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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寂寞的游鱼 于 2011-12-5 17:04 编辑
差不多一年半没有来这个论坛了,今天突然想起,登录一下,看看自己曾经的足迹,不禁唏嘘,时间是利器,磨平了自己的棱角,也磨掉了自己的勤奋。现在不怎么动笔,就把以前闲暇时间写的一些感想贴出来,不管写得好坏,都借此鼓励自己,不能随便丢掉爱好。
中午,领导请大家去信阳老蔡馆吃饭,要的主食是地锅馍,算是这家信阳菜馆一特色菜。对于饭桌上的北方人来说,这种有着焦黄脆底的馒头很新鲜,对于我来说,只是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发馍(发面馒头)。主任很熟稔地向大家介绍,蒸这种馒头用的不是那种化学的发酵粉,而是江米酒。
这种馒头勾起我久远的回忆。
虽然信阳不属于地道的南方,但我们一直保留着吃米的习惯,间或换个口味,才吃顿面食。小时候,街上还没有专门蒸馒头的店,偶尔谁家蒸一回馍,算是一件大事。小气之家,会关起厨房的门,悄悄将蒸熟的馍放进篮子里,盖上布,端进里屋。大方热情的人家,会给关系不错的邻居送上几个,因为蒸馍的香气老早就飘进人家的鼻子里了。这种香气穿越时光,慢慢萦绕进我的记忆,也使我想起母亲。
母亲蒸馍很有规律,总是逢集买米酒,备集蒸馍。因为那时候家里做着小生意,逢集母亲要在街上摆摊,比较忙碌,只有备集的日子,她才能全身心不慌不忙地投入到蒸馍这件大事中。母亲总是早早去一个洪姓的瘸腿老头儿那里打(买)半搪瓷缸白酒(我们当地将米酒称作白酒),放在橱柜里,嘱咐我们那是兑了凉水的,不要偷吃。然而我总会忍不住打开柜门,偷偷尝上一口,那滋味美妙无比。隔一会儿,又会来偷偷喝一口。若被母亲撞见,不免挨一句训斥:都叫你喝完了,馍馍就发不起来了!吃罢晚饭,母亲洗刷完毕,就开始和面。和好的面团刚够盖住盆底,等到第二天,它就能涨满整个盆子。
母亲一般喜欢蒸两种馍,原味的和甜的。原味的做成圆形;包上白糖的做成椭圆形。舀两碗水倒进早已刷净的大铁锅,将做好的馍均匀贴在锅壁上,盖上锅盖。母亲坐到灶台前,用沾满面粉的手划着火柴,开始生火。蒸馍不能用棍棒一类的硬柴,只能用干松针一类的软柴,便于控制火势。因为少一把火,馍可能不熟;多一把火,馍又会焦糊;只有恰到火候,才能蒸出又香又宣的馍。其实,做人做事何尝不是如此?刚刚易折,柔弱又显得无力,刚柔并济才能张弛有度,拿捏到位。
等到茫茫水汽直突突急匆匆从锅盖四周钻出来,馍就算蒸熟了。所以我们常常将“蒸馍”称作“汽馍”,听起来更直白亲切。这时,母亲就会毫不犹豫掀开锅盖,一手拿着锅铲儿,一手按着滚烫的馍边儿,迅速将馍铲起,放进旁边的筛萝里,动作迅速利落。蒸熟的馍,白白胖胖,像娃娃肥嘟嘟的脸,拍上去会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给人实在劲道之感。我围着锅台,转了好久,这下终于忍不住,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常常是给馍里热汽烫的只咧嘴,也引得母亲一阵嗔怪。
这种馍因为是铁锅蒸的,一面宣软,一面焦脆,吃在嘴里,总有不同的滋味。不似现在蒸笼蒸出的馒头,永远只给人软塌塌的感觉。
蒸好的馍,晾干,储存在橱柜里。放学时,我们冲进家门,扔下书包,就会抓起一块,给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就个急。在那个没有薯片、没有面包、方便面都算是奢侈品的童年,这是我们最好的零食。
除了蒸发面馍,母亲还会蒸菜馍,摊油馍。其实,菜馍就是菜盒,油馍是煎饼。不知何因,我们管这些一律都叫馍。
那时候,农村人还没有像现在这么讲究、注重合理膳食,食用的油都是冻肉(现在才知道叫板油)熬制的,剩下的油渣还保存着,将它同韭菜、煎鸡蛋一起剁碎,用来包饺子或者菜盒,吃起来也会有肉香味儿。偶尔吃出油渣上带点儿瘦肉,更是幸福满足得无以复加。
摊油馍时,母亲也会大方地在搅匀的面糊里打上一两个鸡蛋,多舀几勺油,将头两张摊得金黄脆香的放在我和弟弟碗里,剩下干韧的自己吃。那时候,我们只知道雀跃地狼吞虎咽,甚至怪母亲小气,不舍得多放油;谁也不能体会生活的艰辛,更无法体会她的爱意。
再后来,物资渐丰,我们的生活被丰富多彩的食材充盈起来,街上也有了专门的蒸馍店,母亲的手艺便失去用武之地。在我们口味渐刁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否怀念过那辛劳却饱含爱意的手工馍年代。但我会深记她时日不多躺在病床上的某一天,她告诉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炸糖糕,炸了一盆又一盆。我说,这时候你还惦记着干活呢?她说,这是显魂(大意是回光返照)呢!我心揪揪的,沉沉的。
如今,我在饭馆里回忆,却已无法品出那番滋味。即便这馍真是用米酒发酵,但这面也绝对不是老板挑着小麦去打米店磨得。若不是至亲至爱的人,谁愿意费尽周折回归原始,为你蒸个馍。更别说那个用心用爱的人早已离去。
2010年12月17日凌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