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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雁雁:《大清相国周祖培》(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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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6 07:49: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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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相国周祖培》( 三十八 )

            32. 才殇
   胡桃听到慧静的死讯,当即昏倒。她与周祖培多年来相扶相持,却难以抵消慧静曾对她的救赎之恩。这个打击不轻,胡桃一下病倒在了榻上。望着窗外,胡桃想起了多年前北方的那一天,妓院的矮房子里,一脸褶皱却浓妆艳抹的老鸨儿正威逼利诱叫她开脸接客,而她才九岁。她不从,老鸨儿就把她装进一个麻袋,脱光了衣服,丢进一只猫儿,装得严严实实。老鸨叫手下人隔着麻袋拼命抽打那只小猫,小猫满袋子乱窜,将她一身肌肤抓得伤痕累累。在她气息奄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有一个白衣僧人,戴着一串碧绿的翡翠佛珠,长得比天上的神仙还要飘逸,站在了污浊的妓院门口。他暖暖地开口道:这个小丫头我买了。
   她懵然无知地跟着一班妙龄女子,坐船,乘车,步行,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城,住进了一座精致而风雅的屋子里。她从来没有这样被温柔对待过,不用担心吃不饱,不用担心有人打她,不用担心再四处漂泊,更难得的是,他教她们读书认字。即便是在他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也尽最后的能力保护她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侍女。因为慧静与周祖培的交情,她在若干年后成了周祖培的小妾,过着风吹不到、雨打不着的稳定生活,还为周祖培生了儿子。一切的因缘际会,都因为这个恩人慧静。
    可是她的恩人,在西藏去世了,不知道最后谁在他身边?
  胡桃没想到自己会一病不起,渐渐濒临死亡。胡桃弥留之际,周祖培含泪安慰道:“你安心去吧,你家公子一定已经将尘世琐碎放下,常驻光明里。你陪我走了这么远,现在该去陪陪他了。”
胡桃流着眼泪去世了。
    葬礼的那一天,周祖培坐在挂满灵幡的屋内。恍惚觉得这不是胡桃一个人的葬礼,这是两个人的葬礼,更是他青春的葬礼。他在夜半的风中,恍惚瞧见了白衣翩翩的慧静,还是跟从前一样笑得极其畅快,愉悦地望着他,缓缓念着半阕词:芙蓉落尽天涵水,日暮沧波起。背飞双燕贴云寒,独向小楼东畔倚栏看。芝台,到你了。
   周祖培舒缓地笑跟着念出声: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慧静欣赏道:芝台,你还是文思敏捷。
  “慧静,慧静!”周祖培惊喜呼喊,满室夜风呜咽,但不见故人。周祖培仰头望着京城天空的月亮,依旧静静温柔地抚慰着地上的人。周祖培不禁觉得疑惑,他与慧静相逢,并没有生死考验,没有长久来往,为何竟然占据他心里那么重的分量?仿佛这繁华的京城,他从来没有知己与朋友,只有交际和欣赏的人。而这些欣赏与钦佩只是单线的,从未有所共鸣。唯有慧静,能一见如故,能使交流无所保留。
  在这冷寂的京城里,慧静是否曾经也鲜衣怒马,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呢?慧静是否也曾跟他今日一样深刻地感受着孤独与无助呢?

  罢官的失意、慧静的死讯以及胡桃的逝世,终于将周祖培击倒了。英华闻讯风尘仆仆赶到京城,望着被悲伤侵蚀的丈夫,忧伤如水浸泡了她的心。她的丈夫为什么不像别人那么虚伪狡诈,不像别人那么冷漠,偏偏他要如此细腻、敏感、内敛,所以才如此容易被生命的悲欢击倒。
   抚摸着丈夫滚烫的额头,英华流泪道:“芝台,如果做官如此不快乐,我们回商城吧。”
   贾桢见老亲家受到重挫,上下奔走,但形势不利,不容乐观。
  “芝台,舅父大人也被参了,刚下的圣旨,革职留任。”贾桢满头大汗来“通消息”。
   周祖培挣扎着起身,虚弱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舅父耿直清廉,平时很少与人争执,兵部典史鸦片一案,责任不在他,为何忽然被牵连?”
   贾桢道:“你忘了,之前奕山广州战败,舅父大人与司寇大人和定郡王拼死上奏,想将奕山、文蔚、奕经问斩以平民怨,虽然到了穆中堂那里也形同空文,但只怕这些奴才们早对舅父大人他们恨之入骨,只恨一直没有找到碴子,这回有了漏洞还不借题发挥!舅父大人为了保你上奏,所以也牵连上了。”
   周祖培捶床,愤慨道:“这几年同洋人争国土,多少汉臣被打压?上请辞官的人,一个接一个,朱琦,苏廷魁,金应麟,都愤慨走了。如今连我们也不能幸免,真是没有意思透了。”
   贾桢内疚说道:“芝兄,我尽力了,可是目前形势不太好办。”
   周祖培笑道:“筠堂,我明白,你无须自责。‘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已经打算离开京城回原籍。”
   贾桢惊异,劝道:“你不要心焦,别忘了一句老话‘身后有余望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没人能得势一辈子。”
     周祖培漠然,对官场的一切厌倦无比:“从前我也是这样想,自认为等得起,耗得起。其实何必?耗尽心神,机关算尽,一生到头也没得乐趣,有什么意义?连皇上也不愿再听烦心事,底下人更是拼了劲地粉饰太平。这对错早就不必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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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6 07:5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道光二十五年六月,周祖培从悲伤中缓过劲,去拜访舅舅祝庆藩。
  祝庆藩住在西城,此时已经快七十岁。他坐在桌前独自看着书籍,见外甥进来,慈祥笑道:“芝台,你来了?身体好些没有?看你瘦了一圈呢。听说英华来京城了,这样也好,两人相互照应一些。”
  周祖培歉疚道:“想不到兵部一事,把舅舅也连累了。”
  祝庆藩无所谓道:“没事的,他们这回不找我的碴子,以后也会想法找碴子的,再怎么趋利避害也逃不过他们树大根深。既然是迟早的事,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在京城宣武门的附近,贾桢与周祖培进了一家酒肆,进行告别前的小酌。
  周祖培挥手道:“我不能饮酒,也不想大吃大喝,来几样素菜,我们泡壶好茶吧。”
  贾桢笑道:“有心请你,偏不逢时,好吧,今日‘学生’就陪老师饮茶。”
  周祖培浅笑道:“哎,我都要离开京城了,何必还来笑话我?筠堂,若是我们再年轻二十岁,你会如何?”
  贾桢笑道:“若是再年轻二十岁,我一定要学郑和下去西洋,看看洋人的世界,不叫国人受此外侮。”
  周祖培叹道:“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啦。”
  小厮将茶端上来,兰花般的香味从盖碗里袅袅蔓延开来。
  “世间人当真奇怪,有清心的茶叶不饮,为何要投入鸦片的魔窟呢?”周祖培饮了一口茶,不禁感叹。他喝了一口茶,耳边传来一种奇怪的哭声,这哭声里带着笑,沙哑粗糙,像是动物受伤时的哀鸣。
  贾桢也听到了,他皱了皱眉,招呼来小二:“小二,怎么回事?还叫不叫人好好吃东西了?”
  周祖培将贾桢拦住,轻声道:“算了,筠堂。”
  贾桢有些疑惑,抱怨道:“怎么了?”
  “那个人我们认识,你看——”周祖培指了指楼下大厅中央的一位客人。

   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清瘦偏黑,像是南方人的长相。他穿着一件陈旧的长衫,没有要小菜,只喊了一大壶酒,边喝边哭,脚边放着一个铜盆,正将手里的一本书一页一页撕下来,放到铜盆里。他没有放火,书稿被撕成一片一片,从手里坠落在盆中,像是粉白的蝴蝶。
  “什么人啊,疯疯癫癫的,好不扫兴。”贾桢有些近视眼,看不仔细。
  “丁拱辰,你忘了?那个福建的监生。”周祖培提醒。
  “哦,想起来了,说是家里穷,小时候搭黑船去南洋经商回来,会造火轮船的那个?”贾桢想起来了。
  “可不就是他,因为没钱打点,被赏了一个‘六品军工顶戴’,什么作用也没有,工部的人都不正眼瞧他。”周祖培有些同情,“走,咱们去看看。”
  贾桢懒得动:“算了吧芝台,如今像丁拱辰这样的人多了去啦。别说他只有一本破书,你看看那丁守存?人家那还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这些年除了去广西做了一回乡试官,待在翰林院已经几十年了。林公举荐的潘世成,还自己掏了几万两银子呢,又是什么结果?”
  周祖培心有些痛,缓缓道:“可是看着他把呕心沥血的文稿这样撕毁,我终究心有不忍。走吧,去看看。”
  贾桢无奈,只能跟着周祖培下楼。丁拱辰一身酒气,隔老远周祖培都能闻见。
  周祖培走到桌前,将丁拱辰手里的书抢下来,劝道:“丁拱辰,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这样狂饮会伤了自己。”
  贾桢也劝道:“你也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样做也没有用啊。”
  丁拱辰醉眼蒙眬,连来人也看不清,也没起身,依旧自嘲道:“多谢二位兄弟关心,反正我丁拱辰生来贫贱,也无心富贵。耗尽一生心血,只为了做这本《演炮图说》。有心报国,无钱疏通,哈哈,二位兄弟,何不同饮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米明日愁。”

   丁拱辰仰面微笑,但脸上已经潮湿成海。周祖培夺下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仰头就干了。喝完,周祖培笑道:“丁拱辰,你可读过《岳阳楼记》?”
   丁拱辰道:“依稀还记得。”
   周祖培道:“当中有这么一句话,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不能因为人所在的地方不同,便颓丧得忘了志向。”
   丁拱辰喃喃念了这句话,忽然又笑了:“这位老兄你可知道?范仲淹他根本都没有去过岳阳楼呢!为什么人们总要对这样的东西念念不忘,却对真真实实存在的东西弃若敝屣呢?”
   贾桢受不了丁拱辰冲天的酒气,厌恶地说:“这人醉得一塌糊涂,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好,理他干什么?”
   周祖培劝道:“丁拱辰,你耗尽心血撰成此书,应该多给它一些时间去等待赏识它的人,或者你应该刊刻成册,让有志之士都看到。”
   丁拱辰眼泪流得更汹涌,哭道:“等待?哈哈哈!”丁拱辰忽然笑得大声,捡起桌上的筷子,边敲着酒杯边念道:“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兄台,今日之神州,还等得起吗?”
丁拱辰的这一句叩问振聋发聩,刺穿了周祖培与贾桢自我安慰的心。国家积贫积弱,盗贼四起,外部侵袭一波接一波,哪里还能再蹉跎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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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6 07:58:0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珠海市

 
   周祖培无言叹息,一时失语,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失魂落魄的监生。丁拱辰抱起酒壶,仰头全干,忽然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洒在了地砖上,酒肆里一片混乱。鲜血染红了丁拱辰的前襟,丁拱辰面带微笑,喃喃道:“痛快,痛快!”就这般含笑带泪吐血而亡,临死前眼神里依然带着幽怨与不甘。
  周祖培与贾桢站在嘈杂而慌乱的人群后,仿佛置身于时空交错之中。
  在回去的路上,周祖培努力扯出笑意,对贾桢说:“老亲家,今日这顿饭被毁了,不能作数,下回你得重新请我。”
  贾桢听了这话,刚才的情绪也缓和了些,笑道:“怎么,不走了?是不是还惦记着琉璃厂的几件宝贝,想再去费点口舌?”
  周祖培摇头:“不,我是想把丁拱辰的《演炮图说》刊刻完毕再回商城。”
  贾桢叹息道:“刻了也不会有人看的,看了也不会入朝堂,你这把年纪还折腾什么?”
  周祖培沉重道:“自龚定庵以后,饮酒醉死的人陆续不断,张际亮之遗憾还没消,今日又见丁拱辰。这本书是丁拱辰最后的念想,想必他死去自毁的时候心里也是痛的。我们何不让他少些遗憾?这样的书,值得流传于世。”
  贾桢无言,最后叹道:“你总是这样固执,罢了,刊刻费算我一半好了。你自己悠着点儿,别为了人家的事伤了自个儿的心。”

  上书房内,贾桢心烦意乱,丁拱辰死前的一幕总是来回在他眼前出现。
  “贾师傅,您昨儿个交代我作的文章,我已经写好了。”六阿哥奕䜣捧着文章进来。此时的奕䜣年方十五,作为道光帝宠妃静贵妃的儿子,长相出挑,才思敏捷,与四阿哥年纪相当,是最具有威胁的“王储人选”。
  贾桢皱眉沉思,没有听见奕䜣的话。奕䜣纳罕,贾师傅今天怎么了?正要再喊,忽然见地上掉了一本书,不像是上书房的馆藏。奕䜣见贾桢依然出神,弯身先捡起了那本书,一看封面——《演炮图说》,翻开再看,图文并茂,全是讲解西洋式火轮船的造法,颇为新奇。
  “六阿哥。”贾桢回过神来,见奕䜣正翻着他掉下来的书,神情变得极为严肃。
  “贾师傅。”奕䜣有些受惊吓,迅速回过神,不露痕迹道,“您的书掉了。”说罢把书递给贾桢。
  贾桢接过书,严肃道:“六阿哥,韬光养晦四个字你可会写?你怎么能落人把柄?”
  奕䜣点头噤声,知道师傅贾桢批评他看“闲书”。他比谁都知道道光帝最不喜欢人钻研洋人之器,朝中尽是穆彰阿的眼线,造枪造船的人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
  奕䜣平静地看着贾桢,说道:“贾师傅,其实你们不用为我费心,我知道跟四哥比起来我没戏,你们不必太当真。”
  贾桢惊诧,皇上并未立储,六阿哥怎么就知道自己“没戏”呢?

  奕䜣轻松笑道:“我不可能不动心,但不要忘了,阿玛既是大清国的皇帝,也是我的阿玛。阿玛的心思,做儿子的怎么不会懂呢?兄友弟恭,皆大欢喜。他虽然有所犹豫,必定早有所属。这好比咱们去吃东西的时候,如果是自己不太想吃的,有人堆到碗里来也不想动筷子。”
  贾桢愕然,才十五岁的少年,竟然这样聪颖过人。
  贾桢说:“皇上仁慈,不堪忍受圣祖之乱。权力之争固然是贵族必经的游戏,但身为皇室栋梁,社稷安危、民心安稳更是您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无论如何,老臣有一句忠告送给您,您万万要记住,大清国经不起内耗。”
  奕䜣微笑,言语之间有些顽皮,道:“贾师傅,您跟杜师傅、卓师傅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呢?他们忙着添油,您忙着泼水。您是不是对我的能力不信任,怕到老了跟祝师傅一样丢了官职?”
  贾桢苦笑,都道名师出高徒,却不知有了高徒却不能往上推的苦。奕䜣见贾桢不答话,转换了话题:“贾师傅,您怎么看洋人的坚船利炮?”
  贾桢道:“魏源的《海国图志》有云,师夷长技以制夷,夷人贪婪,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武器值得我们学习。所以,将来海防、水师均不可停滞。”
  奕䜣笑道:“既然您也是这么认为,不如把这本书借给我先看吧,我会藏好的。”
  贾桢也笑道:“不是老臣不借,只是,这本书是孤本,还是我从别人手里借来的,得还回去。”
  奕䜣好奇地问:“从谁手里借的?”
    贾桢道:“已革职的周祖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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