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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的中午,我再次到奶茶店。老板仿佛已跟我熟络,我推门进去时,他抬头笑着招呼:“你来了。”这一句,比之前的“你好”,要温情的多,眼神里闪烁着的温厚和友好,让他一贯表现的淡然多了几分从容和热情,仿佛一个不温不火的世外人渐渐接近温热。 我的手指在吧台上立着的小牌子上游走,不知道该点哪一味饮料。柠檬水,连着喝了两天,牙齿都酸倒了。他忙碌间隙看到我的犹豫,轻声建议:“椰汁果奶,可以尝一尝。”我感激地点头。他笑着“嗯”一声。那个笑,是我见他起,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嘴角上弯,眼神明亮,一脸的真诚与无邪。我有些惊讶,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笑起来,居然这么纯净、自然、洒脱、诚恳。或许,一个人的优雅与教养,是可以渗透到身上每一个细胞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那种极致的温文尔雅、恬静淡泊,有一种魔力,叫人莫名的觉得心安。我甚至猜测,出自他手的饮品,大概都有治愈系的口味。这种对陌生人的信任,于我,还是第一次。 椰汁果奶做好,他插好吸管递过来,我说“谢谢”,他温和地回应:“不客气。”我挑了门边的位置坐下。尝一口,醇香细腻,果真没叫我失望。 门外吵吵嚷嚷的来了几个女学生,拎着大号的塑料袋,塞满鼓囊囊的零食和饮料,径直走向吧台。有一个女生很热情地向他递出面包:“没吃饭吧,喏,我这里有面包。”他温和却不失坚定地拒绝,直到她把面包重新塞回袋子。稍后,女生们各自买到心仪的饮料,叽叽喳喳离开。我看向他,仍然是一脸的平静,仿佛上一秒的吵嚷与拉扯,跟他毫无关系。这种始终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姿态,不知如何修炼的。我能猜到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始终保留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可惜,喝完这杯果奶,我将坐上返程的车。这里的喧嚣聒噪、他的优雅淡然,都将后会无期。我与他的关系,始终止于买与卖;我与他的交流,始终止于问与答。但我知道,这个充满奶茶香和烤肠香的小屋,都将在记忆里与他紧密联系,偶尔忆起,还是香甜如初的。 喝完果奶,我将小桌子收拾好,拎起包,静静走出门外。天仍然阴着,不知前方的路上会有怎样的风景,只知,这个阴雨沉沉的市郊,我应是再也不会踏足。 走出几步远,回头再望一望奶茶店,她居然有一个很温馨的名字——“茶苑小屋”,招牌周围画着几条五颜六色的热带鱼,摇曳生姿。这种活泼俏皮的风格,与店内“茶禅一味”的字匾相去甚远,仿佛不在同一世界,也仿佛突然调台摁错了频道。我有些失落。如果招牌系老板所制,那他也难免落俗——此地主流消费群体是年轻学生,花哨的招牌,是竞争手段之一。 闷闷不乐一阵子,开始释怀。这世间哪有那许多表里如一,能保留一个清净的内心世界,能不那么容易受外界侵扰,已经算一份修为,何必要求每一个人都做圣人?在这一路的奔走与寻找中,自己都差点忘了初心,谁还能时时惦记最初的梦想? 我叹一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那里停着载我离开的车。沿路窄小的花圃里,零星地开着五彩的格桑花。雨后的花朵,清丽娇艳,我忍不住采下一朵,别在中指与无名指间,指间就像盛开着的张扬的大戒指,心一下子柔软起来。不管前路如何,记得出发时,带上芬芳,不管是花的芬芳,还是记忆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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