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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雁雁:《大清相国周祖培》(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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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31 07:07: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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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雁雁:《大清相国周祖培》(  十二 )


        10. 渴望长大的小小少年(上)
    嘉庆十一年(1806年)正月初九,周廷钺仍然没有从京城返家。祝氏忙着张罗二儿子周祖植十五岁“出童关”的宴席。按照商城的老习俗,除了要摆三天宴席之外,还要请法师预备开叫公鸡,预备百家米,请戏班演几出小戏做些“成人”之间的暗示。毕竟在那时节,男孩过了十五岁就能娶妻生子,能入宗祠参与家庭事务,更能结拜兄弟交友游历。女孩儿及笄由父母举行仪式便可,而男孩子的成人礼却丝毫不能马虎。人们不仅由“出童关”宴席看当家人的实力,更相信宴席张罗得越齐全孩子的未来越顺畅。这进进出出的账让勤俭惯了的祝氏头痛,少不得在账房盘算着怎么使钱才会面子里子兼顾。周祖荫则忙着帮母亲里外张罗陪客。周廷锴因与三哥亲上加亲,日常事务经常过来帮忙,此时亲戚们的车马住宿都由他们一家差人安排。

    周家大院的二门照壁后有个戏台子,周府大小宴请的娱乐活动都在这里进行。正月里无非走亲戚吃酒席,能有几班戏听是再好不过,所以周祖植兄弟一早就到了院子里等着听戏。寿星公周祖植换了一身青色琵琶襟长袍,带了一顶嵌金丝窄檐的瓜皮帽,红色玛瑙作为帽正与帽檐后头寸长的红丝绳配得极好,更让面庞圆润的他周身散发一种贵气。周祖荫知道弟弟们喜欢看戏,特意在院子里早早预备了好位置以及果子、肉脯。因为在正月里头,拜年的亲戚们也多,所以周家二门四围楼上楼下的走廊都成了“会客厅”,大伙儿就着火炉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等着名旦名角粉墨登场。
    “去去,小孩子家懂什么,我要坐这里。”周廷锜是戏迷,为了占一个好座位跟周祖颐闹了起来。
    “六叔你也太霸道了,你早知道有戏演为何不早些来占座,非要跟我抢?”周祖颐向来胆大,丝毫不忌讳长幼之分,搂住座椅偏生不让。
    “小子,你反了不是?也敢不听长辈的话?”周廷锜摆开了长辈谱。
    周祖培素来知道周廷锜与周祖颐是一对老冤家,生怕他们吵闹影响哥哥的心情,赶紧打圆场:“敦夫,听话,到三哥这里来,我这里有很多果子呢。”周祖培担心周祖颐不动心,特意指了指旁边周廷曦的次子周祖衔作为拉拢:“今天四伯好容易放了芝华(祖衔字芝华)哥来咱们家,你不跟他多说会话,他待会可要回去了。”
    周祖衔善解人意,劝道:“是咧,再不来,等下我可要回去了。”
    周祖颐这才不甘愿地挨着祖培和祖衔坐下来。

    板子一打,箫管曲子一起,小生和花旦便来了个亮相。小生面上敷了白粉,勾勒得浓眉大眼,白面红唇,眼眸之中尽是深情,而花旦穿着一袭淡绿底绣桃花的长衫,面如美玉,眸如点漆,丹唇未启动,仅仅低头之间便有了无限风情。更有大花脸滑稽的小生和俏皮的丫头相继登场,唱的正是李渔的昆曲名剧《风筝误·惊丑》。箫管悠悠齐奏,旦生唱和婉转柔润,尾音的起落有一种迤逦的美感。与《牡丹亭》《桃花扇》等惆怅的曲目不一样的是,《惊丑》是一出诙谐幽默的喜剧,主要讲一对男女因为断线的风筝而结缘,故事令人捧腹。
    “好!唱得好!”坐在前头的周廷锜忍不住连连叫好。
    “唉,我就不喜欢听这咿咿呀呀哼哼唧唧的昆曲,美则美矣,总唱些伤春悲秋的牢骚,一点儿也不像是男人们听的戏。”才六岁的周祖颐说起戏文来竟也大有见解。
    “呵呵,那你喜欢什么呢?”周祖培抓了一把果子给周祖颐,笑眯眯地问他。
    “当然得弋阳腔才够劲,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这样的戏看起来才有意思嘛。再不济也得听点咱们本乡本土的花伞灯。去年在集市上,我听几个小厮说东街有个说大鼓的王三春,那可是绝活啊。我央求大哥半天,求他也请一班皮影和大鼓进来听,他就是不同意,说亲戚们爱昆曲。唉,真无聊。”周祖颐没有到“出童关”的年纪,自然不懂谈情说爱的奥义,只对英雄武生感兴趣,最喜欢看龙套们在台上耍旗杆、比把式。

    “蠢物,蠢物,天生是个蠢物。放着瑰宝不知,竟听些锣鼓乱敲。弋阳腔不过是一阵锣鼓家什配乱糟糟的吼声,哪里算好戏?这昆曲之韵味,又岂是你小子能领悟的。瞧这扮相,雅丽飘逸,浓抹淡妆总相宜;听这唱腔,圆润婉转脱俗之极。啧啧,苏杭一带的名伶就是与众不同。咱们商城的歌舞虽然传了几千年,但是要在市井里去听才是活的,放在这台子上就没有野趣了。跟你说了你又得笑我假清高,懒得跟你说。”周廷锜听了周祖颐的话,大有暴殄天物的遗憾。
    “呵呵,六叔,敦夫,你们也勿用再有‘花雅之争’,看戏嘛,各有所好。敦夫,等下还有一出《夜奔》,你等着看吧。”周祖植也是半个戏迷,没有他们挑剔。
    “既然是《夜奔》,不看也罢。来,把这串钱赏给那小旦,唱得不错,练两年是个角儿。”周廷锜起身,扬长而去。
    周祖培对周祖衔道:“我们六叔真有风流名士的派头。”
    周祖衔道:“可不?你是不知,他常常私下里哼唱些断壁残垣、姹紫嫣红遍之类的句子,因怕先生打才不敢张扬。”
    《夜奔》唱毕,古灵精怪的周祖颐忍不住心痒来缠磨周祖培和周祖衔。
    “三哥,芝华哥,好戏都唱完了,接下来都是些咿咿呀呀没劲的戏,怪无聊的。今天大哥忙上忙下,老爷们都得吃酒,二哥又是主角,嘿嘿,没人管咱们。”
    周祖培见堂弟一双大眼骨碌直转,一脸的古灵精怪,便知他又出了馊主意,赶紧劝道:“敦夫,你可要听话,不许乱跑。”
    “我的好三哥,我不会乱跑的——”周祖颐笑嘻嘻地将桌上的果子都捧给周祖培,拉着衣袖撒娇,“我就是想出去看看歌舞嘛。现在是正月,听说县里的大街上热闹非凡,肯定有很多新鲜玩意儿。我听奶妈说过她以前经常看杈伞舞,说那些丑旦最会扮滑稽,可有趣了。还有火绫子好像可以喷火,又好像是那个绫子上有火,有能耐的人耍起来像是流星一样。”

    听着周祖颐说得眉飞色舞,周祖培不禁觉的好笑,将信将疑道:“真有你说得那么神奇?”
    周祖颐一边对周祖培软磨硬泡,一边不断给周祖衔使眼色。周祖衔有些心动,也帮腔道:“芝台,我也听人说过咱们商城的花伞舞起源也颇早,说是唐朝就有了的。有一出剧叫什么刘二姐赶会好像很有意思。我看天色还早,叫上周静和周全领着我们一起去逛逛,应该也不妨事。”
    周祖培迟疑地望了望楼上忙进忙出的大哥和院中与宾客寒暄的二哥,不敢妄动,只犹豫道:“这,这——”
    “哎呀,三哥,你就答应了嘛。我听你话,大不了上学的时候再不跟六叔顶嘴,再不偷吃你的东西了。你就答应了吧,芝华哥也一起,我不会乱跑的!芝华哥,对吧?”
    周祖衔再次劝道:“芝台,你就答应了吧,不然我今天耳根子可别想清静了。”
    周祖培经不住他们俩的左拉右扯,笑着道:“好吧,依了你,但是你等下得听我的话。”
    “三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周祖颐乐得跳了起来。
    “嘘,你小声点,这么大动静,等下别想出门去了。”周祖衔赶紧捂住了周祖颐的嘴。
    三人分别带着自己的小厮,从家宴的喧嚣中悄悄溜出门。出了周家大院的三兄弟如同挣脱笼子的小鸟,兴奋地跑了起来,后面的小厮忙着喊:“慢点,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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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31 07:12:5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正月的商城县城热闹非凡,大街上熙熙攘攘。锣鼓,唢呐,高腔调的地方歌曲混杂而来,在这杂音之中间或又有隐约的笛声和柔婉的小调传来,微凉的空气中传来各色小吃的香味引得三兄弟垂涎不已。
    “秋栗子”、“豆腐卷”、“桂花糕”,三兄弟不约而同喊出了各自的心头好。看着彼此一副馋相,又忍不住指着对方的脸哈哈笑起来。小厮们最是精明,赶紧买来让少爷们大快朵颐。
    “三哥,你看,是花伞舞!”周祖颐边吃边逛,眼尖地发现了不远处一队表演。
    周祖培和周祖衔伸头一看,不远处一队人正边唱边舞动手里的花伞向他们而来。那一队的姑娘个个身量高挑,鹅蛋脸儿、容长脸儿各色不等,但都是皮肤白皙柳眉杏眼的美人。她们梳着黝黑的独辫子,穿着五彩的衣裳,系着围裙,头上戴着一花饰,步态袅娜,远远走来像是春天的花仙子。她们左手撑着花伞,右手拿着帕子,手里撑着的伞尤其讲究。伞面上装饰着彩蝶、彩花等装饰,伞边是用丝织的彩穗装饰,伞柄用琉璃线缠着,十分亮眼。

    姑娘们鱼贯而过,后面跟着的人叫人捧腹。只见几个身材矮胖的妇女,穿着不对称的大襟短褂,穿着红配绿的大花鞋,系着大围裙,鬓边插着几朵惹眼的大花。与刚才姑娘们唱得完全不一样,这群妇女们唱起民歌来泼辣爽快,各种诙谐的俚语将世情百态描绘得入木三分,后面跟着一队画白鼻子的小丑。他们整张脸都被鼻子那块白斑点抢去了视线,偏偏他们又还戴着一顶歪歪扭扭的帽子,帽子上插着一朵花,故意是斜的,原本穿得如此不着调,偏生还要拿把扇子作风雅,与前面的丑婆子一配合更加笑料百出。
    “三哥,哎哟,不行,我快笑晕了,哪有人大冬天的还扇扇子的。”周祖颐乐得不行。
    “芝台,你说袁宏道游虎丘之后便写出了‘衣冠士女,下迨蔀屋,莫不靓妆丽服,重茵累席,置酒交衢间’的句子,若是逛了咱们商城的街市,该如何写?”周祖衔情绪十分高昂。
    “那还真是不知道,反正此刻我是词穷啦。”周祖培被热闹感染,满脑子的新奇体验,已经忘了掉书袋。
    “爷,花伞舞很快就没了,前边有放蝴蝶的,要不要去瞧瞧?”周静呵着气兴冲冲跑过来。
    “放蝴蝶?这个日子哪来的蝴蝶?”周祖培疑惑不已。
    “爷,那是一种戏法,您去瞧了就知道啦。”周静挤眉弄眼,故弄玄虚。
    “你小子,倒是勾起我们的兴致来了。走吧,芝华,咱去瞧瞧端倪。”

    周祖培敲了敲周静的头,拉着周祖颐和周祖衔一起往放蝴蝶的地方赶去。
    他们挤了进去,见人群中间站着几个“魁梧”的姑娘。
    “咦,这几个女子怎么长成这样?”周祖衔从未见过这么五大三粗的姑娘。
    “是呀,是长得略微粗糙了些。”周祖培也奇怪得很。
    “笨啊你们,那是男人扮的。”人群中有人插话,周祖培等人听着颇为耳熟,等仔细一看,轮到周祖颐乐和了。
    “哈哈,六叔,你不是说不爱看这些玩意儿吗?怎么也来了!”周祖颐拍手大笑。
    “蠢物蠢物,我几时说过不爱这些玩意儿了?”周廷锜自己说漏了嘴也懒得尴尬,也兴致勃勃地挤到一堆来,“我是说,这些民间的歌舞得到街上来瞧才真正有意思。这叫野趣,你懂不懂?”
    “哎呀,懒得跟你争,快看,真的有蝴蝶呢!”周祖颐专心致志地看表演,兴奋地指着前面。

    只见那几个装扮女子的大汉从腰间抽出一根软绵绵的竹条,竹条的末端拴着用彩纸做的蝴蝶。不细瞧还以为他们腰间缠着的是腰带,腰带上镶着的不是蝴蝶是花朵。几个大汉纷纷舞动着手里的竹条,唱着清亮的歌。唱过一曲,从他们身后又来了几个貌美的姑娘。她们穿得极为素雅,手里也拿着蝴蝶,素净的衣裳越发衬托得蝴蝶美丽。她们站上男子们的大腿,用手里的竹条模拟蝴蝶飞舞的形态,随着音乐和动作的配合,看着真如同一群彩蝶流连戏舞。
    “啊,怪不得叫放蝴蝶,原是这么个意思。”周祖培恍然大悟。
    “他们手里拿的是竹条,听说得把竹子片得薄薄的,用滚水蒸上好几遍才能软如丝绦又保留韧劲。咱们下房里有个姓汪的小厮就会做,回头咱们叫他也给咱们弄几条!”周廷锜说出了好主意。
    “好啊好啊!”兄弟几人拊掌附和,说说笑笑地逛着街市,体验了一把民俗的妙趣,直逛到快晚饭时刻才匆忙回家,见了家里人都异口同声说去崇福寺上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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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31 07: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几人看罢了戏,夜里联了几句诗便散了。因这几天的忙碌,祝氏只觉腰酸背痛,到了夜间更是坐不是躺不是,只能叫蕙兰捶背才好受些。
    “嫂子安歇了吗?是我,七妹。”
    “七妹,快进来。”祝氏支起身将七妹迎到屋内坐下,“这两天进进出出的,我也晕头转向,都不知道有没有怠慢你们。蕙兰,上茶。”
    七妹笑着阻止道:“蕙兰姐姐快别忙,我待会就走。嫂子哪里话,这么一大家子进进出出的客人,谁也不能面面俱到,何况我们还是自家人。我今儿是来送贺礼的。”
    祝氏疑惑道:“你急什么呢。贺礼?你们不是早就送来了么?何必再破费?”
    七妹笑而不答,只将肩上的包袱取下来展开,两柄工艺精湛的宝剑呈现出来。
    “我是替我师父来送贺礼的。师父说这些年多亏兄长和您的照拂,无以为报,只有这两样东西还算拿得出手,请您一定要收下。两柄宝剑是我师父的传家宝,一向不肯轻易展露于人前。这有白玛瑙石的叫练雪,削铁如泥,给芝生。这有镶嵌翡翠的叫流碧,吹毛立断,给芝台。”
    祝氏推辞道:“他们怎能承受师公如此大礼?妹子,这万万不能收,你替我多谢恩公好意吧。”
    七妹顿了顿,道:“嫂子,如今恐怕难以退回,因为我师父前日就已经离开了商城。”
    祝氏惊诧不已:“不是说身体抱恙才没有来吃酒吗?怎么是离开了呢?这我怎么向你哥哥交代。”

    七妹劝道:“嫂子,其实我师父早有去意,只是因为府中子弟骑射不精,所以多待了几年。他说他身陷江湖早不能自拔,走是必然之事。还要我转告您,他本名不姓刘,刘星桥不过是他的化名罢了,所以不必找他。”七妹说罢这话沉默了半晌,才哽咽道:“嫂子,说句大实话,我也是如今才知师父并不姓刘,更不要说他的真实姓名。”
    祝氏惊得话也说不出。她虽然知道江湖上的人跟他们书香世家不一样,但也没有料到刘星桥对亲自养大的徒弟也瞒得滴水不漏。
    七妹说完笑了笑,依旧安慰道:“他老人家大概有他老人家的顾虑吧。走的那天晚上,他坚持不让我送,只特意嘱咐说这两柄剑来路干净,不曾做过恶事。他还说,你们家的孩子都是走的正途,将来不必仗剑挽发,留着做君子派头极好。对了,这里他留了一封信给三哥,相信三哥看了也能明白吧。”
    七妹走后,祝氏依旧陷入混乱的思维中无法言语。她拆开信封来看,信笺上只有一首七言诗,像是高适的《别董大》改了句子: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缘浅江湖无处寻。
    想了一夜,祝氏决定将两柄宝剑暂时封存。

    过了元宵节,转眼就到了二月间,周家孩子们又要收拾文房四宝入馆。从开馆之日起,孩子便翘首企盼端午、中秋快些来,不然就得挨到腊八才能好好休息。
    这一年的春天,因为刘星桥的不告而别,七妹不得不接过了师父的担子,开始教周府年轻小辈们骑马射箭。为了便于学习,周廷锴又在城东置了几十亩地作为马场和靶场,专供子侄学习。每月逢七、九的日子,周家的少爷们就要入场练习骑射。余下的日子则在渔樵院习文,早课前也得练过一套拳脚之后再开始诵读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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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31 07: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四月初七,刚刚修建完毕的马场上并排站了十几位少年,一并换上了对襟短袄,腰间扎着一色腰带,穿好了一色的马靴。七妹虽然已为人母,但是武艺并未退减,反而愈加精进。她站在马场前头,牵出了一匹马,抚摸了马鬃,开始训话:“文韬武略,大家之道,只知道躲在屋子里读死书的那是腐儒。马能负载逾千斤,大家可以估量自己有多重?你的身板对于胯下马儿来说微不足道,之所以会被马摔下来,那是咱们不知道技巧。好了,已经能上马的,自己去牵各自的马。东边的地里,我已经设置了障碍。你们先去跑两圈,稍后我来一个个试。没有上过马的,到这边来牵马。”
    周祖颐拍手叫好:“真好,我终于又可以骑马了!”
    周祖培笑道:“你就这么喜欢骑马?”
    周祖颐道:“当然,我宁可天天骑马射箭,累瘫了都愿意,就不喜欢读那之乎者也。将来,我也去武场争个武状元当当。”
    周廷锜不屑道:“武状元有那么容易?敦夫,我这里有一联,你对出来且算你厉害。”
    周祖颐心道,我虽然联句不算强,你也半吊子一个,比我强到哪里去?因而拍胸脯道:“你且出,小侄也要见识厉害。”
    周廷锜道:“你听着,上联是,‘二舟同行,橹速(鲁肃)不及帆快(樊哙)’。”
    周祖颐一听没了主意,忙跟身边的周祖培求救:“三哥,怎么办,想不到六叔的对子这么难,又谐音又含典故。”
    周祖培笑道:“莫慌,附耳过来。”
    周祖颐听毕信心大增,从容不迫对道:“这有何难?下联是,‘八音齐奏,笛清(狄青)难比箫和(萧何)’。”

    周廷锜皱眉,不满道:“芝台,你不要总是泄题,只会让这小子更嚣张。敦夫,你既然对出来,可知这副对子的掌故?告诉你吧,这上联是前朝正德年间武状元出的。他的同乡杨慎考取了文状元,在回乡的路上两人因坐船难以分先后,所以他给杨慎出了这么个对子,说是对了出来就让杨慎先走。谁知杨慎竟然当场被难住,直到十八年后才对出下联。如果你以为武状元只会舞刀弄枪的话,那就打错如意算盘了。”
    周祖颐并不信,只向周祖培求证。
    周祖培点头道:“敦夫,六叔这话是没错的。你可知高宗帝(指乾隆皇帝)钦点的都尉马全大人那可是文探花、武状元的英杰。你要好生用功,无论文武,到时为国效力,保护一方百姓也是好的。”
    周祖颐撇撇嘴,不以为意道:“今儿是怎么了,三哥和六叔都跟先生似的爱唠叨,好没意思。”

    众兄弟正相互取笑打闹,七妹已经牵着马到了赛马场。周家的赛马场不大,也没有学些达官贵人样在马场四围堆砌鱼塘菜园。祝氏一向不忍浪费,尤其是置买的田地,因此这马场也就是名副其实的跑马的地方。马场中间筑了两道三里长的跑道,一条跑道是无任何障碍的坦途,但另一条跑道上每隔三丈远就设有半米高的栅栏,间歇还埋伏着一些窄坑。
    周祖培等兄弟早先都练过,都按照七妹的指导顺利过了关。轮到第一次做障碍练习的周祖颐时,他早已经摩拳擦掌,总觉得自己可以在人前展露一番。
    他特意选了一匹小号的乌青色伊犁马,在七妹的帮助下跨了上去。但是,他并不等七妹训导,扬鞭一挥就冲了出去。
    周祖培见状,心里一沉,直道:这小子性子急,恐怕是要出事!忙喊:“敦夫,你慢些!”
    伊犁马出了名的高大快速,脖子细屁股肥大,虽然好养,但并不好骑。而这匹乌青色的马虽然是个“小个子”,对于周祖颐的个头来说也算庞然大物了。
    与周祖培的焦急不同的是,七妹气定神闲。她见周祖颐横冲直撞,并不着急上前阻拦,而是任由他东倒西歪地坐在马背上,等待必要的时机再出手。

    果然,周祖颐只跑了十来米心里就懊悔极了。胯下的马儿远没有他想象中温驯,但他不想被众人笑话,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那马到了栏杆前,忽然像受了惊吓一样,就是不肯越过。周祖颐憋得满脸通红,只能挥鞭狠狠抽了马臀几下。马本来已经停止了脚步,受到鞭打忽然发了狂,连连提起前蹄一阵猛掀。周祖颐颠簸得坐也坐不住,背脊骨感觉要震断了一样。他一时慌张,惊得忘了勒住缰绳,反而紧紧搂住了马脖子。伊犁马的脖子原本就细长不好掌握,被周祖颐搂了几下更加不耐烦,撅起后臀发了疯似的要将马背上的人摔下来。
    周祖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周祖颐受伤。他恨不能冲上去把周祖颐拉回来,可惜武功修为不到家,只能央求七妹出手。七妹不再坐视不理,轻轻一跃,如河畔的沙鸥轻盈飞到了周祖颐面前,再使出一招擒拿手,拎小鸡一样把周祖颐从马上提起,二人稳当落地。七妹顺手将马嚼子一拉,马儿乖乖听令平静下来。
    周祖培与周祖植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周祖颐面色惨白,惊魂未定地站在马场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七妹这才批评道:“我时常跟你交代,骑马的时候万不可往后坐。马比人要警觉,眼神看不了多宽,一旦你坐在它后边,它看不见你的时候就会拿你当敌人。何况,以你现在的身量,断不适合骑伊犁马。习武之人最忌讳意气用事,男儿汉肩扛重担,做任何事都要学着思量,不能为了斗狠连大局也不顾。学会在危险时勒马相当重要,悬崖勒马就是人在犯错后要及时回头悔改。今儿你不用回家吃饭,老老实实跟我练好了再回家。”
    周祖颐卖弄不成反挨罚,心情极为沮丧。周廷锜却觉得颇有趣,笑得前仰后合,身后跟着的本家兄弟也笑了起来。
    七妹眉头紧皱,严厉斥道:“你们几个还敢笑!尤其是廷锜,天天叫你练轻功只知偷懒耍滑。如果下回遇到这样的事,我又不在身旁,难道你这个长辈要眼睁睁瞧着亲人送死?何谓君子,你可知?”

    周廷锜也没有料到平时少言寡语的七师父突然袭击“考”起他来,一时被哽住。
    七妹道:“芝台,你帮六叔答。”
    周祖培道:“是。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
    七妹点头赞许,转而又批评周廷锜:“你连《礼记》都没有背熟,有什么资格嘲笑晚辈?平日里仗着自己辈分高年纪小,与些优伶术士来往,我只当你为人豁达不计门阀,却不知道你心肠如此冷漠。下回再如此,我就对你失望了,知道吗?”
    周廷锜看了看七妹的脸色,知道她动了真格,心里既害怕周廷选的严苛又忌惮七妹高强的武艺,瞬间泄气不敢再造次。周廷锜狠狠瞪了周祖培和周祖颐一眼,心道:“等着吧,总有你们挨打的时候。”
    众兄弟从马场散了之后,周祖植兴高采烈地跟弟弟交代:“三弟,你代我回禀太太,说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周祖培疑惑道:“二哥,你要去哪里?”
    周祖植高兴道:“哦,我跟温泉书院的山长余殿元和教习王凌云、汪步云、陈毓岱几位乡贤商量好了几场文会,今天是头一场。他们又约了几位乡贤才子,正好作几番诗文呢。”
    周祖培听了羡慕不已:“温泉书院?是汤泉池边的温泉书院么?”
    周祖植回道:“可不是。你若见了那几位教习,定然也会钦佩不已的。陈毓岱的小篆堪称一绝,颇有邓石如之神韵。他还藏有两枚邓石如印章,商城罕有呀。哎呀,说也说不完。反正你替我说一声罢,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跟蕙兰姐姐交代了的。”
    周祖培听了“邓石如”的名号,更加来了兴趣:“当世篆刻大家,当推完白山人。更难得其书法自成一派,为人毫无媚骨。二哥,不如你也带我一同去吧。”
    周祖植立即推辞道:“那怎么行?你还没有成年,不可随意结社交友,我怎敢违背家规?听话,先回去罢。”
    周祖植快活策马而去,周祖培失落自叹:什么时候自己也能长大,能走出这重楼叠厦的周家大院,去与那世间的俊逸才子结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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