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雁雁：宝珠 死珠 鱼眼睛：女人的三种样子

似曾相识否

    曹雁雁：宝珠死珠 鱼眼睛：女人的三种样子

                            2014-09-22 曹雁雁

    曹雪芹借贾宝玉的口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其实我们身边大部分少女到少妇到老妪，就是从宝珠到死珠到鱼眼睛的过程。

    有一天下班刚进小区，看见院门口围着一堆人在吵闹，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喝骂一个标致的姑娘：“不要脸的死丫头，我省吃俭用养活你，你不用心好好读书，却去谈恋爱，吃里扒外的浪东西，我25岁才结婚，你这么小就耐不住了吗……”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停下车冲进人群，拉着姑娘往外走，她母亲没想到有人拆台，拽着女儿的胳膊不松：“我骂我女儿，关你什么事？”我见拉不走姑娘，就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然后对她母亲说：“你生养她是因为你是她母亲，但她不是你的私产，只是由你们监护成长，她是公民，是社会的。你心疼的都是物质，这么美的一个生命，你都看不到吗？你也年轻过，你父母如果这么骂你，你会是什么样子？任何人的青春都不可以糟蹋。”

    中年妇女听我这么一说，一下哑了口。有院里邻居喊我的名字，她意识到我也是邻居，骂声低了八度：“都教过这死丫头多少遍了，就不改。”我说：“知道你是爱她，但爱不是禁锢，是欣赏。你如果真欣赏她，就没有矛盾了，大庭广众之下骂自己的女儿，好看吗？”

    回家后一直不舒服，替挨骂的女儿难过。现在的父母、老师、学生都变成了一种身份，缺少了平等之间的东西，代和代之间肯定会有很多隔阂，说了解都只是假象，真正的了解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说青春是宝珠，就是因为青春时，有对生命的放肆。青春是生命的一个现象，青春的生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制度和教条如果没有被青春叛逆的话，那就是死珠和鱼眼睛。

    青春时，最大的侮辱往往就是亲人或者身边人，不容人说话，不让人有解释的机会，亲情如果变成权力，那个侮辱就是加倍的。侮辱女性骂人家浪、淫荡、不要脸、骚，这些字眼都和性有关，是道德上的批判，不是一个讲理的行为，都是鱼眼睛的话。当这种字眼出现的时候，就值得所有人检讨和反省，那是对性的一个侮辱，是野蛮的滋生，骂别人脏，说明自己心里不干净，或者在性上受过伤害，才会不自觉地通过骂别人来掩饰自己的缺陷。

    生命本就是美，当你不觉得它美时，那就是肮脏，当肮脏在生活中出现的时候，你就不会欣赏生命，继而演变成不珍惜它，更不会疼爱它，没有疼爱，就不会快乐。为什么贾宝玉那么欣赏年轻的女孩子，是因为他疼爱青春，所以才会欣赏，才会鼓励，才会珍惜，所以他才快乐。

    眷恋青春，眷恋好的东西，是一种心境。从宝珠到鱼眼睛，鱼眼睛到宝珠，不是在讲年龄，是在讲生命。这珠子的光彩是生命里对活着自己的一种渴望，它和年龄没有关系。死鱼眼睛是讲生命的衰老，不是生理上的衰老。越老越把钱看得重了，讲话讲多了，课上多了，会开多了，重复的事情太多了，这件事就从宝珠变成鱼眼睛了。

    我们所有女人到了一个年纪段，就要提醒自己是不是变成鱼眼睛了，要让自己发亮，为生命里这份美好留下一个记忆。这不是宝珠和鱼眼睛的问题，是生命处境的问题，要发现利益以外的另外一种快乐，欣赏他人，欣赏自己的过去和他人的未来，不要斤斤计较。对一个好的东西，心胸宽的都在赞美，可是有些老女人却不受用，那是很值得悲悯的地方。很多家庭确实很困难，一直在为生活过活，可能穷怕了，穷到没有安全感，所以对物质会疯狂地占有，人在痛苦的时候是不能豁达的。

    历朝历代都有穷困的时候，但有些人在穷困中给人感觉慈眉善目，有些人在穷困中给人感觉尖酸刻薄猥琐，那都是平时一言一行是宝珠还是鱼眼睛累积的结果，和穷困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作为女人，在对孩子的问题上，朝向要一致，少说教，自己带头做榜样，过程要尊重，结果要欣赏。在对丈夫的问题上，要多温暖他、鼓励他，不要拿着放大镜去观察他。男人其实有时就是孩子，特别是事业成功的男性，特别需要妻子温暖的母爱。在对待自己上，美人迟暮并不可怕，可怕的鱼眼睛言行，女人不要依赖外界评判标准存在，要把自己的能量专注地链接在某事某物上，若有独立的人生和事业是再好不过的，如果没有，也要有自己的精神家园，要学会满足，那样才有光彩。

    一个家的根是女人，当一个女人真正能够做一个成为大地一样的女人、像水一样流动的女人、能够包揽万物、能够允许水利万物而不争的时候，能够欣赏别人、心无怨恨的时候，她的男人、她的孩子才会在这个大地之上成长出来，她的男人才会成为她的太阳，她的孩子才会成为参天大树，她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生命，她也会永葆宝珠色彩。

    岁月对谁也不会饶恕，我们谁都会老，但能一直保持宝珠的心境，那是需要智慧的。我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已40出头的阿芳，一个是近60的阿景，她们俩都是普普通通的女人，但她们俩不论什么时候见面时，都在讲浪漫、讲插花、讲做红酒、做旗袍什么的，生活中所有的艰辛从不提及。有一次景姐腰闪了不能动，我去看她时，她居然穿着旗袍挽着头发躺在床上，正兴致勃勃地编织着手琏。

    宝珠的心境是一种智慧，是一种生命的豁达和珍爱，我相信你如果去问景姐什么，保证比问庙里的签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