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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原溯溪 于 2020-4-21 16:29 编辑
磊石夜话(续.原创) 磊石夜话
葬.爱 自奶奶过世后3年,爷爷也在终日的郁郁寡欢中随她而去。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他们那一辈的爱情始于哪里。奶奶是童养媳,9岁便到了爷爷家,那时爷爷15。待到奶奶12岁的时候,俩人便算是正式结婚了,所以大爹比着父亲大了12岁之多。也许是因为长久的陪伴吧,从不爱说话的爷爷,将他对“死老婆子”的爱深深的埋藏在心里,含蓄的不知该如何表达。才会在奶奶去世后,常常深夜一个人坐在床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从奶奶过世开始,家里便没有继续经营石灰厂了,直到爷爷的相继去世。父亲接连经受着失去父母的打击,无心在家门口继续经营。便找了一份修路的活计,远远的去了浙江宁波。在那个沿海的小渔村,父亲同工友们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用最严苛的方式惩罚着未能让爷爷奶奶享受到好生活的自己,却又将对我们的爱深藏在心底。寄回来的书信里,无不透漏着对我们的关爱。然而子女众多,即便父亲倾尽全力仍难保证我们的温饱,日子越发的艰难了!那年春节,风扑尘尘从外地赶回的父亲始终一言未发。他买来火纸、蜡烛、行香、鞭炮,独自一人上山去了爷爷奶奶安葬之地。回来时仍旧一言未发,只是眼眶已经红肿。母亲已经准备好一桌饭菜,买了他喜欢喝的糯米小烧。那夜,父亲不曾吃一口菜,却是将两斤小烧都喝干了,之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懂事的小弟 小弟是很乖的,尤其愿意同我亲近! 小弟的乖巧,大抵是遗传了母亲吧。小时候的他虽贪玩,却沉默寡言,尤其是在家里经济萧条之后。父亲外出务工的日子里,母亲一人操持着全家的家务。还要时不时的出去帮工,为我们赚取平时生活所需。直到有一天深夜,起床方便的我听到母亲节抽噎的声音。我好奇的趴着门缝看去,只见母亲坐在她陪嫁过来的梳妆台前,一边写着什么,一边抹着眼泪。我知道,家里实在是没有经济来源了。父亲所在的工地半年才结算一次,家里红白份子,生活开销,我们的学习用品.......这一切都是母亲哭泣的罪恶根源,但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在那个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这个拥有着全乡最高学府的小山村,并不能为我们提供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直到有一天,路过一个废品收购站。看着里面并不是很丰富的废品,时不时有人带着一兜东西去那里换走一点钱,我忽然发觉,这个是我可以做的。回到家里,我极力怂恿小弟跟我一起出动。用了一下午得时间,我们的第一次劳动所得1.25元钱就这样装进了口袋。看着小弟白皙却被汗水和泥巴糊的像花猫一样的脸,我黝黑的脸庞下一口大白牙笑的合不拢。从此,小弟便被我带上了“捡破烂”补贴家用和供应我们学习用品的路。尽管那时年龄还小,尽管可能我们并不是真的懂什么是面子。但经常碰到同学的尴尬,还是让我有些自卑。只有小弟,每次都被气的咬牙切齿捏紧拳头,最后还是拉着我往下一处可能会出现废品的地方赶去......
我想,小弟不光是乖巧,恐怕他也如我一般,看到了母亲的难处吧! 花大嬢 花大嬢,是太爷爷二儿子的大儿媳,也就是父亲近家门儿的大嫂。因得大爹曾经的妻子过世,后来便娶了她。所以,我们便一直叫她花大嬢,至于为何这样叫,我想是为了区分吧。 印象里,花大嬢是个很口(凶巴巴)的人。整日里板着一张被人欠了二百钱似的脸,拉了老长。平时没事的时候我是决计不会去她家里玩的,虽然他家在村子里老早就建了楼房。据说,他那个后来因为肝硬化去世的儿子在外地给老板跑车捡了不少钱。于是,便回来造了这么一栋在当时不亚于皇宫的楼房。后来还买了一辆大货车;再后来,就听说他得了乙肝,就更不敢去他家了。村里老人们传言,乙肝小三阳逮人(传染)。
这应该是一种很可怕的病吧,回忆里,那个叫做六哥的人曾经因为病痛一双手举起了一张席梦思的床。在大人们的形容中,那场景无异于噩梦。于是,就更没有人敢去他家了。六哥再也没有说话的人了,整日里同大爹和花大嬢争吵不休。 花大嬢看着日渐消瘦的小儿子心疼不已,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一夜间变白了头发。一日,母亲从外面回来,看见我们在玩耍,便叫住我们道“没事多去花大嬢家走走”。看着母亲攅着的眉头,我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往后便去她家勤了些,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交代。但,我发现六哥家争吵的日子越来越少,花大嬢每次见到我们来总是能想方设法拿出一些零嘴来给我们,这更让我们乐此不疲。 终于,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六哥,没能经受住病魔的考验。在一个深秋的夜里,湾子里传出了花大嬢凄惨的哭嚎声。母亲看着都已经醒来的我们安抚道“你们安心睡吧,我去看看”说罢起身穿衣走了出去。清晨便听到湾子里好事的人说“小六昨晚死去了”“真可怜,才20出头”。当我转头看向“皇宫”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的时候,视线猛然模糊了!
从此花大嬢便像换了一个人,步履不再矫健,眼珠浑浊、没事的时候总是一个人下河摸虾。她说,六哥生前就爱下河摸虾逮鱼。没事的时候,她会经常给我们送点零食,或者邀我们一起去河里抓鱼摸虾。每一次,摸虾的时候,她都会在岸边看着我们好久好久......大抵,只有这样,她才会感觉六哥仍然尚在吧。
后来家里粮食接不上了,每日里只能熬些米粥充饥。我便很少去摸虾了,带着小弟拾破烂的日子变多了起来。一个礼拜下来总能卖个几块钱,买的粮食能让我们一个礼拜吃上一顿干饭。花大嬢多日没见到我前去寻她,便在路上截住了我“小辉,这段时间忙莫子来,怎么不到俺家来玩了呢”“花大嬢,俺家没得米了,我得检点破烂给俺妈买米”。听完,花大嬢摸着我的头“可怜喽,这大点儿,不吃饭怎么搞啊”。于是转身回到家中,不过一会儿,便端出一盆子大米,用青菜叶子遮着,递到我的手中“快拿回去,让你妈煮点干饭吃吃”。我看着这一大盆白花花的大米,又看看她,想说些什么,她又说道“快回,快回,莫让人看到了”我转身端着大米飞也似的往家跑。听母亲说,后来她又多次送米给我家,才得以让我们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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