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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故事小说)] 花轿到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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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21-10-11 17:37: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商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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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轿到门前   
                                                            李少军
河南商城县是中国著名的民歌之乡,近年来收集整理成册的有两百多首。其中《花轿到门前》是家喻户晓,唱了一年又一年。
                                     ------题记
花轿你就到了门前来哎哟,哎哟...
喜炮你就喜连天,哎哟,哎哟...
梳呀洗呀,打呀扮呀...
上穿一件大红衫
哎哟我就踩也踩堂鞋也
绣上一对鸳鸯伴,哎咳哟,哎哟
哥嫂你就将我搀来,哎哟,哎哟
假装我就泪不干,哎哟,哎哟
爹哎娘一见心发酸
哎呀我就上哎上了轿哎
可恨轿夫走哎的慢,哎哟,哎哟
花轿你就到了门前来哎哟,哎哟...
唢呐声声吹得欢,哎哟
披红哎挂彩呀将我接
哎呀我就下了轿哎
拜罢天地入洞房,哎呀,哎哟......
虎子——虎子——
你在哪——
       九十一岁的奶奶昏迷三天后突然醒过来叫我,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花桥到门前》,还不停的叫我说:你听听奶奶刚才唱的歌词对不对?
这让我们全家人都慌了。老姑说,你奶不会是疯了吧?
我说不会,她又不是今天才唱,因为奶奶经常说:她年轻时候唱歌,演戏商城县没几个人能比的。
     这是2019年底,农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在外地工作十几年的大伯、二伯、老姑一家人都回来了,因为奶奶昏迷好几天,让他们提前回来,大伯说今年要过一个团圆年。不知道你奶奶能否挺到过年。
       大伯还为奶奶的坟地着急,因为这些年商城郊区大开发,老李家很多祖坟都迁移到双铺镇的公墓。奶奶至今也不说是否和爷爷安葬一起?如果合葬,还要买一块大坟地,顺便把碑也立了。
      不管奶奶以后安葬在哪里,现在主要是找一个医生给奶奶看看,能不能吃点药安静下来,毕竟快过年了。
于是大伯找来精神病专家过来看看,做了简单的检查后,专家说没事。
腊月二十八下午,奶奶突然叫我过来,让我拿手机给她放《花轿到门前》要听李鸣凤唱的。我给她买了专用耳机,她多次说这女子嗓音好听,有点像她年轻时候样子。
    奶奶虽然91岁,眼睛花了,耳朵还好。不知道谁说的新冠疫情正在蔓延,让我们戴口罩。还让老姑一家今晚上开车赶快回去,万一她死不了,不能等到十五。老家有规矩,姑娘不看妈家灯。并且还安排她的后事要从简。
老姑一家下午离开之后,奶奶当晚夜里就离开了我们......
果然第二天商城县及周边县市因疫情全部封路了。
                  
        20194月的一天,民政局及社区领导拿着信函突然来我家,邀请奶奶参加《商城起义90周年大会》。奶奶参加会议回来整个人就变了。因为在这次会议上,奶奶主要是见到了72年前和她一起演《花轿到门前》的李大海。
商城起义90周年邀请了很多健在的老革命及烈士家属。奶奶本来不在邀请范围内。但《商城起义90周年筹备会》收到了南部战区老干局李大海将军的一封信。信中特别提到能不能找到1948年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期间,会唱民歌的张如凤。算起来今年有91岁了,不知是否健在?
        民政部门不敢怠慢,忙了好几天,联合了县志办公室还找到了当年商城解放时候,军民联欢演出的部分老照片。其中有不少是奶奶演出的特写照片。值得庆幸的是奶奶还活着,这让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兴奋不已。
        72年没有忘记,又找到了。不管是战友情还是同志情都很难得。听说民政局的一个小姑娘了解当时情况后还感动的哭了。
李大海将军是出席商城起义90 周年大会特邀代表。
李大海当年是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时期的宣传干事,他是延安抗大的学生,22岁的李大海能歌善舞。其中歌舞《花轿到门前》《八月桂花遍地开》等都是他来商城之后收集商城民歌,带着奶奶在大别山各处演出的。他们根据歌词自编舞蹈,所到之处人民欢欣鼓舞。
         19493月,根据中共中央的战略部署,中共华东局抽取大批干部南下,接管江南新区政权。李大海接到命令连夜随解放大军南下再无音讯。
       商城解放后,解放军在商城县北塔(息影塔)下召开庆祝大会。
在庆祝大会上奶奶还领唱了《八月桂花遍地开》,从此这首歌传遍全中国。
但最令奶奶喜欢演唱的还是她和李大海演的歌舞剧《花桥到门前》。
    奶奶出生于1929年,19478月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18岁的奶奶刚刚和爷爷圆房几天,就瞒着我的太奶奶偷偷地给解放军做布鞋,送粮食。她在商城地下党的影响下还加人解放军文艺宣传队......
      奶奶娘家是张家大户,小时候就认识一些字,奶奶的哥哥是私塾先生,有时候偷偷地教奶奶识字。还给奶奶看了不少进步书籍。
奶奶在兄弟姊妹四个里她最小,民国期间大城市已经不提倡裹脚了,但在偏远的大别山区农村还时兴,奶奶的大姐还是裹脚的。太姥姥有一次给奶奶裹脚,奶奶疼的大声哭喊,太姥爷说:算了算了,听着心疼。
       太姥姥说:女孩子不裹脚以后谁家要?
    所以奶奶在张家大户里当时是唯一没有裹脚,也是唯一反对封建包办婚姻的人,为此太姥姥没少操心......
      奶奶十二岁开始留头发,十八岁辫子齐腰。村子里孩子都叫她张大辫子。
有一年夏天她在大别山灌河边的一块青石板上洗头发,之后光着脚在青石板上甩开头发,任凭晚风吹拂,那白净的脸上,闪烁一双明亮的眼睛,散发着青春的光芒。
湾子里放牛孩子在灌河边围着奶奶拍手唱:
张家富、张家善
张家的如凤最好看
...... ......
       听说这是爷爷编给孩子们唱的,但没听爷爷说过。
也就在那年八月,张如凤成了我奶奶。
       奶奶进部队宣传队时不准留辫子,奶奶瞒着太奶奶还是狠心的剪了,放在家里保存好多年。听说七十年代初演《红灯记》里的李铁梅时还拿出来还用了一次。
奶奶本来就漂亮,再穿上军装更加英姿飒爽。每次演出爷爷就在下面看,奶奶卸妆他还跟着去后台......
     特别是看到奶奶和李大海演《花轿到门前》这个节目,李大海演新郎官,奶奶演新娘子真是那个漂亮。一帮年轻后生为了看奶奶演出,跟着文艺宣传队跑。爷爷总是吃醋,为此还吵过架。
其实奶奶知道,爷爷不是小心眼,那是爱护她。
        大跃进及人民公社期间奶奶经常夜晚去各个大队演出,爷爷不管多么累都陪着奶奶。
        1956年奶奶还代表河南参加全国第二届民间音乐舞蹈汇演,受到周恩来、刘少奇、朱德、邓小平的接见。
     这是奶奶一辈子最荣耀的事情,她常常向我们讲过去那美好的时光。
文革时期爷爷病逝......
因二伯、老姑还小,奶奶很少再去演出。
                  
       直到八十年代末,商城县文化馆的余水老师为抢救商城民间文化遗产找到奶奶。
说是要给奶奶出版一个专辑,电视台也过来了,让奶奶把会唱的民歌全部唱出来。还要求化妆、换服装、还要有灯光、道具等。
     奶奶快60岁的人了,当着一帮年轻人再去表演几十年前的爱情节目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奶奶年轻时毕竟上过舞台,很快就找到感觉进入角色。
在文化馆正式录像那天我去了,当时还有个节目单,大多是情歌。譬如《手扶栏杆叹十声》《送郎当红军》《茶妹子》《栀子花开》《火绫子》《花伞舞.游春》《花挑.大头和尚逗柳翠》《小对歌》,《对花》《二十四表》等,当然也有《花桥到门前》。
       后来文化馆有个年纪大的一个老师说:年轻时候看过奶奶唱的《十二月探妹》特别好听。于是大家一起鼓掌让奶奶唱。余水老师还打电话找来县歌舞团的一个老琴师给奶奶伴奏。
歌词大概是这样的。

正月里探妹正哪月正
我和我的干妹妹观啦花灯
观灯都是假啊呀妹妹呀
和你散散心啦咿呀哎嘿哟

二月里探妹儿龙抬头
我瞧见小妹妹坐在大门口
打你门前过呀妹妹啦
为啥不理我呀咿呀哎嘿哟

三月探妹儿三呀月正
我和小妹妹下呀江南
江南有灯船呀妹儿啦
我把心来担呀咿呀哎嘿哟

四月探妹儿四呀月八
我和小妹子摘黄瓜
大的一拃长啊妹儿啦
小的才开花啦咿呀哎嘿哟

五月里探妹是呀端阳
糯米粽子拌呀白糖
双手递给你呀妹儿啦
送给你尝一尝呀呀哎嘿哟

六月里探妹儿三啦伏天
我和干妹妹肩呀并肩
手拿鹅毛扇啦妹儿啦
我替你把风扇啦咿呀哎嘿哟

七月里探妹七呀月七
天上的牛郎会呀织女
隔着天河水呀妹儿呀
不能在一起呀咿呀哎嘿哟

八月里探妹是呀中秋
月饼、西瓜和呀石榴
还有几块钱啦妹儿啦
留给你过中秋呀咿呀哎嘿哟

九月里探妹是呀重阳
我和我的干妹妹入呀洞房
打开红罗帐呀妹儿呀
你浑身桂花香呀咿呀哎嘿哟

十月里探妹儿小呀阳春
我和小妹子房中诉衷情
柔情甜如蜜呀妹儿呀
水点着灯呀哎嘿哟

十一月探妹儿下呀大雪
绫罗绸缎唔呀不热
今天天不早呀妹呀
就在你家歇呀咿呀哎嘿哟

十二月里探妹儿整呀一年
你的那个小妹子肚大腰又圆
探了整一年啦妹呀
再也不能探呀咿呀哎嘿哟。

     奶奶唱到动情处还湿了眼睛,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余水老师激动说:这才是真正的民间艺术,也是今年收集最好的商城民歌。
                                      
       20015月,河南民间文学普查。商城县是歌舞之乡,河南省文化厅要商城县文化局拿一个好节目,参加全国民间文学艺术汇演。时任文化局创作室主任的余水,接通知后翻阅了所有的商城歌舞剧,之后又找到奶奶。
因为余水老师在商城县志里看到了1947年奶奶和李大海表演的《花桥到门前》剧照,根据文献记载当时是空前绝后。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让71岁的奶奶通过回忆,再现她当年18岁和李大海演出的场景。
     可奶奶71了,腰不好。但奶奶答应当顾问。于是把县歌舞团的男女演员都叫来,让奶奶挑选他心中的李大海和18岁的她。
     奶奶当时选中了扮演李大海的演员琪琪,但心中的自己好像不太满意。
有个女演员开玩笑说,奶奶你看我像你年轻时候吗?
         奶奶开玩笑的说,你可没有我年轻时候漂亮。说的大家哈哈大笑。
     余水老师说:你奶可能是想按她年轻时候标准来找。因为琪琪很像照片里面的李大海。事实证明余水老师的判断是正确的。
第二天奶奶突然说想回一趟娘家,她说十几年没有回娘家了。
       于是我开车陪着奶奶去了河凤桥乡张老湾的一个村子。
     奶奶和娘家几个老太太寒暄了一天,傍晚时分,我们正准备回去时候,一个骑自行车,扎着长辫子的小姑娘放学回来。
经过奶奶面前时,奶奶突然叫一声。那女孩子一回头,奶奶说就是你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女孩子蒙了,这时候表叔出来对女孩子说:还不叫姑太?
      原来小女孩是表叔的孙女,乳名丹丹。按辈分叫奶奶姑太。
     奶奶这时候说明了缘由,原来丹丹长得极像年轻时候的奶奶。这时我才明白奶奶回娘家的原因。
       就这样,在奶奶的指导下,由琪琪和丹丹担任男女主角、李鸣凤演唱的歌舞剧《花桥到门前》经过一个多月的排练,终于在全国民间歌舞汇报演出中,荣获金奖。
没想到71岁的奶奶在晚年还成功做了一次“编外导演”。
        此版本在大别山区已经形成固定版本流传下来。
        奶奶八十岁那年的正月,我陪着她在崇福公园散步,看到了和谐社区在演《花桥到门前》,奶奶看一会眼睛湿润了。
      也许这一刻她又回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
    也许她又想起了1947年大别山那战火纷飞的年代......
       2019年国庆70周年前夕,我用轮椅推着奶奶在县人民剧院再次观看了《花桥到门前》《八月桂花遍地开》等节目。
那也是奶奶最后一次出来。
     20197月,余水老师编了《商城文艺三百家》一书,还把奶奶编进去,有诗为证:
歌醉京都誉百灵、
乡音不灭苦传承。
民间文化留根脉、
爱在商城一片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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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21-10-11 19:37:3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东莞市
商城县原来是歌舞之乡,记忆中小时候每当元宵节时 ,有民间艺人挑着花挑走街窜巷边唱边跳很是热闹,一大群孩子追着他们看表演,有时都追出几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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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1-10-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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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21-10-12 06:32: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固始县
    这篇创作的很好,仔细读了!里面某某病毒,有点不恰当,我给你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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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1-30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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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1-10-12 10: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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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2-7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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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发表于 2021-10-12 10:27:0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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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1-29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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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发表于 2021-10-12 10:53:3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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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21-10-12 11:03: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商城县
    回到最初 发表于 2021-10-12 06:32
    这篇创作的很好,仔细读了!里面某某病毒,有点不恰当,我给你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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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21-10-12 22:38:2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商城县
    本来计划写中篇,能力有限。就急匆匆地写了故事梗概,也没有修改。感谢各位阅读、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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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4-1-2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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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发表于 2021-10-13 08: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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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1-29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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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发表于 2021-10-13 14: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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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2-1-24 08:45:1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固始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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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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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1-30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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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2-2-7 14:58: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省信阳市固始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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