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相国周祖培》(四十)
34. 死水微澜 道光二十六年,道光帝已至暮年,到了非立储不可的时候。虽然在四子与六子之间,他曾有所徘徊,最终还是立了四阿哥奕宁为皇储,六阿哥奕䜣为恭王。在道光帝的心里,传统文化的“兄友弟恭”是最完美的局面。为了防止大臣篡改,他还同时用满文将旨意写下,放到了正大光明牌匾的背后。外间的各种蠢蠢欲动他都有所耳闻,却都难以撼动他的决心。 在立储之后,道光帝为尚未娶亲的六阿哥奕䜣指婚,指了桂良的女儿。桂良是满人中的重臣,道光帝的心腹。道光帝亲自指婚,许多人看来这是道光帝对奕䜣的偏爱。但贾桢却十分清楚,历来立储的阿哥,都是十分低调的,皇帝们总用一种刻意的方式掩盖储君的锋芒。道光帝将桂良的女儿指给奕䜣时,同时又泄露了一个“机密”——奕䜣娶的是桂良侧室所生的庶女。 在道光帝最后的三年,国运依然没有任何起色,直隶通州以及河南、江苏、台湾先后经历水灾、冰雹。在国库紧张的情形下,道光帝依然要拨放赈灾款。从乾隆末年的存银七千万两,经过嘉、道时期的平乱、战争、贪污,到了道光末年仅仅剩七百八十万两,财政严重赤字。
道光二十七年四月,赛尚阿请周祖培到他府中饮茶。 赛尚阿自从江防之事之后,与周祖培交情渐好:“上回在江苏,你跟你二哥没有少使我晕船,哈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所以,这回你要把你们老家的好茶叶多给我两包。” 周祖培笑道:“这其实也是卑职穷途之伎,下策也,得罪得罪。” 赛尚阿叹道:“有些话你们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二人正聊着,赛尚阿府中的管家进来回话,看见周祖培在场,迟疑不说。 赛尚阿见管家的模样,不耐烦道:“是什么事?” 管家依旧迟疑,道:“这,就是张集馨大人……” 赛尚阿见管家说话磕磕绊绊,训斥道:“你今儿怎么回事?说话吞吞吐吐。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赛鹤汀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是不是张集馨又把那四百两银子送来了?” 管家点头道:“是的老爷。他如今外放到四川,军机处都打点了,只有咱们这里还没有打通关节。” 赛尚阿道:“你不知府里的规矩吗?赶紧回了,说是我的意思,府上不收任何别敬,叫他不必费心,一路顺风。怎么回话,还要我教你?” 管家忙退身出去回话了。 周祖培斟了一碗茶,笑道:“大人您何必为了张集馨发这么大火?不过,这放到外面去的确是没有人信的。上回您保我复员,有人说我给您塞了不少钱呢。他们不知道我这人最是抠门,当年进京不懂事,就给了曹中堂二两银子,把他气得胡子倒竖呢。” 赛尚阿不屑道:“说起来这也不全是张集馨的错,这京城的官儿里头没几个干净人。别人都送你不送,别人都收你不收,自然是怪胎。所以我一时惜才保举你,反倒显得不正常了。想当初这个张集馨外放之前,在京里活动花了上万两银子,全是高利贷借来的。关中放了一年,债不仅全部还清了还剩不少。这回去到四川,不知又要怎么搜刮一番才能补齐心头剜去的肉。我可不想收他这些银子助纣为虐。听说老弟你也是过分得很,每回有人来送,都只收二两,所以人称周二两,哈哈。” 周祖培道:“不收不行,岂能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他们捐这点银子也不算亏,这两天我打算全都取来赈灾。” 赛尚阿惊讶道:“你是说笑还是真话?” 周祖培道:“大人,我这人您也知晓,身无长物,只有一身驴脾气,几时说过假话?” 赛尚阿道:“你被中堂大人参奏罚了两年俸,还舍得出血?” 周祖培道:“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把钱都捐了,都知道我是个穷鬼,也懒得找我勒索了,更好。” 赛尚阿道:“老弟,不得不佩服你,我最多能做到不收,捐资我可不愿意。凭什么呢?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不捐,我们这些洁身自好的倒还要倾囊而出,算怎么个说法?” 周祖培不再答话,他心里四个字没有说出来:问心无愧。
周祖培与赛尚阿聊兴正浓,周静过来说太太英华到京城了。 周祖培忙辞了赛尚阿急急回府,一路问周静:“太太身子可还好?没有太过伤心吧?” 周静忙道:“太太怕您担心,一早嘱咐我回您话,说都好。老爷子的葬礼有颐大爷帮着搭手,都很顺利,如今家里的事咱们四爷都打点得很精细。哦,对了,太太还说有一件重要的事叫我跟您说。说是颐大爷家的三公子已经向项城袁家提亲。” 周祖培道:“项城袁家?可是袁甲三家?” 周静道:“正是。” 周祖培道:“咱们家与他不常来往,怎么忽地就结成了亲家了?” 周静道:“项城老袁家有四兄弟呢,老爷。他们家的四老爷袁重三经商是好手,与咱们泰山老爷子生意场上是老朋友。太太觉着娶媳妇还是要娶个家资殷实的,袁重三也晓得咱们周府的家风,所以他帮侄女说了这一门亲事。” 周祖培道:“呵呵,是好事,毕竟是家乡人。到时亲事定下来,记得叫大少爷去袁家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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