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远方的游子 于 2012-3-16 15:31 编辑
有 多 少 爱 可 以 重 来(小说)
那一天早上,是在上班的路上,她刚走出地铁口,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按掉,不接,继续赶路。但是对方似乎不依不饶继续打了起来,她无奈地接了起来:喂,你哪位?
是我,我离了婚。他的声音她还记得的。
哦,是吗?恭喜啊!她的语气很平淡。
我想你回来,我还爱着你!他的声音很激动。
哦,是吗?那谢谢了,我不会回去了!他这样说她似乎并不意外。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连声地追问。
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她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为什么?他声嘶力竭。
不为什么?我为什么还要爱你呢?现在的你对我又有什么用?对我的人生又有什么帮助呢?
世事残酷地轮回,当年那两把插在她心上的匕首,被她忍痛拔出,又无情地向他掷了回去。心中那曾经汹涌的爱的潮水一退,她的真情将不再随便给。
那一年,她的婚姻触了礁,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阔别了十年的故乡小城疗伤。
他来了,以一种不顾一切的方式。
年轻的时候,他追求过她,被她拒绝了,然后,她义无反顾地去了南方,他伤心痛苦了很久,最后与现在的妻结了婚。婚后只过了两年太平日子,他们的感情就出现了问题。夫妻两个从最初的争吵,闹离婚,发展到最后的打架,这一打就打了七,八年,打到最后都打疲了,谁也懒得再与对方较劲,彼此偃息旗鼓,互不理睬,形同陌路。
听说她回来了,他那颗冷却的心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我要去找她,我心里还爱着她。他激动地对朋友说。
他以为年轻时她看不上他是因为他是一介教书匠,无官无职,家贫如洗,他因此自卑了很久。现在,经过十年的打拼,他成了一介校长(村小学),有房(在县城买了平房)有车(摩托车),工资不低,有社会地位,他自以为有了再追求她的资本。
其实,他不知道这些都不是原因,她是那种只肯向爱情低头的女子。
你长得又不漂亮,现在又没有男人要你了,我找你你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他这样对她说。这种追求方式真够牛的,她哑然失笑,然后摇头:我无意打扰你的生活,也请你不要打扰我,好吗?我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还是要走的。她以为年轻时都没有爱过他,以后更加不会。
他并没有气馁,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找相熟的人帮忙约她出来,她都不予理会。
终于有一天,他抓了狂,喝了一点酒,借酒盖脸,骑着摩托车闯进了她家的院子里。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她的母亲一见他进了院子,像老母鸡保护小鸡一样,赶紧把她拉进了里屋,关了门,不许她出来。她的父亲把他让进客厅,客客气气地让座,并问:吃了没?没吃一块吃。
他红着脸坐着,嗫嗫嚅嚅地表白:他还喜欢着她,他想和她在一起。
你还来找她干什么?她又不年轻了,既没有钱,又没有工作,况且身体又不好,落下一身的病。母亲故意这样抢白他.
你就是把她说得一无是处,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最好的。他回答道。
那不行,你现在已经有了家庭了!父亲也表示反对。
离婚不是问题。他态度坚决地说。
父亲开始跟他讲起了大道理:你现在是一个校长了,应以党的教育事业为重。不应该再去纠缠过去的儿女私情了。况且,我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去做破坏别人家庭,被人耻笑的第三者……左权右劝,最后把他劝出了门。
在那些个失意而又软弱的日子里,在那些个闷热难挡的夏夜,为了躲开母亲的泪眼和父亲的唉声叹气,为了排解心中的苦闷,她不是流连在护城河畔,就是徘徊在环城公路上,路灯下,她的身影又瘦又长。而她总是骑着摩托车悄悄地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夜深了,直到看到她的身影飘进家门。
终于有一晚,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她踱到他的摩托车前,轻轻地对他说: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辛苦跟着我好吗?我又没有钱,给不起你保护费!
霎时,他翻身下车,不顾一切地把她抱进怀里,哽咽着说:让我再爱一次,让我再爱一次。她不断地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被他感动,不要被他感动。可是她还是被他感动了,没有再挣扎,伏在他怀里很久很久。那晚的天空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人间的一幕。
这份偷来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小城那片狭窄的天地是没有这种爱情的生存空间的,她在饮鸩止渴,她心里知道。
他也曾试探着向他的妻提过离婚。离婚可以啊,拿六万元钱来,儿子你自己带。他的妻说。
可怜他一个月只有一千多元的工资,养家尚不足,到哪里去找六万元钱?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样痴缠下去,迟早会被他的妻知道的,他们都着了急,为了避免遭到他的妻羞辱,她坚持要走。
走,去哪里?要走一起走!他说。
恰好,他的朋友邀请他去南方做建材生意,他借了一点钱,两个人收拾行囊,趁着暑假,瞒着他的妻,一起南下。
本以为此一去定是前途一片光明,从此后就可以双宿双飞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岂知世事难料。
他们被朋友骗进传销窝点,经过三天三夜,才想方设法逃了出来,来到了另一个城市。
发财梦被现实击得粉碎,她认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决定老老实实找一份工打。他却仍是不甘心:打工能赚多少钱?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一千多元,还不如我在家教书呢?我要赚大钱,当老板。
他们来到另一个朋友所在的工业区。他决定开餐厅,找到一家正准备转让的餐厅。他踌躇满志地站在门口比划着:到开业时,我在门口挂上两个大红灯笼,一定很吸引人,不愁没有生意。
资金还不够,厨师还没请到,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就能吸引来顾客盈门?她持怀疑态度。
混蛋。他当着朋友的面突然发作,大声叱骂起她来。
她一时又羞又气,简直无地自容。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骂她了?每当她与他的意见有分歧时,他都是这样不分场合,不留情面地骂她,根本无心听取她的意见。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更不知道他凭什么这样对她?他原来那美好的形象在她的心里越来越模糊。
餐厅终因资金不足,没有开成,她毅然进了一家工厂。
做传销的朋友出于报复,把他们的事告诉了他的妻,他的妻开始软硬兼施地逼他回头。
开始他还硬撑着到处去找工作,却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屡试屡败。越临近开学,他越烦躁。如果再不回去,不但是校长会被撤职,而且连公职也难以保住。
她已经看出来他后悔了,准备退缩了,她等着他开诚布公地跟她谈分手,大家好说好散。
可是他说出的话还是让她震惊了:你对我没有什么用?你对我的人生没有帮助。
这极具杀伤力的两句话犹如两柄利剑,将她的心刺得汩汩流血,她被彻底击倒,无力还击!
第二天,她辞了工,以回家看望孩子为由,决绝地离开了他!
时光如流水,渐渐地冲淡她对他的记忆,磨平她心中的伤痕,似乎只是一转眼,六年就过去了。
而他却在六年后还想再找回当年的感情,那难度比找回去年的雪还要大。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早晨的阳光如碎金子一般从路旁枝叶婆娑的老榕树上照射下来,洒在她的身上,她就站在那一片金光里,人流如潮水般从地铁口涌出,奔向四面八方。她关了机,重新汇入那奔腾的人流里,不停地向前,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