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地盗墓事件见闻》

镜之

                           

                         石船葫芦地盗墓事件见闻录

                                                    吴益生

    吾乡商城为中龙大别山行脉所过之处，钟灵毓秀，革命年代多出开国将领，而今承平之世，又以文教鸣于中州也。是县山水明秀，地理多奇，风水故事颇丰。吾村石船地势为一盆地，一河自东西中穿，迤逦而过，导入灌河。村中名为大石板，有青石连根天然兀立于田间，犹铜镜背面之定盘钮也。小时放学，与同学常爬此石玩乐。己丑（2009年），村中修卫生室，以其位置适中，交通方便，欲平此石筑为地基。方毁其一角，是年村中青壮意外殁于外乡者，六人矣。或车或水或火者不一，阴云罩于全村。乡民惶恐，一时议论纷纭，工遂停辍，后乃将此室地基外移路边数米，工遂毕，其石亦得以存，然已不及向时之壮。

    村之四至有四山耸卫，北为笔架山（又名张寨，有商城官帽山之称），东为柿山（音如此，高耸峻拔，雄浑有力，为全村少祖山所在），西为黄陂寨（中隔灌河，人迹罕至，其上尚有旧时寨墙，山门等遗址），南为金岗山（常年云雾，远望之为文峰，山上至今有村落）。吾村名以石船言，亦有典故，商城民谚曰：“石鸡叫，石狗咬，石人撑着石船跑，石船下水斑竹炸，十万天兵杀元鞑”。邑人皆熟知矣，余向有文曰《九曲溪石船记》，已言屡屡，于此不复赘述。

   

    吾家所居之地曰柳坪，按《河南省商城县地名志》载：“柳坪在林氏祠南500米。清同治七年(1868年)吴姓迁此，原是一块大草坪，中多古柳，故名。”其青龙之位，喝形燕子地，状似燕子回峦，头尾背翅具足，为吾族祖茔所在。脉发于柿山，又向于柿山，为回龙顾祖之地。柳坪白虎位，名葫芦地，脉线颈腹分明，形如龟盖，一佳壤也。其以大石板为案，小河为明堂曲水，黄陂寨为其外护山之青龙抬头，张寨为其外白虎之星峰，气势壮阔，穴证分明，自清初以来素为鄢岗胡氏家族茔地（其碑有清顺治年间立者），外姓之坟一概莫能入。后六十年代初，坡底开田筑堰，掘地多见扁石自土中出，邑人传此即为葫芦籽也。一说地气因之发泄，此地即被破矣。余不通此术，谨录以备博闻云。

   

    后民国后期（具体年不详，未考），商城土皇帝顾敬之二房姨太太程氏（名方文）殁后，乘势附葬于此，胡氏不敢言。据传程氏得宠异常（其故居位于达权店蔡家堂，始建于1937年，遗址今尚存），是以知其身后陪葬当非简啬。后顾氏失势，避走香港，后老死台湾，里中已无族人。胡氏后昆知之，拔其碑，平其坟壤，外观与无墓等，故里中乡人，多不知此为昔日显赫之窆也。

   

    是墓终在2000年二三月间，即被盗掘，轰动一时，乃吾乡一大稗闻。盗墓事次日，尚记有名为吴以贵者（晚清民初吾乡名宦丹书公之孙，其家史亦大有可书。）来观，以手持竹棍拨墓坑中骷髅，竟欲审其有无金牙之遗？时予亦在现场围观，而掩目不敢直视，此境至今历历如昨。

    此事非偶然也，事发前数日，有持北地口音二人，在坟顶坡地徘徊侦测，祖父于菜园篱落间见之，问其何为？答曰：军事勘察，事涉机密，老人家毋要多问。祖父唯唯，亦未深虑。后数日夜半，即闻有爆破声轰隆炸响。吾家猪舍小猪嚎叫，祖母惊起开灯，欲出门查看，此时不料屋外即有人敲窗低声云，“不要出来，赶紧关灯，外面野战部队正在进行拉练演习，枪炮无眼，死伤概不负责。”祖母乃一乡间老妪，闻言被赫，自不敢轻出矣。而余熟睡竟过之于豕，概不知之也。

   

    次日上午，此事即遍传全村，盖有人（姓吴，绰号弯刀，本家远支，以辈分称为太爷）夜午自小桥头打牌回，见此山头坟间冒火光，以为磷火。及听爆破声响，知为有事，尚以手电光远射。及至天明，特来查验，见之果然。其处原为平地，而今地陷深坑，石灰迸出于外，墓室狼藉，衣物，头发尚存，此棺入土近六十年，竟未朽坏，知非俗材也。后村民来观者不绝如缕，当时无拉线围栏意识，案发现场足迹遂被践坏无余焉。

    及晌午，县公安局闻讯亦前来调查，取证已无可徵矣。而余祖父母因曾目击盗墓贼音貌，遂至村中大队协助口述证词。余恰放学，亦随之以往。时上三年级，正狗嫌之年，见警察威仪赫赫，而不觉敬畏，竟欲索观其配枪手铐，欲吹之于同学间也。嘻，童心无忌，真顽劣无度矣。然则摸金校尉何以勘知至此？此案后来侦破与否？赃物何在？至今皆未能知也。

    案：胡氏一族为本邑中医世家，多人在医院任职，吾家与之本无相识。盗墓事发后当年清明，胡家闻之，佣工数人在茔地修缮拜台，并补阙坑陷。祖父于院中见之，怜其远道口渴，自烧开水一瓶，携茶杯数柄并茶叶与之。做工师傅感戴非常，后工毕，言之于主家。次年正月十五，胡氏后裔驱车前来祭扫送灯，一长者领后辈数人，皆衣冠名流，提烟酒来吾家给祖父拜年，感其当日一茶之恩并往年看护其坟之言，并留有电话，谓如有需要，即可联系。如此行之数年，祖父屡止之，谓当时亦只是举手之劳，以后路过进屋坐坐即可，不必客气云云。此后，胡氏又来两度（后祖母殁前，其亦来探诊摸脉，然其时病入膏肓，已回天无力矣），而后事渐方寝，即此可见吾乡民风之淳淳也。此中始末因我知之，故附写于此，亦柳坪形胜并先辈所历之往事者也。

                                                                              

                                                                  ——摘自《宗门家史考略》

     注：顾莹（1888-1972），又名顾忠肃，字敬之，达权店镇黄泥磅村人（清名臣刘墉高祖墓即在此村螺蛳地，今尚在。）毕业湖北法政学堂，后出任商城县长，兼任鄂豫皖边区第一路游击司令。厉行清乡，竖壁清野，邑人称为顾屠夫。然其人亦颇能重教育，在县开办信阳师范商城分校及蚕桑职业中学。1940年，在达权店新建坳村创建雩娄高中（今仅存一欧式老校门），是为民国时鄂豫皖边区名校，即今商城高中前身。并在城乡间施行过禁烟土、禁赌，提倡妇女放足等社会措施。后因学潮，顾氏失势，羁押于开封，1948年开封解放，顾趁机逃出，先到南京，后至武汉，旋携眷潜柳州、衡阳，经广州至香港，1972年死于台湾，年84岁。今长竹园乡“顾荆乐堂”，达权店镇“围子”，皆其故居，尚存。顾氏为民国商城历史上不可绕过之人，值得挖掘研究，本文亦间涉其家史之一例，聊备其后之修史志者一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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