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天,五黄六月龙口夺食。农人是喜欢的,喜悦的,同时也是异常辛苦的。记得我小时候的日记写收麦总是:“上面日头晒,下面麦芒扎,汗水一浸,疼极了。”“汗流浃背”这个词,更是都用滥了。早上起早割麦,才开始还好些,割一会后,就腰酸腿困。有经验的人,割麦时腰不能直起,要一直弯着往前拱。左手搂住,右手一镰下去割倒一大片,旋着割,割得快麦茬还低。而生手,还没割哩就想直腰,结果腰没有轻松,反倒被落到最后,急起直追,又累得贼死。 待到中午快下工那会儿,太阳直着晒在头顶,汗水长流,腰也疼得快两截了,完全是凭意志在支撑。只有这时,你对白居易的“足蒸暑士气,背灼炎天光”,才有深刻的体会。 打麦,也是很辛苦的事。最早,是用牛碾场,后面还得有人,拿着锨或箩筐,随时准备接牛拉下的屎。后来有了打麦机,把麦运到场里后,集中打。但是打麦机一响,人就不能离摊子。五六个人,递、转、运,往打麦机嘴里送。昼夜不停,等麦子打完后,人都累瘫了。胳膊、腿梆硬梆硬,人也涨成灰土蛋了。 80年代初,土地承包第一年,我家包了岭上十几亩地,一下子打了2000多斤麦。2000多斤啊,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麦子?全家人高兴极了。但人却比生产队时更辛苦了。岭上全是坡地,全靠人力。麦田离住地太远了,父亲和哥哥就在地边修了一个小场打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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