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师长
1.班主任甘老师同时教授我们数学,在教我们以前,刚刚成功送走一届,其中夏冉师兄考上的北大。
很多年来,印象里甘老师的两个形象特别清晰:一是左手背拿黑板擦右手握粉笔在黑板上大段大段的写解题过程;二是晚自习上坐在讲台上默默演算学生问他的问题。
刚读高中时,看见甘老师和学生说话总是带着微笑,语气也比较客气,感觉很新鲜——我们那时初中老师都是喜欢板脸训人的。甘老师作为班主任非常务实,他的作法向来是:学生来高中就是考大学的,其它并不重要。因此只重视学习,对清洁区劳动之内的事情从来很纵容。
2.物理张老师长的人高马大,他的专业水平很强,高难度的物理习题回答起来毫不犹疑,解题办法多样,印象里就没有卡壳过。
看的出来张老师对物理这门很有感情:高二一度传闻“动量”这一章高考不再要求,按说这减轻了他的教学任务,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却很惋惜的评论说,本来这一章内容很能体现高中物理教学思想的,废除可惜了。
课上张老师也喜欢聊些物理学之外的东西,他曾经给我们讲过“苏小妹三难秦少游”的故事,并凭着记忆在黑板上写下那奇妙的叠字诗。我那时还没有看过《醒世恒言》,因此听得津津有味,对张老师那眉飞色舞的神态至今记忆犹新。
有一次,张老师叫我上讲台讲一道习题,我自信讲的不错,可下面的同学却总是发笑。张老师也很奇怪,直到我讲完,斜眼看我一下,才不禁莞尔,叫我赶快下去。
我一路下去,教室哄笑更重。我疑惑的看了下当时的同桌王同学,只见他一手掩口,一手在纸上写字:“看看你的前门………………”
张老师还是四班的班主任,四班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本来只是几个同学的意气之争,终于弄的影响了全班同学的思想,我个人以为张老师的处理或者有可以商榷之处。
3.夏老师是我校经验丰富的老语文教师,教起课来非常有激情,常常要借助手势来表达他的意思。
我打小肠胃不好,动不动上吐下泻,豆同学曾经赠送我雅号:“伊布拉希莫维奇”——“一不拉稀末为奇”,讽刺我拉稀——当然喽,这是在作为足球运动员的伊布出名以后,我们读高中那会,估计这个瑞典大个子也还在高中混呢!
有一次上语文课,我再次吐得七荤八素,勉强拿着扫把刚要来清扫,夏老师温和的制止了我,自己把扫把接了去。清扫完又拿水给我喝,我想起自己常常背地嘲笑他用典故不对,心中非常惭愧。
夏老师唱歌嗓子很好,我曾经有幸听过他演唱《天仙配》,极高的声调他唱起来举重若轻,毫不为难。
高三那年夏老师退休,继任教授语文的是一个姓肖的年轻老师。
4.肖老师的教学方法务实而有效,他针对高考试卷各类题型分门别类有针对的训练。我班高三语文成绩普遍进步很大。肖老师并不像很多语文老师那样喜欢显摆卖弄课外知识,只是在批改作文时才表现出他对语文的热情,大段的红笔批注,认真而用心。他甚至还把几个班的优秀作文印出来发给我们看,我的作文也曾经有幸入选。直到现在我还保存着他批改过的我的作文和他发给我们的范文。每当重新翻看,心中不由得重新涌起对肖老师的想念。
在我们毕业前后,有一个说法是,我们班某位女同学暗恋肖老师,这个说法据说出自四班,但我并不相信,因为肖老师并不带四班的课。
5.英语韩老师是我县90年代教育界名人,相信很多师兄弟师姐妹都上过他的英语补习班。原本我校一直用韩老师带毕业复习班,但由于对我们这届寄望很大,加上他自己也想带个应届班,因此破例来教我们四六两班英语。并很快就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当时我们四六两班同学大多出身城关,多少有些懒散,不像二五两班同学刻苦,因此成绩一直不如那两个农村班。但唯独英语成绩,始终明显比他们好。
韩老师教学方法灵活多变,不拘一格,有一套成熟而行之有效的思路。他常常教育我们,学习英语既要重视语法,也要培养语感;他还喜欢教育我们,学习英语就要习惯用英语思维,不要掺杂汉语的语言逻辑思维习惯;韩老师讲课生动活泼,能够把枯燥的内容深入浅出的讲解:高中英语教学,学习定语从句是一个重点,他特地花了一个晚上,将这个大语法讲的明明白白;同时他也要求严格,规定我们上课必须要做记录,三年下来同学们都记录了厚厚的本子;他也喜欢尝试用各种方法调动我们的积极性:要求全班同学要轮流用英语作值日(on duty)报告,每节不断,鼓励我们自己练习英语之余,有时还让同学们课堂上唱歌,调节下气氛。
韩老师教学我们三年,得到大多数同学的爱戴。他和我们的关系也比较融洽。他烟瘾很大,即使上课也喜欢抽烟;有时学生学习不刻苦,也喜欢在后脑勺拍上一拍,名曰“小轻刀”。现代的教育观念一般认为教师不应该吸烟和体罚,但我印象里从来没听说我班任何同学对此有怨言——这不过是小节罢了。
那时候我对韩老师的敬仰爱戴,就如同对自己的长辈一般,也不太拘束。有一次,我看见韩老师低头回答同学问题,手拿烟背在后面,童心忽起,提起钢笔,把里面的钢笔水挤出,滴在正燃着的烟头上。韩老师并不知道,拿起一抽,才发现烟已经熄了,于是哄堂大笑。我自然免不了埃“小轻刀”……
我中学时英语基础非常薄弱,人又没有刻苦精神。有时候看见自己成绩差,常常愧疚不已,觉得对不起韩老师的心血和教诲。因此也就尽量勉强自己要好好学习。我们毕业后韩老师就去了广东,我曾经和他通了几次信,后来就断了练习。但我常常怀恋起他,每每就感怀师恩深重,尤其还感激他那“小轻刀”,那丝毫不怀恶意,鞭策我努力的所谓“体罚”来。
6.化学刘老师1997年刚刚调来我校,他中等身材,衣着朴素,头发和胡须根根硬起,有时会让我联想到鲁迅。
印象里刘老师总是不苟言笑的,唯独一次例外:其时豆同学和耀同学同桌,经常吵个小嘴打个小架,彼此很热火。耀同学体格壮了些,就被促狭的豆同学无限夸大,每每讽刺他胖。这天刘老师让豆同学上黑板做题,顽皮的豆同学居然故意把化学名称“油珠”写成“油猪”!同学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轰然大笑,刘老师看了豆同学半天,终于也忍不住莞尔。
刘老师刚来执教我们,就推行了一套他的教学方法:比如家庭小实验;比如授课时,先不讲,让大家自己看,自己写——“拿出一页纸来”一度是他每节课开课前的口头禅;再比如每次做完作业,要求对做错的题目写出“更错笔记”来。
这一系列教学法推行起来遇到了一些阻力,尤其交“更错笔记”,很多同学并不配合。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化学课代表磊同学收“更错笔记”时众人走避的情景:一个耀同学,是我们这届的尖子学生,理科尤其优秀,他思维活跃,不认同刘老师的办法;一个清同学,学习刻苦,尤其爱做题,那本王厚雄先生的《重难点手册》被他玩的滚瓜烂熟,据说,如果别人问他化学题,他会记得该题在《重难点手册》的某一页,他不理解为什么刘老师不强调做题,也不配合刘老师的方法;一个冉同学,秉性高傲倔强,喜欢独来独往,也不喜欢跟着刘老师的指挥棒走。看得出来刘老师很头疼,他大概不理解为什么学生不肯按照他花了心血的好路子上走。
那时我也是个顽皮自负的人,对刘老师的措施采取软磨硬泡的办法,刘老师没少和我淘气。有一次开课,刘老师照例说:“拿出一页纸来”,我就在下面叹了口气,声音大了点,惹得一向喜欢看我笑话的几个同学一阵讪笑。被刘老师听见了。晚上放学后被刘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刘老师要求我把欠缺的“更错笔记”补上,我心里叫苦连天,嘴上却诺诺连声。刘老师突然显得意兴阑珊:“你和冉同学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硬顶,你软磨罢了。”话里并无责备之意,又是透着一股辛酸失望。我这才觉得心中不忍,想起了他呕心沥血,任劳任怨,多少有些愧疚。于是低头还算认真的补起"笔记"来。
办公室时钟时针过了六点,逐渐接近七点。我肚子当然饿了,可是既然老师在陪你,又有啥子办法?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进来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衣服脏脏的,头发系的有些乱,颤巍巍的走到刘老师面前:“爸,我饿。”刘老师摇摇头:“等会,等我把他的事情弄完了。”说着指指我。
为了为了我这个顽皮的学生竟然让女儿挨饿!我心中一酸,幼时学作文范文时觉得俗不可耐的情节今天居然真的遇上了。我自幼思想叛逆,第一次看《三国演义》就喜欢反面人物曹操,任何别人宣传给我的东西,我都喜欢逆向的理解,作文范文讲的那些好老师,就一概认为是作者编的。但那天我的这些偏见全消失了,只觉得感激不已。
后来我在大学还是被分配去学化学,听说刘老师慨叹:真是冤家路窄。
刘老师对我们这届的化学教学,应该说不算成功。后来我读《体坛周报》的一篇长篇专题文章,好像是颜强写的,讲英格兰足球名帅博比罗布森在荷兰的遭遇:罗布森在执教荷兰埃因霍温俱乐部时非常困惑:这战术不是教练的事情吗?球员只要按照教练的布置踢球就行了,英格兰球员就是这样。可这里的荷兰球员,怎么总七嘴八舌的和教练讨论战术啊?于是罗布森虽然有能力,在荷兰总是疙疙瘩瘩不习惯。我若有所悟,觉得刘老师或许遇上和罗布森一样的问题,他以前教惯了完全服从的学生,难以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在学习方法的层面上总和他折腾。
据说,刘老师现在已经是县高名师,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不服水土毕竟是暂时的;能力、责任感、态度才是决定人一生的成就。
后来我懒散堕落,浪费了本来不错的光景。有时才常常怀恋起刘老师来。一个能够把知识完美传授给学生的老师固然是好老师;一个能够用健康高尚的人格感染学生,就更是难能可贵了。
我想,终我一生,应该都不会忘了韩老师和刘老师对我的教诲了。
此外,高一还有一个教地理的胡老师。我那时非常喜欢听他讲课,感觉他才华横溢,那么有思想。甚至他的有些习惯也想模仿:他能够用嘴吹额头的头发!可惜我头发太短,这招我是怎么也学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