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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安全员李少军 于 2024-5-15 10:51 编辑
张老湾往事
(六) 张永兴和徐华住在了老三的楼上,他做着张老湾的清洁工。当时有人叫他去做保安,他拒绝了。他说自己出惯了力,还是卖力好。 这年秋天张永兴的右肩胛下长了一个疮,先只有豆大的一个红块。红块的中间有一颗芝麻大的白浓头,一时疼痛难忍。有人说,这是生疮,要用烟筒的烟垢涂抹上才会好。徐华托亲访友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找来了一个烟筒,用铁丝从烟管中挑出烟垢涂在了脓疮上。 结果试了几天不但不见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张永兴这才同意上医院。医生在为他做过诊断后决定做手术。徐华当然只能同意,并在家属那一栏里签了字。 手术很顺利。医生打开了疮口,刮出了疮内的毒脓,塞进了消炎纱布。徐华考虑到手术后的丈夫饮食,便决定去医院外面的饮食店里为他买一碗小馄饨。 到了中午,护士也都在用餐。 徐华拧着打包的小馄饨回到了病房。病房里,其他的几个病友都在酣然入睡。一幕惊险发生了,她看到丈夫倦缩着身体在不住地颤抖,那床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好像根本就抵御不了他身上的寒冷。徐华的第一个反映是,他在打摆子,忙走上前去喊:“永兴,永兴!” 张永兴没有应答,而是做出两眼上翻的吓人的样子。 服务台的值班护士听到了徐华的叫喊,先是到病房里看个究竟,再就是找来为张永兴做手术的医生。医生带着针剂,一进病房就给张永兴打了一针。 等他醒来后,徐华便问:“你刚才怎么了?” 张永兴轻声地回答:“我只觉得身上冷,越来越冷。” “我喊你听见了吗?” “没有”。 “我去把小馄饨热一下,再来喂你。” 张永兴轻轻地点了点头。 吃过小馄饨后,张永兴的体能开始有些恢复。躺在病床上想,如果不是妻子及时赶到,他可能已经命归西天了。人活着,只是一口气,有了这口气才有了自己的精气神在。阴阳两重天,看似遥远,而实际只是一步之遥。 母亲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之后,他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累,但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一句话,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在看风景。人的一生也实际是一段旅程,从起点到终点,一切的得与失,一切的恩与怨都只是过眼云烟。 凤听到父亲住院的消息心存忐忑。她再也按纳不住自己的心情,便带着儿子去医院看望多年未见的父亲。 在公交车上,凤不住地给儿子上课:“妈妈今天带你去哪里?” “医院”。 “到医院看谁?” “姥爷。” “姥爷在那里干什么?” “生病住院。” “浩浩见到他怎么称呼?” “喊姥爷。” “医院里除了外公还有谁跟外公在一起?” “还有姥姥,妈妈,你怎么老要我说呀?” “妈妈怕你忘记。” “妈妈,你放心,浩浩不会忘记的,浩浩记住了。” 凤开始亲吻自己的孩子:“浩浩是个好孩子。” 浩浩见母亲在亲自己,也用他的小嘴在她的脸上糊乱地吻。 凤沉浸在为人母的欣喜中,但她的心里此刻更牵挂的还是他的父亲。 阳光,照进了张永兴的病房。他靠在病床上,因为几天没剃胡子,长出了花白的胡茬。但从眼神上看,他已得到了体能上的恢复。 凤带着浩浩走进了他的病房。 凤见了父亲喊了声:“爸”眼泪就掉下来了,然后低下头对浩浩说:“喊姥爷。” 浩浩这才想起母亲的教诲,高兴地跑上前去一个劲地喊:“姥爷,姥爷。” 张永兴的眼里一时噙满了眼泪。见了活蹦乱跳的外甥又高兴地了不得。 凤问:“还好吧?” 张永兴满不在乎地说:“一点小毛病,不犯事。再住个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随后,徐华走了进来,凤见了母亲忙对浩浩说:“叫姥姥”。 浩浩听到母亲的话后又一个劲地叫“姥姥,姥姥。” 他的那副天真的模样,就像围在主人身边一直在撒欢的小狗。 三代人,这不寻常的三代人,在这一个特定的时刻团聚了。 母亲见了女儿后问:“过得好吧?” “还好,浩浩一天天长大了,我也准备找一份工作。” 母亲语重心长地说:“你们都成家了,我跟你爸也都老了。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张永兴见了浩浩,高兴地坐到了床边上,凤忙去扶他。 张永兴出院了,凤也跟浩浩回到了外公外婆家。小外甥整天围着姥姥姥爷在转,张永兴高兴的合不拢嘴。他对这份迟到的天伦倍加珍惜。 凤跟浩浩回娘家了,管保也乘机做起了一份女婿的孝顺,三天两头地提着大包小包登门。 已经痊愈的张永兴高兴地坐在八仙桌前与管保说:“我这一生从来就没住过院,也根本不知道生病是啥滋味。通过这次住院,我总结出了一点,一个人平时还是要患一点小毛病好。这样,就会给自己敲一敲警钟,不管身体多好,多健,还是要注意饮食起居,注重保养的。” 管保应和说:“爸说的对,人就像一部机器,时间长了就会出现一些小毛病,只要加强保养,这部机器又会像新的一样转起来。” 徐华插话说:“医生说,身上长疮问题不大,说明体内的毒素在通过疮往外排。” 管保也接着点头说:“妈讲的对,医生讲的对。人体里的毒素排出来了,身体就健康了。” 凤坐在一边说:“人的健康是第一位,没有健康,一切都等于零。光有钱财,没有健康也是零。因此财富是零,健康是1……” 张永兴一边劝女婿喝酒,一边说:“我和你岳母都没有文化,但凤说的话还是能理解的。” 管保听到岳父在劝酒,高兴地一仰而尽。 凤在一旁劝阻他:“保呀,还是少喝点,不要喝醉了。” 管保笑着回答:“放心,我不会喝醉的。” 浩浩在一旁说:“姥爷,我爸喝酒后就会脸红。” 张永兴笑哈哈地回答:“喝酒不怕面红。” 管保对儿子说:“脸红说明身体健康。” 浩浩不懂这些。他不知道,父亲为了能够在张家的餐桌上吃上这顿饭,喝上这杯酒是苦苦地等了好几年。 张永兴见女婿与自己说话相投,就对他说:“保呀,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跟凤的婚事还是要办的。” “中国人讲传统,要明媒正娶。虽然外甥已经有了,但结婚酒还是要请。” “爸说的对,结婚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我也希望补办这场喜酒。” 张永兴财大气粗地说:“我打算放在老三的餐馆里办个二十桌,把乡亲们都请来。” 凤听到父亲要为自己办酒席,高兴异常。她娇嘀嘀地对丈夫说:“聘金要的。聘礼也不能少。三金也要补上。” “哪三金呀?” “金耳环、金戒指、金手镯。” “好的,这些都应该补上。” 张永兴要为女儿凤补办喜酒的事很快传遍了张老湾。收到请谏的村里人都在议论着他这个憨老头。开始嘛,女儿跟人家在一起千个万个不同意。 现在外甥养出来了又要重新办酒了,要早承全他们也不要他们夫妻俩在外租几年房? 张老憨就是张老憨。 女儿要跟人家跑,父母是管不住的。 你们不知道,他们两家有矛盾呀。 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谁还记得那些陈年老帐? 张永兴之所以要这么做,当然也是对过去的一种释怀。时代不同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观念也在改变。过去,只是历史,而自己要面对的是现在,和将来。 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他的女儿呢? 老三的好友之家又迎来了一批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他又代表女方家为大姐的婚宴唱着主角。 红红火火的生意让他笑口常开。 大家面对这位张老板,一个个交口称赞。都说张永兴有福,生了一个好儿子,才貌双全又会赚钞票。 张永兴听到亲友们的赞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高兴的不只是老三会做生意,更令他骄傲的是他还有一个聪明的小孙子。 小孙子张航,年年都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优秀生。 凤和作保一道去亲友的餐桌前敬酒。她不会喝酒,但在这次迟来的婚庆中,她还是喝起了红葡萄酒。 酒兴正浓时,她的白晳的脸上泛起了两朵红晕。此刻,她已顾不得浩浩在她的身边不停地喊:“妈妈,妈妈。” 在热烈而隆重的喜庆中,她要尽享这人生中欢愉的时刻,做一回美丽的新娘。 婚车来了。 婚车上,浩浩看见母亲打扮得花枝招展,就一直在一边说:“妈妈,你今天真漂亮。” 凤想让儿子少说些话,她要尽情地分享这做新娘的分分秒秒。可是浩浩在她的身边一路上唠叨个不停。 一次迟来的婚礼在一场热闹后重归平静。 凤和作保一道搬回了老家,和公婆住在了一道。 为了搬家,她去收废站花6元钱买了3只装香烟的大纸箱,还去店里买了一圈封胶带。 浩浩问:“妈妈,你买这些干什么?” “装东西。” “装东西干什么?” “搬到爷爷奶奶家里住。” “干嘛要住到爷爷奶奶家呀?” “不住他们家住哪?浩浩真烦!让浩浩一个人住在这里。” 儿子马上哭了:“不,我要妈妈,要妈妈,要和妈妈在一起。” 凤在一边精心地整理着衣物。看着家徒四壁的情景充满了心酸。 她的叛逆和婚姻给自己带来的只有眼前的这一切。 唯一让她感到幸福和满足的,是有一个老实可靠的丈夫在陪着她。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整天在围着她转。 只有想到这里,她才觉得不后悔。 第二天,管保去外面找了一辆厢式小货车。夫妻俩便开始装车。 到了管家的门前,管义让小儿子点了一挂鞭炮,放了几颗礼花弹,表示迎接。 凤领着浩浩从副驾驶的座位上下车,看见管义和他的妻子,浩浩就高兴地喊:“爷爷、奶奶”。 凤终于走进了管义的家里。这个为爱情而付出太多的爱的女人,心中充满了感慨。原来,爱情是他和管保之间的事,而婚姻则是两个家庭的事。为了这一天他们折腾了很久。 凤在搬进管义家以后,离父母近了,她的第一嗜好就是领着浩浩回娘家。 徐华见女儿和外甥到了,就会热情地洗菜做饭,招呼她俩一起吃饭。 凤又看到在张老湾做清洁工的父亲了。她总会习惯地喊一声爸,然后驻足,做一次简短的问候。 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儿子浩浩,他每次看到张永兴就会从老远处开始叫姥爷。张永兴听了,心里总是暖暖的,在他的观念里,有人才有世界,外甥有别于孙子,但也是他的家庭的成员。 母亲在灶台前忙着做饭,凤又在一边教儿子背唐诗。
春晓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凤问:“浩浩会背了吗?” 浩浩回答:“妈,我会背了……” 徐华见女儿教儿子读书,她虽然不懂得什么叫诗,但看到小外甥学的快,母亲一教他就会了,心里很高兴,从灶台前端来了两碗点心。一碗是给女儿凤的,一碗是给外甥。每碗三个鸡蛋加桂圆。 “浩浩,姥姥给你送点心来了。”凤说。 浩浩腼腆地把头歪到一边。 姥姥对他说:“吃了这个点心会读书,长大了做个大学生。” 浩浩不想接受:“姥姥,我不要。” 凤开始劝他:“鸡蛋炖桂圆是补脑的,吃了以后浩浩会更聪明,更会读书。” 母亲接过一碗后开始用汤勺喂他的。他这才勉强接受。徐华见女儿在喂儿子,就把另一碗放在了凤旁边桌子上,感受着长辈给予的乐趣。 在她看来,这就是亲情。 俗话说,二四八月天,走路要人牵。说的是人在春秋季节容易犯困。 尤其是春天,传统的中医认为,春主升发,人的气血到了春天毛细血管都会张开,因此,在这个季节就会困乏。 到了夜里,人们往往会在温暖的春风里睡上一个囫囵觉。 正如诗人感叹,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可是最近,管保在夜里睡不着。他常常会在夜半中醒来,醒后再也不能入睡。 他失眠的根源是自己老在想一件事,儿子要上幼儿园了,需要钱,家中方方面面的开销都需要钱,自己一直在帮别人打工,收入低微,长期做下去不是个办法。 因为心事,这天夜里管保又在下半夜醒了。 醒来后,他再也没有睡意。 他先是打开灯,然后下床来为自己点了一支烟,坐在床头的沙发上抽起烟来。 凤被丈夫的举动吵醒了,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半夜不睡觉?” 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没想什么……你睡你的。” “你不关灯,我睡得着吗?” “浩浩不是在睡吗?” “浩浩是小孩,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只要头一碰枕头就睡着了。我能跟他比吗?” 凤见丈夫一直坐在旁边抽烟,也跟着披衣坐在床上,生气地说:“晚上想来千条路,天亮还是原路行。” 管保听到妻子在讽刺自己,叫了声凤后欲言又止。 凤为了弄清管保不睡的原因,就继续再次追问他:“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今天,我路过武氏批发市场,看到那里的人是人山人海。” “这有什么稀奇?” “批发市场的生意是好的呀,哪个人家买东西不喜欢价格便宜一点,东西好一点?” 管保沉思了片刻:“凤,我想在张老湾开一家杂货店。” “杂货店到处都看到有人开,但我看大家买东西都喜欢到商场里,去批发市场。” “批发有批发的优势,可以便宜一点出售。而零售也有零售的优势。” “零售的优势在哪里?” “可以在批发价的基础上加些利润……” “哪个不想买便宜的,要买你贵的?” “这你就不懂了,零售店往往开在居民的旁边,大家买起来方便。”管保一边说一边和妻子论起理来:“我问你,如果你想买一包方便面,市场上的批发价是1.2元,而杂货店里是1.5元,你买哪一个?” “从价格上考虑当然是买1.2元的,因为它便谊了3毛钱”。 “但你要走好远的路,为了这3毛钱你划不划算?值不值?” 凤还是心存疑虑地说:“批进来的货万一卖不出去,那不是要亏本了。” 管保蛮有把握地说:“张老湾还没有人开杂货店,百货中百客,只要市面上有人卖就一定会有人买。” 凤对此没有判断力,也不知道丈夫的分析是对还是错。 丈夫还是对她侃侃而谈:“我们自家有房子,首先不用交房租。” “我们哪还有店面?” “二环路通了,我们的房子打开就是门面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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