向洗手间。俊容掩饰不住担忧和爱怜。

    “怎么能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走呢,心里难受,打过电话给我,我可以过去陪你。脚伤得这样,明天又要站不住了,疼吗?唉,眼睛也肿了。嘴唇破了。以珊,你真是惨到家了。”

    他小心地用温水洗净了她的脸和手和脚,用镊子挑出脚下的石子,为她擦去身上的泥污、扎好头发。轻柔的力度让她的泪流得更凶了。

    一切就绪的时候,他拉着她回到病房,让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热茶,抽泣声才渐渐停止。

    “以珊,告诉我你怎么了?”他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他的胸口。

    “蓬……”他的心跳在她耳边。

    “蓬……”他的心跳象直达她的心里,有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她平静了下来。

    “大岛浩,我和……渡边翼分开了。”她仰起头,凝视着他雅魅的面容,唇边浮出一丝苦涩的笑。

    听到她说出这个名字时,大岛浩的心底痛成一片。他应该接口对她说那就投进我的怀抱iba,然而,他心疼欲碎,象在感应她心中的无奈何凄怆,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曾经以为这些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可是,你看,话不能讲得太满吧!大岛浩,你总能轻易地让女人为你患得患失,那种感觉快乐吗?”她在灯影下,幽幽地问。“我说过我是感情白痴,果真不假,渡边翼说分手时我不信,我追到东京,他爸爸说了,我半信半疑,直到我亲耳听到他房中有女人,我现在真正相信了。大岛浩,这里,”她拍拍心口,“一点都不好受。我撑了这么久,撑不动了。不就是几个瓣的一个器官吗,为什么要让人这么难过?”

    “大岛浩,这世间真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连生命也是。”泪水从她的面颊一直流淌到他的手背。“真想去一个可以忘记一切的地方,但是,有吗?”凄楚得几乎断音的语音,听在耳里,连自己都感到可怜。

    大岛浩嘴角的重重笑容消失了,他眼中闪出一束光,又灿又焰,越过冰冷的长夜,将她包围。

    “以珊。”温存的手指触上她脸颊,“你清瘦又苍白,我心疼你现在的样子。把一切都卸下,交给我,让我来爱你。”他凑过头吻住了她,他的唇微微有些凉意,带些颤抖,然而轻柔。

    “大岛浩。”泪水又要夺眶而出了,这样轻柔的吻是属于渡边翼的,不是大岛浩。这么熟悉的感觉,深夜梦回的依恋突然具体化。

    “我都锁不住一颗温雅轻和的心,还敢奢望你……这样的浪子为我专情?大岛浩,不要乱发同情心,我……不需要。”她闭上眼,断绝泪泉的出路。

    “以珊。”他轻唤,脸孔的肌肉扭曲着,“以珊,现在的我是一个新的生命,和从前游戏人间的大岛浩不同,我可以给予你想要的一切,我……爱你。”

    她摇头,依在他怀中,进入无意识状态,她清醒她不会爱上大岛浩,但此时却唯有他能让他宁静。

    “大岛浩,逗弄我,是项很具趣味性的娱乐吗?”她无声的低语,芬雪的容颜没有控制,只有凄然,无边无际的涩楚。

    “我是认真的。爱你的不只是一个渡边翼,在他爱你的时候,我一样也被你打动了,但从前我没有能力爱人,现在我有,你听见我的话吗?”他霍然收紧怀抱。

    “可是我……已经没有心了。”她软倒在他怀中。什么叫坚强,这世上没一个人可以真正的坚强,现在的她需要一个倾听她哭诉的人,需要一个可以懂她心情的声音,她不是在慌乱地重寻一个怀抱。

    大岛浩不可以,其他人也不可以。她所有所有的爱都留给了渡边翼。

    “你把心给了我。”低柔的音调象怕吓着她似的,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前,一语双关。

    她怔忡无言。大岛浩安慰的话语令人动容,这是一种感动,不是心动。

    她此刻的心空落落的。

    渡边翼变得薄情,大岛浩变得温情,她变得冷情,每个人不知不觉都发生了变化,这几者之间有联系吗?

    她想不通,哭累了,依着大岛浩的胸口,她缓缓合上眼帘。

    大岛浩温柔地把她睡着的容颜移到膝上,他还没有强壮到可以把她抱上床。她连睡着眉心都打着结,眼眶都湿湿的。

    梦里的冷以珊还在哭。

    “以珊,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他吻去他眼角的泪珠。一个浪子要让人相信他的真心,是有点困难。

    何况是拿他和渡边翼在比较。

    渡边翼,念叨着这个名字,大岛浩心里就涌起一股悲伤。他在手术后初醒的那一刻,看到冷以珊,不是欣喜,而是一股强烈的酸楚和浓得化不开的怜惜,好想能把她拥在怀中,温柔地对她笑,和她说着话,好好的疼惜她。这些好像是渡边翼的责任,他怎么能再做出对不起渡边家的事呢?

    他没有向别人打听,也没有惊讶渡边翼的离开,他好像很久前就预感到以珊和渡边翼已经分开了。

    冷以珊哭着对他说渡边翼的离弃时,他的心都碎了,不全是因为冷以珊,好像是为渡边翼。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默默地把渡边翼的责任悄然挪到他肩头,他不觉得是对不起渡边家,却感到那好象就应该是他的责任。

    他以前就喜欢冷以珊,现在时爱、很爱,深爱,想到她时,心都暖融融的。

    膝上的冷以珊轻轻声嘤咛一声,像是叹息。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傻以珊,和不同的女人厮混,怎么会快乐呢,那只是填补空虚、孤寂的方式,如果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快乐。

    以珊,不要哭了,我的爱会弥补你所有的伤痛的,大岛浩喃喃自语,把膝上的人搂得更紧一点。

    窗外,天慢慢亮了。

    要找到冷以珊,从来不是件难事。

    到护士值班台一问,就知道她现在在干吗。

    “冷医生为了休假,把许多手术都挪前了,她这个时候应该在手术室。”值班护士害羞地对大岛浩说。

    “谢谢!”大岛浩挑起眉,俊挺的脸庞时丰采十足。

    他一厢情愿地把他和冷以珊之间的关系重新定位了下,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他正在往这个方面努力。

    有冷以珊这样的女朋友,不知是骄傲还是该叹息。夜里哭得像个泪人般,第二天一早又恢复成冷静自制的住院医师样,有条不紊的做手术、接待病患,一切异样都没有。

    但他知道那只是一种假象。这种假象让他的心一阵阵战栗。

    他光明正大地开始了他对她的追求。冷以珊这样的性子是种宁可孤老一辈子也不会主动和男人示好的女子。他很认真地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她淡然地扫了他一眼,“我正忙着呢!”

    她忙,他就等。

    他现在除了服点药片,已不再输液,他没事人似的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整座医院里的人都认识他这个大帅哥。

    手术室的门还关着,听说今天还是一堂医学院的手术观摩课,手术外的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以珊还被邀请去医学院做个手术中的心理控制的演讲。

    他气定神闲地和一帮病人家属坐到一处,优雅地笑笑,有一天,他要大声宣告,里面那位优秀的女医生是属于他的。

    “大岛先生!”玲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压着嗓音对他招手。“有几位东京来的客人在病房等你。”

    “乔吗?”他扬起眉角,回头看看手术室。以珊的手术马上要结束了,她很累,他要抓住她去吃点东西。

    “乔哪是客人。我只认识里面一位,好像是渡边医生的父亲,哦,他们来了!”

    大岛浩一怔。

    “大岛君!”一抹小巧的绿色身影自爱他没有定下神就扑进了他的怀中,纤手搁在他腰间,秀颈依在他肩上。“大岛君,还记得我吗,我是依子呀!”

    大岛浩没有回答,目光被楼梯口出现的三个人震住了。

    渡边俊之和玉子,还有一位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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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3:1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二十八章 花都谢了吗(三)

    那是一个有着鹰一样锐利眼神的男子,修长精瘦的骨架、古铜色的肌肤让你感到他又似豹一般敏捷。俊朗这个词与他扯不上边,但他决定让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有一种震憾人的力量,浑身上下透出猎杀者的犀利和强悍。

    这样的人怎么会与渡边俊之夫妇走在一起?依子又是怎么认识他们?问题有点复杂了。

    渡边俊之来看望他,他不意外,在明白事情的真实后,他知道渡边俊之是一个包容心很强的男人。但玉子,她不应该恨他吗?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玉子,心里却觉得非常的亲切。他连一点排斥的感觉都没有,看着玉子时,眼光都不由地放柔了。

    许多事情都超出他的预料,幸好,这种预料是他乐于接受的。

    大岛浩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把依子挪移怀抱,他大步向走廊尽头走去,“渡边先生、夫人,你们好!”他象西方绅士一般优雅地伸出手。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这样一个俊美挺拔的男子,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一个多月前,他还在死亡边缘徘徊。

    渡边俊之温和地双手包住他的手,儒雅的眸光慢慢打量着大岛浩,眼底一抹真诚的欣慰。“浩,看到你这样健康地站在我面前,真的有点不敢相信。在你小的时候,我冷落你,没能尽到父亲的责任。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弥补以前的愧疚,浩,谢谢你。”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带了感情,清瘦的面容微微抽动着,眼中不禁泛出泪意。

    一边的玉子瞟过大岛浩,别过头,手捂住嘴,瘦削的肩激烈地耸动着,象在极力克制心中泛涌的情绪。

    “渡边先生,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吧!”大岛浩抿下唇,羞愧一笑,“本来想等出院后,就去东京拜访你。没想到你先过来了。那我们今天好好谈一下吧!”他侧过身,出人意料到抱了抱玉子,“渡边夫人,对不起,前阵子因为我的无知让你受委屈了。”

    玉子脸上挂满了泪珠,她抬手轻抚着大岛浩的脸庞,一寸一寸的抚摸,象对待一个无比珍贵的宝贝,怕不慎会碰坏似的。“浩,别这样说,我们是家人。浩,我能……看看你的心吗?”

    “玉子!”渡边俊之神色一变,一把拉过玉子,“浩是大病初愈,还有保持心情的平稳,一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让他恢复到象从前一样。”

    “我明白了。”玉子收回手,低下头,象个犯错的孩子站到丈夫身边。

    “没关系,”大岛浩安慰地抓住玉子的手,“冷医生的医术很高超,伤口已经看不出了。夫人若想看,我们去病房吧,这里是走廊,冷医生在上手术课,一会学生出来看到太不雅观了。”

    “以珊在里面?”玉子瞪大眼,对着手术室张望着。

    鹰一般的男人也愕然地盯向关得严严实实的手术室门。依子眨巴眨巴眼,有点搞不清状况。

    “嗯,进去三个小时,马上该出来了。玲子小姐,请你带渡边先生和夫人去我病房坐会,我等冷医生出来打声招呼就过去。”

    “不,我陪你一起等以珊吧!”玉子摆手,“以珊……她好吗?”

    大岛浩温柔的一笑,俊美的面容焕发出幸福的光泽,“我正 努力让她好起来。”

    “你们???”玉子不安地看了眼渡边俊之,渡边俊之黯然一笑,拥住妻子,她把目光转向大岛浩。

    “我们一会到病房慢慢说吧!你们还是去病房等我,以珊会去和你们打招呼的。今天学生多,走廊里会很挤,我一会就过去。”

    “我来等冷医生吧!”说话的是那个有着鹰一般眼神的男子,他微闭下眼,深邃的眸光凝视着大岛浩,“依子也在等你,大岛先生。”

    大岛浩眯起了眼,唇角危险地勾起。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男人是在提醒他注意依子的存在。依子,一个在飞机上认识的空姐,吃过一次饭,上过一次床,他要为她负责吗?这个男人还和他抢着等以珊,要干吗?

    大岛浩心中冒出了警觉的泡泡,俊美无比的成容却一脸优雅玩味的轻笑,“这位先生是?”

    “浩,忘了向你介绍。这位是山口真一先生,是夏音电子的法律顾问,也是我的律师。”渡边俊之站在二人中间,“山口先生,他就是我——的长子渡边浩。浩,这次山口先生特地过来,是办理你入户渡边家的事。你漂泊了二十四年,该回家了。”

    大岛浩明白了,怪不得这个男人透着股阴冷的杀气,原来是位大律师。律师是这个世界上可以光明正大地抢钱、杀人,栽赃的一种人,手法残忍、冷血,脑中装着几本大部头的书,仗着在条条框框之间寻找的法律漏洞,大言不惭地站在法庭上,为一些有钱人开脱罪责,然后获取暴利。三百六十行,他最不削的就是这一行。所以他从来不和律师打交道,有关法律的事,都是乔去办。

    娇小温柔的依子,竟然有这么个大来头的哥哥。今天看来是来意不善了,大律师等以珊不会是为妹妹抱不平,提醒以珊离开他吧!

    这会不会太显幼稚?

    “渡边先生,关于我的入户,我们之间还要沟通一下,暂时不要急,今天恐怕要让山口先生白跑一趟了。”他抬手看表,“我们还是去病房坐坐,这么多人讲话会影响里面的上课。”

    他微笑着做了个请下楼的手势,还很绅士的让依子先行。

    玉子缓慢地移动脚步,不时回头,她想见见以珊,见见那个伤透心的孩子。

    “玉子,以珊现在不一定愿意见我们。”渡边俊之拥拥她的肩,沉声说。

    “可不是,我们的翼……”玉子哽咽地说不下去,埋在丈夫的怀里,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地下去。

    依子迟迟缓缓地走在他们后面,眼睛偷瞄着身边的大岛浩。“大岛君,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她轻声如梦地对他说,只有二个人听见的音量。

    “这么漂亮的空姐,怎么可能记不得?”大岛浩笑意只到嘴角,脸上的肌肉未动,“这么远从东京过来,为什么不先来个电话?我现在的心脏可禁不起这样的惊喜。”

    依子脸一红,听出他话语中的讥讽,歉疚地看着他,“我给你秘书打电话,他说你身体不好暂时不见任何人。我昨天回到家,听哥哥说要来札幌,办理大岛浩入户渡边家的事,我就请求他带我过来……”

    “依子小姐,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大岛浩放慢脚步,故意与渡边俊之夫妇拉下一点距离,掉转头,山口真一没有跟着下来。

    “心脏病!哥哥说已经做过心脏移植,现在痊愈了。”长睫微抬,俏脸妩媚地一笑。

    “呵,好象是痊愈。但这是一颗别人的心脏,想完全与我契合,还得五到十年。我现在只是比躺在床上多点活力,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激动,要永远保持平和的心境,淡定若僧。不瞒依子小姐,这十年之内,我可能连抱依子小姐的想法都不敢有了,我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为了让这番话可信度强点,他故意做出沉重的表情,深深地长叹一声。

    依子僵住,“有……这么严重吗?”

    “这是难以启口的事,但我却不能不说。依子小姐不要为我浪费你美丽的青春了。我不敢奢望能活得象从前一样,只求能够多看几次日出日落就行了。”他悲哀地倚在墙上。

    依子身体僵硬得象木偶。

    那个浪漫得象童话一般的夜晚,温柔体贴的情人,俊美得让她心跳神慌的大岛浩,再也回不来了吗?

    依子咬住嘴唇,泪水扑扑地从脸颊上落下。她不敢许下豪言,就可以陪一个男人静静地坐着,坐到老,可是又好不舍。她猛然将自己的身子投入他的怀里,用了最大的力气紧紧抱住他。“大岛君,你不要悲痛。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事,其他的不要苛求,我会……想念你的。”

    大岛浩呼出一口气,笑容一下子全部回到俊美的脸上,他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依子小姐真是善良呀!谢谢你过来看我,我也会想念你的。我们去病房喝点东西吧!”

    “不了,我……还是出去走走。大岛君,心里真是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上天给了我们一扇门,为何一定要关起一扇窗,好残忍。大岛君,你多保重。”她兴冲冲地来会情人,却遇到如此重击,心情直落谷底,再也堆不出笑意来掩饰。这不是失恋,可是却比失恋让人绝望。有一点欣慰的是大岛浩不是因为别的女人不要她的,这让她的自信心还好受些。

    “不等你哥哥?”大岛浩指指楼上。

    “不,他是专程陪渡边社长来的,还要有事……我先走一步。”

    “以后,我到了东京约你出来喝茶。”

    “还是不要了,”依子落寞地摇头,“看到你,我会……想起从前的,那样怎么走下去呀!”这样的极品男人,以后不可能再让她幸运地碰到了。

    “唉,好吧!那依子小姐走好!”大岛浩眼底有奇异的神情,目送着依子低着头、噙着泪缓缓地从他怀中转身,向楼下走去。

    “呼……”他长吁一口气,这得心脏病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他知道这阵子是必须要禁欲,但不可能要那么久。没有了强健的身体、俊美的面容,女人们会一个个从他身边离开的。

    那又如何,不管他什么样,他又以珊,有了以珊就拥有了全部。

    唇边荡起幸福的笑意,大岛浩抬头看看楼梯,山口真一还没下来。他犹豫了会,决定还是要去见渡边俊之夫妇。

    “浩,你干吗?”渡边俊之讶异地看着一进门就双膝跪在他面前的大岛浩,玉子也愣住了。

    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大岛浩很慎重地叩拜在地,“渡边先生,请接受我的道歉。这已经不能挽回你失去的声誉,但我会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尽快向媒体坦露,不让世人对你再有所误会。”

    “乱讲什么!快,快站起来,坐下慢慢说,你身体刚恢复,不要激动。”渡边俊之扶起大岛浩,拉到沙发边,按住他的肩让他坐下。“我以为经历了这场生死,我们父子之间应该比从前和好一点,你怎么还这么疏离!”

    “你……不是我的父亲!”大岛浩嘴唇苍白地说。

    渡边俊之和玉子“霍”地睁大眼睛。

    “我见到他了,在我做手术之前。”大岛浩悲哀地勾起唇角,“我长得很象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来向我要封口费,因为我说你抛妻弃子,他握有让媒体震惊的事实。”

    渡边俊之惊得跳了起来,玉子吓得捂住大岛浩的胸口,轻柔地为他按抚着。

    “夫人,我没有事,那些痛我已经经历过了。”大岛浩温和地说。“渡边先生,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母亲没有提起过。上次见面,你应该告诉我,那样我……不会做出那种不顾后果的事。”

    渡边俊之痛苦地闭上眼,“浩,你自一出手,你的户籍上登记的父亲就是渡边俊之,你确确实实是我的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和绫之,我……应该为我的罪过负担后果。”

    “母亲已作古,我不能再让她在九泉之下的灵魂还不安宁。渡边先生,很谢谢你的宽容,但不要再继续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事实。”

    “浩,”渡边俊之突地睁开眼,拉过大岛浩的手,“想听事实吗?”

    大岛浩微蹙眉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

    “玉子,我该和孩子说真话了,这很难为情,你到外面转会吧!”渡边俊之深吸口气。

    “不,我就坐这儿。能做下难为情的事,就不能面对吗?浩如果恨我,我……也接受。”

    病房内的气氛突地有点沉寂,墙上的时钟悄无声息地走着。

    渡边俊之抿了下唇,凝视着大岛浩,“我和绫子那时还很年轻,因为很相爱,就早早结婚了。绫子做服装设计,我在家族公司上班,两个人都很忙,约定了过几年要孩子。浩,你知道时尚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青春、前卫、另类,与我沉闷枯燥的公司生活是截然不同的。渐渐地,我们之间变得无话可讲,她晚归,在酒吧喝酒喝到通宵,一下消失几天。我很忙,常出差在外,没有时间陪她,也没有精力去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一个深夜,她回来了,满脸的泪水。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一个月后,她跑到公司,对我说离婚吧!”

    说到这儿,渡边俊之停了下,脑中回想起那时的一幕,心仍感到疼痛。

    “我说为什么?她说她怀孕了,有次喝酒,和一个男模上床了,没有做措施。我被她吓住了,好半晌都没有讲话。后来我平静下来,我问她还爱不爱我,她哭着点头。我也很爱很爱她,就说把孩子处理掉,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同意了。我们去医院找医生做手术,医生说绫子贫血得厉害,暂时不能做人流。呵,这就是天意,我斗争了很久,对她说,好,那就把孩子生下来,他是我渡边俊之的孩子,绫子哭着发誓,她会永远永远地爱我。她怀孕的那期间,我们过得非常幸福,我也慢慢接受了她腹中的孩子,但心里总还是有点阴影。”

    大岛浩身子突然僵硬了,手紧紧扶住椅子扶手。

    渡边俊之又停了下来,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夏日的风轻轻吹动窗纱,白色的窗纱,象一朵虚拟的云彩。

    “孩子出生了,不曾想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浩,那就是你。医生说不可能活几年的,我一听,心里猛一松,阴影也消失了。绫子抱着孩子,求我带她去国外为孩子医治,我不肯,让她放弃,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的。绫子惊恐地看着我,跑出去找那个男模,求他帮忙。那男模听说了这件事,吓得逃到国外去了。绫子天天哭,抱着你从这家医院到那家医院,回到家,就和我吵。我忍受不了,就睡着公司里。玉子那时大学毕业,在夏音公司实习,我经常向她倾诉心里的烦闷,不知不觉,我把对绫子的爱移到了玉子身上。玉子因为我的冲动怀孕了。我们俩人不敢让痛苦中的绫子知道,一瞒就是四年……但纸里哪能包得住火,绫子有天领着孩子从医院出来,我抱着翼去打疫苗。我们在医院外碰见了。以后你都知道了。”渡边俊之闭上了眼睛。

    “我并不宽容,也不大度,我说过要给你和绫子幸福,却做下了这些事,我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一边的玉子捧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滑下手背。

    大岛浩眼底涌出释然,渡边俊之的事实有点意外,但他能平静地接受了。母亲因为对爱情的不忠,远去异国,后半生没有快乐过。渡边俊之因为自责,一直活在内疚之中。

    “最最可怜的那个人已经去了天堂,她不会再痛苦了。渡边先生,那……就所有的过往都随风而逝。我不恨你,你也不必愧疚。”

    “浩,既然不恨我,那就随我回家吧!”渡边俊之再次重复。

    “渡边先生,我……漂泊惯了,对家已没什么概念。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故人和往事,谁的心里能真正做到了无痕迹。我永远当你是敬重的长辈,会经常去看望你。”

    “浩,”玉子急了,“现在事情讲清了,不会有什么,你是渡边君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吗?再说你身体……”

    “玉子,”渡边俊之突然插进话,“浩的身体可能还不宜坐车,这事让浩慢慢想。更换户籍只是种形式,我们心里有浩这个孩子才是真的。浩,你出院后想往哪里?”

    “俊之。”玉子嘴唇哆嗦着,“浩住到东京不好吗?他的日本工作室也在那边,我想常常看到他。”

    “玉子!”渡边俊之淡涩一笑,“浩不是那个七岁的孩子,他已是国际时装大师。这事让他自己决定。浩,山口律师特地为你而来,我们要不把户籍先落实下,你回不回东京的家不急着答复。”

    “渡边先生,请不要坚持。”大岛浩的笑意很温雅,神情却坚决,他站起身,“我去看看山口先生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大岛浩走出了病房,在楼梯拐弯口,他站住了,缓缓回过头。

    一件东西,你一直想要,多少年都在为之奋斗,当真的拥有时,你就失落了,茫然得象个迷路的孩子。

    在意大利的多少个夜里,他一直梦到渡边俊之,他哭着要他抱,他却冷漠地转过脸。醒来时枕头上都是泪,母亲在隔壁房间喝得大醉,又哭又笑,疯狂地摔着屋里的东西。邻居中外面吼叫,大声地踢着门。

    大街上,到处都是看得见牵着孩子微笑漫步街头的父亲,为什么他偏偏没有那样的父母呢?

    现在他渴望的亲情降临了,他却觉得不需要了,他的心已经被另一种温暖的情感所笼罩。

    那就是以珊,他遇见了给他一颗爱心带给他全新生命的以珊。

    “俊之,你为什么又不说?”玉子哭倒在渡边俊之的怀中,那种哭相,完全不象个优雅的夫人。

    “玉子,我能说什么呢!他能这么健康地站在我面前,就是老天的厚赐。如果我们再贪求,那……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俊之,也许我们不该在一起,这是绫子的报复。”

    “人,是犯不得一点错的。”渡边俊之神情憔悴地望着问外空荡荡的走廊。

    玉子的哭声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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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4: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二十九章 花都谢了吗(四)

    手术室的窗户开着,七月炽热的温度从外面蒸进来。冷以珊伸出双手,让十指坦露在阳光下,感到暖意从指尖慢慢流进心脏。

    手术室里现在的温度通常大得很低,她做手术到一半时,都冷得牙齿在打战,有时连手术刀都拿不稳。她想起让她初次有机会主刀的那位博导,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象他那样呢!

    真的有天不能做手术,也不错,晚上早点上床,窝在被子里看书看到深夜,早上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晒晒太阳,逛逛街,买本最新的杂志,到路边的咖啡厅喝杯咖啡,慢慢耗着时光。

    这有可能就是她老了后的生活,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打算在身边加一个伴。

    手术后观察的时间到了,护士和实力医生把病人从手术台上移到担架车上,把手术门拉开,咕噜着推着车回病房去了。留下的护士在打扫,美代在做手术记录,她在出神。

    该去洗个澡,不管有没有汗,都要冲去身上的血腥气。

    她不想动。

    倚在窗边,自然就想起了渡边翼。那个从家跑到医院的晚上,痛苦达到了顶峰,以后,她就没哭过。

    心宁静得象坐在角落中托腮的小女孩,睁大了眼,微笑淡淡的,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和渡边翼的分手,让医院里所有的同事都大跌眼镜,他们分析不出谁好谁坏,最好只能说性格不合,但好象太牵强了点。冷医生和渡边医生站在一起,一颦一笑,一回眸一抬首,默契十足,怎么看都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再相配也是从前,她确实是失恋了。

    小护士们背后对她无限同情,看着她的目光里都是怜惜。但不久,目光变成了羡慕。

    她又有了新的追求者——大岛浩。

    有了一颗健康心脏的大岛浩全身上下被罩上了一道闪着金光的光坏。高大俊美,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男性魅力的国际时装大师,多金有地位,一个年青男子该有的他都拥有,而且是最最成功的那种。

    被这样的男子追求,是件多么骄傲的事,别人都这么想。

    可谁问过她的心呢!

    失去一份爱,再重新得到一份爱,就和从前没两样了?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渡边翼从她身边走开,但是属于他的记忆还活在她身体内。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都记得他,越来越鲜明。

    很遗憾,没有能一起走到人生的尽头。佳慧小姐拥有他以后的人生,她拥有他六年的时光,谁都不能替代,埋怨什么呢?

    心就这样平静了。

    “冷医生,去洗澡吧!”美代合起记录夹,站在门边唤她。

    “好!”冷以珊从阳光下缩回手,拿下手术帽。“明天是几号?”

    “十八号,每月的专家门诊日,你又要坐一整天了。”

    “十九号和二十号有几床手术?”

    “总共是四床,两床小手术,两床大手术。你是定的二十二号的飞机票?”美代关上手术室的门。

    “嗯,今天下午我要去银行一下,你把要动手术的病患资料放到我桌上,我晚上过来看。”

    “呵,听你说上银行有点不习惯。”美代微笑地侧过脸。

    “我要是上菜场,你不会晕倒吧!”冷以珊也笑了。她真的不知道札幌的菜场在哪,著名的札幌拉面共和国和狸小路商品街,她一次都没逛过。

    “哈哈!”美代夸张地捧着心,“我还真经不住你那样的吓。医院恨不得为你的双手上个天价保险,要是让这双手去提篮买菜,藤野院长会疯的。”

    冷以珊神情突然一怔,那次请冠世杰夫妇吃饭时,渡边翼也这样对冠世杰说,连她夹菜都不让。

    “怎么了?”美代抓住她的手。

    “冷以珊!”山口真一凭直觉一下就认出了有着一双美丽动人眸子的清秀女子就是冷以珊,他笑着招呼。

    冷以珊和美代这才发觉有个男人双手交插靠在走廊墙上。两个人都被山口真一的外型震住了。

    “冷以珊医生吧!”悦耳的男声充满肯定,深邃的双眸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是的,请问你是?”冷以珊拧着眉,疏离地点点头。

    山口真一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伸出手,“我是渡边俊之社长的律师山口真一。”

    “哦,对不起,我刚动过手术,还没洗手。”冷以珊淡漠地朝他示意双手,山口真一理解地笑笑,“累吗?”他温柔地问。

    冷以珊的眉头打了个结,美代也有点诧异地看着这个透着犀利目光的男人。对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这种亲昵又数念的问话有点唐突了。

    “山口先生,医院门诊在一楼,普遍病房中二楼,VIP病房中三楼,专家门诊明天九点开始。如果有其他疑问,请去导医台,导医小姐会讲得更详细。”冷以珊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非常清晰。

    “呵!”山口真一轻笑出声,“冷医生,你真的很有趣。我今天是和渡边社长和夫人来看望大岛浩先生。他们现在聊天,我在这里等你。”

    这一切有必要向她汇报吗?“你找我有事吗?”

    “没有,只是听渡边社长说起冷医生,一直想亲眼见识一下。”

    “山口先生现在满足好奇心了吗?”冷以珊无来由地讨厌眼前这个男人,就为那么可笑的理由,象座塔似的挡住她的去路。

    “没有,我看到只是冷医生的外表,但冷医生的内心,我还没有看清。”

    美代也拧起了眉。

    “律师和心理医生好象是不同的学科,山口先生修了几个专业?麻烦你让开下,我……”冷以珊不客气地瞪着山口真一。

    “你还没吃饭!”真一接过话。

    美代嘴巴半张着,这个男人知道的事还真不少。

    冷以珊拔起了眉,怒气已经蔓延到眼角。“然后呢?”

    “没有然后。”山口真一识相地侧过身子,“但会有以后。以珊,今天我们算认识了,记住我的名,我叫山口真一。”他潇洒地挥挥手,大步流星地走下楼梯。

    “这个律师会不会神经有问题?”美代压低声音说。

    “怕是大问题。”

    “冷医生,你……不会和渡边医生有什么经济纠纷吧?”不然人家律师怎么找上门来。

    冷以珊转过头,脸上写着“你真的太会想象”。

    “呵,也是!”美代耸耸肩,“要去和渡边社长打个招呼?”

    “我要去银行!”打个招呼很容易,后面该接什么话呢!冷医生好吗?好!我们家翼要结婚了!恭喜!

    苍白而又空洞的招呼,不打也罢。

    洗好澡,换上外出装,白色的衬衫,浅灰长裤,腰间束一根宝蓝色的皮带,看着镜子苍白消瘦的脸庞,心中滑过酸涩的自怜。

    “冷医生,你今天应该去约个会!”美代擦拭着头发,对镜子的人说。

    冷以珊低下眼帘,默默地走出休息间。

    沉寂多日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进来一条短信。她怔住,打开,脸色不由地白了。

    “以珊,札幌今天温度很高,风都烫人!该吃饭了吧,饿得太久不要吃饭粒,那会对胃不好,吃点汤面,一口汤一口面,又营养又好消化。听话,不要怕麻烦。翼!”这是渡边翼第一次主动给她发短信,感觉强烈得就象在她身边。冷以珊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她握着手机,惊慌地跑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左右张望。

    她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又跑出医院大楼,站在阳光下扫视着花园的四周,然后,她跑到街头,喧闹的人群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都不是他。

    她闭上眼,让紧绷的心缓缓归位。

    渡边翼,你是做捉弄我吗?看到我为你紧张为你失措,你开心吗?

    渡边翼,有个佳慧小姐,就好好地过,不要打扰我,不要让我讨厌你。

    阳光直射到她清丽的面容上,眼帘下一颗水珠晶莹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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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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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4:5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三十章 花都谢了吗(五)

    冷以珊不想在医院里碰到渡边俊之夫妇,手术一结束,就出了医院。渡边翼的一条短信却把她平静几天的心湖又扰乱了,在街头发了好一会呆。她没有回复,反到是把短信给删了。

    渡边翼已经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再和她牵扯着,她莫名地有点委屈和失望。她是骄傲的,有自己的尊严,渡边翼背着佳慧偷偷摸摸的对她问候,害她对渡边翼以前的六年的回忆都有了一丝动摇。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一个人也没有打车,在烈日下走了很久,推开银行大门时,心情稍微好受了点。

    银行里的冷气开得很强,从外面猛一走进来,冷以珊打了个冷战。柜台里的服务小姐笑着上前问她有要帮助的。

    “请帮我看下这张卡上有多少钱?”她从包中掏出一张卡。

    美代笑说冷以珊上银行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她自己同样也觉得怪异。

    从实习医生开始,冷以珊就不再让爸妈给她汇钱。

    在日本读书五年,学费没花多少,学院提供的奖学金很高,可吃住总要花钱吧。日本的消费很高,爸妈又不是什么成功人士,给她读书的钱也是从家用中硬省下来的。

    读医科的学生学业不轻松,挤不出时间出去打工赚外快。除非不必要的开支,她很少用钱,不谈添置新衣了。那时,她很在意钱,关注着人民币与日无的汇率,有时多买一本专业书,她都会心疼半天。

    一直到做实习医生,她的一鸣惊人,让她赚到了第一笔日元,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那以后,只是她动手术,藤野院长就会让医务课长给她送一笔医元。手术的次数多了后,医务课长给她办了张卡,也不知会她,直接汇到她卡上。

    正式接受医院的聘书时,钱对她来讲只是一个数字了。房子的租金和钟点工的薪水都是医院付的,医生在医院的用餐是免费,她又整开裹在医生的白袍中。很少有自己用钱的机会。

    医字为了维持医生的清誉,不让有的医生向病患索求回报,在薪水之外,每做一台手术就多加一笔补助。她是全医院做手术最多的医生。

    月底发薪水时,小护士们捏着薄薄的薪水袋,不知是谁无意看到了她一个月的薪资,一个个大张着嘴,半天没办法合拢。她一月的薪资比她们的一年收入还要高。

    这些都是美代当笑话说给她的,她笑笑。天上不会往下掉馅饼,她也许有一些从医的天赋,如果没有付出常人无法想像的努力,她能有今天吗?

    医生是一份做到老学到老的职业,稍一懒怠,就会落后。啃书啃到深夜,手术前紧绷,独在异国的孤独……..这些苦别人是看不到的,她们只看到她的薪资。

    服务小姐短短微笑地说出一串数字,冷以珊眼眨了眨,没有回应。

    “小姐,请问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服务小姐热情的又问。

    冷以珊脸一线,她刚刚走神没有听清服务小姐说了什么。日元面额小,成万成午的,就是到亿,换成人民币,就不是什么大数字了。“请帮我按现在的汇率换算成人民币,看看是多少?”

    “离三百万人民币不远了,冷确来讲是二百八十九万。”

    这个数字吓了冷以珊一跳,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请帮我汇二百万人民币给这个人。”她把早就写好的汇款地址交给服务小姐。二百万可以让爸妈在上海的郊区买幢宽敞的房子、可以让妈妈不要再和一群年轻的纱厂女工抢饭碗了、可以让爸爸不再起早摸黑的开出租车。

    “好的,小姐,你到那边坐一会,马上就帮你办好!”服务小姐接过地址和她的身份证,走进柜台。

    等候的座椅设在银行大厅的左侧,冷以珊转过身,一抬眼,看到一个拿着张报纸也在等候的男人有点面熟。

    她怔了下,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面熟的男人是很久不见的山本健。上次见面,她态度很不友善,山本健也是大大失控。

    突然见面,好象有点难堪。

    “冷以珊。”山本健放下报纸,微闭下眼,喊了声她的名字算是招呼,冷硬的面容上连笑意都没有。

    “你好,山本先生。”客气,是一个礼貌的疏离。她走了过去,在隔了他两个张座椅的位置上坐下。“没有上班吗?”

    山本健皱了皱眉头,“我好象和你讲过我过了暑假到北海道大学教书,现在是假期中。”

    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到让冷以珊有了不再讲话的理由。她把玩着包带,看着柜台里面忙碌的银行职员,无视山本健射过来的不悦视线。

    “你也食人间烟火呀!”山本健冷冷地说。

    “呃?”她听出他在讥讽她,觉得很好笑。山本健无来由地把许多怨气强加到她头上,与他这一脸冰冷的成熟男子样有点不相称。

    “让山本先生失望了吧,我食人间烟火,一样为五斗米折腰。”

    山本健耸了耸眉头,“失望谈不上,只是震惊。医院把你侍候得那么好,你还要钱干吗?”

    “我喜欢数钱的感觉!”

    山本健抿紧了唇,“真看不出。”

    “人的心都是被一层外表裹住,当然看不出。”冷以珊开心地看到服务小姐向她走来了,她忙站起身,头也不回。“山本先生,你慢等,我先走了。”

    “小姐,款汇好了,这是汇款收据和你的卡,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服务小姐礼貌地对她弯下身。

    “谢谢!”冷以珊小心地收好东西,拉开银行的大门。立时又觉得走进了一座热气腾腾的浴室之中,背后很快就沁出细密的汗珠。现在的天气是札幌四季里最热的几天,太阳都西斜了,温度还很高。

    “现在准备去哪?”山本健站在她身后,问。

    “你…….也这么快?”冷以珊有点惊讶。

    “我办好的时候,你才进来。你眼里只有钱,哪会看到我的存在。”这话象指责又象幽怨,到让冷以珊辩不清了,有一点清楚的是他是故意留下等她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一能地脱口问。

    “可怕的职业病!”山本健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不知道别墅旁边住的什么邻居,不知道附近便利店里戴着耳机哼着唱着的小女生叫什么,不知道以前搭坐班车的司机心情怎么那么好,一直乐呵呵的。她不和外人搭话,外人也不搭理她。但她一走进医院,无论是护士还是病患都抢着和她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总温声问。说多了,变成了她的口头禅。

    发愣的冷以珊有点茫然失措的样,让山本健讶异了。“我刚刚做过体检,所有的指标都很正常,我好象不需要你的帮助。”

    “哦!”不需要,那就没讲话的必要。他们之间讲话不是他激怒她,就是她激怒他。她越过他的肩,看看有没有空着的出租车。

    “我妈妈生病了。”山本健突然说。

    “山本太太怎么了?”冷以珊收回目光,关心地问。

    “前几天血压有点偏高,在屋中都晕倒了。”山本健冷硬的面容有点抽搐。

    “看医生没有?”

    山本健点头,“看过了,说因为上了年纪,又偏爱吃甜才引起的。以后多注意饮食,会好转的。”

    “有许多疾病在年轻的时候都潜伏在体内,老了后,就会突然爆发出来。所以平时就要多注意。请代我向她问好,我有……..时间会去看望她的。”毕竟照顾了自己一年多,也算有一点感情的。

    “今天没时间吗?”山本健看着西沉的太阳,不相信她现在还能编出上班的借口。

    “没有,我要回去加班。”冷以珊向大街上的车流举起手,想拦下一辆出租。

    “你不是从不上夜班吗?”山本健按下她手,问。

    “是加班,不是夜班。我要看看后面几个手术的病案,我……过两天要回国。”她很不喜欢向山本健交待自己的行踪,可又想不到别的理由,只得实话实说。

    “要一个多月后才能回日本吧!”

    冷以珊无力地叹了口气,今天中午遇到的那个发神经的律师山口真一、眼前的山本健,他们好象对她都很了解似的,她有那么透明吗?

    “可能更长一点。”假期是随工龄而增加的。

    山本健抬眼看到对面的餐馆,“那一起吃个饭吧,吃完饭,你再回医院加班。”

    “不要了。”冷以珊一口回绝,这要是一起吃个饭,又会定义成什么?

    不是传统而又古板的人,认为和男士一同吃个饭,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有的男病患出院时,会邀请她出来喝咖啡,有时间也会欣然同意,可是山本健和别人是不同的。

    “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只是纯吃饭。”山本健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那AA制!”她因为渡边翼的短信,气得中饭都没吃,算起来,她已经有八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而且早饭还在手术前吐光了。

    “好歹我妈妈还从你那儿赚了不少的钱,算回报下你的慷慨吧!”山本健硬梆梆地说,不看她,穿过斑马线,直奔对面的餐馆。

    如果人象原始社会时,不要一层礼貌的外衣,该多好。冷以珊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仍抬步跟了上去。反正要吃饭,就当是上学时,对一帮同学挤一张桌吧!

    上学的时候,餐厅里很挤,几个人合一张餐桌。渡边翼和她坐一起,她的餐盒是餐厅里最便宜的,他的却是最营养最丰富的。吃着吃首,两人的餐盒就并到一起了,营养的丰富的进了她的肚,他嚼着清淡无味的菜还一直讲好吃。

    想起渡边翼,就是这样不由自主。

    冷以珊心戚戚的,站在班马线上,突然走不向前。红灯亮了,车流疯狂地鸣笛,她一动不动。

    “冷以珊!”山本健回过头,脸都吓白了,他跑过去,一把攫紧她,拉到路边,惊魂未定。“你……..想死啊!”

    “没有!”冷以珊淡淡地一笑,“去吃饭吧!”

    晚饭点是天妇罗,铺在煮得颗粒饱满的热腾腾香Q日本米饭上、混合碎干贝、虾、香菇与蔬菜与面浆一起炸得香酥、表面微微淋一点酱汁的“杂煎”。吃天妇罗、快捷、简单又美味。

    两人沉默地吃着。冷以珊不敢吃太快,胃饿得太久,对突然地美味有点不适应,她小心地咀嚼饭粒。

    山本健抬眼看去,刚好看到她敞开的衬衫领口,两边的锁骨高高地耸起,脖颈上的青筋直冒。“你…….为他瘦成这样,值吗?”

    冷以珊闭上咀嚼的嘴,沉默得就象石雕像。

    “地球在宇宙里算是一个小颗粒,你说札幌能大到哪里去?我家的邻居就在你们医院上班,我听他说起的。”山本健不自然地说。

    “哦!”冷以珊又恢复咀嚼功能,准备接他后面的豪言壮语。她
    现在是世界上的可怜人,凭白无故都让一些侠义之士发挥着博大的爱心。

    “你都可以为别人医好心,为什么就医不好自己呢?失去一份感情,又不是失去整个生命。医生不是冷情自制,你不太专业吧!”

    “我很好!”

    “很好瘦成这样。”他打量着她巴掌大的小脸。

    “这叫瘦夏,秋天一到,我还会胖回来的。”她放下筷子,一碗饭吃到饭底。有这么好的胃口,就证明失恋痊愈。“谢谢你的晚饭,山本老师。”她笑着改了称呼。

    山本健难得扯出一丝笑,“你总算记得了,我送你去医院。”

    “现在太阳不那么火,我走回去吧,顺便消化下今晚的美味。”她客气地谢绝,山本健没有坚持,把她送天餐馆门口,自己折回去买单。

    晚饭的气氛还不错,山本健没有说出让讨厌的话,上次可能是个例外。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冷以珊沿着街道慢慢地向医院走去。太阳已经落山了,但暮色还没太重,天地间隐隐有些光亮,街头散步的人很多,有游人也有当地人。经过市中心的绿地时,冷以珊看到那个街头乐队又在演奏了,但吹萨克斯的那个小男生不在。

    和大岛浩第二次见面就是在这里,他站在人群中,痴痴 地听着小男生在吹《回家》,他那时心里一定很渴望回家。

    那个时候,他心里还有一个恨着的家,现在他彻底的没有家了。世界上不幸的人很多,而自己快要回家了,想想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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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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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5: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三十一章 花都谢了吗(六)

    夜晚,医院外除了大门前的两盏有点明亮,其他都是发出莹白灯束的小灯,散落在花园的角落中,在黑暗与光明之前徘徊,让人看得见却又看不清,朦朦胧胧的。

    从大门通往住院大楼的这条小径,冷以珊闭着眼都可以直直地走过去。不会走岔到花园的另一边。

    人闭上眼的时候,虽然身处黑暗之中,心却是安宁的,听得见蚊虫的轻吟,听得见树木在风中的摆动,听得见…….谁在叹息?冷以珊睁开眼,顺着叹息声看过去,大松树下的椅边,坐着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

    “大岛浩!”这医院里找不出第二个这么高的男人。“怎么坐在这里,不怕蚊虫咬吗?”她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洒满莹光的双肩,看不到他的表情。

    “病房里太闷,就出来吹吹风。”

    “天,是胸闷还是心跳过速?”他明天就出院了,这时候不要出现什么状况。冷以珊急忙转到他面前,弯下身,头发散了下来,她自然而然侧过脸,把耳机贴在他胸前。不知道这动作看在别人眼里,有多亲呢。

    心跳稍有点快,但没有杂音。她轻吁口气,没有急于抬头,留恋着这强健有序的心跳,这是她永远听不够的音乐。

    大岛浩长臂环住他的纤腰,拍拍膝盖,“借张椅子给你。”这欠着腰贴在他的怀抱,姿势有点别扭。

    冷以珊脸一烫,慌忙离开他的怀抱,“我坐旁边吧!”旁边却没空地,一个几层的食盒搁在上面。“你带夜宵来吹风呀!”她挪谕地倾倾嘴角,把食盒搁在草地上。

    大岛浩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不是夜宵,是我自作多情为某一个人从外面买的营养晚餐。”

    “那个人吃过了!”冷以珊歉意地一笑,陪着他一起仰望着星空。

    “是,我的关心是多余的。”大岛浩的口气有些落莫。

    “不是,你的关心那个人很感激,但是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以珊,你变了!”大岛浩说。

    她没有说话。

    “今天渡边俊之夫妇来看我,让我放渡边家的户籍,你应该想到我们会谈到从前的事。你做完手术就走了,招呼也没打,也没问我心情好不好。在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记得在手术前,你对那个来要钱的男人是多么强悍,你就象一个勇敢的小母亲,拼命地保护着我,用身体挡在我前面,不让我受到一丝的伤害。”

    “呵,没想到你有恋母情结呀!”冷以珊淡笑着打趣。“那你应该找个年岁大点的女子做朋友,她们会疼人。我那时只不过是尽了一个医生的本职。现在的大岛浩有一颗健康的心脏,我也就不要操心那些事了。”

    “以珊,你是不是很害怕爱上我?”他对上她的脸,想拥她的肩。她让开,“大岛浩,你这张嘴对多少个女人说过这句话?”

    大岛浩双唇一抿,眼中闪出危险的火光。“我以前只会问们喜不喜欢我,不会问爱不爱我。”

    “你爱她们吗?”

    “不爱。”他崭钉截铁地回答。

    “不爱也能做很亲密的事。”冷以珊看着他的眼,脸上毫无笑意。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大岛浩咬牙切齿地说。

    “所以,大岛浩何必一定要我呢!我不害怕爱上你,因为我根本不可能爱上谁。”冷以珊沉默地低下头,眼睛内闪过悲凉的冷静。她恨死每天这样讲情和爱的,一场失恋,让她到是把爱情这个名词分析得头头是道。

    大岛浩想抓狂了,“你不要所爱和上床扯到一起,这是两码事。”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心里爱一个人,角可以和别的女人上床?”

    “冷以珊!”大岛浩气愤得说不出话来,两道浓眉激动得挑高。

    “大岛浩好好过你的自由生活吧!但还是要提醒下,今年你最好不要尝试那种激情游戏,你可怜的心脏还很脆弱。我要去看病案了,你吹好风,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要坐门诊,抽不出时间送你,记住二个月复诊一次。”她轻盈地站起身。

    “冷以珊,我在你心里是一个随便打发的陌生人吗?”他对着她的背影低吼,情绪已快失控。

    “大岛浩 ,我想和你上床的女人中一定有一些爱着你的。”她幽幽的说,没有回头。

    “该死的。”大岛浩恼怒地低咒,“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提醒上床上床的。是,她们是爱我的,可我不爱她们,我爱…….”

    “大岛浩 !”她忽然插话,“别人爱你,你不一定回报别人的爱。你为何要强求于我呢?”

    说完,她匆匆地穿过草坪,消失在朦胧的灯影之中。

    “你个顽固不化的冷以珊,你真是有眼无珠…….”他低喝着,一抬腿,踢到了草地上的食盒,一碟一碟精致的点心和米汤纷纷从食盒中滚落在草坪上,清淡的饭香弥漫了整个夜空。

    冷以珊的专家门诊一天只有二十个号,听起来不多,但足可以让她从早晨坐到黄昏。

    “十五号!”门诊护士对外顺道。冷以珊揉揉额角,抓紧喝了两口水。

    “你哪里不舒………啊,是中村先生呀!”冷以珊惊喜地看着面前坐着的七旬男人。她二个多月前为他做了冠心病摘除手术,还害怕他年纪大,并发症多,会影响手术效果。现在看他脸色红润,腿脚灵便的样,看来恢复很好。“你怎么挂专家门诊,你可以直接到病房找医生复诊的。”专家门诊的挂号费可是普通门诊的几倍,冷以珊替老人心疼钱,她敏感的鼻子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鱼腥味。

    “呵,要是去病房复诊,我就遇不到冷医生,也带不了这些东西。”中村笑呵呵地指着墙角的两个大竹篓。

    鱼腥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这些都是昨天刚从海里捕获上来的螃蟹和虾还有章鱼,是这个季节里最肥美的海鲜。我儿子在出海的渔船上工作,我特地带一点过来给冷医生尝尝。”

    付出昂贵的专家门诊挂号费,却为送新鲜的海鲜给她,冷以珊真的不知说什么好,如果推却一定很伤老人的心,如果留下,又象说不过去。她想了会,说:“中村先生,谢谢你的美意,我收下了,但来回的路费和这挂号费让我来出吧!”

    中村急了,脸胀得通红,“这些海鲜对于渔民来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比起冷医生救了我一命,那真的不能比。冷医生,你再说什么,我可生气了。”随即他又笑了,“好了,冷医生,你帮我听下心脏,没事,我就赶车去了。”

    冷以珊无奈地一笑,拿着听筒放到中村的胸前。她屏气凝神,然后笑了,“没一点异常,你的心脏很乖。”

    中村哈哈大笑,“冷医生,那我走啦。”

    冷以珊看着墙角的两袋海鲜,犯难了。

    跟着后面的是位啼哭不止的小病患,肺动脉狭窄,冷以珊安排他父母让他住进医院,这种病虽然复杂,但手术效果还是很良好。

    “还有几位?”冷以珊问做记录的门诊护士,看窗外已经余晖满天,一天又要过去。

    “最后一位!二十号!”护士也累了,声音也没有先前的大,有气无力似的。

    冷以珊抬起头,露出温和的微笑。笑容突地僵滞在脸上,“大岛浩,你干吗?”她瞪着一身米色裤装的大岛浩,眉头直皱。

    “看病呀!”大岛浩优雅地坐在对面,两腿交叠,扬眸温柔地看着她。“我刚刚做了心脏移植,可我得我的心象是裂了两半。”

    门诊护士捂着嘴在一边偷笑。

    “你把海鲜带回家去吃吧,我又不开伙。”冷以珊收拾着病历,不理睬大岛浩的胡闹,结束一天的门诊。

    “冷医生,很多呢!又大又新鲜,你带点回去吧!”护士打开马克袋看着。

    “是什么好东西?”大岛浩眼睛一亮。

    “复诊的病患送的海鲜。大岛浩 ,你随我去办公室复诊吧!”

    “我要吃!”

    “呃?”冷以珊愣了。“那你拎一袋去吧!你……放在哪里做?”

    大岛浩诡异地一笑,“你家呀!以珊,我很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海鲜了,我们做螃蟹料理,海鲜寿司,再做点生鱼片,沾着芥茉吃,一定非常鲜美。”他本来今天来缠着以珊去吃晚饭的,现在看来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在等着他。

    “你做吗?”冷以珊的眉头拧成一堆了。

    “美津做呀!她的厨艺很好,我吃了这么久,就没腻过。”大岛浩理所当然地说,“我今天出院了,没地方去,又没个家,只好住在酒店,你不会这么小气,借你个地方,借你的家政工,做个海鲜,都不肯?”

    冷以珊猛吸气,她的家是属于六年里的渡边翼和她的,任何男人踏进那幢别墅她心里都不舒服。

    “以珊,真的不肯?”大岛浩失望地问。

    “可以,但只能呆在客厅和餐厅,不准上楼。”她降低要求。

    “楼上有什么,神神秘秘的,你搞医学研究?我是搞时装设计的,你那些对我没用。”

    “那免谈。”不容商量地说。

    “不,我同意。”大岛浩 邪邪地一笑,对温柔地挤下眼。“那我陪你去换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冷以珊僵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每个晚上,巡视完病房,渡边翼温柔地牵住她的手,“我陪你去换衣服去,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以珊!”大岛浩举起手掌在她前面晃动着,好一会,才眨动了下眼睛。“你在这等我,我去换衣服。欢迎你去做客。”她象逃似的冲向楼梯。

    “分得真清!”大岛浩对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要请人吃饭,一袋海鲜是单调的,冷以珊打电话给美津,让她不要过来接她,在别墅准备晚餐。

    乔开着车送他们二人回别墅,冷以珊也邀请他留下一起吃晚餐。大岛浩出院后没有回东京,仍留在札幌,乔陪他住在酒店中。

    车停在别墅前。“冷医生,你的家太美了!”乔夸张地惊叹。

    冷以珊一笑。“医院租的,不算我的家。”

    “后面有个庭院,那才真正的美呢!里面种满了花,站在庭院往外看,是种满枫树的山坡。以珊,八月过后,就可以看到红枫了。园里的紫香谢了吗?”大岛浩温雅地笑着说。

    冷以珊象见着了鬼一般,两眼惊恐地睁得大大的,嘴唇有点发抖。大岛浩不是第一次来别墅吗?

    “大岛先生,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乔好奇地问。

    “也许我梦中来过吧!”大岛浩打开车门,温柔的抱着冷以珊下车。他终于有气力抱她了,大岛浩得意地笑着。冷以珊惊愕得没顾上挣扎。

    “小姐回来啦!欢迎大岛先生,乔先生!”美津笑着跑出别墅,走在廊下。

    乔很绅士握住她的手,献上一吻,美当脸红得象晚霞一般,接过乔手中的海鲜慌慌地跑进厨房中。乔当然不让地进去帮忙了。

    “以珊,你不进去吗?还是要散会步。”大岛浩两手搭在冷以珊的肩上,俯首温柔地看着。

    “我…….我先洗澡。”冷以珊,你一定是想念渡边翼想疯了,胡思乱想,这些只是巧合,巧合,快醒醒吧!她跌跌撞撞地走上楼梯,拍打着脑袋。

    大岛浩真的觉得自己好象是梦中来到这个地方,而且多次,他清楚地知道哪个房间是餐厅,柜子里装的是什么,以珊睡在楼上的东侧,旁边是客房。

    以珊的房间朝南,早晨太阳一出来就可以晒到床上,对吧?他抬脚上楼,拉开二楼的一个和室纸门,是的,朝南,可以闻到园子里的花香。房间里有两个衣柜,一个放以珊的衣服,一个……..

    大岛浩脸色一变,他走过去,打开衣柜的门,一溜地素净男式衬衫象一道白光突地直刺进他的眼中,这不是他的尺寸,可他却又象穿过。他知道哪件衬衫配哪条领带,以珊最喜欢的是这条白底灰条的领带。

    他的脑中象被谁栽进了什么记忆芯片,一下多了许多记忆,时不时冒出来一点。很乱,偶尔有一些和以珊有关。

    这些是上帝送给他的礼物吗?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他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不然以珊一会出来会责备的,他最怕她皱眉头了。

    床头柜上一排药剂和几袋一次性注射器让他移到房门边的脚步又折回了。以珊注射镇静剂!!他拿起一瓶药剂,感到心脏突然剧烈地抽痛起来,疼得他弯下腰,倒在床上。

    以珊不是坚强的,她的疼放在心里,所有的人都被瞒过去了,但长夜瞒不过,在无眠的夜晚,注射进一针镇静剂,以珊才能合上眼,才能没事人似的在天亮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岛浩疼得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死去,嘴唇苍白得可以滴出血来,不停地,他不停地颤抖,那颤抖就象是被巨大的痛苦扼住喉咙。

    “大岛浩,你干吗躺在那里?”冷以珊包着毛巾,从浴室走出来,脸突地就拉下来了。

    “以珊……”他按着心脏,手中拿着药剂。

    冷以珊脸唰一下白了,“谁让你进房间的!”她腾地抢走他手中的药剂,忽然发觉他的不对劲,“大岛浩,你的心不舒服吗?”她紧张得顾不上湿淋淋的头发,解开他的衣扣。

    “以珊!”头上的水珠洒落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耳机贴在他的心口。大岛浩轻轻吸气,心脏轻轻抽痛,然而窒息的血液又开始缓缓地流淌。他抱紧了她的身子,这种真实的溢满,疼痛消失了,代之的是怜惜和幸福。

    冷以珊没有挣扎,她有一种错觉,象回到很久前的雨夜,渡边翼第一次留下来过夜,她头发未干,紧张地睡在床上,他从背后拥着她,她听着外面的雨声,听着他的心跳,安然入眠了。

    她又听到这样的心跳了。心脏的跳却节奏而力,象是在向她诉说心里对她的眷恋和深情。

    听着他的心跳,她缓缓合上眼帘。“翼,我睡一会再吃饭。”

    大岛浩一震,心跳突地加速。她疲倦地睁开眼,打了个呵欠,嘟囔着在他怀里蠕动,“翼,你…….睡不好吗?”

    “不是!”大岛浩沙哑着嗓音说。以珊是在催眠吗,还是在梦中,错把他当作了渡边翼?

    她微微一笑,往他怀中依得更紧。

    他轻轻拍抚着她,使她睡眠的姿势更加舒适。

    这也许是催眠,也许是梦,她不愿意去细细分清,在这样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她又回到了渡边翼的六年里,她是他深爱的冷以珊。象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她累了,她放柔了呼吸,沉沉坠入梦境。

    夜风吹动窗帘,冷以珊不用注射镇静剂,在不到八点的夜晚,香甜地睡熟了。

    大岛浩僵硬冷冰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底的光芒消失,如同漆黑的夜里没有一丝光亮。

    他应该大吼地告诉她,他是大岛浩,不是那个扔下她的渡边翼,他不要做一个替代品。可看着怀中睡得这么香的冷以珊,他又不忍那样做。闭上眼睛,睫毛在俊美的面颊上颤抖,撕痛的痛压塌了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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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5:5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三十二章 花都谢了吗(七)

    “翼,真的是你吗?”冷以珊不敢置信的握住渡边翼伸过来的双手,灿烂的阳光下,她有点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那唇角的微笑不会错的。

    “以珊,我回来了。”他温柔的凝视着她清丽的脸庞,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还……走吗?”

    “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以珊了。”他深情的吻住她的头顶,暖融融的情谊通过发丝一直流到她的心底。

    “我知道你在骗我,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她伏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你……是没有选择才离开我的,翼,不要再牵挂我了,你看,我已经适应了没有你的生活。”她噙泪仰起脸,露出光洁的额头。

    “以珊,其实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他心痛的看着她带泪的微笑,“离开的只是身子,而我的心一直陪在你身边,我的生命里的唯一,永远爱着的只有以珊,以珊,一层皮囊只是假象,只有心是永恒的。”

    她怔怔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讲的话,“翼,你是说……你和佳慧小姐在一起,可是心里爱的那个人是我吗?这样不好,上一辈们受的痛苦还不够吗?翼,你要身和心在同一频率,好好接受佳慧小姐,那样才会幸福,我……以后也会努力接受别人的。”

    “以珊!”他宠溺的一笑,“渡边翼的身和心一直在一个叫冷以珊的频率上。”

    “你越讲我越糊涂了。”她皱起眉头。

    “以珊,你以后会明白的,不要讲话,让我好好抱抱你,我很久没有抱过你了,你瘦了许多,和在温泉的时候相比,像两个身子。”

    “翼,你不能再对我这样温柔,我……会贪恋的,会更加走不出来的。”她痛苦的抱紧他的腰,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我……不敢提你的名字,不敢想你的好,就那样忙忙碌碌,麻木着自己的神经。”

    “以珊,你要的一点都不多,我的以珊,你不要怀疑,我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你,你睁大眼睛,好好的看,就会看到消失的只是一层假象,你一直在……”他拿着她的手按住他的心口,“这里。”

    “是不是说……我们还可以相爱,这份爱不会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拼命试着止不住的泪水,哽咽的问道,她还是弄不懂许多事。可是渡边翼的表情是那么认真,她的心偷偷雀跃着。

    “嗯!”他微笑的点头。

    “翼,吻我!”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我的以珊!”渡边翼喃喃的叹息一声,缓缓的俯下脸庞,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万缕阳光烂漫的洒在两个人的肩头,冷以珊的脸颊淡淡的有些红晕,渡边翼的唇是火热的,他吻得很深,她害羞的可以听到唇瓣辗转缠绵的动静,她试着回应,一丝呻吟从她的口中逸了出来,心“砰砰”的急跳起来。

    她双手搂上他的后背,偎他更深。

    “该死……”她突地听到一声痛苦的抽气声,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荣抽搐的脸庞,邪魅的双眸吃痛的瞪着她,她的唇贴在他的唇上。

    时间停止三十秒。

    他是大岛浩,大岛浩!冷以珊猛地打了个冷颤,捂住唇,震惊不已的滚下床,她慌乱的四处张望,这是她的我是,房间内已经一室光明,清晰的可以看到所发生的一切,没有……没有渡边翼的身影。

    那太过真实的甜蜜只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她瘫坐在地板上,血液从秀丽的面容上消失。

    “以珊,你诶有事情吧!”大岛浩看到她突然刷白的面容,忙下床蹲在她的面前。

    “啪!”毫无预期的,她抬手打了他一巴掌,“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卧室?”她苍白着脸带着哭音问。

    大岛浩的身躯绷得极紧,耸起的双肩仿若要燃出火焰一样,她还敢问,做完误把他当做渡边翼,抱着他就熟睡在他怀中,他硬是和衣躺了一夜,一清早,她又主动的投怀送抱,让他几个月不近女色的身体痛苦的像是抽筋一般,他很绅士的一点都没有侵犯她,结果赞许没有听到一句,到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巴掌。

    “以珊,这次可是你主动的,我连衣服都没有脱,不要乱栽赃我。”他大声申明,脸上痉挛似的痛楚让他撇开脸粗重的喘息。

    冷以珊有一点想起来了,做完大岛浩过来吃海鲜,然后……心脏疼痛,她为他听心跳……他身上确实是昨晚一身米白的裤装,只不过现在褶皱的不像样,是一夜没离身的样子,反到是自己,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现在松散的胸都半露在外。

    她思念渡边翼过度,把大岛浩当成他了?

    极度的羞耻和梦醒后重重失落一瞬间把冷以珊击败了,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庞,泪水无声的从她的脸颊两侧滑落到浴巾上。

    “以珊!”大岛浩被她脸上的表情吓住了。

    “对不起!”她的头埋在手掌中,没有勇气睁开眼睛,抽泣着说,“请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会。”

    大岛浩不放心的走近她,“以珊,你不要这样,我没有……怪罪于你,我很乐意……”

    “不要再说了,这是我的错,请你……出去吧!”她站起身,冲进浴室,关紧门,拧开花洒。

    哗哗的流水声中,他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般羞愧,她害怕她会疯掉,翼,你怎么……能让我变得这样,以后,连梦都不要进来了,让我一个人……好好的过。

    大岛浩落寞的站在房中,唇边勾起自嘲的苦笑,颤抖的拉开纸门,他回头看了看浴室,转身下楼。

    餐厅中美津和乔在说笑的摆着早餐。

    “大岛先生早!”美津看到大岛浩,脸一红。但看到他的表情和衣服,有点吃惊,昨晚做好晚餐后,她上去喊冷以珊和大岛浩先来,二楼静悄悄的,没有一盏灯光,没有一点人声,她吓得上来喊乔,乔拉住了她。

    乔跟随大岛浩多年,怎么不知道大岛浩的心思呢!这么美丽的夜晚,美餐当然比不上秀色可餐,他担心的到是大岛浩刚刚愈全的心脏,再一想,担心是多余的,冷医生一定知道分寸的。

    四人的晚餐变成了二人的浪漫烛光晚餐,乔发现美津是个令人愉快的谈话对象,聊到夜深,两人恋恋不舍的分手,约好早晨再见面。

    早晨过来,他一边帮着美津做早餐,顺便提出约会的要求,大岛浩的身体暂时不容许离开札幌,他也就得呆在札幌,交个女伴也不错。

    美津羞羞的答应了。

    厨房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温馨而又甜蜜,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坐着早餐,等搂上的人下来。

    冷以珊的上班时间就要到了,仍然听不到脚步声,美津不时的抬头看向楼梯,大岛浩皱着一张脸出现了,冷以珊没有跟在后面。

    美津和乔惊讶的对视一眼,收敛了笑意,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大岛浩怅然的坐在桌边,这种状况让他有点无措,他现在离开,冷以珊会自知一点,但以后绝对不会再理他了,他只有厚着脸皮留下来,逼着她面对他的存在。

    记不得他的怀中拥抱过多少个女子了,漫漫的长夜里,松软的大床上,两具缠绕的躯体,让夜燃烧到沸点,他是一个极佳的情人,从不会在船面之后离开怀中的女子,他总会给她们一个浪漫的体验,清晨醒来的他,却是满心的空虚和自我厌恶。看着一脸残妆的怀中人,他一丝留恋都没有。

    感情的游戏,他玩的轻松,拿得起放得下。

    做完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夜晚,

    没有缠绵,甚至他还是一个替代品,搂着纤细的身子,他的心温柔的如同一缕春风,轻轻柔柔拂着怀中的人,他品尝到一种叫做幸福的陌生滋味。

    他理解了为什么有些男人情愿一生都只专注一个女人,因为他爱她。

    玩感情游戏的人是可怜的,他害怕没有人爱他,所以就不敢爱比人,他只能在一场又一项行的游戏中可笑的强装自己是快乐的,当你专注的爱一个人,病得到她的爱的时候,那才是一种语言无法修饰的快乐。

    他很期待很期待以后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他拥她入怀,对一窗月,看一本书,听一首音乐,会心一笑,亲吻她熟睡的眼睫毛,心慢慢的就满了。

    “美津,你和乔先走,我一会送以珊上班。”他想和以珊好好的谈一谈,在她下楼之后。

    “大岛先生,你……现在不能开车。”乔轻声提醒。

    “我知道,我们做出租车去医院,你先回酒店,看东京工作室的传真到了没有。”

    “大岛先生,小姐今天有手术的!”美津也小声的说,她看到大岛先生和冷以珊之间好像并不像乔表情做出的那种暧昧。

    “我知道,走吧!”

    两个人疑疑惑惑的刚离开,冷以珊红肿着双眼从楼上下来了,她穿了件白底紫花的连衣裙,肌肤苍白透明,嘴唇咬的紧紧的,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

    “以珊!”大岛浩站在楼梯口,微笑的凝视着她。

    冷以珊躲闪着他的视线,“我……要上班去了。”

    “嗯,但是还有一个小时,以珊,我们先吃早餐吧!”

    又是渡边翼的语调,冷以珊握紧手指,插进肉里,才能平静的说话,“我没有胃口,美津呢?”

    大岛浩沉默的盯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一定要这样疏离的和我讲话吗?以珊,做完你没有注射镇静剂,一觉睡到天明,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冷以珊淡然的看着他,眼底是警惕的暗光,“我已经讲过昨晚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再提了。”

    “错?”大岛浩轻轻的叹了口气,凝视着她,眼睛里有不顾一切的光芒,“冷以珊是那种随便犯错的人吗?你扪心自问,如果昨晚是别的男人,你也能那样放松的睡在他的身边吗?”

    冷以珊呆在了楼梯上,平静的目光渐渐的慌乱起来,如果是别的男人,搞不清真实与梦境,她太想念渡边翼,才错把大岛浩到成了渡边翼。

    不得不承认,只有大岛浩才能犯下这样可怕的错,她羞窘的真想钻进地中心。

    “以珊,你是理性的,可你也是感性的,你是喜欢我的,你的潜意识接纳了我,但是你的理智却拼命叫我出去,你排斥我,抗拒我,你的感情却又抵挡不了对我的喜欢,夜晚的以珊才会犯下那种所谓的错,以珊,你承认吧!我会比任何人都爱你。”

    “对不起,大岛浩,我不能答应你。”冷以珊痛苦的闭上眼睛,“我不是不能体会你的用心,但是我知道——我不爱你,犯那样的错误,也是我把你当成了与他混淆。”

    大岛浩面容上的痛苦强烈的令人窒息,“以珊,不要那样理智,你这么孤单,这么难受,让我抚慰我,爱你不行吗?有一天,你会慢慢的爱上我的。”

    “大岛浩,如果有那么一天,该有多好,没有那一天,放弃我吧,我……没有办法爱上任何人的,除了他。”

    失去渡边翼之后, 才知道他给她的爱太浓太重,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失恋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一颗会爱人的心。

    “以珊,不管你讲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好了,这个问题我们不谈,你先吃早饭,然后我送你去上班,你今天还有手术。”他不逼她,也试着理智的压下心中的情绪。

    “我……”冷以珊吃惊的看着他,大岛浩会这么轻易妥协吗?“我不饿。”

    “你就是吃下去再吐出来也可以,但一定要吃。”他强硬的抓住她的手腕,俊美的面容上时不容拒绝的执着。

    她无奈的坐到桌边,接过他递过来的牛奶和鸡蛋。

    “以珊,我其实可以回东京的工作室,但我要留在札幌,这一年多,我都不回离开这座城市,因为我不想离开你,告诉你这么,不是给你压力,只是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我一直在你身边, 你转过头,就能看到我。”他看着她努力一口一口吞咽着牛奶,表情非常痛苦,唇角勾起淡漠的笑意,“你二十二号就要回上海了,我不能陪着你回去,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果以珊狠下心不再回日本,我也能理解。”

    她心底的打算,也瞒不住他,“大岛浩,我不值得你放弃自由,我是个无趣的人,我喜欢安安静静的生活,做个称职的医生,你属于五颜六色的缤纷舞台。”

    “舞台上的人都带着面具,人生如绚丽的烟花,光彩而短暂, 以珊,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想幸福的长久一点,不要皱眉,快吃,不然赶不上手术了。”

    她被他一催,着急起来,匆匆喝完牛奶,吃掉盘中的早餐。

    大岛浩背过身,悄悄的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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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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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6 16:46: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第三十三章 花都谢了吗(八)

    昨夜的一场小雨,把艳阳炙烤了多日的草地滋润的一片浓绿,上午的阳光灿烂而又明媚,空气中有宁静的花香,秋天不久就要到了,花瓣谢落了一地,看着情不自禁的就有些伤感。

    冷以珊微笑的和擦肩而过的护士点头问好,今天是休假前的最后一天,只有一台手术,还在下午,她难得有这样闲适又宁静的早晨。

    含笑打量着医院的四周,花园,门诊大楼,住院大楼,餐厅……每一个地方,她都去过,如果不再回来,这一切就会成为记忆的碎片。

    她会回来吗?

    “冷医生!”藤野院长从小径上走过来,灰白的发线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院长,你今天也空闲吗?”她微笑着迎过去。

    “呵呵,是啊!”阳光筛落树荫下斑驳的光影,藤野身上的白袍有种明亮而柔和的光晕。

    两个人在树荫下的木椅上坐下。

    “后天的飞机回上海?”藤野和蔼的问。

    “是,中午十一点的飞机,到上海的时候是下午,隔了一座太平洋,其实也就是几个小时的航程。”她不禁憧憬起上海热闹的小弄堂来。

    “是呀,日本与中国一衣带水,近邻啊!”藤野笑了,“八月几号回日本?那天到寒舍吃个饭吧,我太太一直想认识你。”

    冷以珊淡淡一笑,十指扭着,院长是在担忧她会不会回来吗?

    “我们医院虽然创院没有多少年,但是在全世界同类的专科医院中却是首屈一指得,我们有好的住院环境,先进的医疗设备,还有最优秀的医师。”藤野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冷以珊,“冷医生,在这所医院里工作,应该很快乐吧!”

    “幸运而又快乐。”冷以珊实事求是的点点头,“在这里,我专心的钻研医术,按自己的意愿工作,环境宽松,同事之间和睦,薪水也高。”

    “哈哈,让你留恋的理由很多呀!”藤野爽朗的大笑,“冷医生,你还少说了一条,札幌是个美丽而又浪漫的城市,也很让人流连忘返的呀!”

    “是!”冷以珊笑了,在这座城市有许多的爱情故事,其中一个是她与渡边翼的,虽然没有结局。

    “冷医生,聘书并不能束缚住一双脚,我……真希望在秋天枫红的时候,能看到你的笑脸。”

    “院长,我……”

    “冷医生,我该去忙了,一路顺风啊!”藤野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喊住以为护士,叮嘱着什么,走进了医院的大楼。

    冷以珊微笑的收回目光,院长含蓄的表达了他的心意,但不勉强她,他希望她的留下是心甘情愿的,这样才能真心的投入工作中。

    她会回来的,不是为那些说出口的理由,而是这里有她与渡边翼相爱的六年,站在这块土地上,才能感觉到真实。

    住院大楼医师办公室。

    “这些事一些要注意的症状,我都写在这个本子上了,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打电话给我,越洋长途话费有点贵,所以要组织好语言,不能浪费钱。”冷以珊整理好桌子上的资料,拿起包,笑着对美代说。

    “知道啦,争取不会打扰你的假期,一年才回一次家,不要养的太胖哦,听说上海的菜很油腻的。”美代把本子收进抽屉,好奇的问。

    “嗯,偏甜偏酸,有些菜油确实很多,和日本料理是两种风味,我会管住自己的嘴的。”

    “呵呵,我到真的希望你爸爸妈妈能把你养的胖一些,你明天在家收拾行李吗?要我陪你上街买点礼物带回国吗?”

    “我明天想好好休息,礼物美津都买好了,后天早晨坐飞机去东京,时间一点也不赶。”

    “你一走,大岛先生可要寂寞喽!”美代揶揄的一笑。

    冷以珊刚想接话,感到包里的手机一震,“你去忙吧,我喝点水就回家了。”没有第二个人会给她发短信的,她闭上眼,心里一阵酸涩。

    当初是渡边翼先放手的,她转身之后,他却又转过头来,他也舍不得他们的六年吗?

    美代走了,她慢慢摸出手机。

    “以珊,哪天回上海?上海的温度比北海道高许多,昨天是三十八度,注意不要中暑,飞机上的冷气比较凉,记得多穿件外衣,到了上海后,给我回个短信报声平安,翼!”

    她的平安对他意味着什么?冷以珊浅然一笑,默默地删去了短信。

    从前,他的问候是悦耳的,现在,这样的问候是刺人的,她闭上眼睛,就会联想到渡边翼在佳慧跑进另一个房间的时候,他急急的在手机上按下几个字,慌乱的给她发过来。

    偷偷摸摸的问候,只会让她更加心酸,她不回,他就会慢慢的断了念头。

    “以珊!”一看到冷以珊走出医院的大门,大岛浩打开车门,优雅的挥挥手,引得路边的几位女士慌乱的偏离了人行道。

    “你怎么又来了?”冷以珊怕路人围观,慌忙钻进车中,开车的乔回给她一个微笑。

    自从那个犯错的早晨,他送她回医院后,这两天的接送都是大岛浩包下来了,他闲的时候会花一两个小时呆在医院门外,护士们都被他的诚意打动了。

    “等你回家呀!”一脸灿烂的笑容,将她的头移枕到他的肩上,“刚做完手术吧,闭上眼,休息一下,美津今天做的海鲜寿司,还有味增汤。”

    冷以珊扬眸望着他,如言的闭上眼睛。

    她不是听话,而是无力与他争辩,大岛浩温和之中带着强悍,还有一点狡诈,不知不觉就让他左右了她的意识,但他是好心的,真心的对她,她不忍心说出什么重话。

    大岛浩的心脏并不算强壮,她只有管好自己的心,其他的就随他闹去吧!

    等她回上海之后,他就会转移视线的,大岛浩是多情风流的。

    她冷冷清清的寓所,现在正常的时候是四个人一起用餐。

    一进客厅,就看见两只大大的行李箱,冷以珊的心突地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谁的?”她不敢提那个名字。

    “我的!”大岛浩邪邪的一笑,“以珊,我不想住酒店,我喜欢这里。”

    心晃晃悠悠的直坠谷底,冷以珊深呼吸,又深呼吸,努力克制住自己,直到将眼中的恼怒硬生生的压下去。

    “大岛浩,这是医院租给我的寓所,不是我的房子。”以前渡边翼住进来,是因为她爱他,愿意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与他分享。

    “我知道,所以我正在办理这幢别墅的产权,它马上就是我们的房子了,放心,我住客房。”他特意加了一句。

    “你喜欢这里,那我搬出去好了。”她赌气的抬脚上楼。

    美津和乔都呆住了。

    大岛浩摸摸鼻子,一点也不意外她的激动,笑笑,跟着上楼。

    “以珊!”在卧室门前,他拉住她,“我要在札幌住一年多,不能一直住在酒店里,我应该有个温馨的寓所,你这里这么大,收留我一阵不可以吗?你回上海的时候,我刚好可以帮你看房子,这样你回来的时候,多亲切啊!”

    “你说的是不错,可我们这样,对彼此都很不方便。”她一与他争辩,就很沮丧。

    大岛浩俊眉一扬,“我很方便,工作,生活,这里都适合我,如果你不带别的男人回来过夜,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凝视着他,眼底有幽暗的光。

    “以珊,我不买房子,付一半房租行吧!”

    “大岛浩!”她忽然红了眼眶,张开双臂,依偎进他的怀中,“你再这样……逼我,我有可能真的就不回日本了。”

    他怔住,胸中一阵潮热,温柔的环住她的腰,“为什么?”

    “让我好好的喜欢一个人吧!不要总想着去挤走他,我的是生活已经够无趣了,他给我的六年是我唯一的快乐,你不要抢走他,不要那么残忍的抹去他的影子。”

    他凝望着她。

    她凝望着他。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没有激愤和妒忌,他眨了下眼睛,笑意像湖水一般慢慢荡开。“好!你放开心怀的去喜欢他,我也放开心怀的喜欢你,我们各自为战,互不干涉。”她这一番无助的话,代表她的的心里开始打架了,他总算伸进去一只脚了,这个事实让大岛浩整个人都飞扬了起来。

    “呃?”冷以珊一头雾水。

    “我不住进来了。”他在隔壁买幢别墅住下来,这样她管不着吧,“我也不逼你,你全副身心,心不在焉,表里不一的去爱他吧!”

    冷以珊收回手臂,有这样形容别人感情的吗?

    “你是洗好澡吃晚饭,还是吃好再洗?”他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子,代表刚才的讨论已经结束,他顺从她的意见,但冷以珊却觉得什么也没有说清楚。

    “我吃好饭再洗。”为了避免再发生上次错误的事件,她小心的避开与他相处的时间。

    “以珊,也许你应该再试一下躺在我怀里,会不会再睡着?这个温暖的靠垫可比镇静剂好太多了。”他好心的说。

    “绝对不会!”她不进房间了,脸红红的推着他下楼。

    “别那么确定,我这颗新的新脏总是带给我许多惊喜。”他调皮一笑,乍然抱起她往楼下走去。

    “大岛浩,你的心脏?”冷以珊脸色发青的尖声喊道,“让我下来。”

    “我的心脏正在为你而激情澎湃。”大岛浩的鞋子在楼梯上响起了清脆的回音,说话间,他的脚下打滑了下,冷以珊紧紧抱住他的颈项。生怕一个不稳,两个人全栽倒楼下去了。

    “我可以自己走,”她挣扎着要下来。

    “我要等一个多月才来抱你。”他停下脚步,为的是凝视她一眼,“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跌倒的。”

    “小心一点。”冷以珊深吸了一口气,不敢乱动,感到他的手臂把她拥的更紧,更紧了。

    “最多就是跌倒罢了,不会受多大伤害的,而且还有我给你垫底呀,以珊,你担心什么呢,放心靠过来。”他认真的说。

    这是他变相的誓言吗?疑惑才刚闪过冷以珊的心中,他俊朗的笑声立刻又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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