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爷（短篇小说）

玉琮

    注：这个论坛，缺少短篇·中篇·长篇小说，今写一篇小说，发在此坛，望能引起争鸣！该小说是用第一人称写的，写的是两个特殊的人之不幸，留给人们去思考吧！

　　长草的坟头那一定是一座老坟了。四周都在放鞭炮，烟雾缭绕，朦胧的天空，仿佛要下雨似的，天气也十分的冷。快过年了，我们的老家有一个习惯，过年前，是要得给死去的亲人上坟，用老先生的话说，就是标坟祭祖！祭过祖后，心里也安泰，也就可以放下心来过一个年了。但是，有一件事，我却藏在心里，难以安泰，甚至做梦还做到了这一件事！这一件事是什么呢？

　　我们正往前走着，抬头望，一座老坟前有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老太婆，穿着很破旧的衣服，这衣服也许太长远了，相似一个裙子，也没有花纹，是一个大紫大红的裙子，很鲜亮，所以，在很远的地方，我都能看得见。我停住了脚步。父亲也停住了脚步。父亲很惊诧，望我看了看，他看我皱着眉头，对我说，好像坟地有人？我说，是一个老太太！父亲把眼睛揉了揉，不敢相信地说，难道是她？不，不是！绝对不是！几十年了，这怎么可能呢？

　　我们走得很快，转过一个山头，是一个河沟子，我们必须要下河沟子。河沟子的流水在哗哗地流着，走过用砖头铺垫的小桥，再爬过一个陡坡，上得大坝埂时，我再抬起头来，一看，没有了人影。真是奇怪呀！我赶忙四处张望，也没有见到人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错觉？不，绝对不是错觉！父亲也感到很奇怪，也张望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影！父亲说，你刚才见到人了吗？我说，见是见到了，不知怎地，这时没了，难道是错觉吗？

　　我们心事忡忡，不一会也来到了这座老坟前。我说，是有人来过，你看，这刚刚烧过的纸灰还冒着气，这边沿还有刚刚放过的花炮呢！父亲皱着眉头，围着坟地转了一圈，自言自语的说，是有人来过，难道她还没有死吗？她还在人世？我跟父亲说，也许是人家认错了老坟？父亲先是按我看看，似乎相信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说，绝对不是，不可能的，是她，她还在人间，他还活着！

　　父亲说过，我没有想到，父亲却哭了起来，哭得十分的伤心，我也很难过，也在流泪。我边流泪，边劝父亲，让父亲不要哭，快过年了，父亲也老了，这样哭，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伤心的哭，更是第一次看到。劝了一会儿，父亲停住了哭，长叹了一声，站了起来，去烧纸，去放炮。得见父亲心情好多了，像儿童一样，脸上有了灿烂的阳光。不一会儿，还主动的跟我说起了话来。

　　我问父亲，你怎么能确定，那个人就是哑奶呢？父亲说，你不知道，你哑奶结婚时，穿的就是这件大红的裙子！没想到，她还藏着！我说，哑爷恐怕去世已有三十几年了喽吧？父亲说，已经是五十八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小，是夜里，我正睡得香甜，突然，听到狗叫声，随后，就听到你哑爷的吼叫声。这是怎么回事？我想起来，你奶把我握按倒到了床上，说，小孩子，别多事，这是大人的事情！天渐渐地天亮了，哑爷，也叫不动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慢慢地起了床，穿好衣服，到锅门口一看，哑爷在哪躺着，流着泪，两手用绳子捆着，一点也不能动了。那时是三九寒天，十分的冷，哑爷的鞋子蹬破了，裤子也撕碎了，嘴正在流血。哑爷看见我来了，看着我，看着我，眼珠子也不动了。我知道他想的是啥意思！我立即把他的绳子用刀给割开了。哑爷用袖子把脸擦了擦，对着我亲了亲，有“啊啊”两声，鞋子也没有穿，跑了！

　　父亲说，哑爷跑了，去找哑奶去了。哑爷一跑，家里人都知道是父亲放走的，都不怨意，都埋怨父亲。父亲说，你爷爷把我绑在树上，用鞭子打，是你奶奶心痛我，硬是跪在你爷爷面前祈求，最后才放了我，就是这样，还罚我两顿不吃饭。到了第四天头上，你爷爷才把哑爷领回来。回来时，你哑爷已经不能走了，是抬在担架上回来的。人已经不像个人样子，腿已经骨折了。

　　过了半年，你哑爷才慢慢地起床。能起床了，还只能濡着拐棍，一瘸一瘸的，小孩子不董事，就跟哑爷开玩笑，说，哑爷，你的腿怎么搞的？是不是又去撵人家的媳妇被人家打的？每逢这时，哑爷却很开心，似乎也很在乎，赶忙张着大嘴，阿阿两声，然后就笑。可是，他笑过之后，却大哭，哭得十分的吓人！每当这时，我都会帮哑爷，就会上去，先是跟小孩子理论，然后就是打架，以致于有时打得鼻青脸肿。哑爷不打架，因为他是大人，不能落得以大欺小的名誉。但是，哑爷也有回报，怎办？那就是用拉劝的名誉，给别的孩子糊弄一把，再把我抱着，走开。

　　父亲说，你爷爷去世了，你奶奶跟我们住在一起，有一年，你奶奶看着你哑爷，比划着，说，哑爷，再给你找个媳妇，好吗？哑爷会使劲的摇头，并打着手势，说也说不出来，只是“啊”，不过那意思我们都明白，他是再也不找媳妇了。哑爷的媳妇卖了。那时，家里也有几亩田地，也能养活家。只是，你哑爷是个哑吧。到了十七八岁，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也有一把力气，干活也行。是个哑巴，谁能嫁他呢？事情说来也巧，邻居有一个女儿，叫阿红，与你哑爷同庚，也是一个哑吧。当时，这邻居是从北方逃荒要饭来的，到这，也就不走了，就落了户。哑爷与哑女，从小就在一起玩，也算是两小无猜。长到十七八岁，经过媒人一撮合，也就成了。结婚那天，你哑爷亲自把你哑奶抱到屋里，当时穿的就是那件红裙子！

　　你哑奶娶回来后，样样都会，特别是女红，她手又巧，心很灵。只要是她见过的，不学则已，一学就会。不到一年，已经是远近闻名。这哑奶，结婚后，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细长条个儿，水蛇腰儿，还有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十分的动人。你哑爷也变得青春了，整天笑着，还哼着。哑爷，哑奶，两个人十分的幸福，也十分的般配。那日子过得也十分的香甜！

　　但是，好景不长。这一年的春天，天气大旱，颗粒无收。家里没有粮食了，只有靠挖野菜度日。哑奶也得出去，去挖野菜！乡里有一个富户，性鲁，叫鲁成金。他上过学，毕业以后，把家里的田产变卖了，聚了一点钱，远走高飞了，这年的春天，他回来了。他拿着文明棍子，坐在轿子里，哼着歌曲，回乡了。他回乡来干什么？听说家里大旱，是来接他父亲母亲走的。这时，人们才知道，这鲁成金在外混发了，听说在南京办了个“花”院。什么叫花院，就是妓院！

　　这鲁成金坐在轿里，刚走到此地，向下一看，得见地头有一美貌女子，正在那挖野菜，忙叫了一声，停停停！放下轿子，他走出来了，他走到了阿红面前，他激动了，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这般美貌的女人！这是什么？哑女跑了。这鲁成金发誓要把哑女带走。鲁成金回去后，找到了他父亲，说明了意图，他父亲一听，就骂了起来，说，这真是败家子呀！这哑女人长得漂亮，却就是水蛇精变的，你没有见到，那哑爷娶到了她后，已经四年了，他没有生育，这哑爷人也变成了一根棍子了。

　　这鲁成金一听，说，有门了，她就是水蛇精，我也要，我有法子把她搞到手了。鲁成金说过后，就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他找到乡里最有名的道士先生，给了粮食，让他找到其他人，说哑女是水蛇精。这一说，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乡里。你爷爷也开始相信．有一天，族里有一个年长辈长的，叫胡子大爷的，他找到了爷爷，对爷爷说，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家哑爷已经结婚多年了，怎么仍然没有滋生呢？最近，外面传，说哑女是水蛇精变的，现在又天旱，都是这水蛇精在作怪！你不把她处理了，恐怕不行！

　　就这样，这哑女被卖到了鲁成金家，这一走，几十年也了无音信。怎么？解放了，这多年，这哑女又回来了吗？哑女没有回来，哑女走了，哑女再也没有回来。哑女今天也老了，也许已有七八十岁了吧？我在想，这哑女，如果不走，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哑女又回了！你看，那不是哑女吗？身上穿着大紫大红的裙子，头上顶着一块绣着美丽鸳鸯的盖头。那哑女，一定是幸福的，一定是快乐的，一定是美丽的！

　　回来的路上，我问父亲，那时你还小，那哑爷一定是很疼你的？父亲听我这一说，脸上也笑了起来，他说，那时何止是幸福呀!每天，你哑爷都给我抱在怀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带回来，给我一半，留一半给你哑奶！但自从你哑奶被卖以后，你哑爷经常生病，在五九年，过粮食关时，也就是缺粮，他不吃不喝，死了！死时，总是看着我，指了指他的床头，当时也不知道他想说啥，死后，我哭，把他往地下放时，却发现他的床头放了一大块用野菜烙的饼子，这饼子，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懂是给我的，还是留给哑奶的。但不管给谁的，这已经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人不能傻！不能黑！人黑了没事，就怕天黑了；天黑了没事，就怕心黑了！

　　哑爷走了，哑奶也走了。哑爷走了，哑爷一辈子也没有说一句话；哑爷走了，他走时还在做着梦。哑奶来了，她是来给他烧纸来了；哑奶又走了，去吧？带着一颗心走了。也许，不，是真的，哑爷跟哑奶，相守了几年，也算是一生了，虽很短，短得可以用天来计算，但是，这记忆却能带到天涯的那边！哑爷，哑奶，这么两个人，相守几年，却从没有说过一句话！

落叶飘零

玫瑰带刺

人言可畏！

谨记！慎重！

七十米深蓝

那个社会太黑暗了，黑暗到将一切都扭曲变形成了狰狞的模样．．．．．

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难到美丽也是一种错？？？

看了这片小说，突然觉得，能生在如今的时代还是很幸福的，，其实幸福，也是很简单的．．．．

玉琮

只要善良，虽是哑吧，也是美丽的；美丽得让人嫉妒！

奔奔

上高中时还是非常喜欢小小说和杂文的，只要写作文不会写的，都编一篇小小说。

玉琮

原帖由 admin 于 2007-4-23 20:06 发表
上高中时还是非常喜欢小小说和杂文的，只要写作文不会写的，都编一篇小小说。

回到最初

他的意思是说,他也喜欢写小小说.

玉琮

写的不好请批评！百家争鸣吗？

幽兰

放牛郎

玉琮让我们从另一方面看到了残缺美。

玉琮

放牛郎辛苦了，
灌水水平还真高；
最近心里可安泰？
莫把弟妹冷没了！

步晨

放牛郎

原帖由 玉琮 于 2007-4-23 23:03 发表
放牛郎辛苦了，
灌水水平还真高；
最近心里可安泰？
莫把弟妹冷没了！

放牛之人不辛苦
腹中墨少早已枯
一生清闲身安泰
缸中无米老妻愁


[ 本帖最后由 放牛郎 于 2007-4-24 12:00 编辑 ]

踏遍山水

缺钱好,都在瘦身呢!

立足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