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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沐风听海 于 2012-12-9 15:04 编辑
梦 醒 灯光昏黄的城市隧道。伴随着一阵尖利的刹车声,一辆崭新的、反射着刺眼亮光的摩托车停在艾子和儿子的前面,发动机没有熄火,发出噗噗噗的沉闷有力的响声。罩着崭新头盔的人恶狠狠地盯了艾子父子足足十秒钟,猛地调转车头,摩托喷吐着浓重刺鼻的黑烟驶开了。又过了十秒钟,那摩托又风驰电掣般驶来。交警拼命地用足有一丈长的警棍扑打着,而那摩托丝毫无阻像一柄利剑准确地向艾子父子俩刺来,艾子死命地扯过儿子紧紧地把他箍在怀里…… 所有的梦都是荒诞离奇的,所有的噩梦都会在情节进入高潮时戛然而止。艾子惊醒了,浑身汗津津的。原来,儿子的胳膊横在他的胸口上,那只肥嘟嘟的小手不偏不倚覆盖着他的心房。暗夜里,他赶紧看了看枕边的妻儿,听到母子俩几乎步调一致的、均匀沉稳的呼噜声,那颗突突狂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艾子再也无法入睡,一些事情慢悠悠地走进了他无比清晰的脑海。 那天,艾子像往常一样走进那家夫妻小店吃饭。那是一家只有一间门脸的学生餐厅,紧靠着两侧墙壁摆放着八张长条小桌。涂着唇彩、衣着时髦的老板娘站在门口招徕客人。木讷憨实的男人在里间忙碌着。艾子看到,像往常一样,店里几乎坐满了饥肠辘辘、匆匆进食的清一色的学生;不同的是,西南角落的那张孤独的桌子只坐着一位顾客—--一位满面愁容、衣衫褴褛、鼻尖滴汗的老先生,哧溜哧溜地吸食着碗里的米线。不容选择,艾子只能落坐在老人的对面。 爹,快,快吃。里间的男人将盛着焦黄肉丝、滋滋作响的炒勺扣在老人的碗里,怯怯地催促道。男人背对门口。艾子看到,男人的脸因窘迫涨红,仿佛正在作案的心虚的贼。不幸的是,一只手从背后揪住了男人的耳朵,艾子看到了一张因扭曲变形而狰狞可怕的女人的脸。店内空气瞬间凝固。一阵令艾子无法躲避的河东狮吼充塞进他的耳廓:老东西,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吃米线还要肉丝!老东西,老大老二都死了吗,你偏缠着老三!老东西,你怎么死不了,瘸不了……。艾子看到,一阵连珠炮般咆哮啪啪炸响后,很多学生在弥散的硝烟中仓惶离开。那位老人凄惶的双眼中浊泪纵横,悲戚、瘦削的脸庞不停抽搐,然后像虾子弓着腰退着出去了。 艾子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往事如一帧帧斑驳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年富力强的59岁的父亲不久前去世了。那是菊花怒放的季节,父亲因肝硬化晚期住进了医院。艾子拼命地、不顾一切地陪着父亲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父亲想吃什么,无论白天黑夜,他都发疯的满世界去买;他总是想法设法、绞尽脑汁说些安慰体己的话哄着父亲,松弛着父亲的神经;他甚至日夜不停地祝祷,向他熟悉和不熟悉的一切神佛求情,侥幸奇迹会发生。可最后,油尽灯枯,父亲永远闭上了双眼。 那个黄昏,残阳如血,秋风打着凄厉的唿哨。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艾子觉得,他的心脏紧紧地拧了起来,仿佛沥出了所有的血,然后沉沉地、急速地下坠,重重地跌落在一块坚硬的石板上,粉身碎骨。尽管以前和父亲关系疏离,但此时意识到了父亲是他心中巍然屹立的大山,可是已经轰然倒塌、分崩离析了。再不可能见到父亲凄厉的眼神,再不可能听到父亲惯用的呵斥腔调,生活中不会再有父亲这一角色。艾子成了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悲伤、麻木、无助交织着噬咬艾子的心。那段时间,天一直阴雨。艾子不想与人说话,他在日记中说:凄冷潮湿的天气一如我阴郁黯淡的心情。木木的工作生活。一躺下便如一段被锯倒的粗壮的泡桐,沉沉而睡,浑浑噩噩。快乐与我绝缘。 父亲的去世,仿佛一段遥远而迷茫的梦。艾子不愿多想了。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自豪、幸福溢满心头。儿子还小呀!他本想欠起身亲亲儿子热乎乎的小脸,可儿子的手纹丝不动地压着他的胸膛。让他压一万年吧,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