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花开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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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 春雨,缠缠绵绵,滋润着万物,洗礼原野,苍茫的大地苏醒了,在暖阳的照耀下,子安河的柳树绽开绿色的翠叶,柔柔的柳条在微风里飘拂。一夜春风,我似乎闻到苦菜花的清香,飘在河岸,飘在草地,飘在山坡里,那些熟悉的灯笼棵,地皮菜,马齿菜,黄瓜头,苦菜花... ,几十种野菜被乡下人统称为“苦菜” ,在春风春雨的滋润下,苦菜花又开了,遍地金黄,四处飘香。 往事悠悠。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减退,唯有苦菜花我情有独钟,因为苦菜是我儿时生活中的主食,是我的恩人,是我的童年象征,是我的乡花标致,也是我刻骨铭心的陈年旧事。
苦菜,名不见经传的山乡野菜,花开无声。在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中,它给了我求生的希望,给了我懵懂的快乐。“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古人把把野菜推崇备至,我的心中对它也有难以忘怀的情结,因为它和我的童年生活习习相关。
儿时,时逢三年自然灾害,是大饥荒的年代。记忆中,春回大地时我每天都拿着菜敲子,挎着破篮子和母亲到野外寻找苦菜,春天的田野青草、各种苦菜都飘着浓郁的清香,在子安河畔,在大苏山下,绿油油的苦菜,在草地里迎风招展,频频的向我们招手,我和母亲高兴得如获至宝,要不了好长时间就能收获一筐篮子,足够吃一天。母亲那双灵巧的手将野菜打理得有滋有味,叶子可以掺到米粉里做烧饼式的绿色馍馍,弥补了粮食的不足。杆子可以当菜,炒熟的野菜杆子清脆可口,飘荡着浓浓的香味,吃着野菜谟,喝着烫溜溜的稀饭,细细品尝着母爱的滋味,甭提是多么惬意。 日子虽然清苦,可是有大自然这些无私的馈赠,感觉虽苦亦甜。苦菜滋养过我的童年,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回首往事,我感慨万千。
冰雪退尽,又是一个春天,当桃红柳绿时苦菜也开了花。“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诗里的蒌蒿就是我们春天常见的一种野菜,儿时的野苦菜五花八门,让饥不择食的我津津有味,有种微醺的感觉,苦菜确实让人宠爱有加,在那艰苦的年代,尝辩不到它的苦,是我童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充饥裹腹的菜肴,它默默无闻地为我充饥,伴我长大。是辛劳的母亲和飘香的野菜伴我走过了苦难的年代,辛酸的童年。
(二) 我有过老长的年月怕狗咬,一听到狗叫两腿只打战,坐立不安。 儿时,我没有了父亲,最爱跟路的我总是离不开母亲。母亲常常领着我,到野外的田头地边剜野菜。记忆中,儿时的春天不是春天,叫春荒。春荒,是苦菜花开的季节,数十种野菜我至今还能如数家珍地说出它们的名字,童年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剜苦菜。 记得有一次我们母子正在地里低着头剜苦菜,忽听一声闷雷似的吼叫,吓了我一跳,猛抬头,冷不防眼前横立着一个秃头横眉,凶神恶煞的大队干部,他指手画脚,暴跳如雷地斥骂母亲:“你胆子可不小啊!掐什么苦菜?你纯粹是故意闹粮食恐慌,给社会主义抹黑!再敢掐苦菜罚你款,批斗你!”边骂边踩踏我们的破篮子,母亲眼泪汪汪,向他哀求,认错,我却吓得躲在母亲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又一次,我和母亲背着大队干部躲藏在树林子里掐苦菜,中午的太阳很晒人,饥肠辘辘的我蹲在一口土井边捧水喝,突然丛林里窜出一条凶猛的大黄狗,呲牙咧嘴地直奔着我扑来,慌不择路,我踩空井边石头,一头栽进井里... 淹得半死,头也栽个大窟窿。朦胧中我在床上并且躺在母亲的怀里。四周黑咕隆咚,唯有母亲的抽泣声伴随着黑漆漆的夜晚,这夜,冷飕,漫长。 风,在低吼,天,蒙蒙的亮,突然,门外的狗又叫起来了,母亲一把紧紧的抱住我,泪水象丝线似的滴落在我的脸上... 翌日,母亲在观世音菩萨像下不停的焚香,叩头,祷告,我仍然在昏迷中。 这可算是我两次小小的历险,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让我刻骨铭心,终身难以磨灭。 历史钩沉,时光不在。“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的日子和母亲一起走远了,但是“苦菜花儿开,满地黄,乌云滚滚遮太阳”这首令人无限伤悲的歌却永远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母亲尝尽了苦菜的酸甜苦辣,却没有走出苦菜花开的那个年代。 春天依旧,岁月悠悠,抚今追昔,忆苦思甜。改革开放后,历史终于走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于是,我走向社会,走进机关,成家立业。每在我含饴弄孙,阖家欢乐的时候常常怀念我的母亲,怀念苦菜花,怀念我的童年,怀念母亲做的苦菜馍和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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