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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雁雁:《大清相国周祖培》(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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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1 08:30: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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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似曾相识否 于 2022-12-1 08:32 编辑

                  《大清相国周祖培》(四十三)


                 37. 一波三折
   且说周祖培奏请铸大钱和推行减俸、征税等事宜后,通货膨胀严重,市场紊乱,虽然出发点是为了让国家不至于沦亡,但却难逃端华一党的口诛笔伐。他们嘲笑周祖培年老迂腐,想不出“厘金”的办法,只一味苛责搜刮民脂、苛待同僚。
   从嘉庆末年到道光朝再到咸丰帝亲政,周祖培自认立场分明,从不拉帮结派,不随便站队,不刻意谋求官位,只凭时间和勤奋。他知道端华、肃顺几兄弟都是宗亲贵胄,最忌惮恭亲王。周祖培在经过《息肩图》一事后,一直刻意与恭亲王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他无法阻止端华兄弟的“联想”,他的亲家贾桢是恭亲王的老师,他的姻亲袁甲三是恭亲王力保的人才,他的女婿方家与大学士潘世恩的潘家颇有交情,潘世恩的孙子潘祖荫是咸丰二年的探花郎,在充实录馆修撰《清宣宗实录》时,与周祖培是上下级关系。周祖培没有想到自己即便格外谨慎,这张紧密相连的官网还是无法让他独善其身,所以一直被端华兄弟看作是“恭王党”的人。
   咸丰帝心里有杆秤,他处在权力的巅峰,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厘金”之法不过是在周祖培推行大钱后的后续效应,周祖培并不存在端华口里的罪责。从主张团练到奏请铸钱,咸丰帝看到了三朝老臣的“老骥伏枥”之态,意欲将周祖培提拔至内阁机要位置,但这时一件案子使周祖培从重要位置重重摔了下来。

   这一日,周祖培照旧在刑部衙门整理卷宗,一个叫刘秋贵的要犯令他头疼。
   刘秋贵是江浙一带绿林大盗,专替私盐贩子押货护航,仗着一身武艺,多次与匪兵斗殴,无往不利。最后因在山东的路途被当地州府缉拿,审理之后押解进京。
   刑事案件的审理都有限定期限,寻常命案最多六个月,像是刘秋贵这样的重案,又与私盐相关,期限更加紧张,必须在四个月内限定侦破。从刘秋贵押进牢房的第一天起,周祖培就与堂审官多次提审。但刘秋贵是个怪人,他对自己押运私盐和杀死官兵的事供认不讳,会非常配合地写下一长串名单和地址,说明私盐的背后主谋,可是每次呈上去的名单名字都不一样,经过户部勘查,却查无此人。也就是说,刘秋贵每审一次,都会认罪,但说出的信息都没有用。
   清廷奉行永不加赋的政策,田亩税来不了多少钱,漕运、军务支出都是大头,能进账有油水的盐务是肥缺。由于官盐价格偏高,冗员多,暴利被人瓜分之后,基本没有钱上缴给朝廷。为了中饱私囊,许多原本制官盐的人私底下开始从事私盐产业运作。从盐场的煮盐开始,销售、货运就成了一条紧密的产业链,比官盐更有组织,更具规模。

    这一日,周祖培不得不将刘秋贵再次提审,担任审讯工作的依旧是承审司员。
   “刘秋贵,你可知罪?”
   “大人,草民早就知罪了。草民杀死了捕快张肃明,替人贩卖私盐。”
   “替何人押运?同谋都有谁?”
   “同谋多了去,有几十上百人,什么地方的都有,主要的有秦大和王景,还有赵四与张五能……”
   “大胆,又敢胡编乱造,看来不用刑你是不招了。”
   “草民哪里有不招了,只是大人您不信罢了。来吧,用什么刑都成,千万不要手软。万一我受刑死了最好,不仅能结案,还能让大人倒霉呢。”
     刘秋贵眼露贼光,不屑地扫视着堂上的官员,他言语颇为嚣张,盯着周祖培道,“周大人,听说您女婿是盐商老方家的后人。老方家里的盐务做得还顺畅么?您放心,我跟老方家没有关系,您不用心急火燎地拷打我。听说您家里的堂弟托您洪福也做了盐课要员,您说我认识不认识他呢?”
   “放肆!周大人清名岂能容你污蔑!”
   刘秋贵的话使周祖培脸色十分难看。因为他的大女婿方浚颐是徽商之后,方家的确是以盐务起家的。刘秋贵唐突的话语让在场的人很惊讶,显然他对于盐务很了解。
   又是一场不了了之的审讯,周祖培心里低叹。他知道用刑也无用,所以拦住了司员,命人将要犯带下去。
   “把刘秋贵所有的证供和卷宗都调来,我要仔细再查阅。”

   离结案的日子不远了,周祖培颇为犯难。刘秋贵不像之前的那些要犯,一进刑部衙门惊慌不已,不是求饶就是喊冤。刘秋贵冷静得有些异常,而且总是有意无意透露出对盐务的了解。看来他不仅上头有人,而且还知道刑部办案的细节。
   许多百姓都以为刑部尚书就可以判定人的生死,其实案件结果递上去,生死得由皇上裁决。如果皇上认定罪名属实那么秋后就要问斩,行话叫做“画钩子”。如果皇上觉得有疑窦判了缓决,根本就不会死,会往后延期,很多要犯因为运气好,几次都没有“画钩子”,基本就在牢房里待着,有钱疏通的总能出去。
   周祖培翻了卷宗,发现刘秋贵被捕时几乎没有反抗。是什么让他放弃了逃脱的机会呢?又是什么人给他制定了这样一套严密的认罪方案呢?周祖培对着蜡烛,将一垒垒卷宗仔细地翻查,想从中找出漏洞。但他不知道就在他秉烛查阅的同时,刘秋贵的命已经危在旦夕。

   刑部大牢里,刘秋贵嘴里衔着一根稻草,无聊地倚在墙根处打盹。他睡得极其放松,不像是一个囚徒。
   “刘秋贵,有人来看你了。”监狱里的牢头对着栅栏敲了敲。
   刘秋贵睁开双眼,看着门外站着一个黑衣人,逆着光,看不清嘴脸。但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食盒,刘秋贵知道是熟人。
   黑衣人进了监狱,将食盒里的酒菜拿了出来,替刘秋贵倒上了酒,轻轻问道:“你没有露底吧?”
   刘秋贵大吃大嚼,自信道:“自然不会露底。”
   黑衣人道:“那你今日堂审时为何要质问周祖培,扯到方浚颐家?方家向来反对私盐,方浚颐又是进士,你扯那么多干什么?”
   刘秋贵道:“我知道老方家的底细,实在是被他们问得烦了,想吓吓他们而已。”
   黑衣人不高兴道:“你胆子忒大了些,什么人不招惹,招惹他?他可是个绝顶聪明的中间派,一向不喜欢出头闹事,但是你惹上了他的固执脾气,肯定会对你盘查到底的。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脑子里没想法的人,真要细究来,发现了什么错漏,我们保你可就难了。”
   刘秋贵满不在乎道:“只要我帮中兄弟无碍,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个鸟啊。”
   黑衣人倒了一杯酒,道:“你安静些,熬些日子就有希望了。”
   刘秋贵接过酒,爽快道:“成,放心吧。”
     刘秋贵毫无芥蒂地饮下酒,腹内却剧痛不已,他睁大眼睛望着来人,没有一句话就倒了下去。黑衣人镇定地将他扶好拖到墙根下,摆成往日熟悉的姿势坐着,将嘴角的污血擦拭干净,然后把刚才吃过的东西全部清理一遍,镇定自若地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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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1 08:35: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周祖培抬头看了烛台上的蜡油,才知到了深夜。他摇动了酸疼的脖子,疲惫不堪,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东方既白,周祖培不得不暂缓自己酸疼的眼睛准备回家去。
   过了几天,监狱的人慌慌张张来报,说刘秋贵死了。
   周祖培震惊,并未用刑,罪犯怎么会死呢?他赶到大牢一看,果然,刘秋贵已经僵硬冰冷。
   尚未定罪的囚犯不明不白死在牢里,咸丰帝极为震怒,命监察御史文瑞彻查案底。文瑞命仵作验尸,发现尸身无明显外伤,死时衣冠整齐,无挣扎痕迹,可见是熟人下手。令人震撼的是,衙差报告死亡的时候,刘秋贵其实已经死去了两天。文瑞立即升堂,提审监狱的衙差和审案的司官,发现供证有涂抹篡改的痕迹。
   周祖培骇然无语,因为所有的证供他都看过一遍,以他在实录馆修撰实录的经验来说,断然不可能不会发现这样的纰漏。可是这个篡改的东西,到底从何而来?周祖培百口莫辩。
   文瑞提审了所有的差役,差役都说以为刘秋贵嫌弃饭菜难吃,不知道他何时猝死身亡。
   突如其来的局面,使周祖培忽然明白:刘秋贵应该是某些巨头的人。背后是谁,恐怕现在已死无对证。想到此,周祖培也不再争辩,只好配合文瑞彻查。文瑞虽然发现了些问题,可是也难以说出原因,案件再一次不了了之,周祖培连降三级,由从一品的刑部尚书变成了正三品的都察院左督御史。

   对于降级,周祖培并不放在心上,从道光末年连罚两年俸禄到《息肩图》一事罚俸半年,再到铸造大钱减少俸禄,他明白靠做官养家糊口基本是不可能,因此降了几级对于周祖培而言差别不大。此时周祖培一心念着的是在直隶的长兄周祖荫和商城的堂弟周祖颐,以及他老迈沧桑的舅舅祝庆藩。
   太平军从咸丰三年占据南京城后,相继北伐、西征。捻军趁势与太平军纠集,捻军向南,太平军向北。太平军本想从扬州出发,经正阳关,越过安徽金寨取道商城与固始拿下光州府。但周祖颐与罗必得早有防备,紧锣密鼓地筑城防练乡勇,拼死顽抗。祝庆藩此时已七十六岁高龄,在道光帝最后那几年被穆彰阿弹劾后被迫返乡。眼见固始将陷于烽火之下,祝庆藩挺身而出与外甥联合抗匪。太平军意欲速战速决,见久攻不下,只好调转方向,往北拿下凤阳府,火力对准亳州城。
   之前的亳州城是周天爵负责督办,但因操劳过度病死在军营。咸丰帝恩准归葬原籍,周天爵的坟墓刚刚筑好,太平军就攻破了亳州城。亳州是鲁豫皖苏四省的结合之处,太平军拿下亳州城,河南与直隶岌岌可危。虽然周、祝二人守住了豫南门户,但对豫北的防线爱莫能助。
   太平军攻取亳州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西边的朱仙镇、中牟和郑州,在巩县汜水河渡河。虽然遭遇清军的抵抗,余下三千人未能渡河,但另外三千人从汜水向南,经许州(今许昌)、罗山南下,取道黄山、新州,与西征军汇合于安庆,使河南东部半边都落入了天平军的“口袋阵”中。

   袁甲三困守在亳州南边的颍州城,揉着眉心苦想办法,然而回民趁机暴乱让他心神不宁。之前周天爵在亳州召集的乡勇早已四散,袁甲三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招募散兵游勇,再建营防。令他痛苦的是,他没有曾国藩那样的资金可以吸引大批的人,在安徽也没有自己族里的人,回汉之间的信仰冲突并不是一般武力所能解,所以他只能采取怀柔措施,先不追究闹事的人,把民心安稳住。袁甲三与副手商议,先守住颍州,再拿下亳州城,才能与“捻军”对抗。袁甲三率领乡勇攻占了亳州王家集,与捻军部众对抗。他利用捻军人数众多,但武器不精,又无作战纲领的弱点,迅速出击,强占高公庙有利地形。高公庙战役的胜利让袁甲三和商城的周祖颐都获得了极大的信心,袁甲三在安徽打前锋,保障了河南东门的稳定,周祖颐可以将主要的精力放在抵御南边湖北捻军上。
   袁甲三的胜利让咸丰帝痛失周天爵的遗憾得到弥补,下旨鼓励袁甲三再接再厉。
   袁甲三正在城头督练乡勇,忽闻一句:“圣旨到!”
   袁甲三不明就里,只能与诸将跪地接旨。原来,咸丰帝奖励他三等军功,擢升安徽布政使。
   接到圣旨,袁甲三心事重重。虽然布政使是令人羡慕不已的官职,在袁甲三看来却不是好差使。因为亳州城尚未光复,捻军却向四周包抄,太平军攻陷的城池一座接一座。
   北边的亳州被太平军占领,东边的凤阳府沦陷,夹在颍州和凤阳府之间还有正阳关,正阳关如果攻破,六安、舒城、庐州危险。如果打通了庐州的关节,安庆与武昌连成一片,湖北、河南、安徽、直隶、山东、江淮一线都将成为太平天国的基地。

   袁甲三焦虑难眠,作了个惊人决定——请咸丰帝收回成命。他连送几封加急奏疏,请辞布政使,他想一心督办安徽军事,使安徽稳定下来抵御太平军与捻军,做了布政使就难以兼顾,不利军务。袁甲三的请辞令咸丰帝身边的重臣,尤其亲贵派的臣僚十分难堪,朝廷不少要员批判袁甲三“矫情”。
   周祖培替袁甲三求情,道:“臣以为,唐有魏征是以有贞观之治。袁甲三其人历来以直谏著称,眼下匪徒四起蛊惑人心,已经致使百姓受难,袁甲三身在其间对军情必然了然于胸,不然何敢冒此危险请辞?皇上,剿匪之事宜一鼓作气,不宜中途停止。”
   肃顺道:“周大人,听闻袁甲三是您堂弟的亲家,您老该不会是为了袒护亲人而来说服皇上吧?”
   周祖培淡然道:“统领大人可还记得《息肩图》之事?袁甲三说起直话来,谁的情面也不给,可见其人耿介坦诚。”
   肃顺被憋回去,无话可说。咸丰帝道:“芝老所言不无道理,袁甲三一片忠心,朕准奏。”
   出了宫门,肃顺对着周祖培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周祖培只当没看见。
  太平军的强攻使河南境内动荡不安,弃城逃跑者大有人在,朱仙镇作为中原最繁华的商业基地因战火焚烧,被夷为平地,巩县城内逃难者络绎不绝,为了争夺逃命的马车,人们更是大打出手,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趁机作威作福,黑心商户开始大发国难财。汜水河尸体不断,由于无人处理,河里的鱼相继死亡。
     时任河南学政的李鸿藻在战乱中给巡抚瑛棨写信汇报:“群盗如毛,灾黎满目,情形之难,日甚一日……闻光州米价,增至斗米一千六百文,因战火烧及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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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1 08: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本帖最后由 似曾相识否 于 2022-12-1 08:41 编辑


   光州府除了商城与固始之外,息县、光山等县均沦陷,光州知府任重光带兵入息县攻打捻军之时,所过四十里,房屋无一不烧坏,土地无一不荒芜,秀美光州府成了蛮荒之地。此际在河南的人,无论百姓与官僚都是苦不堪言,百姓为盗匪伤害,又要承受政府不断征收的兵饷;攻打匪盗的河南官员,虽见百姓苦不堪言,但为了攻打捻军依然要狠心催租,因为守城不力不是发配边疆就是自杀殉国。
   咸丰三年六月,太平军为了迷惑清军,继续往西探路,攻下平阳府(今山西临汾)后并没有北上取太原,忽然拔营向东攻打洪洞县,再继续东趋屯留(山西长治市境内)、黎城再由太行山入武安、涉县,直扑直隶。
   周祖培的失眠症状越发严重,常常一夜睁着眼天亮。商城老家和直隶的长兄周祖荫的安危,都使他牵挂难忘,他写了无数封家书,却没有收到一封回信。他托人向河南巡抚问话,也总是没有回音。

   咸丰三年八月,京城慌乱一片,路上行人奔走匆匆,太平军已经攻破临洺关,若是再拿下邢台、正定、保定,便到了北京城的城墙下。北京的达官贵人卷铺盖逃走的,不出半月已有三四万。
   这一天,天还没有亮,英华已经起床,叫家丁们就着灯笼将后院的花圃全部挖开。周祖培睡得极浅,被刨地的声音惊醒,赶忙起身看究竟。
   “英华,你这是做什么?”周祖培拍了拍有些浮肿的脸。
  “老爷您别声张,咱们得未雨绸缪!今儿我叫周静去城防打听了消息,说现在粤匪已经打到了直隶,攻进京城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您穿着这一身官袍,逃咱是不能逃的,要是万一免不了躲避,总得把银子藏好。”英华声音颤抖,虽然努力笑着,眼神里的凄惶怎么也掩藏不住,“只是不知大哥现在如何,若是再像堂哥那样殉难,可……”
   周祖培心里焦急得慌,叹气道:“你看,你是不是和孩子们去白云观里避一避?”
   周静气喘吁吁跑进来:“老爷,宫里头叫您去呢!”
   英华看了看天还没有亮,忍着不掉泪,进屋先给周祖培换上朝服。周祖培换上朝服,急匆匆上了马车。
   英华抹着眼泪,无奈道:“老爷这一去,咱们恐怕走不了了。”
   周静惆怅搓着手,不知该如何。英华狠下心,道:“把东西埋好了!周静,告诉少爷,哪里都不去,就待在家!”

   到了下午,京城城门紧闭,咸丰帝宣布京城进入警戒紧闭状态,城内尽是因没能逃走而顿首哭泣的人。
   英华坐在堂屋内,听着街道上脚步声一阵一阵,一针一线地为丈夫缝着睡衣。
   勤政殿上,咸丰帝一筹莫展,紧急调配能守住北京城的人。
   咸丰帝将惊惧的目光望向弟弟奕䜣。奕䜣心情沉重,耳边又响起了贾桢的话,想到作为皇室子嗣的职责。奕䜣毛遂自荐:“皇兄,臣弟愿死守京城,必不叫粤匪踏足半寸。”
   奕䜣的表态使宗亲不敢再袖手旁观,咸丰帝的王叔绵愉也挺身而出,自请镇守保定。咸丰帝心里略微安心,封绵愉为大将军,立即率兵稳住保定,派蒙古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一向血气率性的胜保也坐不住,请命协作江北大营,保住天津。潘世恩、端华、祁隽藻等人也开始劝咸丰帝做好撤出京城的准备。
   周祖培作为都察院左副都御使,虽然主管奏议、弹劾、重大刑事案件审理以及会试工作,但都察院下设有五城司,掌管京城治安。此时京城危亡关键时刻,周祖培也难以逃避守御京城的职责。

   出了勤政殿,奕䜣嘱咐周祖培:“芝老,酉时在兵部集合,现下赶紧回家安顿家小吧。”
   斜阳照进了周府的窗内,灰尘在暖阳中乱舞。英华端坐在堂内,闻到了有似无的桂花香味。她忽然耳朵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唤道:“周静,周静!”
   周静一路小跑进屋,忧心忡忡应答:“太太,什么事儿?”
   英华轻松道:“好像是老爷要回来了,你去看看。”
   周静松了一口气,往门外看了看,不见动静,进屋回话:“太太,门外没有什么动静呢。”
   英华停下活计,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是吗?哦,不碍事,你先去给老爷泡一杯参茶来,叫厨房备点点心。老爷一定快回来了。”
   周静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担忧地望着英华,转身吩咐下人们去准备。周静刚把参茶放到茶几上,就听门外小厮喊道:“老爷回来了!”
   周静一愣,心道:太太真是料事如神!

   周祖培进了屋,见妻子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吃喝,甚是感动。他饮了两口茶,叫来儿子周文俞和周文令,吩咐道:“如今城里头戒严,你们得帮太太多看着家里,现在不要乱走,外头都是恭王爷带着的人马。粤匪虽然人多气势不小,但都是粤桂人氏,转眼要入冬,不一定能耐住严寒。皇上集齐了绿营的所有兵力,粤匪要打进来也没有那么快。万一城破了,你们带着孩子们往东北去,要照顾好你们母亲。”
   英华惊得针线簸箩翻到在地。她手死死攥着帕子,坚定地看着丈夫:“芝台,我是哪里都不去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们不用听你父亲的话,自己顾好妻儿就行。”
   周文俞与周文令非常为难,都唤道:“老爷,太太……”
   周祖培示意他们噤声,吩咐周静:“周静,你备好笔墨,趁现在得空,我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免得万一回了商城,他们兄弟闹纠纷。”
   “老爷……”周文俞听父亲竟像是说遗言一般,再忍受不住,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周祖培冷静异常,斥道:“不许哭,酉时我得去兵部集合。我交代的事,你们要照办。”
     周静取来纸笔,周祖培写下了“遗嘱”,临末说了一句:“如果有幸得个全尸,记得将我葬回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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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1 08:55: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整个冬天,周祖培都在五城司与王城兵卒坚守城池,不曾回家安歇。咸丰三年冬天,僧格林沁与胜保分别从保定、涿州向东与天津城内的太平军激战,天津城内义勇军与乡勇联合官军共同抵御太平军的李开芳和林凤祥部。林、李二人打到了天津城郊,因后援问题未能破城,困守在静海县。
   咸丰四年三月,太平军抢渡黄河,攻打河南永城、夏邑等地,山东与河南交界处的山贼、土匪以及捻子积极响应太平军,攻占山东北部。
   高唐镇是山东的军事重镇,自战国以来便是兵家必取之地,“高,大也,唐,防也。高唐取大防之意”,其军事重要性不言自明。
   高唐镇城门不远的碉楼,胜保拿着“千里眼”望着城头的太平军,心情沉重。他问副将:“咱们这打了多少天了?”
   副将答道:“四十二天。”
   胜保取下瞭望镜重重往副将手里一放,骂道:“他娘的,这样搞下去得废了!”
   副将战战兢兢回道:“将军,前方战报,巡抚大人已经自杀,钦差向大人也自尽殉国了。咱们怎么办?”
   胜保骂道:“什么怎么办?投笔从戎从无退路,不往前打还能后退么?”
   副将苦闷道:“听说粤逆里有个叫石达开的,用兵如神,连曾国藩都在南昌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胜保扭过头,睁着铜铃大眼,质问道:“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叫将士们打起精神来,晚上我们夜袭!”
   副将不敢作声,奉命办理。胜保显然小觑了石达开的防御能力,夜袭不仅没能破城,反被石达开打得惨败。胜保的部众死伤过半。

   黎明即将来临,胜保拿起身边的酒坛子从头到脚浇了下去。山冈上只有一棵歪脖子树,伸着瘦弱的枝条嘲笑他。胜保对天嘶吼道:“人人都道我胜保为‘败保’,打一仗败一仗,无颜回京城,莫非只有一死?”
   副将劝道:“将军,高唐攻克不下并非您一人之错,赛大人的防守无力也是重要原因。您今回京虽然会被耻笑,但说不定总有卷土重来的时机。如果这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胜保道:“我宁愿一死也不要受人嘲笑。粤逆如此强悍,攻破恐难有望了。”
   副将劝道:“将军,您好不糊涂。你可知粤逆的内情?粤逆之洪秀全虽然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但是做的却是无人道之事。听说他的宅子里养着八十多名女人,奢华贪婪比谁都要盛。这样一个小人,不可能得道的。大清朝没有到亡的时候,您得挺过去啊。”
   胜保颓然,瘫坐在地上,发红的眼睛望着朝阳出神。第二日,胜保上奏咸丰帝,说赛尚阿防守不利,高唐攻克不下,自请降罪。咸丰帝气急败坏,将赛尚阿革职,发胜保戍边新疆。

   官道上,周祖培偷空为胜保送行。
  “胜保,你千万别误会。咱们俩可没有什么交情,我今天送你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日后自己的言行举止更要多注意了。”周祖培递了一杯酒给胜保。
   胜保邪气地笑了,接过酒杯递到鼻子下嗅了嗅,道:“香,真香!周大人,您这么虚伪做什么?我可从来没有对外人说您是我的朋友。这酒您老先帮我存着,等胜保回来再喝。”
   周祖培接过酒笑道:“你这小子永远都是这个怪脾气,叫人摸不透。这回你把赛尚阿大人参了,害他丢了官,也让我这个保你的人吃尽了苦头。”
   胜保笑道:“反正大人您一身的虱子捉不完,也不差胜保给您找的这点麻烦。再说没有赛大人帮我这样挡一下,恐怕戍边伊犁的‘美差’还轮不到我呢。说起来也是咱们的势头弱,瞧瞧人家曾国藩,跟肃顺大人关系铁,就不用发配边疆。不碍事,爷迟早会回来。小东子,替我照看我的宝贝鹰,饿瘦了小心我抽你。”
   胜保的管家麻溜应承道:“爷,您只管放心,小的保证给您伺候好。”
   胜保哈哈大笑,念道:“休唱阳关曲,相逢自有期。”

   天津的阻击成功将太平军击退至山东,直隶方面,太平军依然突破未能至京郊。端华劝咸丰帝坐镇北京安定军心,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借机打压恭亲王。端华见胜保被戍边,把脑筋动到了袁甲三身上。他一方面夸赞袁甲三的军事能力,另一方面仍旧借袁甲三请辞布政使的事质疑袁甲三的“忠心”。说得多了,咸丰帝也起了疑心,便同意了端华的主意,先将袁甲三召回京城考察,派亲信和春与福济下安徽。
咸丰四年五月,在安徽六安驻防有功的袁甲三再次接到升迁令,皇上召他回京城做都察院左督副御史。袁甲三知道这一次不能再辞,只好收拾行李憾别安徽。上京之前袁甲三一打听,才知顶头上司竟然是姻亲周祖培。
袁甲三报道的第一天带了一瓶陈酒给周祖培,戏谑道:“下官给宪台大人请罪来了。”
  周祖培笑道:“袁老二,你这玩的是什么鬼把戏?我一向不爱饮酒。再说你我不曾交恶,请哪门子罪?”
  袁甲三笑道:“姻兄,虽然你不爱酒,不过这安徽的口子窖还是值得尝尝。上回《息肩图》让你罚俸半年,都能买多少瓶好酒了?布政使一事若非你竭力参奏,恐怕小弟也得高唱一曲《满江红》。”
  周祖培听他以岳飞自拟,戏谑道:“这么一说,你这瓶酒我是得好好收着。我也不喝它,就叫你侄儿把他放到厅里,有人要是想喝,我也就将‘负荆请罪’的典故新说一番。”
     二人相视大笑。笑闹一番,周祖培言归正传,询问起安徽剿匪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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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1 08:59: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似曾相识否 发表于 2022-12-1 08:55
   整个冬天,周祖培都在五城司与王城兵卒坚守城池,不曾回家安歇。咸丰三年冬天,僧格林沁与胜保分别从 ...

  “周天爵病死亳州城,皇上伤心了好一阵。为了对抗发捻,我堂兄祖衔殒身赴难,堂弟祖颐坚守商城。唉,如今粤匪牢据石头城,豫北尽失,黄河告急啊。”周祖培颇为忧心,“如果安徽再有闪失,河南、直隶跟着受难,归德府(河南商丘)和怀庆府(今河南沁阳)何时才能安宁?”
  袁甲三叹道:“可不是,咱们河南地势平坦,过了固始、商城的大山,往西北去,可真是长驱直入了。粤匪里头有个叫陈玉成的,年纪虽然不大,用兵颇有一套。之前我之所以不肯当布政使,就是担心这个局面,没料到我前脚刚离开安徽,淮北尽归发捻。”
  周祖培道:“如今谁管安徽?之前听说是要胜保,可惜胜保被戍边。”
  袁甲三道:“和春与福济。”

  周祖培有些惊讶:“福济尚算骁勇,只是这和春去年才弃岳州败逃被革职,怎么转眼就又启用了?若不是他那么快举白旗,我堂兄也不至于……罢了,我也知道他们旗人自有旗人的门道,要他们二人守安徽,能行吗?”
  袁甲三叹道:“当然不行。他们的部众人数少,手下没有精兵,偏偏和春对于督军没有任何有用的想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临阵换将是不行的。现在皇上把我调回京城来,我其实一天也不想待,每天想的尽是安徽的事。”
  周祖培安慰道:“听闻你离开时,淮北的百姓哭求你留下。现在既然到了京城就别太焦躁,不要什么事都参奏一番。”
  袁甲三道:“庐州已然失陷,他们二位还不断要军饷,皇上只当他们忠心为国。姻兄,您别说了,不提则已,越提我越坐不住。”
  周祖培严肃地说:“什么坐不住?你不是不明白如今的处境。你起先弹劾载铨,使之不敢逆于皇上,在端华兄弟眼里,你跟我却成了六爷的人。六爷是对你一向欣赏,皇上跟前没少说好话。但端华煽风点火,皇上不可能不疑心。我们原不是为了做官而做官,所以万万不要冲动。”
  袁甲三焦虑道:“我这人天生不适合做慢悠悠的京官,瞧你们做事成天瞻前顾后的,心累得慌。你瞧瞧,我前脚离了六安,王恩绶就被打压。胜保千辛万苦把吉文元剿灭在阜州(今安徽阜阳),只因高唐不利就被戍边。朝廷用人之际啊,以身殉难的人还少吗?叫咱们这些个团练大臣到京里来做什么?我若是不回安徽,光靠参赞大臣孤守山东,怎么能行?粤匪粮草不济,我们若是能坚守城池困住他们,光复失地指日可待啊。”
  周祖培道:“如何不是?叫你白跑一趟京城也没有用。看来咱们得想法子好好谋划一番。”
  袁甲三疑惑不解。周祖培捻须,自信道:“我一向不爱钻营,今日为了你袁老二和安徽的安危,也得动一番脑筋。”

  几个月后,安徽的舒城、寿春相继城破,正阳关不出袁甲三所料,落入敌军之手。和春与福济守卫不利,庐州成为重兵包围下的孤城。袁甲三依计行事,上奏弹劾和、福二人,分析利弊:“庐州居江北腹地,又旁陷十余州县……庐州不克,不特江北各路防兵为所牵制,楚师东下亦不能急捣江宁。中军师老兵疲,急难奏效……”
  端华见了袁甲三的奏折,嫉恨不已,对咸丰帝说,袁甲三已经离开安徽,如何能知安徽的军事情形?应当要和、福二人联名上奏禀明情形。咸丰帝觉得端华的建议“公平”,所以谕旨要和春、福济回禀情况。
  和春和福济接到谕旨,暗自高兴,这是上头给他们找失败借口的好时机。和春与福济立马在奏折里大肆诉苦,说之所以防守不利是因为军饷匮乏,而袁甲三中饱私囊利用团练的契机贪污了军饷,地方团练督军帮办都是袁甲三的亲信。
  咸丰帝看了和、福二人的奏折大动肝火,认为受了袁甲三的欺骗,当即命令都察院、吏部等协办查明真相,袁甲三刚刚当了不久的京官就被革职羁押。
  咸丰五年,袁甲三截留军饷贪污腐败的案子照程序到了都察院,周祖培是审案的第一关。他与袁甲三安之若素,因为这样的情况正是他们能预料也能想见到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袁甲三在安徽的声望之高令人叹服。

  安徽被太平军各个击破之后,苗沛霖、张洛行等捻军趁势而起,将安徽与豫南搅得天翻地覆。淮北父老得知袁甲三被诬告,群情激奋,联合起来要为袁甲三告御状。怀远县张文忠颇有文采,自荐上京,为了筹措路费,他不惜将女儿嫁给人家做小妾。他怀揣着状纸一路奔波到了京城,要为袁甲三伸冤。
  状纸到了都察院,久久不得回应,张文忠跑遍了六部,皆因一介布衣遭拒。最后他盘缠用尽,叩阍无门,怀揣着状纸撞死在都察院门口。
  周祖培得知消息,责问下属为何知情不报,下属为难辩解:“您与袁甲三是姻亲,如果受理岂不是难逃包庇的嫌疑?”
  周祖培将张文忠安葬后,寻思着要找个人帮着他一起上奏。周祖培想来想去,挑中了两个人。一个是京畿道御史曹登庸,京畿道御史与都察院同一系统,曹登庸是道光二十七年进士,河南光山县人,与周、袁为老乡。另一个是安徽籍孙观,也是道光二十七年进士,周祖培任浙江乡试主考官时阅卷圈点的举人,认周为座师。孙观与曹登庸听闻张文忠之事,上奏弹劾和、福二人。咸丰帝无奈,命两江总督怡良彻查,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和浙江巡抚何桂清在东线守城吃力,也纷纷保荐袁甲三。经过一番查证,咸丰帝得知和、福二人弹劾属于诬告,将袁甲三重新启用驻守安徽。

  袁甲三从牢里出来,周祖培替他接风洗尘。
  周祖培无奈道:“老弟,我这大半辈子都没有指示门生有所举动,这回为了你算是豁出去了。”
  袁甲三忙道:“感激老哥捞小弟一把,不过你也算是得了契机能往上走一级。”
  周祖培摇头:“看来这回端华坐实我为六爷党了,还不知道倒霉的日子是不是在后头呢。”
  袁甲三替周祖培斟了一杯酒,周祖培拦住:“老弟,我向来不爱饮酒,咱们饮茶吧。”
  袁甲三依言斟茶,感激道:“老哥,你的苦心不会白费的。这不,和春听说我要回安徽了,赶紧在三河镇打了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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