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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西门大官人 于 2016-4-17 22:28 编辑
老黄牛
作者:無言
在这个周末回家的路上,看见路边的草地上有一大群黄牛,大大小小的十几条,它们正在贪婪的吃着路边的青草。看着这群黄牛,我不禁想起了十年前老家的那头大黄牛。 从我儿时的记忆开始,家里就已经有了那头大黄牛。那个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都在种庄稼,几乎每家都有一头黄牛。因为当时还没有实行机械化,种田种地全靠牛来犁田犁地,因此,牛也是一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 我家祖上几代都是靠种田为生的,到我父亲这一代也是的,家里自然也少不了牛。听爷爷说,我家的大黄牛是从牛贩子手里花了三百块钱买来的,是一头母牛。那个时代三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对于这个家庭新成员,爷爷格外照顾,精心伺候。等到我记忆时起,它已经是膘肥体壮的了,全身金黄色的牛毛,毛发油光顺滑,尾巴末端有些黑色的毛,长长的牛睫毛,圆圆的眼睛炯炯有神,深深地泪槽,看上去眼睛显得很深邃。 爷爷这辈子可算和这头黄牛比较结缘了,自从有了这头黄牛,除了农忙时参加生产劳动,爷爷主要任务就是放牛,无论刮风下雨,似乎没有改变过,每天牵着黄牛日升而出,日落而归。小时候,到了农忙季节,每天放学回家或周末,我便与黄牛为伴。和小伙伴们一起放牛是那个时候最快乐的一段童年时光,大的小的,一大群伙伴各自把自家的牛赶上山,然后大家一起快乐的玩耍,唱歌、跳舞、下棋、摘野果子、爬树掏鸟窝等各种儿童游戏,经常是流连忘返,有时需待大人们找上山来才各自散去。 我家的大黄牛力气挺大的,几亩田地便不在它话下,每当爷爷鞭子一举,它便健步如飞,丝毫不会偷懒,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默默付出,不计回报。 记得有一次,我下午放学回家,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看见我时奶奶焦急的说:“我们家的大黄牛不见了,赶紧去找找吧”。说完就急匆匆出门了,我扔下书包,也跟着往山上跑去。虽然家人和邻居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到天黑了仍一无所获。我焦急的问爷爷:“大黄牛会不会跑了,不会再回来了”。爷爷沉默了一下坚定的说:“不会的,它舍不得离开我的”,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带着焦急的心情进入了梦想。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大黄牛对我说它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二天,天刚刚微亮,我被一阵声音吵醒了,发现枕巾湿了一大片,听见爷爷在屋子外边说:“找到了,找到了,大黄牛回来了”。我一听到这个好消息,脑袋顿时清醒了,匆忙穿好衣服往外跑,家人也都起来了,我看见爷爷正在给黄牛擦拭鼻子上流淌的鲜血。原来爷爷早上睡不着,担心大黄牛,早早的去山上寻找,在爷爷的呼唤声中,大黄牛不停的嘶叫回应,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山谷找到它,由于牛绳子未系好,它被绊到一根树桩上去了,大概天黑急着回家,挣脱不了,最后把鼻子都给扯破了。我还看见大黄牛两只眼睛都有一条长长的泪痕,我想,它是在想念我们,怕自己回不来了吧? 大黄牛不仅是我们家主要劳动力,而且还是我们家重要的经济来源。它每年都会生一头小牛犊,那时候我们兄妹三人上学,农村外出务工的很少,家家户户靠种田为生,家庭经济很拮据,每年当小牛犊长大时就会卖出换取家庭收入作为开销。记得第一次卖牛时,一个牛贩子来到我们家,和大人商量买牛,正好家里缺钱,所以爸爸和爷爷商量要卖掉小黄牛。我赶紧跑到牛栏,抚摸着小黄牛的头,知道它要被卖掉,我难过的掉眼泪,纵然我舍不得,但终未能阻止它的离去。小黄牛就这样被赶走了,它极不情愿离开母亲,大黄牛也不停的嘶叫,我知道它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也许这一别将是永别,从此天涯各方。等小黄牛走远了,大人松开大黄牛后,它飞奔着朝小黄牛离开的方向奔去,我和大人赶紧跟上去追它,大黄牛在村口一个高地上停住了,对着远去的小黄牛不停的嘶叫,小黄牛也不停的回应着,那场面真是感人至深,让我久久难以忘怀。爷爷拍了拍大黄牛说:“回去吧,它会找到个好人家的”,望着消失的小黄牛的身影,大黄牛低下了头,哀叫了几声,转过身缓慢往回走,我又看见它流泪了,我也跟着眼睛模糊了。这样的情节一年又一年的上演着,我想,动物的心情也许人类永远不会体会。 大学毕业后,我又回到家乡工作,弟弟也即将大学毕业,家庭经济也逐渐有了好转。农村外出务工的人越来越多,大片田地荒芜,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勃勃,即便有少许老人种田,都会请机械操作,曾经喧闹的乡村逐渐凋敝,变得很安静,人烟也稀少了。村里的黄牛也在不断的减少,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里也没人放牛了,老黄牛也老了,连走路也有些摇晃吃力,失去了它往日的风采。 一日,家里来了牛贩子,父亲说现在牛已经用不上了,要把老黄牛卖掉。最终我未能阻挡老黄牛的离去,想到这个为我们家辛勤付出的成员要永远的离开我了,我心里莫名的哀伤。当牛贩子牵着老黄牛离开时,它死活不肯离开,最后在竹鞭的威胁下它缓缓的迈开了脚步,发出阵阵哀嘶,不停的回头张望,我知道它舍不得离开自己劳动的地方。而面对曾经有恩于我们家的大黄牛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它离去。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它,希望它能够投胎变成人,生在富裕家庭,来生做一个幸福的人吧。 人生变化皆无常,老黄牛的故事已经离我远去了,但每次看到黄牛,我总能想到它,虽然世事变迁,许多东西终究要离我们而去,时过境迁,唯有真情永不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