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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似曾相识否 于 2022-8-5 09:07 编辑
乡村记忆:插秧时节 天上响起轻轻的雷声,纷纷扬扬的细雨,浇绿了村外的弯脖子柳树,浇绿了河岸边的土坡,也催开了竹林边的泡桐花。空气中,虽还有几分凉意,但皮肤已经明显感觉到春天暖暖的气息。 队长说,今天去“泡稻”。 队长很矮小,却是队里勿庸置疑的权威。队长说的泡稻,就是育秧。我和吴三一起,相跟着队长到了油坊前的场子上。 我们挑来了黄泥,放在硕大的水缸里,用木棒搅拌,然后,将泥水舀到从仓库里取来的稻种上。泥水有浮力,一些不太饱满的谷子浮在上面。 捞出瘪谷子,加上清水,最后,队长用破斗笠将缸口盖上。“如果不太冷,过几天就能撒到田里了。”队长说。接着,他带我们去整秧田初春的水田 初春的水田还有些凉意,我脱掉袜子,学着队长的样子,跳进田里,扶着弯把子犁,将泡了一冬的水田翻了个个儿。我刚到生产队时,犁田的时候出过不少洋相。不是牛不听我的使唤,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就是我扶歪了犁,犁铧在土地表面划过。现在,我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农民,凡是队里劳动力能干的,我基本都可以胜任了。 犁完田,接着就是耙田。耙是一个长方形的农具,下面是一排锋利的铁齿,牛拉着耙前进,人站在上面,八面威风,泥土在下面乖乖地俯首贴耳。这个活儿虽然轻松,但人的身体要略略后倾,控制姿势,才能保证行进时的安全,否则老牛和泥耙会联手把上面的人掀翻。当然,还有一种耙,人扶着前进,就没有这么刺激了。 在队长的指挥下,我和吴三绣花一般侍弄秧田,只到秧田变成了姑娘的一面镜子,队长才点头满意。稻种在水缸里睡了五六天的光景,头部张开一个缝儿,露出小白脸,队长说,可以撒到秧田里了。
当我们抬着稻种来到秧田埂上,那平滑如镜,薄如寸许的清水上,处子般安逸的水田里,却住满了天上变幻不定的云:一会儿是一团厚厚的棉絮,一会儿是一匹大白马。天是云的疆场,田则成了天空的故乡。这哪儿是秧田,这简直是一幅水墨画。 队长大约没我们这份审美心情,他自个儿跳到田里,端着竹筐,舞动着手臂,稻种随着他的手势潇洒地空降到蔚蓝深邃的天幕上。镜子瞬间被打破了,密密麻麻地被镶上了很多枚银钉。我们在稻田四周插上稻草人儿,红色的白色的布条在春风中飘舞。
夜里,春雨悄没声儿地又来了;天亮了,太阳又从金岗台的尖尖上冒出来了。不知什么时候,秧田里已经翠绿一片,像个薄薄的绿毯子铺在寂静的田野里。 风来了,雨去了,在风爹雨妈的呵护下,秧苗像个长个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 有一天,一只鸟儿从村庄上空嘹亮地掠过时,队长说,今天去拔秧。我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已经是谷雨了。 拔秧要带上秧马。秧马分上下两层,上层是一个平板,下层是一个两头翘的木板。人坐在秧马上,两只手分别拔秧,然后,汇成一把,用泡软的糯稻草从中扎紧。 宋代苏轼曾作过《秧马歌》。他在“序”中云:“予昔游武昌,见农夫皆骑秧马。以榆枣为腹,欲其滑;以楸梧为背,欲其轻;腹如舟,昂其首尾,背如覆瓦,以便两髀雀跃于泥中。系束藁其首以缚秧,日行千畦,较之伛偻而作者,劳佚相绝矣。” 我家乡的秧马,与苏轼诗中提到了船形秧马有所不同,并且,只有在拔秧时才使用。有人解读苏轼的诗时,以为插秧也坐在秧马上面,如我等下乡当过农民的人,是不会闹出这种笑话的。 今年,家乡举办“插秧节”,县乡的父母官请我回去主祭,不巧,我临时有急事爽约。 插秧成为节日,始至清朝和民国。家乡方志载:拔秧苗前,要烧纸焚香,敲锣打鼓,男男女女全家出动,待到点燃三眼枪后,便下田骑上秧马拔秧。我在乡下当农民时,这种习俗已废弃多年,今天重新恢复“开秧门”,实是为开展乡村旅游需要。 丰收锣鼓起,三枪响连声。 禹甸兴垄亩,命我开秧门。 神农敕禾稼,教人以农耕。 四海无闲田,亘古惠黎民。 秧苗举起顶,以此致虔诚。 这是家乡的父母官李献林先生用手机微信发来的“祭词”。看来,“开秧门”从拔秧改成了插秧,已经照顾到观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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