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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十点多,妈妈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还记不记得婉儿? “婉儿?哪个婉儿呀?”“就是你大表姑家的婉儿呀。”想了好久我才想起来。
……
“她死了。”妈妈过了好久才哽咽着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在死之前还一直惦念着你……”
后面妈妈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婉儿比我整整小一个月,是84年12月出生的。她姥姥我叫姨奶,离我家很近,所以她到她姥姥家时就会找我玩。
婉儿小时侯有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她的妈妈在三十多岁时才生下她。大家都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婉儿长的很漂亮,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总是水灵灵的眨呀眨的。只要她和我在一起,大家都会说,“小芝,婉儿把你比下去了。”也只要有她在,我平时的那些小玩伴们准会跟着她玩。自从小学三年级她转到我们班后,老师就再也没夸奖过我了。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有些讨厌她。但是我跟婉儿有着共同的理想,那就是我们都做着作家梦,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大作家。她喜欢张爱玲,我也喜欢。她崇拜三毛,我也崇拜。所以经常我会拿我的三毛去换她的张爱玲。
直到有一天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好象是上小学四年级的一个晚上,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恰恰是我喜欢已久的。于是我把她当作了“情敌”。我也总觉得那个男孩也是更喜欢她的,虽然他后来跟我在一起了。其实现在想想,如果换是我,我也会选择她。因为她的确很漂亮又聪明。
直到四年级快期末考试的有一天,婉儿被叫回家了。同时我们也听说婉儿的爸爸得了痨病,我想应该是现在的结核。一个月后她再回到学校,我明显的发觉她的那双水灵的眼睛布满了忧郁。而同学们也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于是她变的沉默了。直到她喜欢的那个男骇最后也迫于外界的压力躲避她时,她变的更加不说话了。紧结着老师把原本打算让她去参加的“全市小学生作文大赛”让给了我,那时我分明看见了她眼中的泪水。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大家都忙于中招考试谁也没在意她。直到有一天我想起婉儿时才发现她早已经不在了。
再过一段时间,我考上了初中。我也从大人们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婉儿的事。她爸爸病逝了,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她的妈妈因为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最后疯了。我突然开始同情起婉儿来。那个曾经和我有着共同理想,和我同喜欢一个男孩的婉儿。
再次见到婉儿已经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我已经上了高中。有一天我放假回家,一进们就听见一个“妇女”对我大喊:“表姐,你真了不起,做作家了。”并且眼里充满了羡慕,还有泪水。我愣住了,什么时候我有这样的一位妹妹呀?看着应该有三十多岁了,蓬乱着头发,裤腿挽的很高,说话像吵架。手里拿着我在“散文诗”上发表过的一篇文章。这时妈妈向我介绍说她是婉儿,听说我回来,今天一大早就来看我了。我惊呆了,几年不见,怎么也不能把她和以前的那个漂亮聪明的婉儿相比。
以后婉儿便对我非常崇拜。见人便指着我说,看那个大作家就是我表姐。每听她说这句话时,我的脸便会红的发热。因为我不是作家,更是因为我的虚荣心。我其实是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系的。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因为像那时的我们哪个没虚荣心?这时的婉儿已经成了大家厌恶的对象。她贪图便宜,斤斤计较,会为了一毛钱的矿泉水瓶和小孩争吵不休。所以大家一般见到她就躲的远远的。
这次以后,又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然后我又去了郑州读了大学。偶尔回一次,见她的机会就更少了。不过听大家说婉儿经常问起我,并且每次谈到我时都会露出非常崇拜的眼神。
又过了几年后的一个暑假,那时我已经快毕业了。没事帮爸爸看小店时,突然一个手里抱个小孩的中年妇女高兴的说,“快叫小姨。”我这才看清后面还有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在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妈妈迅速的招呼说,“婉儿来了,快坐呀。”婉儿?我不知道一时该向她说些什么。寒酸了几句后她就要走了,说还有很多活没做。可是她走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她顺便拿走了一袋糖。我正要叫,却被妈妈制止了。妈妈说这些大家已经习惯了。她实在很可怜,算了吧。
后来我又陆续听说了一些婉儿的消息。她在16岁时,也就是我刚上高中没多久就被她叔叔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个酒鬼,还很懒惰。整天游手好闲还经常打婉儿。
我突然同情起婉儿来。
我突然想起了婉儿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想起了她跟我说她喜欢的那个男孩,而她不会知道那个男孩曾经是我男朋友而现在我们又分了。想起了她曾经的梦想。
于是我决定去看看婉儿。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去看她时她那激动的目光。临走时婉儿送我很远。并且我还答应给他孩子买个书包。
后来我又回了郑州然后又来到上海的一家工厂做人事。而似乎把答应给婉儿的孩子买书包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不过我做人事时突然想起了婉儿,便打电话告诉她我准备在上海给她找个工作。可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离开了那家工厂进了现在的公司,给她找工作的事也是无能为力了。
可是突然妈妈告诉我她现在死了。那个漂亮的女孩,我的表妹,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婉儿——死了。
我的眼前又浮现了婉儿的身影。
那个被大人们经常说“小芝,婉儿把你比下去了”的婉儿
那个被老师经常夸奖的婉儿
那个和我有着同样的梦想的婉儿
那个告诉我她喜欢上一个男孩的婉儿
还有那个满眼充满忧郁的婉儿
……
我再也写不下去了。婉儿,你在最后一刻还挂念着我。你是不是还在想我给你找的工作,还在挂念着我答应给你孩子买的书包?我知道,我是你未来生活的希望。你是那么的崇拜我,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那么相信。可是婉儿,我却一次次让你失望。其实我想告诉你,我没你想的那么强,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甚至每天都在为自己的工作担忧。可是我不敢告诉你,我怕告诉你后你会失去唯一的希望。
婉儿,你在最后还惦记我。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的孩子。可是婉儿,我现在还是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我没有能力帮你抚养你的孩子。我甚至不能见你最后一面。
婉儿,我什么都不能做。我知道我不敢说让你放心的走好。不过婉儿我答应你会经常去看望你的孩子。并且给你喜欢的男孩打了电话,我们自从分手就一直没再联系过的。我告诉她了你曾经想跟他说的话。
婉儿,婉儿……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我听说在人死后,只要每天早晨虚心的向神念着死者的名字并许下心中的愿望,那么就一定能实现。我虽然不信但还是做了。
婉儿,我许下的愿望就是你还是婉儿,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着漂亮的大眼睛。只是我希望你的爸爸妈妈都是平安普通的人。我们手牵着手去共同实现我们的梦想。
婉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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