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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的年
一角荷塘
年,在老皇历这棵枝叶婆娑的大树上,结一枚果,及地落下,再结一枚,循环往复,不息不朽。 “辞旧迎新”一词,放在竹筛上晃一晃,“辞旧”的果儿会顺着筛眼儿掉下去;“迎新”呢,颗粒饱满的留存筛面,在喜庆的气氛里,忽闪着晶亮的眼睛,打量着张灯结彩的家家户户,和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还有那呼啸着奔向春天的列车。
如此说的理儿,看年俗吧。腊八节过后,像:腌制肉食,蒸发年糕,清扫屋尘,买新衣,贴窗花,写春联,贴年画,拜年等等,哪一样不是向着筛面未雨绸缪呢?那储在罐里的,装在篓里的,等着鞭炮声一响,便揭开了盖子,香喷喷地,由烟囱直往外,冒着腾腾的气儿和味儿哩。 老百姓嘴里的过年,落脚在除夕的一顿年饭。农村的年饭在中午吃;城里呢,街面,菜市,商场,上午还有半天的生意要做 ,大多人家会放在晚上。不管中午还是晚上,饭点,皆比平日自家的,甚至左邻右舍的钟点早些,抢先啊,撵在前头儿,图大吉大利吧。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端上来,当家人点燃爆竹,女主人祭祀完毕,尊幼有序地围上圆桌,于觥筹交错中,欢天喜地地把年吃进肚子里,喝到胃里,塞进晚辈的红包里。历久弥新的年,将男女老少脸上的笑靥,醺啊炙啊,绽成一朵菊花,一朵兰花,一朵栀子花,一朵桃花啦。
旧年景,在家门口做事的人居多,停下手头的活儿,走完一条田埂,或关闭一个店门;要么翻几道岭,穿过一个城,近的半天,远的一天,可以赶回家过年了。大家族的话,一脉相承地,几十口拢一起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小门小户呢,小辈儿们齐聚在长辈的膝下,天伦之乐也有了。 斗转星移,山川流转,现今儿,儿孙远离故土,出门在外是主流。打工,一个“打”字,飞扬着志气和豪气,也溢着难言的苦涩。一年一节的团圆,成了留守父母的最大心愿。老人把目光聚成村头大树上一个个鸟巢,将老胳膊老腿磨砺成不锈的犁铧,痴心不改。头几年呢,年青人脚跟没站稳,不愿回,甚至不敢回。等腰杆儿硬实了,仰天能欣赏一下蓝天白云,至少是一个萝卜占一个坑儿了,方才拉着小家庭,千里迢迢,挤过拥堵不堪的高速,向着家的方向扑腾逐浪地迁徙。夜半,在车厢里停留;天亮,在颠沛中辗转,只要在年饭前抵达故乡的门槛,就可家国同庆了。此时,风能听见,年,从村头的大槐树下,“啪”的一声坠下来,坠到娘的怀里;阳光能看见,年在车站的出站口,“吱呀”一声蹦跳出来,一下子跌撞到老父亲的眉梢额角,老人喝醉酒一样打着趔趄,呵呵地笑。 围炉夜话,守夜,煮元宝,渐渐被央视春晚取而代之,且蔓延到三五故交新朋,邀一起打牌,嗨歌儿,或逛超市了。絮叨的家常亲情,好像于平日里,顺着一条电话线,已汩汩流进两代人或三代人的心田里了。年,其实就是一个眼神,浑浊和清澈的对视;是一次拥抱,粗糙和细腻的摩挲;是一份口感,土特产和洋玩意儿的交换。除夕夜的喧闹过后,眯盹一下,等系好稚子的新鞋带儿,双脚就踩在新年的年轮上,“吹面不寒杨柳风”啦。 老人捏了花边的饺子,媳妇儿在电磁炉上一煮,当竹筷子夹起瓷碗里热气腾腾的小白鹅时,年已启动,并通向拜年的道上,新年上路了。初一到十五,大多数人等不到过元宵节,像一只只出窝的燕儿,飞往树林深处,散向四面八方了。 客居异乡的年,在枝头上,荡着秋千,向来年许下铿锵的诺言。 其实,年接着年,梯子样上升,盘旋,攀了这根横木,踏了那一根,还有上一根哩。粗细不匀,遥遥地延伸天际,没个尽头。最甜最红的那个果儿,始终悬在头顶上,从孩童起,踮着脚伸手够,够啊够,一直够到古稀,甚至百岁,似乎仍没够着。捋捋鬓角的白发,年,不知何时,扔过来一把老骨头呢?真是,活多久,年的滋味都尝不够,恋不够啊。 年自个儿呢,珠圆玉碧,在枝头雀跃,和清风白云对着多情的歌儿,亘古恒久,妩媚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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