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玲的生活片段

清泉明月

刚开始写东西，思维有些混乱，所以文章也有些混乱，有时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些什么。我看书也是前看后忘，好象记得王小波说他一生都在追求理性趣味的生活。我也觉得理性趣味的生活应是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目标。要想过上理性趣味的生活，就要先认清生活的真相。这篇文章有点长，如果大家有耐心把它看完，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如果在看完的基础上，再提一点建议我就更感激不尽了。
一
    中师毕业后，玲很快忘记了三年的师范生活，忘记了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学。不，其实根本没忘，怎么可能忘，人生能有几个三年，何况是苦涩的、不堪忍受的三年。人生美好的东西容易忘记，痛苦的东西却总能长久的留在记忆中，偶尔不经意地回想，还是会象刚刚发生的一样折磨着脆弱的神经。玲只是把它尘封在心灵的一角，不敢去触摸它。也因为毕业后的生活同样是支离破碎的，眼前的痛苦已让她几乎承受不起，使她没有闲暇回味过去的酸楚。
     中师十五年聚会，玲没有参加，没有人通知她，即使有人通知她，她也不能参加，因为她已远离了家乡，在遥远的异地。当然就象她对同学没有热烈的想念之情一样，她也不会责怪同学对她的遗忘，她已习惯了被人遗忘，习惯了被人忽视。这么多年来她就象断了线的风筝，和他们失去了联系。他们没有主动联系他们，他们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说一点音讯也没有，也不是那样的。毕业之后，她去参加自学考试时，曾碰巧遇到过几个同学，但由于那时通讯设备比较落后，没有手机电话，加之感情不深厚，就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不过那几次见面，让她零星的知道了几个同学的情况。如女同学静，当年从中师考上信阳师范学院后又考上了西安某所大学的研究生，后来好象又考了博士。男同学波，中师三年级才开始练习画画，毕业却上了杭州美院。还有培去当了两年兵才回来教书。想到他们，林有一股无可名状的忧伤，她佩服他们改变生活的勇气，佩服他们努力拼搏的精神，可是自己却深陷痛苦庸俗生活的泥潭，无法动弹。
     去年寒假写本科论文时她的辅导老师是云南师范大学的一个年轻的博士生，一位高大清秀的男人，三十左右的年龄，在开题时见过面。当时以为他不过是自己的开题老师而已，再有魅力的男人也只是自己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在她准备将他遗忘的时候，却被告知他是她的辅导老师，他的形象一下子在她的心中清晰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可理喻的爱上了他。他从电话里传来的低沉的温和的男中音几乎让她沉迷。她想就算是为了让他不小瞧她，她也要把这篇论文写好。然而她毫无写作基础，心里空旷如一座废弃多年的荒园。平庸琐屑的生活已经腐蚀了她的思想，麻痹了她的大脑。她论文的题目是论《张爱玲小说的生命意识》，她之所以选择这个题目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出写什么好，恰好她最近看了几篇张爱玲的小说，感觉自己的生活也和张爱玲小说中那些女人的生活一样庸俗无聊，毫无意义可言。
     在那个寒假，冬日的阳光如春天般温暖，玲却整日困在狭小的屋子里，上网查资料，一篇一篇看张爱玲的小说，心情异常烦躁。这时她想起了她的博士生同学静，她能否给自己一点帮助呢？可是她在哪里呢？怎么联系上她呢？在西安读博士，应该是师范专业吧，那么她就读的学校可能就是陕西师范大学。但是应该早毕业了吧，毕业了还会在陕西师范大学吗？
     玲不能确定。但是总该有毕业生档案吧。 玲就去查陕西师范大学博士生档案，博士生有那么多，又不知道是哪一届的，查个头昏眼花也没查到。玲非常失望，正要放弃，突然想到，静会不会写论文呢？如果有论文发表，百度就有可能有资料。她几乎不抱什么希望的在百度上输入了静的名字，竟然有静的论文，还有她的简介。河南信阳人，陕西师范大学2005年博士毕业生，主要研究先秦和魏晋南北朝文学。
     确定了静是陕西师范大学的博士生，但还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呀？玲继续采用试一试的办法，她上网查了陕西师范大学的电话号码，然后打电话过去询问。巧的是接电话的老师正好认识静，当然林第一次打电话时，那位老师并没有向林透露静的任何信息，只是说帮她打听一下，有了消息再告诉她。从那位老师的话里，玲感觉静就在陕西师范大学，玲迫不及待，又打电话催问了两次，还上没得到任何信息。玲想，可能静不在那里吧，也可能在那里，不耐烦理自己呢？在玲又一次准备放弃时，静却打来了电话，林欣喜若狂。
     在电话互问了彼此的基本情况后，玲谈到了论文，玲说静我看到了你的论文《礼记》文化研究，你太厉害了。静谦虚道哎呀，我也是随便写写。玲说你经常写吗？静说没事就写，不写不行啊，要评职称啊。玲说你常写哪方面的内容，你是研究古文的吧，对现代文学有没有研究？静说是呀,我的专业是古代文学，写论文也主要写古文学方面的，对于不熟悉的东西也写不出来呀。玲说我正写自学考试的本科论文，题目是《张爱玲小说的生命意识》，你对张爱玲的小说熟不熟？静说听说过她的名字，但没看过她的作品。玲本来想如果静看过张爱玲的作品，就顺便谈谈张爱玲的作品，让静给指点一下，但听静说她没看过张爱玲的作品，便打消了念头，心想人家有自己的事，天天也够忙的，总不能因为你的论文，就放下自己的工作去读张爱玲的小说吧。玲转移了话题说静你天天研究古文有没有觉得古文很枯燥，我看不懂古文，一看就想打瞌睡。静说枯燥也没办法，是自己的专业呀。   
      不知不觉，十几分钟过去了，玲心中有点不安，怕耽误静太多的时间，她感觉时间对于象静这样的人来说太珍贵了，不象自己的时间那样廉价，同时也怕浪费静的电话费。最后玲问了同学贵子的电话号码，之所以问贵子的号码是因为贵子和静在学校时就是玩的很好的朋友，玲猜毕业后她们应该有联系，而贵子和林又是同一个县城的，虽说关系不是很好，但玲感觉贵子人很聪明，性格很豪爽，常以男生自居。玲还是比较欣赏和喜欢她。静果然知道贵子的号码，告诉了玲贵子的手机号码，又告诉了座机号码。
       结束和静的通话，玲又赶紧打电话给贵子。听到贵子一口家乡话，玲倍感亲切，同样问侯了彼此的情况后贵子又说了本县城一些同学的情况。     
虽然不能得到静的指点，林还是很激动，中断了十几年的同学终于又联系上了，她恍然有一种游子回家的感觉，一种自己不再孤单的感觉。
       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解决吧，玲开始冥思苦想，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往往夜里十二钟，她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焦躁的构思论文的框架和内容。她觉得自己是茫然的、虚空的，固然有一些思想的碎片，可光有碎片又怎么能组织成一篇5000字以上有条有理、有血有肉，还要有思想性有学术性的文章呢？无论怎么想都没有一个明晰的思路。
       玲有些后悔选了这样一个论文题目，既然论生命意识，也就是探讨对生命的看法，即人为什么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又怎么能弄清张爱玲小说的生命意识？写论文的人没有一个明确的观点，这个论文又如何去写？不错张爱玲文章中有一些很明显的对生命抒发感慨的句子，如最有名的一句是“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如果让自己具体来阐释这句话的意思，又是说不清的，假如硬要阐释，那又失去了它的意味，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当初就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心脏，才开始认真看张爱玲的小说进而又不知觉的定下这个论文题目的。“生命即麻烦，麻烦完了，生命也就完了。”“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多经典、深刻的话。读着这些话，想想自己的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但不能拿这些话去当文章的论点呀，就算可以，那也只能是论文的中心，还要引申、发挥，一一配上骨架，血肉。
        玲没办法，开始强迫自己写。写写，感觉不行，重来。再写写，不行，又重来。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林艰难的写着，她不知道否定了自己多少遍稿子，终于拼凑出一篇论文。
        玲赶紧打电话给辅导老师，那象自己想稿子一样想了无数遍的老师，正是玲这么快写出稿子的动力呀，玲多么想得到他的欣赏。辅导老师也很意外，在电话中说这么快就写好了，把论文发到我的邮箱里吧。
         玲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等着老师的修改意见，她觉得日子好漫长，一等就是一个月。中间也有几次想打电话询问，但都忍住了，她想老师应该很忙，再说他辅导的学生也不止她一个人。如果他也对张爱玲的作品不怎么熟悉的话，自己的论文不是还要害得他看一看张爱玲的文章，才好提出修改意见。
         一个月后，老师的修改意见来了，玲的稿子被枪毙了，老师说稿子写偏题了，题目〈〈是张爱玲小说的生命意识》，内容却写成〈〈张爱玲小说的悲剧生命意识》，要重新写，并附了一份修改思路。
        玲几乎要崩溃，这时林已离开城里的家，带着五岁的孩子在乡下一所偏僻的小学上班了，孩子在林所在的小学上一年级。老公在县城上班，有时会出差，没时间照顾小孩。开学时，玲向校长提出不负责电教室的工作，在林看来，电教室工作纯粹是一个没有任何实质作用的工作，还时不时绞尽脑汁填各种表，以应付上面的检查。玲考虑到自己要写论文，要带小孩，要看一些书，每周有二十三节课，精力有限，加上又极为讨厌做没有意义的形式工作所以她才辞去这个工作。但她没想到校长同意倒是同意了，却又报复性的给她加了五节课，变成每周二十八节课。玲生气、愤怒，但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玲象一只旋转的陀螺，但无精打采。白天上课，批改作业，买菜做饭，晚上看孩子做作业、备课，洗刷孩子和自己。等孩子上床睡下之后，她才能静下心来坐在台灯下写论文。她继续采用的是强迫自己的方式，一天写一点。一个星期过去，玲竟然按老师提供的思路写好了初稿，再用一个星期修改了稿子。两个星期写好了，又用电子邮件发给了老师。
        三个星期后，辅导老师打电话来说，可以了，修改一下有关句子和标点符号，按找论文的格式打印出来，寄给我就行了。林感到绑在她身上的枷锁一下子解开了。此时她才发现春天早已来临，校园里的小草绿茸茸，一片一片的，厕所旁的那棵桃子粉红的花已经落了，树上挂满了毛茸茸的小桃子。
        五月中旬，玲怀着激动心情去昆明参加论文答辩。去的当天，她就见到了时常想念的辅导老师。玲在师大校园内给老师打电话时，老师正在上课。玲想见老师，表面上是想问问答辩要注意哪些问题，实际上是因为她喜欢他，特别想看到他。老师利用下课的十分钟来见她，玲猛一见老师，有一点痴，感觉老师比记忆中的还要帅。老师站在初夏的阳光中，极为普通的横条纹的红白相间的提雪衫，灰色的休闲裤，穿在他身上那么得体，长方形的脸上挂着温和亲切的笑容。那一刻，玲也有一种深深的自卑袭上心头，这么阳光的男人、这么帅、这么有学问的男人我怎么可以想念他呢？我长相如此普通，思想如此平庸，怎么配想念他？他如若知道，会不会觉得恶心呢？
        玲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想法，努力用很自然的神态和语气跟辅导老师讲话。林首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论文答辩要注意哪些问题，会不会论文答辩过不了关？老师说不要紧，关键是论文写的如何，从你的论文，感觉你对张爱玲的作品很熟悉，写的也不错，一般情况下，确定可以参加答辩的基本上都可以通过。老师又和林亲切的聊了一会，得知老师是安徽人，在厦门大学读的博士学位，去年刚来云师大。老婆是他大学的同学，跟随他来昆明，目前没上班，马上要生小孩了。
老师要去上课了，玲看着老师那欣长挺拔的背影，一丝惆怅涌上心头，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他以一种极偶然的方式走进她的生活，走进她的心灵，不过是昙花一现，明天答辩的时候有可能再见到他，之后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晚上玲一个人在旅馆里，无比孤独，无比伤感，她想着她的辅导老师就在这座城市，却又感觉他离她那么遥远，她无法抑制对他的想念。
第二天，玲没见到她的辅导老师，正如辅导老师所说，答辩的要求不是很高，问题也比较简单，她顺利的通过了答辩。
答辩之后，玲一刻也不停留的离开了让她伤感，让她自卑的城市。她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在那个和她一样平庸琐屑的丈夫身边，在自己天真无邪的孩子身边。她的生活轨迹早已由上天注定，她不可能也无力出轨。
        按情感的惯性，玲还是不可抑制想念了她的辅导老师很长一段时间。是的，她也不想抑制。她对自己说，想念他，尽管不能拥有他，也不能靠近他，就把他当作自己的精神寄托吧。想到他，才不会彻底的沉沦，才不会彻底的被琐屑平庸的生活掩埋，偶尔生活还会有一些希望的亮光。

                                                                    二
      中师三年，玲没有一个朋友，和任何一个同学都没有深厚的感情。林一次次想过原因，她觉得主要是自己的性格缺陷，一直以来，她认为自己就是个不招人喜欢，毫无魅力的人。女同学不喜欢和她交朋友，男同学不会对她产生爱恋的感情。玲经常一个人默默地在教室、寝室、食堂三点之间循环往复。
      在班里，玲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整天无精打采。玲不说话，那不是玲的个性，玲是因为自卑才不讲话。其实玲内心强烈渴望和同学沟通，渴望与同学自如相处。但她总是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一旦说了又觉得自己说得不恰当，寡淡无味，别别扭扭的，久而久之，害怕讲话，不敢讲话。甚至一讲起来，就有点结结巴巴，心中有另一个自己在说：“你讲的话太没意思了，别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样玲因为自卑而不敢讲话，又因为不敢讲话而更自卑。
      玲家里很穷，她上师范第一年的学费1000多元还是父亲东拼西凑借来的，为了借钱，父亲还累病了。玲不敢找父亲要钱，一方面是父亲确实没多少钱，一方面是怕父亲。父母感情一直不和，父亲是个木匠，常年在外，因为自己生活的郁闷，不舒心，对家人的感情也极为淡漠，不仅和母亲分房而睡，连带着对小孩也没有什么感情。玲是家中的第四个女孩，对于一心想生男孩的家庭来说，她的出生是多余的，只换来家人极为厌倦的悲叹：“怎么又是一个女孩”。母亲因为婆婆的嫌弃，因为丈夫的嫌弃，也因为不生男孩，整天哭哭啼啼，要喝农药自杀，自己的悲痛都抚慰不了，怎么能给她以母爱；父亲要么不在家，在家也是板着一副面孔，对她用巴掌说话比用嘴生活的时候多，她对父亲有一种本能的畏惧。玲的生活费都是计算好的，一分钱也不敢多花，如果哪一天多花一分钱，她会自责不已，悔恨不已。玲尽量少开口跟父亲要钱，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向父亲要钱。玲天天都觉的饿，饥饿象虫子嘶要咬着她的身体，控制着她的思维。她经常眼前晃动的是各种各样的美食。因为穷，所以有些同学也看不起她，不愿和她交往。她穿的是最差的，吃的是最俭省的。她没钱买零食，所以不能拿零食贿络同学。她知道有些同学之所以玩的好，因为她们有共同的生活内容，如一起逛街买东西，一起吃零食等等。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现实就那么残酷，穷人总是不招人喜欢的。有一件事至今还让玲记忆犹新，自习课上，她不小心碰翻了自己的蓝墨水，同桌的衣袖沾了一点墨水，无论她怎么赔礼道歉，同桌就是不依不饶，说一大堆难听话，说讨厌她，不想和她坐一位。可想而知这对玲那脆弱敏感而自卑的心伤害有多大。
玲也因为自己的长相而自卑，其实把她放在全世界哪个地方，她的长相都不算是难看的，但她的自卑放大了她的缺陷，使她觉得自己很丑，让人看了生厌，不喜欢。她时时担心别人看了她长相而厌烦她。每当玲看到一个个衣着亮丽、气质优雅的人从她面前经过，她就痛苦于自己的灰不溜秋，别人的漂亮光鲜。她常常悲哀的想，上天为什么生我，生我难道就是给别人做陪衬的吗？显得别人更美自己更丑，别人更好自己更差吗？
     
                                                                    三
      在玲暗恋她的辅导老师的那段时间，她对自己丈夫的感情也有着微秒的变化。
她所在的乡下小学其实是机场部队附近的一个小学，她的老公原来就是这个机场部队的一名成员，但现在不是了，他已转业到邻县的安监局。邻县是州府所在地，他们的房子就买在那里，她和儿子的户口也在两年前迁过去了。
       本来玲不希望老公转业，如果老公争取的话，他可以在部队干满20年，到四十岁的时候选择自主择业，和退休差不多。在玲看来，年纪还轻，却领着很高的工资，不用上班，多舒服，多自由。可是老公坚持要转业，他认为即使努力，也不一定能混到自主择业，如果混不到自主择业，过几年再转业，年纪大了，影响在地方的发展。退一步来说，就算能混到自主择业，年纪还轻就不上班了，天天每事可干，那种生活也不是他想要的。玲在心里也猜测老公这么一心想转业可能也是厌倦了一成不变的部队的生活，不是政治学习就是劳动，他以为转业到地方会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一种全新的生活等着他呢。会不会也是厌倦了自己这个黄脸婆呢？玲时常以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口吻对老公说：“你一心想转业的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部队尽是男人，你想到地方上去看美女。二是部队对喝酒有限制，你到地方去了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喝酒。”老公同样用玩笑的口吻说：“是的，怎么着啊。”
      玲仍在乡下上班，星期六、星期天才带着孩子回到县城的家，家对于她来说象个宾馆，她不过是个定期来往的客人。由于工作的繁重，日常生活的琐屑，带孩子的麻烦，和同事相处的不和谐，写论文的烦恼以及对老公的担忧。玲时不时被一种莫名的焦躁、忧郁、恐惧的情绪折磨着，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有一种极端厌倦的感觉。每星期在家与学校之间的往返更是让她觉的难以忍受，那等车坐车的时光让她宁愿去蹲监狱。玲原本坐车不晕车，可是那段时间她一坐车就有胸闷的感觉。学校到家的公路两边是成片成片的玉米地，玉米随着季节的变化，有枝繁叶茂的生长期，也有枯黄萎缩的衰败期，但在玲的眼里玉米总是枯萎的样子。在车上，儿子有时醒着，有时睡着。儿子醒着的时候，一张小嘴总是说个不停，问这问那，在车子的轰鸣声，人们的闲谈声中，精神萎靡的玲老是无法听轻儿子说什么，即使听清了，她也觉的自己的大脑似乎停止了活动，不知该怎么回答儿子。这时她真有点厌烦儿子。儿子睡着了，她要抱儿子，常常抱的腰酸胳臂痛腿发麻，心里还担心儿子会不会着凉。
       那个星期五的下午放学后，玲照例带着儿子回家。学校到坐车的地方有七八里路，正好他们学校一个老师就住在那旁边，玲每个星期五下午先骑电动车到坐车的地方，把车停在那位老师家，星期天的下午回学校时再骑回来。那天玲觉得比较幸运，很快就坐上了一辆从昆明下来的过路车。为什么玲感到幸运呢？一是省钱，坐这个车只收大人的20元钱，如果坐从当地直发的车，小孩要收半票，总共要30元钱。二是快，这个车是高快车，路上不会专门停车等人，大约不到1个小时就能到。而当地直发的车如果车上的人没坐满，在中途要停三次车等人，每次十几分钟。在那些开车的人看来，坐车人的时间是可以随意浪费，随意被侵占的。所以车到目的地至少要一个半小时。然而高快车也有弊端，里面开空调，是全封闭式的。玲带着儿子，一坐进去就觉的闷，心突突地跳着，胃里的东西似乎要朝胸口涌。玲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把胃的东西晃出来。一会，儿子靠在她的身上睡着了。她难受极了，也想闭眼睡一下，又不敢睡，怕睡着了，儿子会从座位上掉下来；睁着眼睛，车厢的前面正放着一部嘈杂的喜剧片，看窗外，是那不变的死寂的玉米地。胃里的东西好象一直想往外涌，她拼命的压制着，她的体内其实在作一场谁也看不见的艰难的斗争。她心里不停的念叨：忍住，忍住，快到了……
      谢天谢地，到站了，她终于没吐出来。车还没停稳，她就牵着儿子跌跌撞撞的往下走。下了车，可是那种胸闷的感觉，那种胸口被堵塞的难受劲依然陪伴着她。下车的地方离车站还有一段路，玲想快步走到车站大厅找个位置坐下来休息一下，打电话让老公来接他们。可是儿子好象没睡醒的样子，磨磨蹭蹭的不想走。
好不容易走到车站坐下，打电话给老公，电话里却传来老公抱歉的声音：“我们单位今晚在外吃饭，你们只有自己回去，自己做饭吃了。”一股突如其来的沮丧猛烈的击中了她那颗疲惫不堪的心。她象疯了一样，一下子站起来拉着儿就往车站对面的广场走，那儿有个公交车站牌，有到他们小区的公交车。其实她当时也是有点傻，车站到她家也就二里路，可她到对面的公交车站不仅要过宽宽的马路，要走一里多路，还要再花两块钱坐两站公交车。与其那样费力，还不如花五块钱打个出租车回家。
      头顶的太阳似乎象火一样炙烤着大地，他们来到公交车站牌那里，玲几乎站立不稳。车还没来，玲拉着儿子想也没想一屁股坐在广场边的草坪上。一种想死掉的感觉弥漫了她的心头，她想我如果就此躺下，再也不起来了，再也不走来走去了该多好。那头顶上的太阳让她无比憎恨，她觉的就怨这头顶上的太阳把她晒焉了，把她周围的花草树木晒焉了，把那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也晒焉了，世界万物一切都失去了生机。人这样受苦受累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到头来还不是要化为一捧尘土。公交车来了，她机械的上了车。
      当玲和她的朋友，也就是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师谈到自己担心老公会找小姐时，她的朋友愤愤的说：“现在男人都是那样，没一个好东西。有哪个男人不嫖妓，何况你不在他身边，更给了他机会，男人啊，管不住他的那个东西。”玲想起朋友的老公，也是老师。那样干瘦的一个人，一个大男人，好象只有80斤左右的样子，性格有些歇斯底里，经常骂朋友，幸亏他瘦，力气小，打不过老婆，不然还会经常打朋友呢。朋友精明能干，五官端正，尤其是身材丰满，乳沟深陷。嫁给他分明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是这样一个男人还时不时去嫖妓。更严重的是他还染上了性病，传染给朋友，朋友和女儿合用洗澡盆，致使刚刚两岁多的女儿也染上了性病。他老公是跟校长一块出去吃饭染上性病的，校长和他老婆也得过性病。以前校长经常带着那几个男老师出去吃饭喝酒，那些女人们还不知道，以为他们就仅仅是吃饭喝酒，不会做其他什么事，等到染上性病，才知道他们的做的是什么事。
      玲突然不寒而栗，那些矿山老板经常请老公他们单位的人吃饭喝酒，唱歌跳舞，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呢？何况老公爱酒，喝酒更容易乱性。乱性还不当紧，万一不小心染上病，我又不知道，再传染给我，这个家不就毁了。玲忧愁的说：“怎么办呢？”朋友说：“还能怎么办，只要不染病就行，你要让他随身带上避孕套。”玲吃惊的看着朋友：“这样做不是怂恿他去嫖妓吗？”朋友摊开两手，无所谓的说：“不这样还能怎样，男人都那个德性，总比染上病好吧。”玲虽然不赞成朋友的办法，但终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那段时间，每当她思考和老公的关系时，就有一种乘坐一叶孤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随时有触礁的感觉。她也想到了自己对老师的暗念，她感觉到女人和男人是不同的，女人的出轨多半在心灵上，喜欢一个人，她就会在心里默默的想念他；男人的出轨多半在身体上，喜欢一个人，他就想要在身体上占有她。因为有了对老师的暗恋，玲减轻了对老公的担心，她觉的自己不是攀附在老公身上的一根青藤，离开了老公她也能坚强的活下去，她还有自己的精神追求，自己的情感寄托。
      当然他老公到底有没有在身体上出轨，玲真的不知道。她不能天天跟着他，也不可能雇私人侦探去调查。有时她也试探着问老公：“老实交代你到底有没有和别的女人上过床？”老公嘻笑着说：“当然上过。”“几个？”“多喽，二三十个。”这时玲就会板起脸孔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我要和你离婚。”老公见势不妙，赶紧改口：“哎呀，我说你这个小妮子怎么这么傻呢？人家说啥你都信，好的你怎么不信呢，为什么你就不信我没有呢？”玲心里有一丝安慰，但她还是不确定老公有没有背着她找其他女人。


                                                                           四
       暑假，玲受大姐的影响，开始做股票的发财梦。一放假，玲就迫不及待的去证券公司注册了一个帐号。2009年7月股票市场正处于牛市。玲刚上阵还有点畏手畏脚，只敢投入5000块钱，第一个星期就赚了1000块钱，这时玲的美梦渐渐膨胀起来，她想：我一个星期就赚了1000块钱，照这样计算下去，一个月岂不是要赚4000块钱，相当于工资的2倍。我才投资5000块钱，如果本钱再投多一点呢，不就赚的更多；我还是个新手呢，如果我看一些股票书，了解了更多的股票知识，拥有更多的经验……玲越想越兴奋。我还上什么班啊，跑来跑去，辛辛苦苦一个月不才2000块，工作中还有那么多烦心事。工作也不过是挣点钱，混口饭吃，既然炒股也能赚钱，还不如把工作辞了，在家炒股，多舒服。
      第二个星期，玲的胆大了一些，又投了5000块钱。但第二个星期并不向她想象的那样赚更多的钱，却象踩了狗屎一般。她按股票书上说的要顺势而为，适当追涨的思想买了一只正在上涨的股票，可是她一买那支股票就掉头向下了。其实这时可以对这只股票进行波段操作，在接近成本价的时候卖掉，在跌下去的时候买进。但是她一直没有这样做，等到她想这样操作的时候，在成本价卖掉了那只股票，那只股票却箭一般的升上去了，让她不敢买了。气的她只有顿足捶胸的份。
      在操作股票的期间，玲废寝忘食的看了很多股票书，她觉的她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用功的看过书，差不多一天一本书，两个星期就看了十几本股票书。但是她发现自己看了那么多股票书，在实际操作并没有作用，反而越来越糟。她感觉自己为股票块疯狂了，一天到晚就守在电脑旁，几乎每天一大清早就起来，夜里十一二点才睡。到股票交易时间就看股票行情，股票收盘了就看股票书，什么也不想做，股票亏了就沮丧不已，股票赚了就得意忘形。股票好象跟她捉迷藏，她一买就跌，她一卖就涨，她不卖的股票死活不涨。她觉得有一双隐形的眼睛在盯着她，专门和她作对。一个月不到她投进的20000多块钱全部被套，亏两三千块钱。她不敢再投钱了，也没钱再投进去了。无可奈何，她再也没有心肠看股票了。就让它套着吧。奇怪的是半年多过去了，其他的股票跌跌涨涨，早已超过原来的价，可她的股票依然让她亏一两千块，看来她真是没有发财的命，老天一点不给她投机取巧的机会。
       一个晚上，玲正在看她的股票书，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贵子打来的。玲有点奇怪，心想，这个家伙自从我寒假和她联系以后，从未主动打电话给我，中间我打过一次电话给她，她好象还很忙的样子，现在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呢？想的时候，手机也同时放在耳朵边，“喂，哥们，是不是听到我们这儿很热闹啊？”贵子仍用她那特有的的男子口气跟玲讲话。玲说：“是呀，怎么那么吵呀？”“我们中师的同学在搞聚会。”“啊，聚会，我多想去啊！”“谁让你跑那么远，羡慕死你。”
玲又问了一些聚会的情况，想到他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正互诉衷肠，哪能总和自己讲呢？玲说：“不耽误你了，好好玩吧，代我问候各位同学。”贵子说：“好，聚会完了再具体跟你聊吧。”  
      挂了电话之后，玲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她似乎感受到他们欢聚一堂的热闹欢乐气氛，而自己在遥远的异地好孤单，冷冷清清的。她真想不停地打电话给他们，发短信给他们，好分享一点他们的激动和欢乐，但又怕搅绕了他们。
      第三天，他们的聚会结束了，贵子告诉了玲中师同学QQ群的号码。吃过晚饭，玲就上了群QQ。群QQ里有两个男同学，他们三个很快聊起来，互问了一下彼此的家庭情况、工作情况。后来，儿子非要缠着打游戏，玲不得不把电脑让给儿子。等玲再上QQ时，里面已有七八位同学在聊天。几个女同学都不吭声，几位男同学嘻嘻哈哈的，你逗我一句，我逗你一句没正经的聊着。玲突然不好意思插话了，她不知道把自己的话插在哪里。
      一会儿，敏单独点开了玲的QQ，她两聊起来。玲想起在学校时她们的感情一般，敏会写诗，有点高傲，玲的自卑注定不能和她交朋友。但毕业时，敏留在玲留言册上的一句话还是有些打动了玲。“同是五月生，性格本相似。”玲那么高傲，原来并没有瞧不起自己。这句话玲一直记着，以至于毕业后玲反而对敏有一种亲切感。
当然，那天晚上，她们并没有深聊，敏也没参加这次聚会。玲又看了群相册里的一些相片。相片有两三百张，大部分是这次聚会时照的。因为相片太多，玲只粗略的看了一遍，发现有的同学没什么变化，有的胖的她都认不出来了。
       第二天，玲和敏又单独聊起来，聊了彼此的家庭，工作，有一种很知心的感觉。玲得知敏的老公是硕士研究生，在郑州一所大学教书，敏前几年停薪留职跟老公在郑州，现在回老家教书了。
       聊着聊着，玲突然想起婷就在聚会的那个城市怎么没在照片上看到她呢？玲问：“怎么照片上没有婷，婷去哪儿呢？”
敏很快回了一句：“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五年了。怎么，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另外一个世界，玲揉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下那句话，心里咯噔一下：敏怎么这么说呢？难道是说婷死了？敏应该不会和自己开玩笑吧。玲心跳加快，“婷怎么啦？”
       电脑上又跳出一句让玲心惊的话“忧郁症，跳楼自杀。”玲懵了，紧跟着眼睛湿润了。当她看到聚会合影像上只有二十几个同学时，心中似乎也有猜测：三十几岁，不算老也不算年轻，可以生也可以死的年龄。死神出乎意料，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拿走一个人的生命。如生病、车祸等等。可玲怎么也没有想到婷会死，而且还是跳楼自杀。玲想：象我这样性格的人得忧郁症跳楼自杀，我还相信，婷怎么能怎么会自杀呢？
在玲的印象中婷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呀，家住学校所在的县城，虽说父母只是工厂的工人，但比起她这家在偏远山区的学生来说，条件不知优越多少倍。婷不高不矮，身材苗条。中师三年一直是学生头，一张可爱的小脸，眼睛虽不大，但一闪一闪的，好象会说话。一笑，嘴边还有小酒窝。性格活泼，伶牙利齿，跟谁都说的来，朋友很多。她很热心，非常关心别人，别人也都非常喜欢她。潜意识中，玲还以为这次聚会是婷组织的。玲反复问自己一句：这是真的吗？玲的眼泪不知不觉越来越多。
        玲对敏说：“我想不通”。
         敏说：“是呀，她自己都想不通，可她控制不住自己。那半年我一直开灯睡觉，现在才渐渐淡忘。”
        “她结婚了没有？”
        “她恋爱都没谈，是呀，生活的滋味都还没品尝呢。”
        “是不是恋爱受挫？”
        “不是的，是责任心太强。”
        “她在哪儿上班？”
        “本科毕业后，留在郑州，因抑郁症，一年后她妈妈让她回到我们县城教高中英语。”
         玲想，婷多么努力啊，同是中师毕业生，自己回到家乡偏僻的小学教书，婷却读了专科，又读本科，还留在了省会城市郑州。即使回到老家县城教高中英语也很好啊，不知比我们其他同学强多少啊。
        电脑上玲只打出了一句话：“多好的工作，她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是呀，就是责任心太强。”
      “我有时也很忧郁，可我没想到那样。”
      “其实我有时也想那样，只是想着小孩才没那样。”
       玲一震：虽然我们环境不同性格不同，但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这种痛苦时不时折磨着我们，有时让我们几乎失去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后来的几天，婷的死一直萦绕在玲的心里。她感觉那不是真的，但又不得不相信那是事实。婷到底是怎样想的呢？她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呢？她怎么会有勇气从楼上跳下来呢？在跳下的一刹那，她有没有后悔呢？可是后悔也晚了。不错，我们终究要死的，但我们还年轻，还精力充沛啊，为什么不能对自己要求低一些呢。何必那么急着死呢？要死也要等到老了，风烛残年，留在这个世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给别人带来负担的时候也不迟呀。
       有一天，玲带儿子去医院打针，在七楼等医生时，玲觉的有点闷就走到窗户边，那玻璃窗开了一扇。玲从窗户往下一看，吓了一跳，她想起她的同学婷，婷应该是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去的吧。突然间，玲觉得跳楼那么简单，把上身往窗外稍微用力一倾，就下去了，一切人世间的东西都毫不相干了，感觉不到了。玲赶紧逃离了窗口，她怕自己刹那间会从窗口跳下去。


                                                              五

       暑假过去了，玲没想到她的工作竟然调成功了，虽然只是城郊一所小学，但离家不算远，骑车十分钟的路程。她不用跑来跑去了，她这才感觉自己有了根，那家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可是随着两地分居生活的结束，玲渐渐感觉生活并没有象原来设想的那样美好，工作稳定了，房子有了，一家三口在一起了，不操心，不着急。这似乎也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夫妻间的感情似乎也麻木了。以前虽说两地分居，一星期才两天在一起，跑来跑去很累，并且有许多莫名的担忧，但每次相聚都觉的很美好，有不想分开的感觉，夫妻间做那种事情也很沉醉。现在在一起了，不分开了，安心了，激情却没有了。彼此说话做事都随随便便的，不关心，不体贴，难听的话随口就出，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大吵虽然没有，小吵却是家常便饭。两个人为做家务、教育孩子等生活小事争吵不休，也为喝酒打麻将等个人恶习互相指责。难道真是距离产生美，天天相守在一起就彼此厌烦吗？难道生命就是这样左右为难吗？不在一起觉的累，在一起觉的烦。
        玲为此苦恼郁闷，不知怎么办？她也想控制自己，不说伤人的话，不去打麻将，不懒散，可是控制不了自己，坏情绪来的时候，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了。她不知道别人的家庭是不是也象她家这样。如果是这样，那男人和女人就不应该结婚，永远做情人。但情人又是不长久的，人归根结底还是需要一个安稳的家来安放自己疲惫的身心。人生不正是一次旅行，一个漂泊的航程，在旅行和漂泊的路上，一个人太孤单，有人结伴才能领略沿途风景的美丽。
        玲对自己的婚姻生活失望透顶，她实在想不起自己和老公是不是有过很相爱的感觉，在她的印象里，自己从没问过老公是否爱自己，老公也从未说过爱她，爱情离他们那么遥远。以至于她一看到电视剧里或书上说的那种美好的爱情，就有想流泪的感觉。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玲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一个证件的时候，发现箱底有一个黄色的档案袋，里面鼓鼓的，让玲很好奇。玲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自己以前写给老公的信，竟然还在。玲偷偷的笑了，她很想知道自己以前在信上对老公说了哪些话。
        玲坐在床上一封一封读起自己写的信，越看越脸红，越看越不好意思。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说：我怎么对他说了这么肉麻的话。这说明当初我们也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我们也是因为这美好的爱情才结婚的。当初我把他看成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他同样也把我看成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我们就是因为彼此向往才组合成一个家庭的。现在怎么成这样呢，人都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啊？现在我为什么就不能把他想的象以前那样好呢？如果我把他想的象以前那样好，他也把我想的以前那样好我们就不会彼此厌倦了。
      玲反复看着其中一封自己结婚以前写给老公的信。
军：
      新年好！特别想念你！
      今年春节，我们这儿的天气有点不近人情。腊月二十四，天气开始转阴，冬雨不知疲倦滴滴嗒嗒下个不停。腊月二十九，过年那天下午，天空飘起蒙蒙细雪，密密麻麻，像无数蠕动的白色小虫。正月初二的晚上雪才停，地上已积了二寸来厚的雪。
      碰上这种天气，真让人无奈。本来想从事一些户外活动，如到田间小路上漫步，漫无目的的观赏冬日风景，或者选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坐在上面什么也不干，专门享受暖融融的冬日阳光。现在这一切都是奢望。我只能天天缩在屋里，偎依在火盆旁，有时看看书，有时看看电视，有时帮三姐抱抱小孩，有时想想你。
      今天正是正月初三，雪过天晴，但阳光并不灿烂，天空中还漂浮着灰蒙蒙的云彩，即便如此，我的心境也豁然开朗。早上九点多才起床，刷刷牙，洗洗脸，早饭省了。披上大衣，换上皮鞋，踏着薄薄的雪，来到我家附近的一个小山岭。真是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阳光映照在积雪上，显的迷蒙、散乱。周围很肃静，一些小鸟在树上叽叽地叫着。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孤单、冷清，要是有你来陪我就好了。
      军，不知你是否也同样的想念我。过年那天，下午三点左右，我用邻居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你那边却没有接。我沮丧极了：这家伙不知又到哪里寻开心去了，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这时想念他，牵挂他，给他打电话。
      初五是星期日，我准备上街去给你打电话和寄这封信。腊月二十八照的相片也可以去拿了。如果照得好，我就寄给你。说起这次照相还有一点曲折呢，腊月二十四我进城买了一件新衣服，二十五我穿着新衣服去照了一张相，想寄给你。谁知二十八的上午去拿相片，却发现相片很难看，一方面我当时的表情不好，最主要的是闪光灯不行。我气坏了，这么难看的相片怎么可以寄给你呢？你收到了，肯定会失望地想：我未来的老婆怎么这么丑！下午，我一气之下又去照了四张。如果照的不好，只能怪运气差，我就不寄给你了。
      春节里，家人也问起我男朋友的情况，我很不好意思地把你的相片拿给他们看他们都觉得你挺好虽然有点远，但他们不干涉我们的事，我母亲是童养媳，父母的婚姻是包办婚姻的不幸产物，他们一辈子没感情生活的很不幸福，所以他们在这方面很开明：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尤其我的父亲更沉默，从小到大，没问过我的任何一件事。他是个不幸的人，也是个聪明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许他和母亲没感情，就懒得过问我们孩子的事吧。父亲不关心我们，我并不怨他，也许不关心有时也是一种包容，一种理解吧，他让我们有自由成长的天地。我和父亲很少讲话，从小就对他有一种特别敬畏的感觉，尽管他是个农民。
      放假这几天，我做的最多的事还是和弟弟乱七八糟的聊天。弟弟比我小四岁，高二下学的，因为考大学没希望，英语太差。去年去上海学摩托车修理，今年准备在上海开店。说也奇怪，以前我很少和弟弟谈话，我总觉得我是七十年代人，他是八十年代人，我们有代沟，说话也总要摆摆做姐姐的尊严。现在虽然有时也摆摆姐姐的架子，但说话比以前融洽多了。我因此惊奇地发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弟弟和我在思想、性格上有颇多相似之处，喜欢做白日梦。你瞧他，店还没开呢，就把自己想象成大老板的样子；有缺乏毅力和耐性，想多做少，极度自卑。他说：“我给自己的期限只有一年，如果我今年店开不好，事业不成，就安心过平淡的日子，随便找一个女朋友。”我取笑他：“你呀，一会儿把自己吹成一个大气球，在空中飘呀飘，忘乎所已；一会儿啪的一声爆炸了落在地上，不知所已。”当然，我更多的是鼓励他，“相信自己，你很聪明。”“办事要有耐心和毅力，才能成功。”“失败是成功之母。”“人生在世，要奋斗不已。”是不是很可笑,这些都是老掉牙的话，我也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
     时光易逝，岁月难留，走进2001年，我已25岁了。以前我还觉得自己是小孩，看到25这个数字，我感觉有些可怕，青春、年轻已离我渐渐远去。想想一向心高气傲的自己如今是那样平常、懒散、迷迷糊糊，伤感之情由然而生。想想未来，凭我自己，我能做什么，我能有什么出息呢？最要紧的还是找一个人嫁了，目前我最美好的愿望是和你共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让自己依偎在你那宽阔、温暖的怀里。
     军，跟你说这么多，目的是让你了解我。我们的事你做决定吧，我相信你，在我心中，你是个优秀的男人。

                                                                                                      玲
                                                                                             正月初三    元月二十六
      玲越看越激动，她记起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几句话“给平常一点美化，给真实一点梦幻。”“爱情，也是一中信仰。”“如果连对柔情和浪漫的最后一点幻想都失去了，人岂不只剩下了一副空心？”是的，我现在对老公每什么感觉，不就是因为我只看到他的缺点，认为他爱喝酒，平庸，没情趣，没追求。我为什么不想想他的优点呢？他对家庭负责任，经常辅导孩子做作业，家务活也不偷懒，不抽烟，每年会为家里省一笔烟钱，不好赌，也没发现他找其他的女人。我应该改变对他的态度。作为一个女人，我应该象以前想的那样努力营造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玲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她的生活是平庸的琐屑的。在生活中，她哭过笑过，忧伤过幸福过，绝望过希望过，麻木过思考过，退缩过努力过。现在她在努力，在思考，在改变。让我们祝愿她找准自己生活的坐标，在人越来老的时候，心态越来越年轻，越来越能体会到生活幸福的滋味。

回到最初

字太小，看起来有点累人。
说几句，不知道算不算建议。。
我不会写小说，看看也是外行，但是本小说有点乱和快，如果作者能将再西分一下段落，给内容丰满一些，不那么急躁，斟酌斟酌，可能会好一些。不妥当之处，见谅！

清泉明月

十分感谢,其实我对小说也是外行,第一次写.按刚开始的设想,内容不是这样的,可写着写着,内容就变了,中间有几次差点不想写了,后来有咬着牙说好坏也要把它写出来,写成啥样就是啥样.你说的快和乱,真的很符合我写这篇文章的心情.文章当然是心情的反映了.我会在努力修改一下.

放鹿青崖

第一次就写这么长!
提点不成熟的看建议：一、文似看山不喜平.
                        二、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可以有多种，你几乎是纯粹叙事。
拙见，希望共同进步。

放鹿青崖

呵呵，其实我是外行。

清泉明月

回复 4# 放鹿青崖


    谢谢青崖老师耐心读完了这篇文章并且提出了中肯意见。说实话，这篇文章读起来还是很累的。

吴警官

我也看完了,好长,第一次能写成这样不错了

放鹿青崖

回复  放鹿青崖


    谢谢青崖老师耐心读完了这篇文章并且提出了中肯意见。说实话，这篇文章读起来还是 ...
清泉明月 发表于 2010-2-3 21:32

    共同进步,呵呵,新年好!

清泉明月

回复 7# 吴警官


    谢谢吴警官的鼓励，你的鼓励是我的动力。

清泉明月

回复 8# 放鹿青崖


    青崖老师新年好！“共同进步”这句话也正是我想说的。不过我起步较晚，还请青崖老师多指点。

乌桕先生

是楼主的文风：淡雅朴实的叙事方式；
这么长的小说，该有较为激烈的矛盾冲突和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才好；
虽如上面所说，构架一部如此小说，还是需要功夫的。看得出，楼主的功夫了得！

清泉明月

回复 11# 乌桕先生

　感谢乌柏先生的点评,乌柏先生给了我很多鼓励。

　乌柏先生最先给我的印象是昵称和图象，从昵称“乌柏先生”，和图象是一本书，我感觉你是一位知识丰富，象古代私塾先生一样的人物，年龄五十岁左右。然后看了几首你写的诗，（应该说是古诗，不是新诗。）实际上我很少看今人写的古代形式的诗，我总觉得所谓唐诗宋词，诗就是唐代好，词就是宋代好，那以后就失去了它的韵味。当然这是我个人的偏见。其实现代诗我也很少看，因为我缺乏想象力，缺乏诗意，自己不会写，也看不懂别人写的，真要看起来，相当费力。（本来我看的书就少，文学修养是比较差的）但我好歹看了你写的几首诗，初始的印象更加深了，感觉你博古通今，知识相当渊博，是一位老先生。所以我尊称你为“循循善诱的师者”。后来看了你的水果系列和幽默系列，有点不大确信开始的印象，你好象思想挺开朗的，很具有现代人的观念。再后来进你的空间看了你的照片，原来挺年轻的。用“大别山之根”的一句话来说“潇洒帅气，年轻有为。”所以在这里祝帅哥新年好！　　

　顺便再谈谈对你文章的感觉，也许你作为商城周报的编辑，出于宣传的需要，出于板面的限制，你们形成一种比较正统的文学观念，认为一篇文章无论如何要有主题，无论如何要有价值。所以你的文章有时在呼唤什么，如情感系列。只是我觉的这种呼唤有时候很无力。

放鹿青崖

回复 10# 清泉明月


    不必过谦,互相鼓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